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无尽的玫瑰 > 9 樱花炸裂

9 樱花炸裂

    50

    给物做了一篇记。

    -A1

    元宵,满城灯火,月淡淡的光漫散着,似薄烟,N在一只纸宫灯后等我。也许同行的女孩暴露了我的行踪,他欲走来时我背过身,不再有一句话。

    N说:我很想念你。

    我不解地望他,头向右微微歪去,便转身走了,好遥远,不记得他了,是我窗外的风景。

    -A2

    我流鼻血了,在你的身边。你亦一丝不挂的躺在软席上,只一件薄毯盖着看电视。

    我起身,跨过地上的几件衣,从门缝里向外望。走廊顶上亮着灯,前方书房的门掩映着,里头灯未息,左边数米外那间房也亮着,廊道兼具明亮和黯色。

    我怕,作出一副忧虑的样子,你无内容地看了我一眼。

    进入左边屋子,迅速拍上门,隔绝开外面世界的恐怖。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幽或的光。在药箱里翻找着,怕那个人出现,更明晰的感觉是,他的幽灵正在前方,可我不愿见他。

    -M

    -A3

    亲爱的孩子,你为何哭泣?

    自从你的灵魂杀死了肉体,那河流就再不向北了,改作向南缓缓流入腹地,所以她常常感到绞痛。

    是什么让你烦恼,小女孩正抱着毛绒熊睡觉。

    -B1

    酒吧后的灯光漫成许多七边形,杰森。

    我生存在真实的生活里,清楚的记得每个细节,它们是真实发生的,永远的,重复堆积着,杰森。

    这里没有音乐了,只有一张小提琴的胶木唱片,十二英寸,上面是永恒的一首歌,寒冷和甜蜜可以驱散孤独,杰森。

    杰森,孩子们在门外唱着纯洁的赞美诗,我在等你。

    -B2

    他蹲下,望着凌乱的残骸回忆,似是她。

    那时我们一起上学,她总是在十字街的早晨等我,真是个噩梦啊。

    她拿起烛台,对着犹疑处。灯芯里藏着一个影,烛火幽暗,摇曳着,似是他。

    拂晓的浓雾向这里扑打过来,像风吹来的暴雨。他等她的幽灵出现,雾中站立几个模糊的黑影,然没有她。

    她环抱草地,头侧向左方望着花园的景色。她被春日疯长的植被们埋没了。

    死去的人在床上睡的正香,她温润地呼吸着,昨夜不曾有一个噩梦。

    电视机雪花屏发出窣窣的响,虚弱的布鲁斯琴音哭泣,乐声凝滞,渐被遗弃。

    无月,这一层的月在A1处。

    -C1

    银色的泉水,左上的月光不吝惜的馈赠予以它色彩。这是一抹幽潭,堆积着昨夜的雨,枝桠间的一团是前天的雪。

    这座山上,你分不清四季,永远的昏或着,因而也说不清是黎明还是傍晚。

    -C2

    M迷失在巨石铺就的诗句里,小径是草地,四周是墙壁,她还能看见黄昏。

    N的老马也有一副盔甲,他们躲藏在半世纪前的盔甲里,渐渐都瘦骨嶙峋了。他牵着马儿到河边吃草。

    -C3

    我听见灼烧的声音,是大地在烘烤。还有人世间最普通的幸福。

    -M

    -C4

    木相框。去北国滑雪照的,十多个人,他们笑得多爽朗。可是你看山顶,有棵树旁的两个黑影,那是年轻的M和杰森,他们困在照片里了。

    -101-001

    书页里,夹着一片精灵。他幻化的梦,美梦仙子被囚禁了,日日夜夜的,被系在一座石碑上,从前她还满身伤痕,如今都痊愈了。

    -102-001

    打错了,那就不讲咖啡,讲讲科菲的故事吧。

    科菲是个女孩,她在公路上开车。我不知她往那里去。

    握着方向盘,神情有些凝重。我也不知道她忧虑着什么。

    -102-002

    你说,她会不会认识M。

    我也一直,思念着M。

    5月16,傍晚

    51

    梦见学校的小荷塘了,是春天。木桥和岸上土地衔接处许多草木,也有鹅暖石,我正盯着一株垂下来的紫藤花发呆。听到有人声,朝木桥的曲折处望过去,来的是几个女孩子,两两结伴说着什么。踩过木桥的“吱呀吱呀”,有很轻微的风和各种花的香,她们走近,走近,我顺便在看左边缠在竹架的藤蔓。四个美人,前两位是清雅柔美的广袖汉服,钗镮极工,然整体装束很素净。长相略古典的女孩子用手指着藤花,她与伙伴说了什么没有听见;桥上还有个伫足看荷的,气质比较都市,她的伙伴低着头在身边来回漫步。昨晚我确实是走那座桥的,当时几个男生正伏在木板上张贴校园活动邀请函。走到湖心往侧边瞧了一眼,觉得乌压压的荷花池在夜晚很吵闹,算上那些浮藻,灯光幽暗又无月的晚上,很像一池呕吐物。

    胃有些痛,于是早早往回走了。惦记着月亮,可是自古至今,多少月啊,它也曾照过那样多的古人,一下子又很乏味。便想到了“写给Y”“写给Y2”“给Z”,字母无含义,不是具体的人,不通“月”,也不是别的事物,随意取的。进而想到,我这里有明确含义的字母大概只有“S”:S1,绍兴,往事沉沉,某日在越国腹地的城市广场漫步、登山,抬头望见古亭背后一尊勾践的铜像,那样威风凛凛的君王气概独独立在深蓝又有些光亮的晚霞里;S2,苏州,吴之腹地,使者立于前正色问:夫差,尔忘勾践杀父仇乎?吴王轻越,败北姑苏,会稽之事,原是天以越赐吴,吴不取,难怪伍子胥对着他的属镂剑那样的毅然决然,其实这老头蛮可爱的。

    另一个梦《行舟》

    今夕何夕,旧处重游,月与风瘦。

    往日何日,藕深失舟,扣舷问水流。

    渡蒹葭、渡苇草,夜蝉双翅振,更深不言休。

    月点波心几重醉,吴越上心头。

    尘音漫溯,小舟归晚,朝予思人暮予忧。

    朝与暮,幽梦太匆匆。

    一载时光随水漾,撑不住,几多愁。

    和教室的门还有两步,铃声响起来,等坐上前排的位子,放好钥匙圈、放好书、笔记本,两支钢笔摆得很随意,却都在一条隐形的线上。检查了下还算干净,书包塞到挡板里后,乐声停止了。

    52

    下午的课只迟到两分钟,她在放映《后窗》,我抬头时,史都华对格蕾丝说:为什么一个男人在雨夜提着箱子离开家三次,然后又回来三次?格蕾丝答,他喜欢看妻子欢迎他回家。多年前看了《希区柯克》后,喜欢上这位大导演的黑色惊艳,便去找了许多他的电影看,尤爱惊魂记、深闺疑云等片。奥利维埃·达昂在一部关于格蕾丝的传记电影里有提及,她息影十年,希氏想用一部《艳贼》引她复出,而格蕾丝被王室诸事所累痛惜地拒绝了。1954的电影,我眼前所见的,他们正年轻呢。

    夜晚爬起来,把披散的头发梳向两边,各编了几个细碎的麻花再折叠起来团住,希望第二天可以有一头天然长卷发。这时我照着镜子,忽觉也许将来会尝试裙袖飘飘的衣裳吧,便把后面一缕发垂向前,很有古意。

    好乱的文字啊,选一点记录吧,时间一久就得丢了。

    湖边的青青草,在摇曳着,我去流浪了。

    收银员说:我心里藏不住事,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看着她那样正义地讲,老姐妹们在一旁往烤箱放着肉肠,有位在整理货架,她们都在等故事。炎炎夏日,我不关心她的故事,径直走向冰柜去拿雪糕。

    二楼科桥的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着一棵香樟的顶,亭亭如盖啊,满眼尽是绿。三楼的雨水滴落,树叶飘落,不知它们将浪迹何处。阳台上有一排小盆栽,不经风雨,平平安安生长着。它们隔窗相望。被豢养的,在野外孤苦伶仃的,会彼此向往吗?

    巧克力雪糕已尽,木棍上印着“众生皆苦,唯你独甜”,众生皆苦,我苦不知何处呢。

    白纱裙,缓缓垂坠的抹胸,丝质黑坎肩敞开着,她那样优雅的青春。

    不要回头,不要追忆往事,我们最好向前看。

    故乡,我带在身上,或从未遇见。从来只是在路上,何处不他乡。又,何处不能安身?

    风呜咽着,波欢乐的漾。

    他躺在两座椅子上午觉,两手蒙眼遮挡白光,路过若走得慢些,会看见我的裙底吧。有一个他,看见我擦嘴角的巧克力了,有另一个同学,看见我咬牙切齿啃那个过硬的锥状雪糕了,口水都快兜不住了,还是没咬下一块,好尴尬。黑衣白裤的她,伏在食堂椅子上,披散着头发,我以为看见了女鬼,白白的欣喜。走过,那个转角的食堂阿姨,视线跟着我游走,有些不自在。快到楼梯口,微风拂我面颊,终于离开此地。

    奶黄包,我只吃其中的奶黄,豆沙包只吃豆沙;江南做法的白汤鲫鱼一点河的“鲜味”,我这里等同于“腥”,只吃最腹部牙膏盖大小的那一点肉,必是从大卡之间用筷子挑出来一节节挑出来才行;秋蟹,肥美的爪,和爪后的一点肉,不可以粘到一点点蟹黄;过去很喜欢水煮小河虾的尾巴,或是油炸的也很有滋味,大龙虾肉质可撕拉的钳肉,尾巴里的用筷子捣出来,最好肉与壳好分离;蛋白的外圈;脆皮鸡腿的皮脆皮外的淀粉同不接触骨头的肉;十多年前很爱烟台的鸡骨架,像蝴蝶谷,油炸后喷香而肉又不多,如今街头的都太过粗糙了;无筋的牛肉凉菜偶尔可下咽,最好是兰州拉面点的牦牛肉,薄片,边缘不要均匀;童年时代的小肉丸,精肉,无淀粉,啃外面的皮;江南中小个头的螺螺,从河中捞取到忙菜最多一两天,泥沙要净;海鲜一律拒绝,有一种不温润的腥……除了奶黄包是今天吃的,其余都是尚能下咽的不归零食的荤菜,过去在家可以把不吃的部分夹到谁的碗里,如今,不如直接讲:不吃肉。免得浪费。

    上好的秋蟹,可搭配蟹八件,家中有两套。是许多年前从外婆家拿的,不过清洗麻烦就不用了,母亲用其中敲螃蟹关节的小锤子敲核桃,一套的锤子坏了。古时候江南这块闲的慌的文人怎么读过无聊的下午,弄几只螃蟹,几件工具把肉与黄剔尽却不会破坏形状,没事儿再拼回去玩。这样的游戏玩着玩着,时间也会无可奈何的。

    银幕里的王妃翻到《翻越喜马拉雅》,又放下,拿起了一本《时尚芭莎》。

    胃痛,疼得厉害,好想蜷住,与世隔绝,它是次要的,中疼。

    便利店两元的独立包装香蕉,从上海来,故乡在菲律宾。闻过菲律宾香蕉清抛入大海的新闻,如马孔多的繁华扔入大海。

    成绩出来了,韩国老师没有留情,用中中的话说,就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学生知道自己考得不好,知道该得那么多分,但,你怎么敢这样严厉精确,真是情理之外。韩国大学制度,本就是宽进严出,能理解,整个东亚,都卷得折叠了。

    洗澡时,假想沐浴露淋到头发上,满满淹没了我,窒息,到每一处。若有人不忍帮着冲洗,它就浮沫以增加我更多的痛苦,终于无力回天。我记得007系列里(天幕杀机还是量子危机)有一情节,女郎被丢尽枯竭地的石油里,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窒息了。

    某个新年,我们守在电视机前。王菲出场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父亲说,她长得普通,可我觉得她好美。

    二十年的时间好短啊,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大人了。

    《灿烂千阳》,胡塞尼写阿富汗女性的一本。玛丽雅姆离家前,母亲讲:你走,我就自杀。后来她去望父亲,回来时,结束了。

    小莫伏在桌上,朦朦胧胧醒过来问:几点了。中中讲,“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了!”想到,一场梦,奥兰多睡了会,醒来已是21世纪了。

    吹风机吹头发,偶尔一两根缠进去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进而它就吹不出风了。也不要当作坏了,过几个小时就好,如我一般能自洽。

    这世上,有许多种竹。我记得初中时学校栽了许多歪竹,忘记它是不是叫拐拐了。那时一位有文人气质的同学在他的作文里写道:“是我错了,还是板桥错了?”

    我与友一致认为,是他错了。

    竹影。在溪谷间,在满山的毛竹里,我曾在夏季的傍晚坐在店里,望着远处山头被暴雨毁坏的毛竹心生忧虑。它的主人,那时也是彻夜难眠吧。总是,民生多艰,那时自家的生意也很惨淡了。

    她躺在宿舍楼下的沙发上,应该在等待洗衣机工作。短裤似内裤,慵慵懒懒的,明黄的上衣。

    我的杯,层层咖啡渍,厚到像一片沙画的滩涂,亦或一场海战,陆地上的狼烟四起,骑士们铠甲厚重,下面是昨日的伤。幽幽古道,在略靠近手柄处。漫嗟荣辱,深棕的山峦如簇,以深浅可勾勒形状。广口杯中的渍是一座水墨的山,上古巨兽以手指着有边界的云天,向远方作笑靥,沉淀的咖啡。

    周日夜雨,露天垃圾房的两座门掩着,背后是遗忘之境。我想给一些小物编派点历史,忽想起有部电影讲的此事,就把这念头也丢了进去。

    邻校的商学院楼,咖啡馆前靠在椅子上发呆的男孩子,长发,略胖,我虽近视却仍然能辨出他瞅过来的眼有些苍茫。我们不屑的相望着,他的帅气有些不学无术和猥琐,不知单车驶过的我是什么形象,无所谓。

    高瘦憨笑的男孩有些故友杂烩的影子,不知那人如今身在何处。

    那是一所开放性大学,保安形同虚设,他无目的无紧要的巡视着,我只觉得,每一处通往马路的小径,都可以溜进几个醉汉。

    团辅课上,出演霸道总裁的那位女同学眉眼有些像格蕾丝,然她是个十分开朗的都市女孩。

    有一辆保洁车路过,恰巧谁的食物飘香。我闻到是脆皮炸鸡,大概率是肯德基,于是垃圾车在此意外的穿插中,是喷香的。

    我不乖,一点也不乖,又去喝酒了,我怀疑自己该下地狱的,只要那里不无聊就行。

    前方树上,同时盛开和枯萎的玉兰花。它绽放着,死亡着,说着一种矛盾之事。

    M是悲伤的。但是那个日记中的男人是杰森还是N不曾提及的陌生人,未可知。相望时,究竟是M还是他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着的。M灼烧,因为她在腐烂,身体腐烂了,还是心荒芜了的一种比喻。美梦仙子确确实实是被囚禁的,她在,一直是个petwoman,这里不是宠爱女人,而就是宠物女人。元宵又转而写别的,越走越歪,胡编乱造一通。想写的深沉隐晦些,无奈支离破碎。M就是残骸,M死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只能祭奠;幽灵死了还是身体死了不重要,她爱着思念着杰森,只记得那些平凡的美梦,但是美梦仙子不在,因而是一场虚妄。至于N和N们,过客罢了。这故事,真是糟糕到稀碎啊。

    蓝衣们躺在电动车上,等着接单,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太阳不大,他们可以睡的安稳些;红发美女,短黑裙外再一层黑纱,有些老成;黑色珠光蛋糕裙女郎,似凯尔特的女英杰,她应当去某个奇幻的矮人国度当女王;她们三个并排走过,阶梯式排列上去。

    好无聊啊。我又在无聊地看,讲着无聊的话。他们无聊地走,旭文无聊的追着谁,有人无聊地等着一个又一个男孩来恋爱,杰瑞还在继续着他的飞行暂未降落……

    父亲昨日还在与朋友聊天却从未找过我,我昨日还在与朋友聊天也未找过他。时间这么缓缓流淌了近两年,就是二十年不再理会他,也是正常的。叔叔讲,他总是惦念我。自己终于没有回去,数日只与母亲讲了一句话“我心很乱,不知道”,其实不乱,心空空的,没有良心而已。

    有人购物有人散步有人恋爱,一切都像每一天,这样宁静、和谐又悲哀的发生着,重复着的日子,重复着的话,一股无聊在我心里悄然滋生了。这次,除了玫瑰荔枝,还添了一罐白桃味的白兰地。

    这周去博物馆,看一场明清花鸟画展,下午去耦园,待到周末,有一场名“吴门烟水”的讲座,是听一个老先生讲苏州的桥及水巷。

    梦见,寒鸦,在香樟的枝头,叫得欢畅。

    圆石凳上的男人,注视着我,我撇回去,他便撇了第二眼,所以他的不礼貌比我多一分。我是安娜吗?登火车站的月台?要去卧轨了?所以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感知到自己情绪有变化,真好,沉浸式体验增了一分。

    今天是一屋子友当初相聚的纪念日。

    糖糖说,祝一起发光发热。

    小莫说,福如东海老王八,寿比南山大石头。

    中中说,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庆祝庆祝。

    进门一捧大花,是小莫准备的玫瑰,犹未绽放,弧状的花苞以泡沫网兜保护着。枝极高,扎了几十只养在剪开的升装矿泉水瓶里,我们预感总有一天谁会把它撞到,这桩惨案应该不久发生。此刻,有淡淡的玫瑰花的香。

    图书馆门前的小胖胖去世了,她死在花丛中,听说有七岁多了。我见到她头顶海棠,在啃剩的苹果、荷叶、小树叶的照片。我见了他们将猫猫置于盒中,同学们作祭奠悲伤的样子,许多人像是被迫祭奠悲伤。她,唉,也许我和她讲过话呢。

    小莫叫我帮着去伏玫瑰。我用手托着这一捧,玫瑰枝温柔地刺痛了我,抽的过程中落了两片花叶,她抽取了十五枝,小心翼翼地包好,好美。剩下的那一丛我们又扎好,怕立不住靠在桌角了。

    5月18日,晚上

    53

    520赛道,起点出发二度东吴门正好800米。

    这个老师说是最美赛道,且意蕴很美,只刚建好还没什么名气,也许多年后又称为某项“网红景点”,她说时带着骄傲的,而我心里“网红”带点贬义。

    我慢慢跑着,一开始就领先在前。

    第二位的影子移到脚下,便有些压抑,遂往前跑远。我喜欢领先在前的空阔感,仿佛只有一人。

    右边的耳机有些松了,轻轻调整时听见后面的大喘息声,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也试着喘了下,呃,不自在。我很平静。

    天空很蓝啊,你有没有试着看蓝天发现那个浮游的光影,它本来自人们自己的眼睛,而非我某友过去所言是空气里的脏东西。

    回到塑胶路上来。

    快到终点时反而不在意了,一个子娇小的女孩子从左侧突击(我不在最内侧跑,觉得弧度变化大不舒服),慢慢逼近我,直至超越。

    她领先我两米,三米,远去了,我依旧匀速跑着,听张一曼诉说着梳妆台。

    第二,3分33秒。

    许多人坐下休息了,那个跳操在我左边的女孩子一手插着腰走来说“你好厉害”,气息还有些乱,便回“还行啦”。

    红红的跑道,色彩明丽,鲜艳的下午和阳光下张扬的树,怎么说呢,很美,美得有点妖艳,但我更喜欢平静柔美的事物。

    没什么可热的,喉咙有些沙哑干,跑前手抽筋了,想是半夜动笔的缘故。

    真的是十分零散的小事啊。

    也许将来,流水线上工作的人,一个上班族,斜杠青年……这些标签于我何为?

    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我知道要的是什么,那么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可以忍受的。最近又有些过敏症状,不知怎么了,今日好些。

    一个孤独的夜,我总是或在晚上写信定时发送,晚上写点属于自己的。

    旭文在苏州的初恋树、与方雪的五一之约,不出门已然可以想象那时场景。我不期待,让它自然降临。

    40上课,32分我在宿舍楼下接到糖糖的电话,忽记得演讲幻灯片还在自己U盘里躺着,文件名直接叫“又好了”。我负责最后一部分,“大学生活中的实践”,好无趣,内容是从网上复制的,第一个人讲的时候才开始细看和修改,她讲完我这篇就成了可读之物。

    这时是第二位在讲,糖糖已回到座位趴在右边的桌子上,我伏在桌上向她看去,咪笑着眨眼睛,她也向着我眨眼睛,跳跳痞痞的。他们在前面讲。笔簌簌的动着,我在画画,用钢笔画了一支钢笔,这幅画名为《把钢笔还给钢笔》。

    真好,坐着坐着下课了,把手上那篇坏稿子丢进了可回收。

    凌晨下床,闷一口利口酒。非常干净,非常利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没有来过。

    5月7日

    54

    奔跑。

    跑吧美勒斯!这是太宰治难得温暖的一篇,那句关于等待的句子我之前记忆错乱了,扣在夏目漱石的头上。提到它是因为,我正在跑。

    我跟老朱一样心里不宁静晚上散步,到二期校区忽然落雨。起先还只是逞强继续慢慢走的,它竟狂妄成中雨了。

    于是我跑,跑了起来。好容易到体育馆,不对,这边道路尽头因施工拦住了。不失望,不生气,嘴角甜蜜蜜的是巧克力,对,晚上九点多还吃了一根巧克力雪糕。

    我以手挡着头顶,五指伸张往回冲,其实手挡不住雨,但此情此景不这样又该如何呢。

    左手就变换着,时而弯曲,时而垂直摆动。

    想停在建筑学院刚架的天桥下,避雨,它下一夜,我就立于此一夜,可如此不能回宿舍了。脚上这个罗马鞋开裂了啊,胶底处。过去我穿着这双有松糕形态的高底凉鞋爬长城,在坡峰与楼台间横冲直撞,也迷失了许多路,陪我度过许多内心煎熬的岁月。18年的高考季父亲买的,皮制,前方两道小红黑格交错的绑带。商标磨损,记得是红蜻蜓。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呀~同名的日本歌谣。

    侧边有飞扬的小旗子,路灯上有一白亮点在闪烁,激烈的闪烁。

    从冲刺起,我耳中放的一直是电影第五元素中星系歌唱家的那首《TheDivaDance》,安详、激烈、冲击与某种乐趣并存,同时略藏着西方世界微微的古意。

    忽然一阵缠乱,耳机被包上的挂饰上勾了下来线绕在包上,我就停下整理。似乎奔跑,只是一种行为,我并不在意雨。

    打伞的同学和一个不打伞的看着我立于天地间,站在雨中整理书包。

    不过几分钟光景,雨小了,缓慢行走起来,一个五十多的教授撑着伞,提着帆布包,似乎是抓着包身的所以摆动幅度不大。

    撑伞的高跟鞋女郎,她走过留下一串鞋跟与地面的踢踏声。

    红色的欧式建筑,拱形门和灯火,白色的窗扉,我的夜了的校园。

    女孩驶过,对着那头讲:天呐,你对我的爱就这么点吗?为什么要问天,这天变得快,不是刚刚雨着又晴了么,问你的男孩去吧。

    左边草坪里的,只有四盏小灯亮着,是微弱的黄光其上有蝇虫的空壳堆叠着;灯下的地砖上几辆稀疏的自行车歪着,前方草坪近我的那盏小灯却不亮了。有一盏地面的投映着树,于是树在夜晚不那么恐怖。

    雨下了一场,没什么痕迹,大家又正常起来。

    5月16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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