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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公园奇遇记

    不久,夏导订婚的消息如同一颗深水炸弹,把潜在水下半死不活的子源炸的七荤八素,彻底送到了海底的深渊。仪式选在了下周末,同学们陆续接到了夏老师非正式的邀请。

    子源一早就出去了,但并未去送外卖,而是选择了一个人外出散心。出了校门,子源随便定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瞎逛悠,路边的桃红柳绿须臾变成了单一色调,平日看到就会饿的驴肉火烧,突然也不香了。

    仿佛命运的有意捉弄,一路上碰到了形形色色的情侣,使他更加的心烦,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单身的小姐姐,心里平衡了些,但旋即一辆摩托停在跟前,小伙子摘下头盔,手捧鲜花,女孩惊喜的跳起来,给了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噎的憨憨脸红脖子粗,哎,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子源一个人坐在教堂前的石凳上,无聊的喂着广场上的鸽子。好嘛,两只鸽子贱贱的,对着嘴巴互相喂食,堂而皇之地秀起了恩爱,不时偷瞄一眼面前的这个人类,似乎无情的嘲弄着,你这只可怜的单身狗。子源敏感的神经再次受到了刺激,将手里的面包渣一把摔到了地上,受到惊吓的鸽子扑棱起翅膀双飞而去。

    穿过广场,是一个隐蔽的公园,卡口没有人,子源径直溜了进去。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稀疏的草木之间,有个大爷对着碗口粗的树干一顿比划,长年累月愣是戳出两个洞来,旁边的大妈更是勇猛,跨着单杠上下翻飞,撸的直冒火星子,正当他张大嘴巴之时,两位大侠叠成圆圈剐蹭而过,差点将他送走,未等合上嘴巴,只听砰的一声,齐齐撞向了大妈的单杠上,瞬间解体报废。切,还高手呢。

    好险,一个小小的公园竟然藏龙卧虎,子源赶紧拐了个弯,离开了是非之地,越往里走,草木越繁盛,虫鸣鸟叫,一片清新盎然,好歹清净了下来,摆脱了尘世的污浊,子源深吸一口气,不妨用力过猛,呛得咳嗽了好一阵。

    “贤侄,留步。”四周全是花花草草,谁说话呢?子源脑袋转的如同拨浪鼓,“贤侄?”又来,我擦,竟然在上面,子源抬头吓了一跳,一位大叔,两脚挂在树枝上,像是栖息的蝙蝠,也不怕吊出脑溢血来。

    子源马上掐了掐自己的脸,你说这叫啥事啊,如郭靖初遇江南七怪,自己不就想图个清净嘛,造孽啊。

    搅扰了清梦,大叔睁开惺忪的睡眼,不知怎的,突然矫健的翻身下来,杵在子源面前,左右打量了起来,子源被盯得浑身难受,便想绕开他,没想到大叔再次挡在前面,视线始终没有挪开。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子源正待挪步,耳边起风了,吹的树底下哗啦啦作响,紧接着无数张A4纸飞了出来,飘的到处都是。老爷子如蜂蛰一般,撂下子源,撒开腿拼命的追逐,子源随手捡起一张,上面印着一个男人的肖像,跟子源差不多大,身穿灰色羽绒服,留着分头,双手插兜,一脸的书生气,这是一张寻人启事,而内容明白无误,正是大叔要找寻的儿子。

    望着大叔无助的身影,子源心生怜悯,也追逐起了飞舞的纸张,经过努力,虽然捡回大半,可有几张飞到了水里,大叔只能顿足叹息。

    子源天生心地纯良,看不得人间疾苦,于是暂且将自己的事情搁在一边,一面扶着大叔坐下,一面审视起来,大叔的衣着有些破烂,但还算整齐,头发灰白,但不杂乱,脸上皱纹密布,却不失斯文。

    有感于子源的好心,大叔高低要跟他整两杯,可一摸兜,脸色却瞬间尴尬了起来。“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随即肚子发出几声鸣叫。可子源如何受得起,暂别过大叔,不一会,提着个塑料袋又回来了,东西很简单,两瓶二锅头外加几个小菜。

    老头很开心,“走,到我家去,咱爷俩喝两杯。”大叔所谓的“家”,位于公园的一个小亭子里,一床发黄的被褥铺在亭子的一角,旁边是码放整齐的两个箱子,中间凸起一方石台,其上摆放着简单的锅碗瓢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走近后,石台的边缘留着一段残碑,搭了半条毛巾在上面,碑上几个大字隐约可见:“。。。公主墓。”子源周身生出一股寒气,喉咙痉挛着说:“大叔,你晚上睡这里不怕吗?”“有啥好怕的,这不是还有公主陪着吗?”老爷子开怀大笑。

    大叔平时吃住都在这里,此刻将酒菜一股脑摆在台子上,随手从箱顶撕了一张报纸铺在地上,笑着对子源说:“你别嫌弃。”随后拧开了酒瓶。子源也是心大,接过酒来,跟大叔一起盘腿坐了。

    “小伙子,萍水相逢,说明咱俩有缘呐。”“不过,嗯,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大叔两眼一咪。“我能有啥心事?”子源苦笑。“感情上的事,要顺其自然,哈哈。”说着跟他碰了酒瓶。

    “你咋知道是感情的事?”子源反问。“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因为感情发神经。”“年轻人的事情你不懂。”子源不服。“别说我这老家伙不懂,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伙子,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老爷子越说越玄乎,子源有点坐不住了,大叔看得出小伙的尴尬,“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别当真。”说着又举起了酒瓶。

    有了酒自然熟络的快,子源了解到,大叔姓徐,是河南人,六十来岁的人,来这里一边打零工,一边找儿子。今天干了一早上砸钢筋的活,本来说好了管饭,但老板临时变卦,只给了五块钱的饭钱,老头想着晚上再吃,中午睡一觉省一顿,用挣的钱印了厚厚的一沓寻人启事。

    老徐来这个城市将近十年了,偶尔会跑去其他城市,但多数时间都在歌乐川。当问及为何要来这里寻找时,大叔端起酒瓶,眼神透着一丝落寞,“我儿子出走前,跟同学说要来歌乐川看雪。”说完狠狠呷了一口酒,似乎下了毕生的赌注。

    “儿子从小学习成绩很好,他是我们老两口的骄傲,怪我们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哎。”老徐欲言又止,心中自责不已。“前些年老伴没了,临走前,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儿子,她才闭上了眼睛。我干脆不回去了,就这么一直找啊找。”老徐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现在应该三十多了吧。”“三十三周岁了,属虎,哎,不知道现在模样变没变。”老爷子用衣袖揩去泪水,这么多年来,儿子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支撑自己活着的唯一动力,看到年纪相仿的,总是忍不住打量一番。

    抛去伤心事,当子源问起练的哪门子功夫时,老爷子乐了:“哈哈,哪算功夫哟,这里面的老头都会,没事练练身体,一把老骨头还得跑得动不是。”看似达观的话语却隐藏着无奈的辛酸,确实,命中的大事未了,不能生病,也不敢生病。

    “今天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一定还你。”这么多年东奔西跑,也没存下钱,但好心人的帮助他都一笔笔记着呢。子源权当大叔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酒精是好东西,一瓶烧酒下肚,子源的心情归拢了一些,将注意力放在了大叔一尺见方的家中,都说家徒四壁,但这个家四面漏风,连墙壁都没有。石台的一侧竖着一块棋盘,看起来很扎实,作为一个伪象棋爱好者,子源免不了拿起把玩一番,棋盘是木制的,质感十足,拿在手里相当的趁手。

    老徐介绍说:“这是酸枣木的,虽然不如紫檀值钱,但算是老头子我最值钱的家什了。”“你会下棋啊?”子源问。“小伙子,想不想来一盘?”老徐手里盘着棋子,子源酒酣脑热之机,抛却心烦意乱,很快摆开了阵势,一老一少隔着楚河汉界捉对厮杀,老徐的节奏很快,子源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刚开棋,老徐在一侧发起强攻,只稍片刻时间,过河的两个车已被子源兵不血刃的拿下,正当他沾沾自喜之时,殊不知早就落入了大叔摆下的迷魂阵,看起来的昏招后来证实只是弱侧的佯攻,子源不知不觉中了老徐的调虎离山之计。

    只消一两步棋,子源的老将便身陷囹圄,奈何左右腾挪,也难敌十面埋伏,两个炮,一个马置之于死地,“将军!”望着护驾来迟的主力部队,子源懊恼至极,老头却哈哈大笑:“小伙子,你什么都想保住,最后却失去的最多啊。”大叔指出了他患得患失的对弈心态,子源坐在原地不发一言。

    回去的路上,子源脑海中反复掂量着大叔的话,是啊,有些东西越怕失去,反而越容易失去,况且有些东西还不是你的,人生苦短,何不洒脱一些。

    之后,子源偶尔会来到公园,帮忙印贴传单的同时,请教切磋棋艺,经过老徐的指点,棋艺精进不少,也从棋道中感悟了人生,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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