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绿萤
绿莹，古往今来千余年，从来没有人能够弄懂这些东西，因为与其直面，甚至接触的人，全部化为齑粉，或许……连齑粉都不剩下。
东方无涯被这“沉重”的绿色压入海面已半分钟有余！水面螺纹剧烈翻滚，仍不见其身影！
那恐怖的吞噬能力，在上万尺的高度，或许难以有活着的人证见它的伟力，但是现在，身处海面之上的人，“有幸”望见了那力量的冰山一角。
距离“绿海”区域百米处的海面。
云木的眼眸映出那一片笼罩了半个湾面的绿色，以及那片“绿海”边缘青光照映，只剩两人疾驰脱离的身影。
将灵力不断的压缩，抑制，就如过去抑制那份侵蚀身体“热”与“疼”一样。云木脚下的水纹突然爆裂，在那爆炸形成的“海雨”中，他的身影瞬闪顷刻便出现在刚刚还在前方，表情冷凝的两个女孩身前。
“又是你！”雯惊异地持刀相护。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了看她身边另一个女人臂下的孩子，没有动手的打算。
“呵，你可以理解为复仇！”雯向身边的絮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瞬间踏步上前——雯的刀凌然向云木的脑袋砍去，霎时间，幻影层叠，身旁数个雯的影子向云木袭来。
云木抬手，刹那间抓住了雯左手挥下的手腕，其余影子的刀劈落，击中云木的身躯刀口断然崩碎。云木眼眸微动——她身边的女子已带着那孩子越过自己向前奔去。
“你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
紧接着，雯凌空一记右腿鞭踢，顷刻间又被云木的左手护住。云木左手作势上前，就快掐住雯的脖领又顿时停下。
察觉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松动，雯把握机会身体扭转，左腿引势刺向云木的腹部——宛若踢到了钢铁！
皱了皱眉的雯立刻反应，借力使力，以云木的身体为支撑，左蹬凌空翻越后退，在空中划出一道简洁弧线与他拉开距离。
“我不用你可怜。”雯半跪在海面，抬首望向对自己“手下留情”的青年，又望向他身后已渐行渐远没入黑暗的絮与小妩。
“这一次，你接的下么！？”雯冲身上去，为尽可能拖住云木尽数使用了一次“幻影”，在这多达三十余个幻影中雯接连着挥刀下落，犹如残影在延时舞动。
云木碎步后退以手中短匕格挡，每一次与“幻影”短兵相接都会擦出火星悦然震颤——那些幻影毫无疑问是具有实体的。
在残影于四面八方挥刀劈落，与前方一个多达十位“幻影”夹道合击，造成视觉迷乱之刻，云木倏然闭眼，身上“抑制”而成的灵力覆甲仿佛被主动击破，形成了一阵“破甲碎屑”将周身袭来的影子一一穿刺。
而雯本人被这道冲击顷刻间被弹飞回原先起势攻击的方位，人仰马翻，袍子也被割落半截露出了袍下的双腿。
“混蛋！”雯横卧在水面低低怒骂，撑刀站起。
“你是楚国人？”云木询问。
“是又如何？”雯起身完毕，双手握刀面向他而立。
“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
“问些问题，谁会信你！”雯即将再次踏身上前，却突然发现了对方背后出现了一道折射光的“扭曲”。她冷哼一声，随即再次驱动自己的“祝福”分出数个幻影，疾冲上去！
没有得到回答的云木没有灰心，此刻仍然保持耐心持匕陈横专注于眼前。但他却没想到，没有任何“灵力”散溢，就如“自然”的海底突然卷出几道“水线”！
猝不及防间云木的双脚被束缚，随后竟从背后攀上了一个金发女人半个裸露的身体，诡异而又恐怖，而雯已然掠过云木被束缚的身躯，显然这就在这她计划之内！
交错之时，她冷冷地瞥过一眼。
“嘿嘿，小帅哥，试一下窒息死亡吧！”缠住云木的金发女人猛的吻向云木！可那不是吻，而是一种“包裹”！那女人的手，脑袋开始渐渐地融化，覆在云木的身上！
这种胶状物质裹挟的感觉，就如当初身处“蜉鲸”体内一般！
云木正欲反击，一道从他身后极速射来的火焰刹那间将他身上的粘稠蒸发。云木从被裹挟的半空摔落，单膝跪在海上。
“云木，看起来你陷入了危机。”一个女人款款从他身后黑暗的海面踱出，语气中有着淡淡的笑意——此刻，她樱红的头发末端却显得有些橘红。杨燕——他的队友，以其超乎想象的精准去除掉了云木身上的束缚。
“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可是队友。”
直起身子的云木，瞥见杨燕从背后腰间抽出一根前端具有锥角的“银棒”。
“正好可以试试上周打造好的鱼枪~”杨燕左脚踏出一步，右手握住这武器后举，腰肢侧扭。
“嗯，这个距离足够。”左手比了比，杨燕却想到什么似的，对身后上云木单眨了一下眼，“对了，我的目标并不是她。”燕还“好心”地对云木解释了下。
云木不语。
看上去纤细的玉手摁下鱼枪中央一个搭扣，鱼枪后端霎时弹伸变长。
“喝！”蓄力运灵一投！如流星般飞出的鱼枪携杂着一缕银线，跃过青黑的空中爆炸出一阵剧烈的轰响！仿佛炸裂撕碎了空气——那速度竟然超过了声音传达的速度！
正在千米之外，已然就要接近湾口的絮安慰臂下的小妩说，“小妩，就差一点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从背后呼啸而来的不寻常爆响声音令她神色一凝！
几道巨浪从她身后几百米处炸起，一道一道地阻隔在这“飞行物”与絮之间！而“飞行物”摩擦空气生成燃烧气流，化作一柄“火银枪”忽然窜出，击碎一道水遁壁又再次击碎下一道！
“唔！”未几，那穿越而来的一截银色带着海水的咸腥刺入她的左肩将她钉入海面，令她左身躯炸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而夹在她右臂的的小妩也被冲击力冲散飞去，落入在了激荡的水中再次无力地挣扎。
“咳咳，咳咳！”震颤的波浪扑打着小妩苍白的脸。
还没有结束！嵌入絮身体里的这鱼枪前端突然如花朵般绽放，卡入肉里！絮感觉到连接这鱼枪的后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与热量将她从海里抽身而起，她那高挑的身躯瞬间腾空，向后飞离！
“可、可恶！”平常举止得体的絮此时禁不住一声暗骂！在空中本能地抓向这鱼枪却发现刺烫无比！就连线也是！
四五秒之后，正奔向前方想与絮汇合的雯却望见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絮姐捂着受伤的左胸，双腿挣扎着滑行在海面上。
她仿佛被什么抓住，身躯在海面上打着水漂似的快速传回湾内！
“絮姐！！”雯正要前去营救，一道水波似的漩涡裹挟着她向前奔去，“不要管她了！那女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比那小个子还要可怕十倍！！”漩涡里冒出的金发女人脑袋就接连地用水推搡着雯前进。
“你说什么！！丽水！”
“我说前面的小妩就要被淹死了！快去救她！”
“你去救！我要去救絮姐！”
“你是去送死！我可不保证能把小妩送到船上！”金发女人霎时撇开她，随后海面一道水坡冲向小妩溺水的方位。
就在雯望向后方，正欲奔去时，她眼前这方圆五百米发着青光的海域突然炸开！空中遍布着青绿色的海水碎屑，一道身影突然携住这些绿色的“水滴”冲向高空——那是东方无涯！
那家伙！还没死！
雯内心震颤地瞪大双眼。
冲破的人影气流在青黑的天空划出一道白色光线！
“不就是些萤火虫吗！？看我用灵力把你们推回去！！”极速上升的东方无涯此刻失去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紧咬嘴唇神色狞然——他衣着破损，失去了一条手臂！！
云木发觉那从海中飞起的绿色与白色人影不由抬头一望，紧接着距离头顶千米的高空形成了一道光与焰的剧烈气旋，搅旋着周天之上的云朵，仿佛是中央的白色与那散布的青色做出一次最后的角力！
在焰黄与青绿交融的流动天空下，杨燕冷峻的影子在海面被拉长至几丈，她看着已经从远方海面“水漂”而来，气息紊乱倒在自己脚下的高挑女子，面带微笑地从她的身体中倏然抽出了鱼枪。
“嗯，纯银虽然导热性好，但是硬度还有些不够，”杨燕端详着有些形变损坏的鱼枪端口，“下次加些铜看看，或许能够变得更耐磨些。”
失去动能，喘着粗气呼吸紊乱的絮半边躯体渐渐沉入水下。
“哦，小心溺水。”燕用自己的靴子轻轻撑住了她的半边脸，使她停在了水面上。
底下身材高挑，但样貌狼狈的女子露出了狞然，愤恨的神情看人。
——
远望半空，那一个如蚂蚁般大小的黑点处在那巨大“风暴”的中心！
离那黑点四五里，一堆渔船废墟散落的码头空旷场地内，看到这可怕一幕的小可紧紧抱着金的大腿。
而金则惊愕地看着小可：“小可，那风暴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记得你好像能控制天气！”
“笨蛋亚明哥！如果是我弄的就不会抱住你的腿了！”
“哦，也是，所以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环视一圈，发现那总捕头和他的手下们都不见了踪影！再一看，原来他们都已经跑到出港外的路口阶梯上了！
“喂！等等我们！我们还没走！”
金随即把抱腿上的小可“捞起”一个公主抱，小可就直接搂住他的脖领催促着他道：“亚明哥！快跑快跑！”
“我在跑了我在跑了！”
脚底抹油的金大腿一迈急急忙忙向出港的大路奔去。
……
此刻空空荡荡的卉港仍有一人一马尚未离去。
海边的阴暗遮住她马背上殷红挺拔的身姿，从海湾中央袭来的气旋扑打在她脸上，使她耳边两缕鬓发飘飞——红音骑马立于卉港最前端的一座入海埠头，远远地望向那白青相争，异象丛生的海面。
——
青白黄风暴中心的东方无涯。
单手控灵的东方无涯察觉到自己右手的袖口正逐渐失去半分——他意识到这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化为了齑粉！化成微小到肉眼看不出的齑粉！
而他不能让一“缕”乃至一丝的绿莹进入他的体内，在海下“搏斗”时左臂就是如此被蚕食而被他及时切断止损！
身体表面每一份灵力都做到极致的压缩铆合，严丝紧密到就连空气也无法穿入！
不行，要更多！更紧密！！
东方无涯身上的衣服逐渐破碎，看上去仿佛逐渐成了一个破落的乞丐！
他周身的空气在振动发热，在呼气的下一刻将覆盖全身流水形成的“场”瞬间扩大一圈形成一个空腔以收入氧气！将“紧贴”至全身的绿点再次“弹开”清除！
而这种博弈已经在海下拉扯了数次——激烈的博弈中东方无涯手中细弱微丝的“羽剑”早已被这“绿莹”完全蚕食殆尽！
“绿莹”攻击恐怖如斯！
如果是“真正”的东方无涯，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也会这样狼狈吗？
不对，我就是东方无涯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是东方无涯！！
销小的身躯里洁白的灵力再次爆发，搅入青绿之中，而这次冲击极具成效！那绽放出的巨大纯白的光芒霎时间驱散黑暗，驱散了青绿，一时间天空形如白昼。
而在这渐灭，渐蓝的鱼肚白中，一个残缺的身影从这飘荡着细碎旋卷云，天空的巨大“缺口”中央降落。
不消一刻，他落于杨燕，云木，以及那倒在海面上的高挑女人的身前。而后，天空重归于黑暗。
“武州主，请问你的问题解决了吗？”杨燕面带笑意地询问，她手中点燃了火折，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了对方背向蓝月、似乎愁眉的面容。
东方无涯与绿莹的战斗方才驱散了天地间的阴云，此刻天空虽暗却澄明，但皎洁的蓝月光已开始温柔地倾洒在众人的身上。
“啊，解决问题啦？”东方无涯抬眼望了望被月光与火折微光相映，有些隐约燕的面容，随口即答：“你看我这幅模样，像是解决了吗？”他又看看这女孩身后，比他高出两个脑袋的素袍长发男子，他的表情在月光阴影下有种冷峻感。
“话说你们谁啊？是官府的衙手吗？我不认识你们。”东方无涯张望空旷的海面四周，“红音呢？一个红衣服的捕头，你们看见她没。”
云木此刻上前一步，“你好，我们是槐刺的……”
“呵呵，容州的武州主，竟然这么不堪一击。”杨燕靴旁被银丝捆住，脑袋依偎在她腿上的高挑女子蠕动着抬首，打断了云木的回答，“你这副乞丐般的模样，倒也符合你低贱的本性！”她瞧见东方无涯断臂的破落模样，幸灾乐祸地讥讽。
“啊，我低贱，我乞丐，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东方无涯不在乎地撇着眉头，眼神从下往上，从这女人的双腿一直游移到她的胸前——而后，他看到了女人左胸前露出一大片光滑肌肤。
他“呵”了一声就蹲下查看。杨燕也识趣地把腿挪开，让东方无涯自己托着这女人不下沉。
“你好像拥有‘再生’的妖术啊？那正好让我试试吧。”东方无涯瞟了瞟自己缺失、此刻已经止血的左臂，然后把右手摁在她露出肌肤的左胸前。
“别碰我！”絮身体就恼怒地抖动了一下。
被震颤地弹开了，东方无涯挠挠头，“用法好像是……”东方无涯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他那尖锐参差的鱼牙就咬了上去！
“呃！”絮吃痛地低吟了一声，从左肩上流下一道血迹。
云木看着皱了皱眉头。
先前见识过这女人恢复能力的杨燕就过来悄悄对云木说，“看起来，那女人有着除‘灵’以外特殊的能力。云木，你要仔细观察，那或许不是‘祝福’……”
云木看着她被吸血时的苍白模样，没有回应。
顷刻，一直在她左肩上“吸血”东方无涯，左臂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构型再生！眨眼之间已经发散着热气，仿佛还能看见血液在里面搏动。
手臂新生，东方无涯放开此时变的虚弱的她，满意地看着自己肤若透明的左手。
“请问，你们接下来会对她做出什么？”云木站出了一步，询问。
“还用说嘛，看她们犯的罪，先审问她，问出同伙的下落，然后关进大牢里。”东方无涯瞥了一眼这身体有一丝“热”的青年，用着新生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怎嘛，小哥不知道吗？她是姐妹会里的人，一个危险的份子，还把我老婆拐走了，那至少得关上五十年吧。”东方无涯又将视线投向湾口那一片已经空旷静谧的外海，“还有几个在逃呢。”
此刻那里空无一船，天际的边缘隐匿在粘稠的黑暗里，那是月光也无法驱逐的暗沉。
云木陷入了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
东方无涯此时解开了那高挑女人身上的银丝，费力地将她瘫软的身子抱起。
“再见，两位！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不过先谢啦！”他腾空而起，但移速大不如前，只算平缓地向岸上掠去，徒留下海面蓝月光映照的燕与云木抬首的身影。
四五里外的岸上，红音策马立于岸前，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神情，看着东方无涯带着一个与“小妩”身形类似的女人，从海面上缓缓地飘动过来。
——
卉港某个方位的海面，被一层“薄水”隐匿的有帆黑船。
小妩趴在船舱里，烛火映照了她发热的额头，一个橙发的女人为她敷上冰凉的水巾。
船舱外甲板上，雯抱着双腿坐在风帆之下，海风呼啦吹响，她不发一言。
一双细腿随着黑袍的流苏出现在她的盯着甲板的视野里，上面传来一道没什么情感的声音：“这把剑，装在盒子里，用手，会死。”叮哐一声，一把造型不规则，布满细纹的青剑落在这甲板上。
“我回去了。”阿唯淡淡地说。
“阿唯，”雯埋头入膝，却喊住了阿唯，“你真的，真的用尽全力了吗？东方无涯那家伙还没有死……”她的藏着的眼神有一丝阴狠。
“我尽力了。”
“尽力了……尽力了！”脸埋在膝盖里的雯突然失控地喊了出来，“如果你尽力了絮姐就不会被抓住了！！”
“我尽力了。”阿唯没有表情地重复。
“呵……”雯又小声地喃喃，声音低到了听不清的地步，“对不起，阿唯，我又逃走了，把气撒在你身上……”
“没关系。”
“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雯细若游丝地说。
身披黑袍的阿唯乘坐悬挂在船沿的小船下来了。
小船船底触水，身后上面的甲板，传来了雯阵阵小声的啜泣。
一个时辰后，孤寂的海面上形单影只的她划着双桨，在这蓝月近乎没入水面，月光低照中拨动水纹，向槐刺山脚下的鹿儿码头划去。
突然，像是再也坚持不住，她霎然地吐出一口温血，散溢在这静谧，幽蓝的广阔海面之上。
东方无涯被这“沉重”的绿色压入海面已半分钟有余！水面螺纹剧烈翻滚，仍不见其身影！
那恐怖的吞噬能力，在上万尺的高度，或许难以有活着的人证见它的伟力，但是现在，身处海面之上的人，“有幸”望见了那力量的冰山一角。
距离“绿海”区域百米处的海面。
云木的眼眸映出那一片笼罩了半个湾面的绿色，以及那片“绿海”边缘青光照映，只剩两人疾驰脱离的身影。
将灵力不断的压缩，抑制，就如过去抑制那份侵蚀身体“热”与“疼”一样。云木脚下的水纹突然爆裂，在那爆炸形成的“海雨”中，他的身影瞬闪顷刻便出现在刚刚还在前方，表情冷凝的两个女孩身前。
“又是你！”雯惊异地持刀相护。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了看她身边另一个女人臂下的孩子，没有动手的打算。
“呵，你可以理解为复仇！”雯向身边的絮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瞬间踏步上前——雯的刀凌然向云木的脑袋砍去，霎时间，幻影层叠，身旁数个雯的影子向云木袭来。
云木抬手，刹那间抓住了雯左手挥下的手腕，其余影子的刀劈落，击中云木的身躯刀口断然崩碎。云木眼眸微动——她身边的女子已带着那孩子越过自己向前奔去。
“你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
紧接着，雯凌空一记右腿鞭踢，顷刻间又被云木的左手护住。云木左手作势上前，就快掐住雯的脖领又顿时停下。
察觉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松动，雯把握机会身体扭转，左腿引势刺向云木的腹部——宛若踢到了钢铁！
皱了皱眉的雯立刻反应，借力使力，以云木的身体为支撑，左蹬凌空翻越后退，在空中划出一道简洁弧线与他拉开距离。
“我不用你可怜。”雯半跪在海面，抬首望向对自己“手下留情”的青年，又望向他身后已渐行渐远没入黑暗的絮与小妩。
“这一次，你接的下么！？”雯冲身上去，为尽可能拖住云木尽数使用了一次“幻影”，在这多达三十余个幻影中雯接连着挥刀下落，犹如残影在延时舞动。
云木碎步后退以手中短匕格挡，每一次与“幻影”短兵相接都会擦出火星悦然震颤——那些幻影毫无疑问是具有实体的。
在残影于四面八方挥刀劈落，与前方一个多达十位“幻影”夹道合击，造成视觉迷乱之刻，云木倏然闭眼，身上“抑制”而成的灵力覆甲仿佛被主动击破，形成了一阵“破甲碎屑”将周身袭来的影子一一穿刺。
而雯本人被这道冲击顷刻间被弹飞回原先起势攻击的方位，人仰马翻，袍子也被割落半截露出了袍下的双腿。
“混蛋！”雯横卧在水面低低怒骂，撑刀站起。
“你是楚国人？”云木询问。
“是又如何？”雯起身完毕，双手握刀面向他而立。
“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
“问些问题，谁会信你！”雯即将再次踏身上前，却突然发现了对方背后出现了一道折射光的“扭曲”。她冷哼一声，随即再次驱动自己的“祝福”分出数个幻影，疾冲上去！
没有得到回答的云木没有灰心，此刻仍然保持耐心持匕陈横专注于眼前。但他却没想到，没有任何“灵力”散溢，就如“自然”的海底突然卷出几道“水线”！
猝不及防间云木的双脚被束缚，随后竟从背后攀上了一个金发女人半个裸露的身体，诡异而又恐怖，而雯已然掠过云木被束缚的身躯，显然这就在这她计划之内！
交错之时，她冷冷地瞥过一眼。
“嘿嘿，小帅哥，试一下窒息死亡吧！”缠住云木的金发女人猛的吻向云木！可那不是吻，而是一种“包裹”！那女人的手，脑袋开始渐渐地融化，覆在云木的身上！
这种胶状物质裹挟的感觉，就如当初身处“蜉鲸”体内一般！
云木正欲反击，一道从他身后极速射来的火焰刹那间将他身上的粘稠蒸发。云木从被裹挟的半空摔落，单膝跪在海上。
“云木，看起来你陷入了危机。”一个女人款款从他身后黑暗的海面踱出，语气中有着淡淡的笑意——此刻，她樱红的头发末端却显得有些橘红。杨燕——他的队友，以其超乎想象的精准去除掉了云木身上的束缚。
“谢谢。”
“不用客气，我们可是队友。”
直起身子的云木，瞥见杨燕从背后腰间抽出一根前端具有锥角的“银棒”。
“正好可以试试上周打造好的鱼枪~”杨燕左脚踏出一步，右手握住这武器后举，腰肢侧扭。
“嗯，这个距离足够。”左手比了比，杨燕却想到什么似的，对身后上云木单眨了一下眼，“对了，我的目标并不是她。”燕还“好心”地对云木解释了下。
云木不语。
看上去纤细的玉手摁下鱼枪中央一个搭扣，鱼枪后端霎时弹伸变长。
“喝！”蓄力运灵一投！如流星般飞出的鱼枪携杂着一缕银线，跃过青黑的空中爆炸出一阵剧烈的轰响！仿佛炸裂撕碎了空气——那速度竟然超过了声音传达的速度！
正在千米之外，已然就要接近湾口的絮安慰臂下的小妩说，“小妩，就差一点了，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从背后呼啸而来的不寻常爆响声音令她神色一凝！
几道巨浪从她身后几百米处炸起，一道一道地阻隔在这“飞行物”与絮之间！而“飞行物”摩擦空气生成燃烧气流，化作一柄“火银枪”忽然窜出，击碎一道水遁壁又再次击碎下一道！
“唔！”未几，那穿越而来的一截银色带着海水的咸腥刺入她的左肩将她钉入海面，令她左身躯炸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而夹在她右臂的的小妩也被冲击力冲散飞去，落入在了激荡的水中再次无力地挣扎。
“咳咳，咳咳！”震颤的波浪扑打着小妩苍白的脸。
还没有结束！嵌入絮身体里的这鱼枪前端突然如花朵般绽放，卡入肉里！絮感觉到连接这鱼枪的后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与热量将她从海里抽身而起，她那高挑的身躯瞬间腾空，向后飞离！
“可、可恶！”平常举止得体的絮此时禁不住一声暗骂！在空中本能地抓向这鱼枪却发现刺烫无比！就连线也是！
四五秒之后，正奔向前方想与絮汇合的雯却望见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絮姐捂着受伤的左胸，双腿挣扎着滑行在海面上。
她仿佛被什么抓住，身躯在海面上打着水漂似的快速传回湾内！
“絮姐！！”雯正要前去营救，一道水波似的漩涡裹挟着她向前奔去，“不要管她了！那女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比那小个子还要可怕十倍！！”漩涡里冒出的金发女人脑袋就接连地用水推搡着雯前进。
“你说什么！！丽水！”
“我说前面的小妩就要被淹死了！快去救她！”
“你去救！我要去救絮姐！”
“你是去送死！我可不保证能把小妩送到船上！”金发女人霎时撇开她，随后海面一道水坡冲向小妩溺水的方位。
就在雯望向后方，正欲奔去时，她眼前这方圆五百米发着青光的海域突然炸开！空中遍布着青绿色的海水碎屑，一道身影突然携住这些绿色的“水滴”冲向高空——那是东方无涯！
那家伙！还没死！
雯内心震颤地瞪大双眼。
冲破的人影气流在青黑的天空划出一道白色光线！
“不就是些萤火虫吗！？看我用灵力把你们推回去！！”极速上升的东方无涯此刻失去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紧咬嘴唇神色狞然——他衣着破损，失去了一条手臂！！
云木发觉那从海中飞起的绿色与白色人影不由抬头一望，紧接着距离头顶千米的高空形成了一道光与焰的剧烈气旋，搅旋着周天之上的云朵，仿佛是中央的白色与那散布的青色做出一次最后的角力！
在焰黄与青绿交融的流动天空下，杨燕冷峻的影子在海面被拉长至几丈，她看着已经从远方海面“水漂”而来，气息紊乱倒在自己脚下的高挑女子，面带微笑地从她的身体中倏然抽出了鱼枪。
“嗯，纯银虽然导热性好，但是硬度还有些不够，”杨燕端详着有些形变损坏的鱼枪端口，“下次加些铜看看，或许能够变得更耐磨些。”
失去动能，喘着粗气呼吸紊乱的絮半边躯体渐渐沉入水下。
“哦，小心溺水。”燕用自己的靴子轻轻撑住了她的半边脸，使她停在了水面上。
底下身材高挑，但样貌狼狈的女子露出了狞然，愤恨的神情看人。
——
远望半空，那一个如蚂蚁般大小的黑点处在那巨大“风暴”的中心！
离那黑点四五里，一堆渔船废墟散落的码头空旷场地内，看到这可怕一幕的小可紧紧抱着金的大腿。
而金则惊愕地看着小可：“小可，那风暴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记得你好像能控制天气！”
“笨蛋亚明哥！如果是我弄的就不会抱住你的腿了！”
“哦，也是，所以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环视一圈，发现那总捕头和他的手下们都不见了踪影！再一看，原来他们都已经跑到出港外的路口阶梯上了！
“喂！等等我们！我们还没走！”
金随即把抱腿上的小可“捞起”一个公主抱，小可就直接搂住他的脖领催促着他道：“亚明哥！快跑快跑！”
“我在跑了我在跑了！”
脚底抹油的金大腿一迈急急忙忙向出港的大路奔去。
……
此刻空空荡荡的卉港仍有一人一马尚未离去。
海边的阴暗遮住她马背上殷红挺拔的身姿，从海湾中央袭来的气旋扑打在她脸上，使她耳边两缕鬓发飘飞——红音骑马立于卉港最前端的一座入海埠头，远远地望向那白青相争，异象丛生的海面。
——
青白黄风暴中心的东方无涯。
单手控灵的东方无涯察觉到自己右手的袖口正逐渐失去半分——他意识到这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化为了齑粉！化成微小到肉眼看不出的齑粉！
而他不能让一“缕”乃至一丝的绿莹进入他的体内，在海下“搏斗”时左臂就是如此被蚕食而被他及时切断止损！
身体表面每一份灵力都做到极致的压缩铆合，严丝紧密到就连空气也无法穿入！
不行，要更多！更紧密！！
东方无涯身上的衣服逐渐破碎，看上去仿佛逐渐成了一个破落的乞丐！
他周身的空气在振动发热，在呼气的下一刻将覆盖全身流水形成的“场”瞬间扩大一圈形成一个空腔以收入氧气！将“紧贴”至全身的绿点再次“弹开”清除！
而这种博弈已经在海下拉扯了数次——激烈的博弈中东方无涯手中细弱微丝的“羽剑”早已被这“绿莹”完全蚕食殆尽！
“绿莹”攻击恐怖如斯！
如果是“真正”的东方无涯，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也会这样狼狈吗？
不对，我就是东方无涯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才是东方无涯！！
销小的身躯里洁白的灵力再次爆发，搅入青绿之中，而这次冲击极具成效！那绽放出的巨大纯白的光芒霎时间驱散黑暗，驱散了青绿，一时间天空形如白昼。
而在这渐灭，渐蓝的鱼肚白中，一个残缺的身影从这飘荡着细碎旋卷云，天空的巨大“缺口”中央降落。
不消一刻，他落于杨燕，云木，以及那倒在海面上的高挑女人的身前。而后，天空重归于黑暗。
“武州主，请问你的问题解决了吗？”杨燕面带笑意地询问，她手中点燃了火折，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了对方背向蓝月、似乎愁眉的面容。
东方无涯与绿莹的战斗方才驱散了天地间的阴云，此刻天空虽暗却澄明，但皎洁的蓝月光已开始温柔地倾洒在众人的身上。
“啊，解决问题啦？”东方无涯抬眼望了望被月光与火折微光相映，有些隐约燕的面容，随口即答：“你看我这幅模样，像是解决了吗？”他又看看这女孩身后，比他高出两个脑袋的素袍长发男子，他的表情在月光阴影下有种冷峻感。
“话说你们谁啊？是官府的衙手吗？我不认识你们。”东方无涯张望空旷的海面四周，“红音呢？一个红衣服的捕头，你们看见她没。”
云木此刻上前一步，“你好，我们是槐刺的……”
“呵呵，容州的武州主，竟然这么不堪一击。”杨燕靴旁被银丝捆住，脑袋依偎在她腿上的高挑女子蠕动着抬首，打断了云木的回答，“你这副乞丐般的模样，倒也符合你低贱的本性！”她瞧见东方无涯断臂的破落模样，幸灾乐祸地讥讽。
“啊，我低贱，我乞丐，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东方无涯不在乎地撇着眉头，眼神从下往上，从这女人的双腿一直游移到她的胸前——而后，他看到了女人左胸前露出一大片光滑肌肤。
他“呵”了一声就蹲下查看。杨燕也识趣地把腿挪开，让东方无涯自己托着这女人不下沉。
“你好像拥有‘再生’的妖术啊？那正好让我试试吧。”东方无涯瞟了瞟自己缺失、此刻已经止血的左臂，然后把右手摁在她露出肌肤的左胸前。
“别碰我！”絮身体就恼怒地抖动了一下。
被震颤地弹开了，东方无涯挠挠头，“用法好像是……”东方无涯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他那尖锐参差的鱼牙就咬了上去！
“呃！”絮吃痛地低吟了一声，从左肩上流下一道血迹。
云木看着皱了皱眉头。
先前见识过这女人恢复能力的杨燕就过来悄悄对云木说，“看起来，那女人有着除‘灵’以外特殊的能力。云木，你要仔细观察，那或许不是‘祝福’……”
云木看着她被吸血时的苍白模样，没有回应。
顷刻，一直在她左肩上“吸血”东方无涯，左臂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构型再生！眨眼之间已经发散着热气，仿佛还能看见血液在里面搏动。
手臂新生，东方无涯放开此时变的虚弱的她，满意地看着自己肤若透明的左手。
“请问，你们接下来会对她做出什么？”云木站出了一步，询问。
“还用说嘛，看她们犯的罪，先审问她，问出同伙的下落，然后关进大牢里。”东方无涯瞥了一眼这身体有一丝“热”的青年，用着新生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怎嘛，小哥不知道吗？她是姐妹会里的人，一个危险的份子，还把我老婆拐走了，那至少得关上五十年吧。”东方无涯又将视线投向湾口那一片已经空旷静谧的外海，“还有几个在逃呢。”
此刻那里空无一船，天际的边缘隐匿在粘稠的黑暗里，那是月光也无法驱逐的暗沉。
云木陷入了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
东方无涯此时解开了那高挑女人身上的银丝，费力地将她瘫软的身子抱起。
“再见，两位！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不过先谢啦！”他腾空而起，但移速大不如前，只算平缓地向岸上掠去，徒留下海面蓝月光映照的燕与云木抬首的身影。
四五里外的岸上，红音策马立于岸前，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神情，看着东方无涯带着一个与“小妩”身形类似的女人，从海面上缓缓地飘动过来。
——
卉港某个方位的海面，被一层“薄水”隐匿的有帆黑船。
小妩趴在船舱里，烛火映照了她发热的额头，一个橙发的女人为她敷上冰凉的水巾。
船舱外甲板上，雯抱着双腿坐在风帆之下，海风呼啦吹响，她不发一言。
一双细腿随着黑袍的流苏出现在她的盯着甲板的视野里，上面传来一道没什么情感的声音：“这把剑，装在盒子里，用手，会死。”叮哐一声，一把造型不规则，布满细纹的青剑落在这甲板上。
“我回去了。”阿唯淡淡地说。
“阿唯，”雯埋头入膝，却喊住了阿唯，“你真的，真的用尽全力了吗？东方无涯那家伙还没有死……”她的藏着的眼神有一丝阴狠。
“我尽力了。”
“尽力了……尽力了！”脸埋在膝盖里的雯突然失控地喊了出来，“如果你尽力了絮姐就不会被抓住了！！”
“我尽力了。”阿唯没有表情地重复。
“呵……”雯又小声地喃喃，声音低到了听不清的地步，“对不起，阿唯，我又逃走了，把气撒在你身上……”
“没关系。”
“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雯细若游丝地说。
身披黑袍的阿唯乘坐悬挂在船沿的小船下来了。
小船船底触水，身后上面的甲板，传来了雯阵阵小声的啜泣。
一个时辰后，孤寂的海面上形单影只的她划着双桨，在这蓝月近乎没入水面，月光低照中拨动水纹，向槐刺山脚下的鹿儿码头划去。
突然，像是再也坚持不住，她霎然地吐出一口温血，散溢在这静谧，幽蓝的广阔海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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