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攀登的玩趣

    柏苓跟司机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作为向导，带着同学们上山。果真所言不虚，柏苓一路上轻车熟路。山脚下有一尊巨石，上书“忘归”二字，吸引了不少游人驻足合照，“忘归？不就是迷路了吗？”薛林倒是作出了独到的解释，山石后泉水淙淙，清澈见底，丁丁弯腰掬水，顿感清凉透心。

    乐游山是太白山的余脉，山下的青龙河是混同江的支流，这里不是太白山的最高峰，不过想要登顶也没那么容易。山路由石阶铺就，同学们三五成群，拾阶而上，不时停下拍照。丁丁和薛林最活跃，一路上嘴巴就没闲着。这个季节登山正其时，不冷不热，天空纯净的不可思议，头顶不见半片云彩，聒噪的知了业已退场，多彩的叶子随风舞动，簌簌而下，脚底踩着堆叠的落叶，徐徐而上。这里的秋天，短暂而绚丽。

    偶尔可以见到不知名的爬虫，女生们一般都是躲着走，只有丁丁大胆的用手拿捏，突然跳到卓然跟前，可惜人家纹丝不动，随之一只甲虫跳到身上，倒惊起她一声尖叫，不过刚落地顷刻咽气。子源却说，山上虫子不少，在这里养鸡一定不错。

    随着石阶越来越陡，越来越长，不少同学中途停下休息，丁丁也没了一开始的精气神，牵着卓然的衣角麻木而行，像一个可怜的拖油瓶，卓然只好接过她的背包。估计小丁同学已经后悔，为啥当初非要组织爬山呢？薛林也好不到哪去，手上的空瓶一直没扔，瓶盖不停蹭着小腿，山上的小咬厉害的很，隔着裤子都能咬透，这才是驱使他没停下的主要原因。

    还好，在同学们的相互搀扶和鼓励下，谁都没有放弃，随后的一段山路变得舒缓，紧绷的双腿得以放松，穿过一片碑林，他们终于来到了休息区。

    “这才到半山腰呢，咋想的。”柏苓说。得知才爬了不到一半，绝望的薛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复抓挠着双腿。“给，抹点能好些。”林夕见状，从包里取出了清凉油，薛林涂抹之后，驱蚊加止痒的效果，确实缓解不少。

    “哝，这个好吃，你们尝尝。”休息区相对平缓，卖东西的小商贩不少，柏苓往桌上摆了几盒水果，薛林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颗，却差点把牙冻掉，“这么冰？！哎呦。”“哈哈，这是冻葡萄，还有冻石榴籽，都是山上的特产。”柏苓说。“只听过冻梨，葡萄也能冻。。。”薛林很是费解。“那是，在我们这，万物皆可冻。”卓然吃了一颗，翠绿的外表带着冰碴，看起来像一颗翡翠，吃起来清脆爽口。

    “啊。”作死的憨憨一声嚎叫，打破了吃客们的雅兴，“卧槽，是真的啊。”路旁的树上系着一头牲口，片刻一动不动，子源以为是假的，手贱的去摸人家屁股，要不是他十几年的童子功加成，非给踢废不可。“骡子怎么上来的？”同学质疑，“嘿，它走山路比人都快，这些东西都是我这伙计背上来的。”摊前的大爷抽着烟袋，自豪的说。憨憨只得悻悻而回。

    “同学们，坚持不了的可以坐索道上去，后面可就坐不了索道了，只能靠腿爬到山顶。”利用休息的间隙，柏苓对大家说。“大家看自己的体力，要坐索道的到我这来报名，最后一起在山顶集合。”班长说完，马上有几个女生报名，不要脸的薛林，刚迈开步就被卓然绊住：“你丢不丢人，没看都是女生吗？”他倒是劝丁丁去坐索道：“还没到山顶，我衣服都被你扯烂了。”“哼，你瞧好吧，看我们谁先爬上去。”丁丁却不服气。

    后面的路没了人工修筑的石道，只是略作平整的山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好在曲折但不陡峭，两边皆是深谷，山上的秋色温润着年轻的眼睛，穿梭往来的缆车，如一双双五颜六色的鞋子，修长的枝条随风晃动，山脚的滑雪场隐隐可见。

    站在木头搭建的观景台上，手扶栏杆，爽爽的风吹过面庞，醉美的秋色尽收眼底，让这群年轻人暂时忘记了劳累。

    “为啥这几辆都是空的？”丁丁手指身边划过的缆车，“因为有的人半路下车了。”卓然像给智障儿童上课似的。“啊？在哪下的？我咋没看见？”丁丁懵懂的向下张望，卓然摇摇头：“你去试试吧。”

    温度逐渐升高，秋老虎的余威犹在，每个人的步伐再次沉重起来，汗水沁入双眼，酸涩的难以睁开，不少人后悔没坐索道，这里不上不下的，意味着只有上山一条路，薛林拖着长气：“方卓然，我恨你。。。”“你看人家虫子都能爬上来，你咋累成这样？”卓然逗他。“虫，虫子人家是，本地人好吧，能一样吗？”以至于每到一个路标，薛林都要盘算下还有多久。

    卓然也有些体力不支，只有铁憨憨一个人，除了湿透的汗衫，看这架势，一口气上山再犁二百亩地也是绰绰有余。卓然打心底佩服他的牲口体质。

    路上已经可以碰到下山的游客，队伍里还有几个小孩子，班长站出来鼓动大家，小孩子都能爬上去，坚持就是胜利。回头望去，蜿蜒漫长的山路已经甩在身后。

    终于，他们走完了最后一个路标，没有落下一个人，光明顶就在眼前，当大家准备利用最后一口气欢呼时，横亘在面前的关卡，犹如一道天梯，直插天空，打消了他们奢侈的念头，听说天梯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看着就腿软。

    行百里者半九十，游戏里的大BOSS都在最后一关，退无可退，只能抽出屠龙刀，跟他们拼了，出人意料的是，首先抽刀的却是薛林，他来到队伍的前面，撩起衣襟擦着脸，沙哑的高呼：“拼了！”第一个踏上了台阶，反而鼓舞了裹足不前的部分同学。

    台阶陡峻，跟别的游客一样，同学们扶着两边的扶手，憨憨一马当先，丁丁紧紧跟着卓然，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好在每二十级左右的台阶，就有一个平台可以歇脚，别看薛林冲得凶，坐在第一个平台上大喘气呢，被赶上的憨憨硬拖了起来。

    台阶的另一边，出现了两位老人，均是头发花白，坐着歇息的老太太被老先生扶起来，扶着栏杆继续前进，老伴仍在旁搀扶，不停鼓励着她：“胜利在望，上去给你买好吃的。”见到学生们，老先生乐呵的问：“你们多久爬上来的？”原来，他是带老伴上山烧香的，老太太身体虚弱，坐了缆车上来，但最后的台阶必须亲身爬上去。

    画面中，左边是年轻的卓然和丁丁，右边是两位花甲老人，恰是人生的两端，如同两个平行的世界，共同攀登着人生的阶梯。

    “我数了，是，七百，四十，四十七，级台阶。”几乎是最后一个滚上来的薛林，躺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桂月峰上，秋景在大家眼底豁然铺开。白云在手边飘过，远山好似水彩染过，红色的枫树，金黄的落叶松，红色还未熟透，金黄带着墨绿的渐变，大自然以森林为画布，阳光为染料，调配出炫目的五光十色。

    放眼望去，群山起伏，云雾蒸腾，山脚下的河流如玉带一般环抱着高山，蜿蜒携手前行，青山不曾阻断秋水，河流也不曾背弃山峦，就这样相守千年。

    绵延至视界之外的另一端，是太白山的主峰，云层中的天池，无数登山者的梦想之地，据说，圣洁的天池，可以冰封任何熯天炽地之火（情），也能化开坚若磐石之冰（心）。那里有最美的冬景，天地静寂如斯，湖水为之不流，只是，鲜有人能在冬季攀登上去。

    同学们掏出手机，记录下眼前无边的美景。“怎么样，还恨我吗？”卓然问卖力拍照的薛林，“那么小心眼呢。”薛林嗔怪。确实，对于这群年轻人来讲，能够一路登顶，没有放弃，是他们成长中的一笔重要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