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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余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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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台,雨。不知道怎么形容,苏州的暴雨,是绵绵的,温和的。

    二次取核酸报告,错过了应下的站台,环着园区站那边的立交桥看了许久风景。这时候还下着雨,我躲到公交站台那,身边几个形形色色的人。有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踱着步,我听见一声“嘭当”,眼见被他衣角勾下来的垃圾桶帽子在地上翻滚,他保持着凝重的神情悄咪咪走过去,踢了一脚。之后呢,雨大了,跑来一位正在与队友游戏连线的路人,嘴里叨叨叨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隐约觉得他在刻意显示些什么,好像在和这里避雨的人们介绍他的潮流和前卫,他大声讲的那些爹味且“讽刺”的词,说实话,有些令人作呕的气质。我在雨里发呆,不知怎的,想起十年前在S城,店向里转的路尽头新开了家拉面店,下午好热啊我不想出门,小心翼翼地找出名片,电话打过去说好饿,可不可以帮我送过来。那个XJ大哥就领着一碗牛肉面,慢悠悠地走到店里来,和我这个懒洋洋的小姑娘嘱咐几句好好学习,太阳毒的时候别出门这种话,再和爹去闲聊……

    这几辆公交都是间隔二十分钟一般呢,哈哈,等吧。

    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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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

    旧凉鞋,跟高四五厘米,鞋的两道绑带是皮质的,有暗红与黑色交织的细格纹,露出脚趾,我穿着它,走过许多夏天,18,19,20,和21的夏天。是父亲买的,在我第一次高考前,18年的暑假,我穿这双高帮凉鞋爬长城,踩过古时砖,踏京城的雨……

    今天,黑色塑料袋是归宿。它实在已经坏透了,鞋底都折成了两半,虽然勉强可穿,巨大的豁口已经能用脚感知了。我丢弃了它,毫无保留的丢弃了,却仍记得些事,我决定忘记这些事。取而代之的新凉鞋,也是一双红蜻蜓的皮凉鞋,最后买下来七十多块,平底,较舒适,没有什么弹性,白色的花带雕镂带显得很温柔,比原先少了一丝摩登多了温婉气息。

    有个朋友说:“我和你谈话根本不能设防,其实我也清楚你一直保留了很多不说。”唔,是,但我不知道说啥,既不是问句,也不是我需要否认或改变的问题,说啥。

    热干面做法:煮熟面,沥干水。加热干面调料。珍珠奶茶做法:煮熟黑糖粉圆,加奶茶粉和东方树叶那个茶。

    有时候觉得很奇怪,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怎么会喜欢谁,我知道这很容易、很常见,但不能理解。吃完早茶散步,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我的旅行,是否有一丝和凯鲁亚克的迪安相像。以及对自己的人生。

    周四的梦:

    梦见撑了一把伞,站在雨中。是平时用的那把藏蓝色的,背面没有漆胶,伞已经残破不堪,边缘的豁出了一道丝带,它在风中飘。

    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年龄越大,心智越幼稚。我深以为然,还做出了一幅轻蔑的神情,对梦里的自己及一众人。我和他们都承受着这批评,是贬义的,childish的幼稚。

    我为这句话深深的羞愧着。不知他人如何,想了下,不感兴趣。

    好久没写信了。我只觉得两三天的样子,桌面上有几封陈旧的一撂就是很久,主要问题在,不记得讲过什么,担心同样的事情说重了。话多、话少,论有效信息的话,我真的就是那种尤其尤其沉默的人。等秋天真的来了吧,我再好好打理下上头的蛛网。

    清晨欲去湖边等待朝霞,在黎明与日出的豁口出门,与几只猫儿日常寒暄几句,又买了早饭,天已微微亮,不自觉地就往回走了,压根没记起看日出的打算。

    淋浴的时候,冒出了一些难以定性的想法:

    我可能天生不适合亲密关系。不管是已经发生还是被排除掉的,“感情”在我这里都显得很仓促,而且奇怪。我没有继续发展的理由,也没有结束的理由。自己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一旦欲生气,几乎立刻察觉此物此事不值得生气,没必要为此再耗精力,排除很快。

    假如遇见的不是茨威格,任何一个接触下来不反感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很好。当然真诚和尊重是必需的,至少得我的感觉如此。我是一个极度容易失去兴致的家伙,对大部分事情和人没有足够的耐心,这也是我之前说有几天尝试和陌生人交谈但几乎不愿意二次对话的原因之一。现在,和陌生人交谈也在pass项里,很无聊,可是我拥抱的时候,想的不是那个怀中的人,而是拥抱本身。

    某个下午,在宿舍。水流快浸透我,浴室的镜子蒙了雾,忽然感到忧虑,我,有没有可能,会产生一些世俗意义上不忠的行为,也不是指出轨,可能是某种事件或者情结,讲不清。类似于博尔赫斯幻想的骑士梦,迪伦虚构的流浪事迹,我确实极度渴望浪漫,逃离现实,同时明确的知道能让我真正体会的浪漫只有自己能带来,无关他人的言行,情话、相逢恨晚的感慨、聒噪的承诺……都难以触及那颗神经,因而对他人也不报希望。至于喜欢喜欢的感觉,不过小打小闹。冰层太厚,我不容易迷恋,可是发生一定是致命的,无可救药了。

    亦或,只是还没有进入状态。涉及感情的未来,茨威格并未叫我的心落定,这段恋爱是失败的。他很刻苦,很认真,对待工作和语言的学习,认真的人很有魅力,真诚的也一样。我渐渐地尝试着去赞美别人,但仍然不习惯重复一样的话。

    8月7日,失去睡眠近2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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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梦中好友过生日。我们被告知庆典在一辆黄色的校车里。那辆车停在路上,像是放学时分欲出发的样子,里面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摇滚音乐会。但除它之外,整个停车场异常寂静,我们几个朋友坐在一辆小轿车的后座,绕着它驶过两圈,那歌声随着距离远近变化着,左声道、右声道,叫人身临其境。环绕毕,我们哼着小曲离开了,向着前方的乡村小路,歌声淡去。

    另一个梦。昨晚有流星哎,我在晚上和大家说了,然后就梦到了。我躺在地毯上,抱着毛茸茸的猫玩具,他与我朝着相反的方向躺着,我们头挨在一起,有点,耳鬓厮磨的感觉。

    “今天有流星雨哎,你可以许个愿望。”

    “许什么愿望呢?”

    “你悄悄许,最好有一个和我有关的好愿望,但别讲出来。”

    我懒洋洋地讲话,听到这话,他很温柔灿烂地笑。

    梦里的他与她很偶尔是确切的现实中的谁,但我们在梦里是相熟的,因而一般我提及可以理解为他a,他b,他c,她a,她b,她c……不过昨天讲流星的那个,是梦里的爱人吧

    我害怕,也期待。我知道热情总会散去,归于平淡。可是偶尔,只是因为不得不。

    想拥有,自己认可的,精彩的人生。可以苦难深重,假如配得上这个词的话,可以不幸福,可以窘迫,我希望它值得。

    因为二楼的柯桥餐厅到下晚要拖地,到三楼去了,目光锁定靠窗的一张桌,可以不受打扰地坐会儿,一边平静一边喝刚买的冰咖啡。我向那里走去,迎面一个女生捧着半盘麻辣香锅往餐具回收处走,她的步态有点像溜的,然后脚一滑,砂锅、盘子、连同里头的菜与油近乎用飞的姿态撞向我。地面的油渍溅了一二米,我的腿因被砂锅击中几秒后开始疼痛,低头望去,裙子上几块大的油渍,粘连着绵软的蔬菜,腿与白色的皮凉鞋上是那香锅橙红的油,再往后,我发觉不仅是撞击的疼,油还有些烫。女孩对她的同伴说:哈哈,手滑了好尴尬。

    我不知道说什么,原地立定了会,看着裙上正在低落的油渍,面色大概不太好看。她们还处在巨大的“尴尬”之中,不好意思地走了,没有收拾地面,没有抱歉,然后各就其位,她们离开,食堂阿姨捡起地上的餐具,我坐到窗边拿出晚饭。

    可是,油还在流淌,我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的油腻,以及散发出的浓重的麻辣香锅味的恶心。那锅里大概有鱼,或者什么贝类,荤菜应该不少,此刻身体散发着这恶心的味道,一阵一阵的,极其浓烈的,我对自己的状况感到难以忍受,把瓶装咖啡和玉米收进包里,一手捏着裙摆往回走。因为裙上满是油,不提着就会渗过布在大腿上沾上更多。下楼的时候,她们在我前方,她们还在议论着,为那尴尬的场面心有余悸和调笑,是的,最尴尬的人在你们身后,后二人转角到另一处避开,我拖沓着脚心满是油的皮凉鞋回程。

    油有些冰箱放了几天的鱼冻气味,或者讲是鱼卡,它们来自我的裙,我的腿和鞋,尽管回来就开始洗刷衣物和自己,气味仍然浓烈,此刻裙是正第二次浸泡,我用洗洁精来回清理自己的腿,散不掉,又用了洗发精、金纺、洗面奶等依次清理,可是那淡淡的油腻感挥之不去,有一瞬间很想丢掉那件衣服、鞋、刮掉这层带油的皮,这件衣服是我衣橱里相对较喜爱的,也不便宜,鞋是新买不久的,皮肤是身体的,但此刻对它们感到极大的厌恶。

    开始难以解释,我对那两个女孩没什么印象,也许意外刚刚发生大家沉默的那一刻我是生气的,因为脸色肯定不好,却也不是恼怒的神情,当时我看着裙上一颗菜随油一起滴落到脚上,有油渍在左腿上流淌。

    也许,这是你提到的解离,过去我叫它脱节身体,很奇妙,在清理油渍的时候,有一瞬间我觉得,皮肤和衣服,其实没什么两样。

    也不是爱情,只是一瞬间的诧异和温暖,不清楚是不是。假如有甚微的几率他会为什么感到愧疚,我只想说,大可不必,照顾好自己,我这儿都没事。伤心,不存在的,我麻木了,就算心痛也不讲,那太不酷了。

    要是赞美和抒情很容易就好了,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心,因为女人难懂的原因吗?还是自己的原因?除了能保证感觉在某一刻是真实的,大部分情况下听到别人讲话仅仅是讲话,真心或假意,还是片刻的倾诉,其实是既不信,也非不信,就,不太去想。

    我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最近有一件十分头疼的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讲,准备先让事态自然发展,消散或严重了再处理。当然,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藏住话。

    有一点能肯定,我是百分百不会,也不愿意过上传统的家庭生活了,所指是互不了解、不尊重和可能一地鸡毛的婚姻。随便找个人结婚,不可能,宁可不结婚,以规避被打扰的风险。除非真的不在意了,哎呀,不说这个了。

    究竟是太将就呢,还是极度不将就?

    把几件与过去有关的裙子和外套卖掉了,拍立得卖掉了,吉他估摸着不会再有长进,预备着以后送人。卖衣服的钱换了一套杯碟,以后早晨用它喝咖啡,桌面整理了几番,终于决定还是精简为好,不常翻的书收到了上面的柜子里,留下的仍旧是书脊朝里,其余地方清一色堆叠着笔记本,凌乱的只有时不时多出的瓶装咖啡与钢笔。

    Cohen的声有一股魔力,好像牵引着你的幽灵任他指引着,听他的《Hallelujah》,觉得把信仰安在神的形象上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外头仍然雨着,今天是七夕了,我听到门异样的响,像转动钥匙一样,也许是风、是对门、或管道的声音,摘下耳机,一切无事。倘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某处的出租屋,就该戒备了

    而事实是,即使在学校,每一次这样不正常的波动声都会引起一阵心悸。这是一件小事,我猜,也许从来不存在麻木,刺痛的,依旧会刺痛,爱着的依然爱,厌恶的,也不会再翻盘和改观。

    8月13-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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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的梦:

    一、梦里的女孩子,讲日语,她身后有一个中东面孔的白人男孩。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欲一起去某地,没有叫计程车。男孩看到边上听着的几辆三轮,示意女孩去和老爷子沟通用车,算是对穷苦人的救济了。她先是用日文很和蔼地问,车夫听不懂,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灿灿一笑说了声“哎”,用蹩脚的汉语问:“阿爷,去雨花台。”

    我顺着她的视角,看见那三轮里头覆着红色的破塑料布,外头一层旧的军绿色防水布

    对自己说,算了,用普通话问吧。

    便与这老爷子聊起路线来,最后问了价格。

    不贵,一千多块钱。他又补充道:“工艺性是有的,不会骗你。”

    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我清楚他在欺骗,也明白诸如生活重担压着、他眼神里淳朴和自立的不容置疑。

    二、猫和老鼠,在电视里追逐着。

    我在吧台那坐着,一个人喝着伏特加,虽然是梦里的酒,还有点上头,漫无目的的,面前的酒柜里满是烈酒,都是晶莹剔透的瓶,光不是很亮,我看不清瓶身的任何字样。

    三、在北欧的丛林里,听一个男人吹笛,他在清晨的薄雾里,光有些暗,然后我的口罩掉落到花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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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呓语:

    疫情结束后,我想一个人去一趟海边,随便哪片海,希望不要有什么人。只是,有些empty,有点腻。总的说这段感情大部分时间是很舒心的,问题在我,和一个陌生人建立感情关系,未来可见,就那样吧,没有意思了,如同过家家,我再次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他的意思是:Ilikeyouverymuch,don’tworryaboutanything。但我好像,没那么强烈的需要一个男朋友。

    我的恋爱,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石子丢进湖泊,生了一道涟漪,漾啊漾啊,漾了两天,然后平静。其实挺喜欢他的,难得的受到尊重,相处也很温温润润的,不只是他,我也难以想象和谁一起生活的样子。

    哪怕很喜欢,哪怕是相爱的,可是,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就算是无事,精力会消磨殆尽的。我也怕,停留在想象世界里的美好泡泡摆到台面上来,我知道那不现实,但,再晚一点消失吧。

    一瞬间觉得很奇怪,一个人类和另一个人类建立关系,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他们要彼此忠诚,彼此约束,还要共同面对磨人的无聊。要有机会,我肯定能做到,但绝对投入不进去。人家有压力,有追求,真好,我希望他一直如此,快乐或悲伤,总之不要空虚。

    呓语:

    互道早安、约会、散步与沉默,有点无聊,有点没意思

    走在晚间的教学楼中,黑色的前路,两边寂静的窗

    感到恐怖,但走过它毫无波澜,幽暗只是它的模样,我可以淡然的穿过这片黑暗

    它们带给我某种惊悚。还下着雨,雨抚过我的身体,偶尔踩到水塘

    我看自己,看自己的种种行为哪怕是叹息,就像看另一个她

    她,是我,问题在我,我不知道怎么继续参与这个游戏,或者说是模式

    扮演女友、约会、聊天、诉说思念……

    难道还受着上一段感情的伤吗,不是

    那连感情感情都算不上,不过我本能想避免会造成打扰的人了

    人们都在生活,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很奇怪我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

    我在灯下站立着,看着雨丝在空气中跳跃,撑着伞,伞搭载肩上

    一动不动的样子,若有所思

    问题在该如何生活,我想要什么?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可以随时历经一些事件,可以被动的拥有或者失去什么

    我不是讨厌,不是喜欢,只是陌生,好像这一切,与我没什么关系

    周一的梦

    在梦里的浴室,望着镜中的自己说:我知道所有的热情,都是会消散的。

    醒后的自己:岂止热情,所有的事件,都是会消散的。

    周二的梦

    醒时还在念叨着那女人说的话:真的,我现在几种可能的生活,再也不能回到正轨了。

    周三的梦:

    她们彼此看得见对方,以为互为小丑。直到有天她们一同望向镜子,忽然发觉对面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尽管动作、样貌、房间的陈设、哪怕是凌乱衣角的折痕都是相同的。

    但,就是察觉到了,陌生的世界,同样的风景,截然不同的故事。我就这样和镜中的她凝视着,彼此不能知晓。

    周四的梦:

    H在我身边,卷发,略瘦。梅雨季节已经过去,墙壁上生了许多霉斑,我的照片被水汽泡发的发黄了。我弯下腰,扯下那几张照片递与他,一边自言自语说:“好吧,我知道这是个什么问题。”

    H问:“什么时候?”

    “两年前。”我又指着照片讲,“你看,这像不像,小提琴?”

    那时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好一会才找到“小提琴”这个词。因为会弹的是吉他,可是这里的自己用的是另一种乐器,也许是在被遗忘记忆里的我吧。照片中我把琴靠在肩头,穿了一件抹胸的吊带,裙摆在风中飞舞,而我在这飞舞中演奏着音乐,陶醉的,忘情的。

    他握着这几张纸,仿佛在追忆。脑海中回旋起音乐的旋律,它们随着风愈加轻盈,想起这原来是个梦。

    我的反应力比一般人迟钝很多,不知怎么讲,最近才意识到自己经历过一些尤其恶劣的事情,并开始为此反胃,陷入一种无方向的厌恶情绪里。此前并没有讲过,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既已发生的部分当作梦或者别人的故事处理,约等于此刻不存在,可是正在发生的叫我做呕。就像是已经沉淀被遗忘的泔水一样的混合物被翻搅上来。等真正跨过了这一段,起码生理上能坦然面对,心理上亦和平带过的时候再和你讲讲这一章。和群的必将坍缩一样,心里屏障的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反胃是偶然的调剂,近来情绪不好,不是悲伤,也没快乐,悬浮状态。一般意识到我就不再思考这一点了,打住。

    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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