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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宋流亡官家赵竑是也!

    17:我主乃大宋流亡官家赵竑是也!

    又经过一夜风声鹤唳似的蹿行,这日清晨,赵竑带着众人摸到了池州城郊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头上。

    此时,站在山顶就可望见远处云雾缭绕中那条如玉带般蜿蜒东逝的长江水,甚至可以看到江面上影影绰绰如叶片似的帆船在缓缓蠕动。

    可就是没法子过去。

    “官家,我朝为抵御金国进犯,在边境建构起两淮,京湖,川陕三道防线,但基本都是依托长江淮河两条水域而建;池州长江段布置有精锐水师,他们接到朝廷缉捕诏令后,定会严加防控江面。

    加上各地官府倾力搜捕,咱们现在莫说连一条船都搞不到,即使搞到了想要过江,也是难于登天。”王元春忧心忡忡的说道。

    赵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只是吩咐潘阳道:“你带着人去附近购些吃的,尽量一次性多购些;记住,一切小心从事,稍觉异常,立刻撤离!”

    “明白!”潘阳应了,带着几个人匆匆下山去了。

    “官家,前天咱们在一处村庄购食,结果引来乡民追捕,老仆现在都还觉得心惊胆颤的。”一路帮主子抱着那只心爱焦尾古琴逃路的忠仆黄方朴心有余悸的说道。

    “人总是要吃东西的,不吃哪有力气与官兵周旋呢。”赵竑苦笑了笑,坐到一块山岩上,遥望远处的江水苦苦思索出路。

    从湖州出发时带的干粮前天就已经吃完,身上的钱倒是不缺,但购食可是一项高风险的活;许多村庄的里长响应官府的号召,带领乡民构建起了连防体系,遇到可疑陌生人就盘查不休。

    面对如此天罗地网,自己难道真是插翅难逃了么。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晨风吹拂着他凌乱的头发和一路被荆棘刮拉的满是絮条的衣袍,以及脏污不堪划着几条血痕的憔悴面孔。

    他呆坐山岩上,除了思谋出路,也想了许多事情,前世和今生的都有。

    突然间,他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原配夫人吴氏,心里默叹道:“夫人啊,夫人,当初没带你一起出城,非我赵竑无情无义,实在是形势所迫,也不愿让你和我一样负上叛逆之名。

    你出身吴门,当今皇太后先前不过是你家祖奶奶身边一侍女,朝中绝无人敢动你分毫;好生等着吧,待我在北边东山再起后,你我二人就会有团聚的那一天。”

    ………

    …………

    且说远处的池州城这边,随着天色放亮,城中大小店铺次第开了张,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在街边吃早餐的,有买东西的,有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还有进城赶集的乡下人。

    偌大的池州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街边小憩处,酒楼茶馆里,不少人悄悄议论着朝廷缉捕告示的内容,探讨着赵竑等人可能遭遇的命运。

    根据官衙传出的消息,听说这伙人已经蹿到了池州地界;官府也已张贴了重金悬赏的布告,号召居民百姓踊跃提供相关信息,配合官府一起捕获这股叛逆之徒。

    有人暗暗憧憬着自己能有好运气,发现这伙人的踪迹就能发一笔横财了;有人暗暗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危,毕竟这伙流亡之徒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也有心存良知的人暗暗同情赵竑的遭遇,好端端一位皇子竟沦落到亡命天涯的下场,怎能不令人唏嘘呢。

    随着时间推移,临近戊时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只听有人高声喊着:“大伙快看来啰,这便是那金狗的使团出来了!”

    这一声喊,立刻引起满街人的注意。

    果然只见一队百余人的队伍正从驿馆方向缓缓行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位头戴硬翅帽,身着圆领官袍的中年官员,正是池州父母官黄知州;与他并辔而行的是一位头戴垂绒暖帽,身着青色长袍,腰里配着一把宝剑的青年。

    二人身后十几个官兵护送着三辆载人马车。

    马车后面跟着十几位骑着马的金国文官。文官后面则是一溜串戴着垂绒暖帽,穿着金国戎服,佩了腰刀的骑士,押着大大小小十几辆装着箱子的马车。

    “听说这次金狗的使团,带了好多礼物去临安恭贺咱们新皇帝登基,又在临安盘桓了一阵子,现在才回去呢。”

    “盘桓这么久,多半是想修缮和我大宋的关系;修缮个屁,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年吧,那个完颜珣被蒙古人打得稀里哗啦,失去了整个辽东,山东河北好多地方,连中都都放弃了,跑到了开封躲着;便琢磨着在咱们大宋这边讨点便宜,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损失了不少兵马。

    嘿嘿,真当咱们大宋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他们那个叫完颜守绪的新皇帝,担心咱们和蒙古人联合起来灭了他,就派人腆着脸过来求和了。

    现在咱大宋早已停了对他们的岁币,咱们的皇帝也不再对他们的皇帝称侄子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大块人心啦!”

    “嘿嘿,这就够么了,他们现在还占着咱大宋那么多领土呢,依我看就该让他们全还回来,再谈和解的事!”

    “那不行的,若都还回来了,他们女真人就真没地方住了啊。”

    前面带路的黄知州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也不知是否在听百姓们的议论;那青年也是心不在焉的瞟着两边街景,若有所思。

    就这般,在居民的窃窃私议中,黄知州陪着青年带领金国使团出了城;黄知州拨转马头朝第一辆马车略略拱了拱手,也没说什么,便带着官兵回了城。

    根据探子的汇报,自己辖区已经发现了赵竑等人的踪迹,尽快抓住这伙朝廷要犯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至于金国人的使团路经此地,奉上头的意思略尽地主之谊便可。

    现在可是金国人求着咱宋人,不是宋人求着他们。

    待出了池州城,金国使团沿着一条官道朝长江边上走去,青年放慢马速,与第一辆马车同行,颇为意兴萧索的叹道:“老师,正如你所料,我等此次出使宋廷真是曲折艰难,这宋廷的皇帝和大臣态度冷漠且倨傲,拒绝了我等一切善意的提醒。”

    马车内沉默一会,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出来,“郭轩,须知此一时,彼一时也,因为先皇一系列错误的策略,我大金国才沦入目前窘迫的境地,不管怎么说,为师此次奉命出使,与宋廷达成了和解,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接下来,我大金国将在新皇帝的带领下,励精图治,招揽人才,整顿朝纲,重整民心军心。

    须知我朝人口,兵力仍远在蒙古人之上,只要咱们君臣一心,同心同德,一定能剪除蒙古人的威胁,恢复我朝先前盛世。”

    青年迟疑了片刻,说道:“老师,学生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讲无妨!”

    郭轩道:“听人说我朝先失辽东,再失中都及河北山东大片土地;如今主要疆域仅限于河南,以及山西陕西一部;与前宋亡国时的情形极为相似,以至于民间谣言四起,都说我大金国气数已……”终究是有所忌讳,没有把话说尽。

    车内的中年人又沉默了一会,方道:“郭轩,吾观我朝现在的皇帝颇有世宗之遗风,绝非庸主,我朝一定会在他的手里重振旗鼓;我等做臣子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尽心竭力为朝廷为皇上办事便是了,其他的亦无需多想。”

    “老师教导的是!”

    郭轩连忙恭恭敬敬道,面带忧色的沉吟了片刻,便转移了话题,“老师,我主英武自不必说了,老师素来精通识人之术,敢问宋廷的这位新皇帝能和我主相媲比么?”

    中年人反问道:“你觉得能媲比么?”

    “完全不能!”

    “为何?”

    “吾观这赵昀唯唯诺诺,毫无主见,只不过是史弥远手中又一玩偶尔;岂能与我主的英明果决相比。”

    车内那人再次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为师倒不这般看,我观这赵昀能从一落魄皇族,挤掉赵竑而登上宋廷的皇位,绝非一个简单人物;他目前仍在隐忍,终有一天会亲政的,到时应会有一番作为。

    这赵宋在江南立足以来,赵构,赵眘算是有为之君,赵惇和赵扩就只能算是平庸之主了。

    宋廷能否中兴,就看这个赵昀了。”

    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听说那赵竑喜操琴,好书画,颇有赵佶之风,这样的人怎能当皇帝,为师倒认为史弥远换掉他对宋廷来说是件好事。”

    二人边说边谈,使团经过一处山坳,突然有几匹马惊叫起来。

    “不好,有山贼!”一名金国军官惊叫了一声,霍的拔出腰刀,其余将官也纷纷拔出腰刀,快速的纵马把马车围成一圈。

    “在这宋国的境内,竟然有人敢劫我金国的使团!”郭轩怒哼一声,也拔出腰间佩剑,仗剑四望。

    “误会,误会!”只听左边密林中有人叫道,一位二十出头,衣衫褴褛的青年带着几名同样模样狼狈的后生从林中钻了出来。

    “快快保护张先生!”见这几人都带着兵器,郭轩立刻命令道。

    “误会,误会!”青年连声说着,跳下山坳,快步走近,立刻被几名金人纵马拦住。

    青年上前,拱了拱手,道:“我主有要事要见你家张先生!”

    “笑话,张先生岂是常人说见就能见的,快快让路,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郭轩挥剑呵斥道。

    青年正色道:“我主乃大宋流亡官家赵竑是也,某乃他的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潘阳,咱们官家说想要搭乘你们的顺风车去北边看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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