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西夏废太子

    27:西夏废太子

    见铁木真暗含寓意的让自己进城一睹屠城惨状,赵竑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警示,告诫自己日后必须绝对忠诚于大蒙古帝国,否则将会遭到同样残酷的报复!”

    看着眼前双目如电的铁木真,赵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历史强人身上蕴藏的那股铁一般不可违抗的凛然之威。

    见赵竑犹豫不决,耶律楚材上前解围道:“赵老弟,大汗天令不可违抗,就让我陪你进去见识一下那副修罗地狱般的惨况吧。”

    赵竑知此事已不可违,便谢道:“那就…多谢先生陪伴了……”

    望着二人结伴而去的背影,铁木镇目光微凛,转头看了看窝阔台。

    窝阔台目光直视,面色平静。

    偌大的灵州城内一场杀戮已经开始了,托雷和速不台兵分两路,一路屠城西,一路屠城东;只听惨叫声,哭泣声,嘶吼声,不甘引颈就屠的党项平民用菜刀,锄头,斧子等奋力反抗的格杀声,充斥着大街小巷。

    不一会儿,街面上,民房里到处是尸体,鲜血漫流,惨不忍睹。

    城中居民携妻带子,扶老抱幼,惊恐万状,如一群群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但很快就全家老小都倒在了蒙古人的弯刀下。

    赵竑和耶律楚材神色肃穆,踏着鲜血,绕着尸体而行;赵竑恻隐之心大动,突然大胆问道:“先生,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天之元子该对普通平民干的事么!”

    耶律楚材叹了口气,道:“赵老弟,既然天威不可阻挡,咱们只能顺从之,但也要利用时机竭尽劝阻,此乃人臣本份;唉,这党项人屡屡冒犯大汗,才遭到如此下场,我已经尽力了。”

    顿了顿,又道:“希望杀戮过后,天下万民在大汗的统治下,都能得享太平。”

    赵竑正细细品味着这番先入为主,明显带有倾向性的话,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哭喊,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党项女人正牵着一个男童拼命的沿着街心惊恐奔逃。

    身后一名蒙古骑士举着血淋淋的弯刀追赶,顷刻间就追上母子俩,弯刀挥下的一瞬间,那女子本能的把男童扑到在地。

    “啊……”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女子背后已挨了一刀,直把她整个后背都砍开了。

    女子垂死之际,依然紧紧护住自己的儿子。

    那蒙古骑士骂骂咧咧了几句,跳下马,一刀砍掉女人的脑袋,再一脚,踢飞无头尸首,举刀砍向那男童。

    “住手!”赵竑忍不住大喝一声,快步冲上去。

    那蒙古骑士回头一看,竟停下了手中的刀。

    赵竑这些日子一直陪伴在铁木真身边观战,巡视战场,早已混得脸熟,许多蒙古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同一般,所以这蒙古骑士也不敢冒然下手了。

    “这位勇士,我记得大汗屠城曾立有一条规定,凡矮于车轮的小孩一律不杀,你难道忘了么?”赵竑鼓起勇气喝道。

    跟上的耶律楚材立刻转述了一遍。

    那蒙古兵正犹豫之际,只听马蹄声响,正是拖雷带着一簇亲卫奔来过来。

    托雷看了看现场,了解了情况,对着赵竑大吼起来。

    耶律楚材对赵竑道:“那可儿说你的耳朵难道聋了么,没听见大汗亲口说无论男女老少,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么!”

    赵竑惧怕铁木真的淫威,倒也不甚惧怕拖雷,大声回道:“那可儿,这只是个还未懂事的稚童,你难道就不能放过他一命吗!”

    拖雷不屑的道:“他现在是个稚童,长大后就是蒙古人的死敌!你难道是瞎子么,没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我蒙古人仇恨的火花么!”

    赵竑突然想到了什么,奉劝道:“那可儿,容我劝你一句,滥杀者必犯天戒,日后定有短命之虞!”

    托雷却哈哈一笑,道:“被滥杀者才短命!”俯身一挥战刀,那男童哼都没哼一声,便与他的母亲在黄泉路上结伴去了。

    瞬间,赵竑对这位靖哥哥好安达的印象彻底改观了,对蒙古人嗜杀的内在逻辑也有了全新认识。

    “哒哒哒……”这时,只见马蹄声响,一名骑兵匆匆驰来,手指一条巷子,对托雷咕噜咕噜了几句。

    托雷带着人朝那个方向奔驰而去。

    赵竑和耶律楚材连忙快步跟上。

    ……

    ………

    巷子里一座简陋的院舍前,已经站满了蒙古士兵,他们手中的弯刀尤滴着淋淋鲜血。

    院子里也站了些蒙古士兵,几名仆人倒在血泊之中。

    一间陋室里,那名中年人正端坐在一张书桌前,平静的作画;那小男孩站在书桌对面,双手支颐,一声不吭看着他画。

    墙壁上,依次挂着九位西夏皇帝仿真比例的盛装画像;而中年人正在画的则是当今皇帝李睍。

    “砰!”的一声,室门被猛的踹开,拖雷带着一群蒙古士兵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那男孩受惊,面现惶恐。

    中年人淡淡道:“忠儿莫要怕,该来的总归要来,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吧。”

    男孩一抿嘴,坚毅的点点头。

    拖雷提着战刀,冷眼瞥了父子俩一会,开始沿着墙壁打量起九位西夏皇帝的画像来;瞥见外面耶律楚材和赵竑匆匆赶了过来,连忙招呼耶律楚材过来。

    二人对着每一副画像指指点点,看样子是在点评历代西夏皇帝的所作所为。

    赵竑站在身后,观摩着画像,只见从李元昊到李德旺,无一不是穿着白色帝王盛装,这一点与所有王朝的帝王盛装底色都不一样。

    比如秦汉的帝王装底色是黑色,唐朝是赭黄色,宋朝喜欢穿红色(非正式场合也偶尔穿白色);明清喜欢穿明黄色。

    还有龙纹装饰也不样;宋朝皇帝一向低调,亲民,一般不配龙纹,但在登基,祭天祭祖等重要场合,还是要穿龙袍的;那些说宋朝皇帝从不穿龙袍的,就是在扯淡。

    须知党项族一向崇拜白色,天上漂浮的白云,地上白色的绵羊,动物死后白色的尸骨,族人身上白色的羊皮袄,这些都是他们原始崇拜的来源;这也是李元昊建国号大白高国的原因。

    登基之时,一向独断专行的李元昊不顾众人反对,坚持以白色作为正式帝王装的底色;此后,除了西夏皇帝,平民不得再穿白色,以彰显皇帝的威严。

    点评完毕,拖雷和耶律楚材转过身,迈步走了过来;拖雷一指那中年人,冷冷的咕噜了一句。

    那中年人似乎能听懂一些蒙古语,何况对方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微微一笑道:“阁下眼力不错,我正是大白高国的废太子李德任!”

    拖雷又望着那小男孩。

    李德任骄傲的道:“我儿子李惟忠。”

    拖雷点点头,喝道:“来人,他们的命比外面那些低贱的党项人的命要珍贵些,带他们出去,听父汗处置!”

    “是!”几名如狼似虎的蒙古兵正在上前,李德任一肃手,气度从容的道:“这最后一位皇帝马上就要画好了,烦请各位再稍等一会。”

    画完了李睍的画像,李德任仔细看了看,修改了一番;拿着画起身,隔着第九位皇帝李德旺的画像挂了起来,再把十位皇帝的画像逐一仔细观看了一遍,才拉起李惟忠的手,昂首挺胸,迈步出了陋室。

    李德任,原西夏皇太子,状元皇帝李遵顼长子,前任皇帝李德旺之兄。

    光定七年(1217年)冬,蒙古军渡黄河,围中兴府,李遵顼出奔西凉府,受命留守,遣使请降,蒙古军始退。

    光定十三年,(1223年),受命率师侵金国。以金兵强势,因谏约和,李遵顼不允,乞避太子位,出家为僧。李遵顼大怒,囚其于灵州。

    与前几任皇帝执行脱金附蒙或联蒙抗金不同,李德任一直坚定的主张联金抗蒙,乃至不惜以太子位被废作为代价。

    “父汗,废太子李德任带到!”来到铁木真銮舆前,拖雷下马禀道。

    随即转身对李德任喝道:“大胆,见了成吉思汗,还不下拜!”

    李德任傲然道:“我乃高贵的党项皇族,怎可对敌方酋首行下拜之礼!”

    铁木真脸色微沉,阖目仔细打量了几下李德任父子,突然手一指,转头对銮舆下的左右道;“此父子俩看起来都还不错,远胜那李遵顼,李德任父子,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众人皆颌首赞同。

    铁木真目视父子俩,道:“李德任,这李德旺和李睍的皇位原本是该由你来坐的;这样吧,你向我投降称臣,待我攻下中兴府,就封你为西夏王,以中兴府为封地,世代传袭,你觉得怎么样?”

    李德任冷笑道:“我党项人的土地被你侵占,子民被你屠杀,我若答应了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我的历代祖先和千千万万被你杀害的族人!

    铁木真,你休得再言;大厦将倾,我身为皇族,唯有一死而已!”

    铁木真沉声喝道:“你确实是个英雄,但你就不为你的儿子想想么,他才七岁。”

    李德任抚了抚儿子的头,柔声问道:“李惟忠,你身上流淌着我党项皇族高贵的血,你怕不怕死!”

    李惟忠坚定的摇摇头,“不怕!儿子愿意随父一同死!”

    “忠儿,你不愧是党项人的好儿郎,父亲的好儿子!”李德任欣慰的点点头。

    铁木真哈哈一笑,起身道:“很好!父子俩皆是英雄,来人,行刑!”

    李德任神色自若的道:“铁木真,我父子俩希望能面向中兴府的方向受刑,还望你能成全!”

    铁木真又是哈哈一笑,“可以,我一向喜欢成全英雄!”

    待父子俩面向中兴府的方位站立后,一名蒙古士兵走上前,一挥弯刀,李德任人头落地,无头尸首仆地。

    又一名蒙古士兵提着弯刀站在了李惟忠身后,这时,赵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瞥了瞥铁木真的神色,见其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便连忙喝道:“请先住手!”

    然后转身上前,对铁木真道:“大汗,臣有一言,请大汗听完后再杀李惟忠不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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