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冯先生
“少爷怎么回来这么早？碧云楼的花魁没有自荐枕席？”才一进门，林朗就碰着正准备出门来找自己的张伯。
“我这不是免得张伯多跑路嘛。张伯你不知道，当时我裤子才往下一褪，心里啊就感觉有事，这不急忙回来了。”林朗熟练地搂住张伯的肩膀，悄声说道：“张伯，是不是有些遗憾我回来早了？”
“小子胡说，我个老头子有啥遗憾的？”张伯一听，雪白的胡子立马将脸给映红了。
“嘿嘿，张伯你是不知道。今天虽然是选花魁，但是你那老情人打扮的，那可是，啧啧啧。”林朗也不多说，只是突然贱贱的问道：
“张伯，你说她今天是不是在等人啊？咦，张伯你这身衣服是新换的吧？昨天就没见你穿。你看张婶要是知道了，她给洗的衣服是你拿去……”
“臭小子，就知道调侃你张伯。”就在这时，林忠鸣的声音从旁传了出来。不过还不待林朗回答，林忠鸣却又突然调笑道：“调侃归调侃，你声音还不收敛一点。就不怕你张婶听见了？”
“老爷，你声音能也小一点吗？”张伯揉了揉头，脸上已满是无奈，只能在心里庆幸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
“老张啊。我记得你今年就进五十了，张姐没个孩子，你要是喜欢，娶回来也是可以考虑的。”
而张伯呢，只是摇了摇头。
“啧，敢情这里面还有故事啊。快说说，我听着。”此时的林朗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靠着廊柱就坐了下去，一副等待吃瓜的表情。
“臭小子，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瞎掺和啥！跟我进屋等着，你陈伯也快回来了。”林忠鸣扫了眼林朗，一直接就转身向中院正堂走了去。
“对了老张，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老爷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按理说本来是应该我们上门去的，但是时运，哎，也只能这样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跟在后面的林朗可以说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不过他也不问，因为才一进中院门见着那堂上摆的，立马就把他给震住了。
只见芹菜、莲子、红枣、红豆、桂圆、瘦肉条六礼束脩被整整齐齐的摆在正堂的条案上，而中央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副正端着手的孔老夫子画像。于右手边，还放着一套明显有了很久年头的文房四宝。
“老爷子，你这是要重新拿起笔墨好好学习了？是不是有点晚？”
“你这臭小子，明知道是给你的还只顾着打趣。待会儿老先生来了可不允许你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了。那老先生德高望重，文名甚深，为父也是花光了所有的人情和面子才请到的。”
“这么厉害？”林朗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好奇了。
不过也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者便在陈伯的搀扶下从后门走了进来。这老者单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甚至还比普通的老者更沧桑。唯一不同常人之处的是他那一双眼睛。明明已经是古稀年岁，但那眼中的锐利和精神气即使是林朗也自愧不如。
“冯先生来了。快请坐。”见着那老者进来，林忠鸣的脸上堆着连林朗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就迎了上去。腰更是弯得低低的。
“朗儿，还不来给先生奉茶。”
“老先生请喝茶。”这一次，林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倒不是因为这老人，而只是因为林忠鸣刚才的态度。
“茶且放着。老夫今天来也是看在你林忠鸣为商尚善，且一直在暗处出力，不然老夫连你林府这门也不会踏。”老者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累了。
“冯先生慧眼所在，林某自是感激，所以才打算将劣子交予先生教导。”林忠鸣越说越恭敬，头也更低了，看的一旁的林朗心里怪不是滋味。
“老夫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其余的也就不用多说了。老夫一生弟子无数，虽然你于老夫有恩，但是这收徒却也不是随意而为之。”老者看了眼林朗，道：
“老夫听说你月前大病方才痊愈。不知道千字文可熟？颜柳可摹？如是连着基本的底子都没有，纵使尔父恩大于天，但道不可轻传，这你可明白。”
“冯先生，我儿他……”听着老者的话，林忠鸣先自慌了。
“让他自己说吧。”老者摆手打断了林忠鸣的话，继而闭着眼睛在那等着林朗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一时之间，偌大的中院堂屋就像顿住了一般。林忠鸣脸上有些懊悔，张伯和陈更多的是无奈。至于林朗，他却是不说话，只是用行动来告诉那老者自己的答案。
只见林朗走到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旁边，一边墨墨，一边打量着屋内，看着林朗熟练的样子，林忠鸣倒是感觉此时眼前的林朗不是他以前那个傻儿子。而就在这时，林朗手中的笔却是动了。
“执笔劲稳？腰马合一？”
本是闭着眼的老者在林朗动笔的时候诧异的扫了一眼后又归于平静，毕竟写字可不是姿势到了就能行的。书法中的精气神，哪一个不是大学问？
不一会儿，距离拿笔还不过半盏茶时间，林朗就将手中的笔缓缓放下了。那笔碰砚台的声音自然逃不过老者的耳朵。
“写好了？”
“请老先生斧正。”林朗将纸张拿到老者手中，整个人就立于其旁等候。
“嗯，这一手行书写的颇有韵味。有王羲之的魂，赵孟頫的魄。可惜差了点你本身的风骨。看来你是多重临摹。”
只是这么几句，林朗就有些愣住了，心想也难怪自己家那老爷子那么恭敬，显然眼前这个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世间爹娘情最真。普通普通。”看了林朗所写之第一句，老者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
“泪血溶入儿女身。十岁孩童亦可做此句。”老者继续摇头。眼中失望渐深。
“殚竭心力终为子，这句直白似首句，但倒有了点味道。”老者难得点了点头。
“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嗯？这么直白通俗？”老者看完最后一句时方觉此诗虽简朴直露，但是这恰好正是此诗长处所在。
另一边，一直在旁担心的看着的林忠鸣在老者读完这首诗之后，他心里突然觉得一暖。看着依旧平静的林朗，他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不错不错。”就在这时，老者突然抚掌大笑，“一颗赤子之心。很不错。文之道乃是本心，乃是大道。俗话说大道至简，你很不错。”
一连几个不错，林朗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林忠鸣却是激动了。
“冯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有个好儿子。他有资格当老夫的弟子。如一直秉着赤子之心，以通俗之文写尽天下至理，那将来的大明文坛必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
“我这不是免得张伯多跑路嘛。张伯你不知道，当时我裤子才往下一褪，心里啊就感觉有事，这不急忙回来了。”林朗熟练地搂住张伯的肩膀，悄声说道：“张伯，是不是有些遗憾我回来早了？”
“小子胡说，我个老头子有啥遗憾的？”张伯一听，雪白的胡子立马将脸给映红了。
“嘿嘿，张伯你是不知道。今天虽然是选花魁，但是你那老情人打扮的，那可是，啧啧啧。”林朗也不多说，只是突然贱贱的问道：
“张伯，你说她今天是不是在等人啊？咦，张伯你这身衣服是新换的吧？昨天就没见你穿。你看张婶要是知道了，她给洗的衣服是你拿去……”
“臭小子，就知道调侃你张伯。”就在这时，林忠鸣的声音从旁传了出来。不过还不待林朗回答，林忠鸣却又突然调笑道：“调侃归调侃，你声音还不收敛一点。就不怕你张婶听见了？”
“老爷，你声音能也小一点吗？”张伯揉了揉头，脸上已满是无奈，只能在心里庆幸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
“老张啊。我记得你今年就进五十了，张姐没个孩子，你要是喜欢，娶回来也是可以考虑的。”
而张伯呢，只是摇了摇头。
“啧，敢情这里面还有故事啊。快说说，我听着。”此时的林朗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靠着廊柱就坐了下去，一副等待吃瓜的表情。
“臭小子，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瞎掺和啥！跟我进屋等着，你陈伯也快回来了。”林忠鸣扫了眼林朗，一直接就转身向中院正堂走了去。
“对了老张，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老爷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按理说本来是应该我们上门去的，但是时运，哎，也只能这样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跟在后面的林朗可以说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不过他也不问，因为才一进中院门见着那堂上摆的，立马就把他给震住了。
只见芹菜、莲子、红枣、红豆、桂圆、瘦肉条六礼束脩被整整齐齐的摆在正堂的条案上，而中央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副正端着手的孔老夫子画像。于右手边，还放着一套明显有了很久年头的文房四宝。
“老爷子，你这是要重新拿起笔墨好好学习了？是不是有点晚？”
“你这臭小子，明知道是给你的还只顾着打趣。待会儿老先生来了可不允许你再这么吊儿郎当的了。那老先生德高望重，文名甚深，为父也是花光了所有的人情和面子才请到的。”
“这么厉害？”林朗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好奇了。
不过也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者便在陈伯的搀扶下从后门走了进来。这老者单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别之处，甚至还比普通的老者更沧桑。唯一不同常人之处的是他那一双眼睛。明明已经是古稀年岁，但那眼中的锐利和精神气即使是林朗也自愧不如。
“冯先生来了。快请坐。”见着那老者进来，林忠鸣的脸上堆着连林朗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就迎了上去。腰更是弯得低低的。
“朗儿，还不来给先生奉茶。”
“老先生请喝茶。”这一次，林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倒不是因为这老人，而只是因为林忠鸣刚才的态度。
“茶且放着。老夫今天来也是看在你林忠鸣为商尚善，且一直在暗处出力，不然老夫连你林府这门也不会踏。”老者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累了。
“冯先生慧眼所在，林某自是感激，所以才打算将劣子交予先生教导。”林忠鸣越说越恭敬，头也更低了，看的一旁的林朗心里怪不是滋味。
“老夫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其余的也就不用多说了。老夫一生弟子无数，虽然你于老夫有恩，但是这收徒却也不是随意而为之。”老者看了眼林朗，道：
“老夫听说你月前大病方才痊愈。不知道千字文可熟？颜柳可摹？如是连着基本的底子都没有，纵使尔父恩大于天，但道不可轻传，这你可明白。”
“冯先生，我儿他……”听着老者的话，林忠鸣先自慌了。
“让他自己说吧。”老者摆手打断了林忠鸣的话，继而闭着眼睛在那等着林朗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一时之间，偌大的中院堂屋就像顿住了一般。林忠鸣脸上有些懊悔，张伯和陈更多的是无奈。至于林朗，他却是不说话，只是用行动来告诉那老者自己的答案。
只见林朗走到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旁边，一边墨墨，一边打量着屋内，看着林朗熟练的样子，林忠鸣倒是感觉此时眼前的林朗不是他以前那个傻儿子。而就在这时，林朗手中的笔却是动了。
“执笔劲稳？腰马合一？”
本是闭着眼的老者在林朗动笔的时候诧异的扫了一眼后又归于平静，毕竟写字可不是姿势到了就能行的。书法中的精气神，哪一个不是大学问？
不一会儿，距离拿笔还不过半盏茶时间，林朗就将手中的笔缓缓放下了。那笔碰砚台的声音自然逃不过老者的耳朵。
“写好了？”
“请老先生斧正。”林朗将纸张拿到老者手中，整个人就立于其旁等候。
“嗯，这一手行书写的颇有韵味。有王羲之的魂，赵孟頫的魄。可惜差了点你本身的风骨。看来你是多重临摹。”
只是这么几句，林朗就有些愣住了，心想也难怪自己家那老爷子那么恭敬，显然眼前这个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世间爹娘情最真。普通普通。”看了林朗所写之第一句，老者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
“泪血溶入儿女身。十岁孩童亦可做此句。”老者继续摇头。眼中失望渐深。
“殚竭心力终为子，这句直白似首句，但倒有了点味道。”老者难得点了点头。
“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嗯？这么直白通俗？”老者看完最后一句时方觉此诗虽简朴直露，但是这恰好正是此诗长处所在。
另一边，一直在旁担心的看着的林忠鸣在老者读完这首诗之后，他心里突然觉得一暖。看着依旧平静的林朗，他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不错不错。”就在这时，老者突然抚掌大笑，“一颗赤子之心。很不错。文之道乃是本心，乃是大道。俗话说大道至简，你很不错。”
一连几个不错，林朗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林忠鸣却是激动了。
“冯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有个好儿子。他有资格当老夫的弟子。如一直秉着赤子之心，以通俗之文写尽天下至理，那将来的大明文坛必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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