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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木头和马尾

    伊云找到我许多年前与她写的一张新年祝福,中间片段如是:

    “我实在太喜欢偶然相遇的那种欣喜了,以前你为我总讲过去朋友们的事情感到不舒心,知道吗,现在你也是我经常挂念的人了。最重要的事是新年对你的祝福,‘我们是青年,不是畸人,不是愚人,应当给自己把幸福争取!’”

    后是很普通的祝福。

    友说她一直珍藏着,我不记得自己讲过这些话,原来竟还迷恋过巴金一阵子,觉民、觉新、觉慧……觉慧会为坐轿子惭愧,只在雪地自己行着,如我会为自己偶然优越的一些处境惭愧,那时见他为诸事奋力似乎很喜欢过;长子觉新呢,也有一阵子为此人意难平来着,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懂事的送掉了自己的爱,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梦。

    如今呢,这些人都无甚感觉了。我与她的昵称,出自海子的《九月》,“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她人瘦瘦高高,我便已“木头”称呼伊云,反之她叫我“马尾”,也符合人物形象。

    “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风从哪里来,去往何方。若是伊云,她读到定要接一句“那我呢,会往哪里去”。我不会做这样问,若过去不问是咽下去,如今不问就是停留在风,停止于事物正呈现正被观摩的样子。总是叩问,人容易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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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歌曲的事:

    (一)

    《主人》,为何有这样好的句子:你在渔市上/寻找下弦月/我在月光下/经过小河流

    好在哪儿呢,我近来更喜爱意象简单的文字了,不用动脑子人家就把意象捧面前,又温温和和的简单到像在同你讲话。李商隐的诗也喜欢,只是更爱他那些发牢骚的句子而非朦胧的景,比如巴山涨水了人不在,比如见不到面花也没劲,夕阳落下小难过,这里头有他自己的角色。

    (二)

    似乎在哪里看到,钟立风形容周云蓬用到“狡黠”一词,老周嘿嘿一笑,两位歌者定要搭上肩喝小酒去了。“盲人去看海”中人,是不是老周呢,不重要,重要的是船身颠簸,海鸟、星星和日光都在摇晃。知道周云蓬是从雪儿处,16年大概,她那天兴奋地说,在我的带动下回去找海子的诗,找到一首名“九月”的歌,听着好棒。于是我们都爱上了它的诗和歌,她叫木头,我取名马尾。木为马头琴的琴身,马尾作弦,意为好朋友。

    (三)

    《想像一朵未来的玫瑰》,佩~索~阿,你说“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在月台上来回走的可无聊么?要不要我递给你一只短笛?然后你吹两首有玫瑰的歌。你说,生活不提供目的,思考生活和思考思考生活亦如是,真好,我们都在此处,渴望着生活里某个不重要的时刻。

    (四)

    《十四行:夜晚的月亮》片段:一切和本原一样/一切都存入人的世世代代的脸/我仿佛/一口祖先们/向后代挖掘的井

    不爱末句的“一切不幸都源于我幽深而神秘的水”,初读时我在一口祖先们这里停顿,以为他用“口”来形容雇人,多么有趣啊,哈哈原来口是井的量词。

    (五)

    《意映卿卿》,觉民你好蠢,好蠢,好蠢。可你这么蠢,又这么幸运,这么幸福,你舍弃了你的爱,但它真实存在过。

    我十分难得的,升起了小小的嫉妒。

    (六)

    《致爱人》,它本是伊丽莎白·弗莱的一首小诗,卢庚戌翻译得也很好。站在我的墓前/请不要哭泣/我并不在这里/我没有睡去。我很爱后句中关于秋天、冬天、清晨与夜晚的话,它们很像小小的安慰,不无悲伤的与爱人讲着我将永在的意思,轻轻唤醒、静静守护,很安宁的句子。

    (七)

    《大地》,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唏嘘的感慨一年年,望着父亲的笑容,不知不觉的无言。这是我从前会唱的几句。乡与不乡,于我没有波澜,总是把它带在身上由此拥有与失去都无从谈起;父亲的话,大抵未来许多年依然不知可讲什么吧,不重要。

    (八)

    小莫去了音乐节,我未去。此人买了一个超大的充电宝,准备放到帐篷。

    得知崔健、立风都会在,我嘱咐她:“派你,用你的耳朵和眼睛好好享受音乐。”咽去了“替我”二字,讲出总觉得于人于己不大好,友领略此音乐盛宴,恰如我领略到了。

    “这还用你提醒,我把头都甩掉~”

    (九)

    快五点了,我想去清晨的湖心二亭瞅瞅。若地面泥泞,就去湖心亭,不知那些吵闹的荷如今怎样了。也许我会寻到一只独立的荷,为何要寻呢。答案是:眼睛想看。

    6月11,晨

    另一些事:

    (一)

    听见,夜半猫叫,叫的惨烈简直就是嚎啕,我猜是哪个小家伙白天混进女生宿舍,晚上要出去为门关着而哭呢,听声儿都知道是白身黄斑的那只。我的小豹子还在桌上呢,它正对着我,尽是幼态与可爱。桌上的是小型大猫,楼下的是大型小猫。

    (二)

    身边的浅蓝色小包,挂在衣架上,衣架勾在床尾的支架上。是一两年前在猫空买的,上面一只小狗狗,蓝色刺绣。我别了三个胸针,一朵小黄花,一只奇奇与蒂蒂之一的花栗鼠,一朵温婉的彩色云儿在包带处。红鼻子,虎牙和头顶的一撮毛,那我的就是蒂蒂了,这只颜色还略深,是一两年前买打底裤的赠品。

    (三)

    “还要靠碳中和,不,我不要”,这是夜里写的某句话,前因后果都不记得了,好像源自一个大梦,奇奇怪怪。

    (四)

    扇套,好鸡肋。它泛这样浅灰的缎面光泽,叫我丢也不是留也不是,总在这样不重要的小事上犹犹豫豫。

    (五)

    F说:回忆,寻找原本不存在之物;记忆,打捞遗忘河里之碎片。

    (六)

    半夜拨弄了两下吉他,它果真错乱了话语。究竟几个月未调音了呢,琴,你还是躲在包里自己哭吧。

    (七)

    栀子花的香味浓烈,它的花蕊里总有小虫的,晚上边缘有些枯萎。我预备拿出来闻闻和瞅瞅,小虫未走,只是睡在其中,它们又跑出来证明存在。黑色的小虫,偏白的小虫,我不怕也不反感,只是跑到手上,唔,你还是乖乖地呆在花蕊里吧。跑出来一只我自然而然掸掉,然后不见了踪影,可它那样小,不知我有没有做坏事。

    (八)

    泡了杯茶,川宁的香草果味红茶。甜甜的,口齿留香。

    (九)

    端午哦,原来端午在周一,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我总是过着过着而不知日期,忽然就夏天了。

    (十)

    睡在物理化学书上的小猫,回来时摸了它的脑门。小家伙睡梦中忽一抬头张了嘴,我带着耳机呢,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挑衅的一声“嘶~”。好吧,看到是个女人,它又打了两个哈欠圆场。

    (十一)

    嘻嘻嘻,眉心长了一个小小的红点,这是美人痘吧。

    中午往宿舍回,瞥见楼下客厅的铺了一长桌的毕业照,沙发边立着白色行李箱和一只水杯,行李箱上贴着彩色条带,不知它的主人许多年后是否还会装点自己的小物,叫它们和她一般拥有如此兴致与青春。瓷砖上映着夹竹桃与楼顶,还有金色的光。

    (十二)

    栀子花浓,花蕊靠近了看有些恐怖,远望忧伤。

    6月12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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