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拼了命的党项人

    25:拼了命的党项人

    蒙古轻骑兵先行,重骑兵随后;遵照最大可能拉长战线,依次缓渡的原则,有序的横穿冰面,渡过了黄河。

    随后,其余的仆从军也带着各种攻城的火器,杠着云梯,搬着拆散的抛石机,折叠的帐篷,赶着牛羊等跟着过了河。

    如此,蒙古大军顺利到达了黄河东岸。

    漫长的冰面上一片凌乱的痕迹,不少地方裂开了或长或短的裂痕;极少几处竟震破了冰层,数百人马掉下去喂了鱼,但总体还算是有惊无险。

    此时,已是第二天日暮时分。

    本着兵贵神速的原则,继续遣仆从军从正面攻击西夏阵营;蒙古骑兵分兵两路,对阵营进行快速的合进包围。

    嵬名令公的布阵极为讲究,依靠山谷丘陵沟渠作依托,层层设防,伏兵四隐;阵型两侧设层层栅栏,挖有陷阱,布有重兵,就是为了防止蒙古骑兵来合进包围这一招。

    在又折损了上千仆从军,两路骑兵突击受阻后,铁木真的大军停止了第一次试探性进攻。

    第一波战斗就这般结束了,蒙古军队成功度过黄河,此战已算成功了一半;至于损失的三四千仆从军,根本就不算个事,这些人原本就是用来当炮灰,为大蒙古国的军威作铺垫来着。

    “老将军,蒙古军刚刚渡过黄河,立足未稳,莫若趁夜来个偷袭;措其锐气!”一座山谷上,嵬名令公带着众部将正在勘视蒙古营地,一名部将建议道。

    “不可!”

    嵬名令公摇了摇头,道:“铁木真是何等人物,这等偷袭之术岂能没有防备;再说大雪映空,虽是夜间,视野依然开阔,非偷袭之机;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将有一场大厮杀!”

    “是!”

    众人下了山谷,各自回营歇息。

    话虽这么说,但作为一军统帅,敌军大举逼近的局面下,如何能睡得安稳;嵬名令公独自在营帐里踱步,苦思御敌之策,直到深夜,才倒榻合甲睡去。

    只是脑子怎么都放松不下来,一会儿想着蒙古军队那庞大的阵势,一会儿想着临行时,国君李睍和右丞相高良惠对自己的殷殷嘱托和期盼,心中更是忧虑重重。

    好不容于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帐外有人高呼,“老将军,不好啦,蒙古军趁夜发动进攻啦!”

    嵬名令公霍然惊醒,一跃而起,提起床头一柄丈二长刀,阔步出了营帐。

    来到山谷上,果然只见数千蒙古军举着火把,从正面,左右两侧对阵地发动了进攻。

    嵬名令公看了半晌,沉声道:“这是敌军的袭扰战术,不要过于担心,更不要让士兵们出阵迎战,坚守阵地即可!

    想当初,克夷门之战,老夫就是这般着了他们的当!”

    “是!”

    虽说如此,但蒙古军每隔半个时辰,就来一波侵扰;搞的西夏大军一夜数惊,哪里还能睡得好觉,养精蓄锐呢。

    ……

    ………

    第二天一早,一连下了许多日的雪居然神奇的停了。

    正式厮杀的好天气。

    蒙古大军依然采取昨日黄昏时的战术,由仆从军从正面突击夏军阵营,轻重混合的骑兵分两路进攻两侧!

    呜,呜呜…

    呜呜呜……

    “蒙古的勇士们,冲啊,杀啊!”

    在浑厚悠长的牛角号声中,数万蒙古大军开始对夏军阵营进行正式的冲锋!

    “党项的勇士们,杀光这些野蛮残暴的蒙古人和他们的帮凶,拯救咱们神圣的大白高国!”

    顷刻间,双方便接上阵了。

    先是相互的弓箭手,抛石机之间的较量,随后便是惨烈的白刃战。

    双方直杀的天昏地暗,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嵬名令公率领的大军虽已不是当年横扫漠北克烈部,五渡河湟驱金兵,纵横河曲破契丹,蹂躏陕西吞宋师的西夏雄狮了;但其号令严明,练兵有方,加上将士们个个抱着必死之心,依靠有利地形,这只临时凑集起来的大军拼起命来,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当然,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党项人骨子里的那种彪悍和血性;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在这西北之地,在辽,宋,金,蒙古多方强敌的垂涎下,能屹立近两百年不倒。

    仆从军在督战队弯刀的威慑下,虽然奋勇进攻,蒙古铁骑也是疯狂冲杀;夏军阵地虽然几度险象环生,但依然能坚守第一道防线不失。

    不时,趁蒙古大军暂停进攻,和后撤时;他们居然还能掩杀过来,莽上那么一泼,提振士气。

    一连三日下来,双方这般反复冲杀,各自损失上万人马,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蒙古军损失的主要是正面强攻的仆从军,蒙古骑兵仅损失了一两千人。

    ……

    ………

    到了第八日。

    又是半日厮杀下来,蒙古大军依然没有攻破第一道防线。

    黄河西岸,坐镇后方观阵的铁木真见对方的战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即下令改变战术,放弃三面进攻,集中兵力猛攻左侧;待敌军主要精力转向左侧后,再趁虚进攻右侧;敌军两侧告急之际,再派军猛攻中路。

    这一战术的改变,顿时收到了奇效。

    到了当日申时,左路夏军的第一道防线终于被突破,直奔第二道防线而去;一路既破,夏军军心浮动,另外两路也岌岌可危起来。

    尤其是中路,集中了蒙古五千重骑兵,一万轻骑兵,攻势最为猛烈。

    铁木真随即在怯薛军的护送下,渡河督战,欲一鼓作气,冲破夏军阵营。

    就在危急关头,嵬名令公临危不惧,提刀跨马,率领一万精装重骑兵朝右路敌军冲杀过来。

    “冲啊,杀啊!”

    “将士们,跟着老将军杀光蒙古人!”

    这一万精装重骑兵脱胎于西夏威名赫赫的铁鹞子军,是保卫中兴府的核心力量,这十万大军中真正的主力精锐,西夏军最后的底牌。

    只见马蹄声滚滚踏来,喊杀震天,狂飙猛突的杀入了以仆从军为主,轻骑兵为辅的蒙古大军。

    “党项的好男儿们,杀敌建功的时候到了!”

    “冲啊,杀啊!”

    一身重甲的嵬名令公白须飘飘,挥舞大刀,刀身如蝴蝶般翻飞乱舞,刀芒耀烁;所到之处,蒙古军血光四溅,发出一连串惨叫。

    很快,蒙古军队抵挡不住,夏军成功夺回第一道防线;嵬名令公趁势追击一泼后,再率师折向,向中路的蒙古军冲杀过去。

    这一下,可是双方骑兵对骑兵的硬碰硬了。

    一座山坡上,铁木真霍的从阔大豪华的銮舆中站起,目光炯炯的盯着刀光剑影与血烟漩涡中纵横驰骋的嵬名令公,心中大为惊讶,禁不住敬叹道:“如此年纪,依然雄风不减当年,我当初放他一命,真的是做错了!

    今日,竟要用我蒙古勇士的鲜血来弥补我当日的过失!”

    銮舆一侧的窝阔台连忙道:“非父汗之错,错在这嵬名令公不识时务,妄图阻挡父汗天威!”

    铁木真深深叹了口气,突然紧握拳头,森然道:“那就让敌人用十倍,百倍的血来偿还我蒙古勇士所流的鲜血!”

    这一场双方骑兵对骑兵的王牌较量,直杀的惊心动魄,令人心惊目炫。

    站在一旁观战的赵竑终于如愿以偿了,亲眼目睹了蒙古铁骑那种举世无双,迅猛暴烈的杀伐威力;同时也为西夏人那种大无畏的战斗意志深深折服。

    再想想自己练的那只龙飞军,跟眼前交战的这两支队伍比起来,简直就是……怎么说呢,两个字,垃圾!

    就连号称百战精锐的李全部,在他们面前怕也是不堪一击。

    看来练兵之路,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艰辛和漫长。

    这一场天王山之战,最终双方战了个旗鼓相当,以各损失两三千人马而告终。

    蒙古大军的厉害之处与其说他们的冲击有多凶猛,倒不如说他们能以梯队状,持续不断的发动冲击。

    接下来几日,蒙古军队在铁木真的亲自督战,和根据战场形势不断调整战术和进攻方向的冲击下;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西夏军的阵型渐渐开始抵挡不住了。

    裂缝越来越多,堵住一处,另外一处又告急。

    铁木真敏锐的抓住了西夏军的一个破绽,于是,他命令所有蒙古军队出击,向敌阵发起了致命的最后一泼冲击。

    厚厚的冰雪地上,染红了妖艳的鲜血。

    西夏军终于败退了,嵬名令公率领所剩六万余众主动撤离阵地。

    还未等他来得及结阵再战;没有进攻阻塞的蒙古铁骑把擅长的迂回穿插,闪电追歼等战术发挥出了神威;数日内,便如砍瓜切菜般斩杀夏军三万余人。

    嵬名令公见大势已去,也顾不得灵州城安危了,率不到三万残兵狼狈逃回了中兴府。

    这一战姑且称之为灵州外围保卫战,夏军折损七万人,而蒙古军也折损了三四万人,其中包括一万七千名蒙古铁骑;铁木真征伐四十余年,如此巨大折损实属少见。

    正如十四世纪波斯史学家拉施德丁在<<史集>>中写到的,这是蒙夏战争中最为惨烈的一役,其激烈程度为蒙古成军以来所罕见。

    就在西夏大军大溃败之际,灵州城头上,一位剃了头,身着素衣,但眉宇间却贵气十足的中年人,拉着一位七岁小孩的手,目睹了这一切;良久,他叹了口气,抚了抚小孩的头,问道:“忠儿,嵬名老将军已经尽力了,蒙古人的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你怕不怕?”

    “不怕!”那小孩坚定的摇摇头。

    “很好!”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城头风寒,咱们回屋里去吧,阿爹再为你讲讲景宗皇帝的其他故事。”

    “嗯,听阿爹的!”那小孩乖巧的道。

    注:《广韵》记载,“爹,羌人呼父也!”党项族属于羌人的一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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