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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何音别图英

    就在吃糕点的这个时间,沈图英身着一身绿色衣裙从后堂走出来,那衣裙倒也不全都是绿色的,有一些黑,一些白,三种颜色搭配着,虽是互相衬托,但又不搅在一起,将沈图英的美凸显得惊为天人,是偶然间从天庭里跌落下的,不仅美,而且干净,不被世俗所污染。

    何音连忙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中,又喝了一大口茶将嘴里残余的那些甜蜜快速送进肚中,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何音反倒是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来之前的那些焦虑不安,在见到图英的那一刻都消失不见,他只想跟她好好说说话,至于得不得到她,在那一刻并不十分重要。这就是那种很神秘的感情,这种感情常常需要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才会将它从心底唤醒,这种唤醒是极具魔力的,很难被意识到,一意识到,便已无法自拔。爱到深处便是成全,只要你知道她好,无论命运如何安排,那人否属于你,都不重要。

    “哥,你怎么来了。”她叫得亲热,仿佛他们真血脉相连。

    何音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还是其次,主要的是告诉她考试结果,在他决心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这考试不仅仅只属于他。何音含着三分笑:“今年的考试我没有考中,要下一次再来了。”

    她收住自己的笑,像是有一分的落寞,身上那件绿色衣服仿佛都失去了生机。“哥,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他想问:来承天府之前他问她的那个事,是否还作得数,她是否还愿意嫁给他这个没有功名的人。可是表哥在一旁,何音是说不出这些的。但他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那样他也能安心回家。如若她忘了那诺言,他也不会责怪她,只是会感激她仍愿意给他一个清晰的答案。

    表哥在一旁也插不上什么话,知道何音没有考中,他也不必再多说,就像是他与何音之间有一场五局三胜的棋局,何音一开场就连输两局,接下来的棋局,表哥的一点压力也没有。

    图英率先说了:“表哥,我跟何音私底下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忙,等我跟何音说完了再来找你。”

    “好的。”表哥又将眼睛从自己的表妹身上移向何音。“何公子,我今日便不多陪了,祝你明日回乡一路顺风。”表哥还是笑着,但他其实也是紧张的。表哥对自己表妹私底下跟何音的谈话没有把握,只慌慌张张告了一个别,他本还打算再跟何音客套一番,然后让何音将来时的礼物带回去。

    既然图英已经率先走了一步,接下来她要等何音出招:“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真问到这份上,何音又感到胆怯,但追爱的路上容不得懦夫。他不温不火的说:“图英,之前我们分别时问到的那个事,你的答案还作不作数?”

    图英内心也很矛盾,何音是她第一个心动的男子,可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跟自己的表哥朝夕相处,却也十分快乐,一开始的时候,图英心中还有一些愧疚之情,觉得自己已然答应何音,但又跟其他的男子毫不避嫌的同吃同游。但这其他男子,也不是旁的人,而是自己的表哥,表妹和表哥在一起接触也没有什么大的错处。表哥确实很迷人,每次跟他待在一个房间,图英的眼睛便会不由自主的定在表哥身上,任房中谁也夺不走她的注意力。但每次告别表哥,图英独自一人待在房中时,她的脑海里便总会浮现何音的身影。

    其实上次在客满楼吃完饭后,表哥拉她手之时,图英心中的感觉是炸开的,愤怒,羞愧,伤心多种感情像往冒烟的油锅里倒水一般,滚烫的油受不了水,全部滋滋啦啦溅到图英的心上,难受死了。她是责怪自己表哥的,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拉自己的手,尽管之前在黄府里,她和表哥也拉过手,但当着何音的面做这事,让图英恨不得将表哥的胳膊拧下来。但是她的那些情绪,却不能让表哥或者何音知道,有时候,不表达比表达要好。

    面对何音的问题,图英并没有立马给出答案,她问:“你明天真的要动身回庆安县吗?”

    “嗯。”何音也不想回答这问题,可这是事实。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承天府呢?”

    “我估计要等三年之后,再来这里参加考试。”

    “那我们这些日子都见不到了吗?”图英一改往常的开朗活泼,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也向眉心往下沉。

    看见沈图英不开心,何音只想有个法子让图英眉头舒展。他想邀图英一起还乡的这个念头蹭的一下跳入何音脑海。带图英一起回去,等一到家便去她家提亲。但何音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图英这次来承天府的目的是实现自己的梦想,自己此时若发出这邀请只会让图英左右为难。

    何音又想,自己能不能搬来承天府准备考试,那样便可以经常见到图英,但何音还未在心里权衡利弊,便知此举不可行。

    何音的眼睛像是被人撒了盐,干干的,还有些痛,那些忍住的泪水变成一抹辣椒油,直逼何音的鼻尖。“也不是都不见面了,”他停了停,将那些要跑出来的眼泪又赶回去。“过年过节你若是回庆安县,我定会去看你的。”

    “你不可以来承天府准备下次的考试吗?”她终究还是红着眼睛,问了这句。

    他不能来,他也找不到什么借口跟图英说自己不能来。他知道,他一个人来承天府居住,吃穿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开不了这个口向父亲要这些钱。来了这里,他也便不能一心只读书了,他每天还要费心操持自己的一日三餐,比不得在庆安县的家里,一应都有下人伺候。在何府,何音虽也不被多少人瞧得起,但明面上,他总还算是一个主子。何音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想让自己凉快下来,不在别人的府宅红眼眶。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不能来。”

    图英听见何音那重重的呼吸声,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感觉好像是她在逼他,好像是她的问题逼得他喘不过气。当她听到他的答案,更是觉得无比失望。“他是不愿意为自己妥协的,在庆安县备考和在承天府备考有什么区别?他非要这么快回去,他非要等到三年后再来承天府?”知道答案的她,也回答的简短:“好的。”

    她还是没有给出那个问题的答案,婚配之事到底还作不作数?但何音也不想问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问,就算问了,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那又怎么样呢?图英老早便说了经营好一家酒楼至少需要两年时间。现实问题就是至少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他们会两地相隔。两年时间,太多事情可以发生。

    两人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图英并非忘记刚刚何音问的那个问题,她想偷懒,她想让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简单说“作数或者不作数”,因为她不知道,也保证不了。沈图英并不是一个傻子,她看得出自己表哥对自己的心思,也猜的出自己娘亲和姨娘想要亲上加亲。更何况,表哥也不是一个坏人。要是不回答那个问题,那个问题就会不存在吗?

    显然不是。沈图英觉得自己可能会变卦,也可能会坚守之前的承诺,可她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而且她就算了解自己,也难免不被生活改变。山高水长,相爱之人不能见面,算得上人间一大酷刑,越是爱,这加在身上心上的刑具就越重,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下,人会给自己找舒服,选择慢慢的减少心中的爱,或着索性将那份爱锁在心底最深处,再也不拿出来,然后,再也拿不出来。

    但沈图英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何音将问题说清楚,不给彼此心里留疑影,也算是最基本的善意。再称呼何音“哥”的话,会显得过分亲近,她说:“何音大哥,你这次回去,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们都正值青春,难保你不会遇见更适合你的,见到优秀的,我也可能会心动。我是不急着出嫁的,我当下的目标就是开一家成功的酒楼,我不说我会等你,你也无需等我。”

    对于图英的这番话,何音在她兜兜转转问他那些问题时,便做好心理准备的,只是他依旧喜欢图英这份极具男儿英气的坦诚。这是现实,何音挣脱不开的现实,像是一条鱼儿被网住了,就算在水里再怎么灵活,也只能被这渔网拽着去向他不喜欢的地方。

    他倒是没有那么伤心了,他爱图英,何音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知道见不到图英的日子会很难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永远。何音给自己鼓劲,他下次还能再见到图英的。到那时,也不论她婚嫁与否,只要她过得好,他也是开心的,而且图英这么努力聪明,肯定会完成自己的目标。“谢谢你,图英。”他想再次表明自己心中的爱意,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图英,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早点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便出发。”何音担心自己再不告辞,便不知道怎么离开黄府,也怕此刻稍微镇静一些的头脑等一下又因难以忍受即将的分别之苦,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何音笑了笑,想走得尽可能的体面。“替我向你表哥告辞。”

    图英也只是看着他,说不出什么分别话,刚刚吐露那段心声已经用光了大部分她会的词句。

    何音便离开了黄府,天色越晚,那菊花的香味越浓,像是那些花香受不住花心里寒冷,纷纷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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