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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意外

    “唉,我就知道。”

    我看着老旧的白炽灯,心里忍不住吐槽。每次都是这样,我好像从小到大都很倒霉,不仅如此,还顺带着身边的人。“银发妖怪”这个称呼可不是白来的。

    这次又是什么?我起身,原来自己躺在一张脏乎乎的床单上,下面是几块裹着报纸的木板,我一活动就会发出腐朽的呻吟声,让人十分不舒服。

    我掀开盖在身上的破棉絮,赤脚站在地上,硬硬的,有点硌脚,估计是砖头地。这屋里也没有窗户,只有床头一个黄昏昏的白炽灯,勉强能看清枕头范围内的东西。

    我摸摸身上,居然只穿着内衣!我心里一惊,在身上使劲捏了一把,熟悉的痛感告诉我这不是在梦里。我走的时候嫌“月桐”不透气,就放在包里了,早知道留一手了。

    我沿着床边摸黑,碰到了一个像是厚棉被的东西,我伸手一揭,强烈的光线差点刺瞎我的眼,这原来是门!我赶紧放下,心砰砰直跳。

    这样光着身子出去太莽撞了,又太不合适了。

    我贴在门边的土墙上,试着运运气,这一试差点没把我给痛昏过去。我靠在墙上,冒了一身的冷汗,用力按按腹部,下丹田一阵刺痛。这下糟了,我平时在下丹田藏着一口气,为的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派上用场,没想到就这么伤了。

    我调动意识流,把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发现身上没新的伤痕,只是运气的道路全都堵死了。这意味着我发挥不出格斗技的最大威力,压箱底的古武术更别提了。

    我皱着眉头,快速运转大脑。先试着假设吧。看起来我是在一个村子,身上内衣完整说明至少他有善意,当然也不排除他是一个心理变态,非得等到我醒了再动手。具体时间现在也没法知道,手机在衣服兜里。只有我一个人说明海可能已经醒了。

    我抓抓头,使劲锤锤墙,发泄发泄心里的郁闷。这时,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我赶紧躺回木板上,把旧棉絮胡乱放在身上,紧张地闭上眼面对着墙。

    门被掀开,听着脚步声应该是一个壮年男子。他好像还捧着一碗热水,在“呼呼”地吹着气。

    “都第三天了,咋还没醒?”他把水放在枕边,小心翼翼地扳过我的肩,让我平躺在木板上。

    是方言,但听得懂。

    “算了,好不容易轮到俺值班了。早就听康说是个天仙样的女娃,这一瞅还真是!”

    我心里忍不住乐了一下,果然我还是很好看嘛,头发也很漂亮对不对?

    “就是这头发,咋瞅着恁吓人哩?”

    我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顿。

    “来,小美人,该喝药了。”又变成普通话了。

    “呸!苦死人,咋恁难喝!”口音又回来了。

    咦,怎么他先喝了一口,不是我的药吗?

    他把手枕在我的脑后,听着声音,好像又喝了一口。我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很不妙的想法,这该不会是?

    果然,他的脸越来越近,炽热的鼻息都喷到我嘴上了。不行,必须马上行动了。这样下去我的初吻就保不住了!

    我突然睁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俺滴个娘啊!”他大叫一声,跌坐到地上连滚带爬地想逃出去。

    我大惊,迅速起来用格斗技制住他的行动,死死捂住他的嘴。他这样出去我可就头疼了,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唔——”他疯狂挣扎,不停地摇头晃脑,双腿胡乱蹬来蹬去。

    “别动!”我沉下声音在他耳边威胁道。

    他赶紧点点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机会难得,我得问些关键的信息。

    “亚,药喂完了吗?”

    偏偏这时候,一个男声在屋外响了起来。

    我心中气不过,打了怀中的人一巴掌,“不许说出去,听见没有?”

    他疯狂点头。

    “亚,怎么不说话?我进来了。”屋外的那个人说完,就走了进来。

    我披着棉絮坐在床上,故作虚弱地一口一口喝着苦到干呕的药。

    “哟,你醒了?”这个男人人高马大,一步就走到了我跟前,“亚,去把门打开。”

    “亚,我记住了。”我在心里默念。

    亚把充当门的厚被子挂到一边,强烈的光线让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说话,抓紧时间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眼前的男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穿着不知名的兽皮衣,脸上刻着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某种野兽的爪印。黑色的头发披肩,看起来极不好惹。

    “是听不懂话吗?”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我,又摇摇头。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歪头看向外面。

    对面是石头垒成的房子,门口也挂着厚厚的被子,奇怪的是,它也没有窗户。

    土黄色的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穿着和疤痕男一样,这里应该是个小村落。

    再近点就是门口的亚,他身材瘦小,看年龄只有十岁出头,脸长得皱巴巴的,活脱脱一张猴脸。一想到刚才的场景,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嗯?吓到你了?”疤痕男后退了几步。

    他这一后退,我的身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光线下,我脸颊发烫,赶紧缩成一团。

    “亚,赶紧叫人送衣裳过来!”疤痕男把脸别到一边,大声喝道。

    亚像兔子一样窜出去,不知从哪儿抱回来一堆黑乎乎的兽皮,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女孩。

    “狗儿,你早就等不及了吧?”刀疤男对着女孩笑了笑。

    狗儿从亚的怀里抢过兽皮,对刀疤男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咋地,只许恁看天仙?”

    刀疤男笑骂了一句,“小崽子,别吓着人家了。”说完,他带着亚就出去了。

    我仔细打量了狗儿一番。她又高又瘦,好像一根甘蔗,皮肤黝黑,浑身脏兮兮的。乱糟糟的黑色短发在头上张牙舞爪,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脸皮绷着骨头,看起来病恹恹的。

    她抱着兽皮笑嘻嘻地坐到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好?”

    狗儿瞪着眼,张大嘴,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乖乖,天仙说话了!”

    说完,她把兽皮放到一边,伸手抓抓我的屁股,对着我龇牙咧嘴笑了笑,“可以生娃了,真好真好!”

    我抓住她向上移的手,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生娃?她是在开玩笑吧?

    她抽出手,不分由说地抓起兽皮套在我身上。我忍着作呕的腥味配合她穿上,一看自己的手,指甲里全是黑乎乎的脏东西。

    狗儿在屋里东翻西找,掏出一双草鞋扔到地上,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咬咬牙,踢着草鞋跟她出了门。看太阳差不多是中午了。

    走在街上,我注意到村里居然几乎都是男人。胖的,瘦的,黑的,白的,年老的,年轻的,残疾的,健全的,清一色都是男人。他们搬个木头凳子,坐在石头房子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俩看,好像是在看演出一样。

    “昨晚恁得手了?”

    “没,跟之前一样,咋样都进不去,今儿个抽空再试试。”

    “啧,这女娃真好看,等有了娃肯定跟娘也差不多。”

    “要不现在下手吧,俺实在是受不了!”

    “信球!没看见那条疯母狗吗?”

    我听着那些男人们的流言秽语,低着头只顾跟着狗儿,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狠狠地收拾他们。

    走了没多久,狗儿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下,“你搁这儿等等俺。”说完,她进了茅房,留我一个人在外面。

    我回头,那些男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我,见到狗儿进了屋,一个个疯了似的向我冲来。

    我摩拳擦掌,就拿他们活动活动身体吧,正好试试现在的水平。

    “咳咳!”

    男人们一听见这浑浊的咳嗽声,立刻停下来,恭恭敬敬地站到街道两边。我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拄着拐的老人。

    应该是村长。他佝偻着背,光秃秃的头被太阳照得发亮,白色的眉毛垂到嘴边,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一起,只给眼球留出一道门缝。鼻子上是一块块黑色的老年斑,干瘪的嘴唇贴在牙上,也不知道说话漏不漏风。一小撮山羊胡粘在下巴上,像是即将飘落的树叶。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狗儿这时也从茅房里出来,看见那个老人,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呸,真晦气!走吧走吧,都走吧!”她推了我一下,转身跑开了。

    我感觉她的话有些奇怪,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只好先过去看看村长怎么说。

    没走几步,我发现两旁的男人慢慢围了上来,还有人趁机吃我豆腐。我一下子火冒三丈,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回手抓住那只摸着我屁股的手,使劲掐住虎口。

    “啊——疼死我了,脏妮子放手!”一声惨叫在人群里爆发出来,接着就是不堪入耳的脏话。那些还没动手的男人赶快退了几步,只剩下那个色胆包天的色鬼。

    我冷哼一声,怒睁双眼,伴随着色鬼的哀嚎声瞪向他们。

    “红,红眼鬼啊——”男人们四散而逃,跑进自己的家里紧紧地锁上门。

    我松开手,色鬼的裆部已经湿了,散发出一阵阵热烘烘的尿骚味。我皱皱眉,一脚把他踢到不远处的茅房里。

    村长看不下去了,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走到我跟前,“娃子,知道你怕生,没事儿,跟我来。”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这个村好啊,村头就是昆山,吃的穿的都不用愁,山里啥都有。”

    我跟在他身后默默思索着。昆山是联邦内离大海最近的一座山,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执意挽留我们啊。

    “这是你安大哥家,”村长老头停在一座黝黑发亮的石头屋前,用拐棍捣捣地,“安,在家吗?”

    “来啦,村长。”一个厚重的男声在屋里响起,随后响起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

    “喝汤呢?”村长颤抖着挑开门,我见状赶紧帮他一把。进了屋,一个人在“呼哧呼哧”喝着面条,另一个人刚起身,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拿出两个钢瓷碗、两双白花花的筷子放到桌上,从饭盆挖出两大坨面条盛到碗里。

    “坐,恁还没吃吧?”他又找出一条木板凳放到桌前。

    “你这弄得,也太客气了。”村长笑道,拉着我坐下。

    “没有菜,将就着吃点吧。”他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碟肉干。

    “康,咋光顾吃哩?赶紧起来打声招呼。”安拍拍康的头。

    “哥,俺吃饭哩,没空!”康低着头吸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

    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真不争气。”

    这时,我注意到安脸上有一道熟悉的疤痕,原来他就是那个疤痕男啊。看样子他还有个弟弟,不过跟他一比好像有些瘦弱,感觉脾气也不太好。

    “快凉了,你们赶紧吃吧。”安朝我点点头。

    我端起碗,拿起筷子,感觉像是用动物骨头做的,有一节一节的突起。一看村长,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完全不像是个老人。我只好也挑起面条“呼哧”起来。

    吃完饭,村长开始和安闲聊,康说是瞌睡去了卧室。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俩的对话。

    “最近山里不太平啊,连兔子都没见几只了。”

    “上回你们带回来的肉足够多了,少说都能吃一个月的。”

    “那我就放心了。”

    ……

    我在旁边听得干着急,怎么都是些不相关的信息,他们平日里就只有这种话题可聊吗?

    “行,”村长老头站起来,“你先忙吧。”

    终于结束了。我赶紧驱散朦胧的睡意,跟着他回到街上,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你回去吧,明儿带你去见见你胡叔。”一听到这话,我攥紧了拳头,今晚是个好机会,我倒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打开昏黄的白炽灯,我思索着今晚的行动。

    首先,找到手机是重中之重。有了手机,我就可以联系海和学院,最不济也可以遥控初代武装,“月桐”不在,我的心里没底。

    其次,要试着找找海、樱蝶的踪迹。白天在街上,我用共鸣术以特定的意识流波动试着联系他们,结果没人回应,去更远的地方试试也许可行。

    最后,千万不能暴露行踪,直觉告诉我这个村子有大问题,不得已不要触怒村民。

    我布下监视魔术场,关了灯静等着夜晚的来临。可没过多久,魔术场就报了警——有人在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

    “那女娃睡了?”

    “睡了。”

    “动手!”

    我贴在门边,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就在这时,只听见“嗡”的一声,一个白色的圆圈在屋子的地上浮现,圈内闪烁着雪花状的纹路。圆圈不断扩大,把整个屋子笼罩在内。

    “又是这挨千刀的东西!”门外的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她现在跑不掉,早晚的事,”另一个人点了根烟,在黑暗中亮起一粒火星。

    “迟早给她办踏实了。“

    看着火星离开,我放下门口的被子,重重出了口气。要不是这突然苏醒的屏蔽魔术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甚至会发生最不好的事。

    等等,屏蔽魔术场?这是谁弄的?这村里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会魔术了吧?

    我心脏砰砰直跳,用颤抖的手指摸了一下发光的纹路。

    “玉,时间紧迫,我说的你全都要记住。”

    海的声音在我脑中浮现,这是她给我留下的信息!

    “你现在被当作村子的新娘了。”

    海的头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信息量,差点没把我给整宕机。

    “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第一个任务就这么轻松地完成了。

    “不过我现在应该给不了你,我没在村里。”

    我一拍脑袋,完了,这条路堵死了。

    “记住樱蝶,她跟你不一样。”

    我心里一动,思绪开始纷飞。算了,先把信息全部记下来再想。

    “……不要……找我。”

    海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这到底是找还是不找啊?

    “……失效……传达完后……”

    这我明白,在我激活这段声音后魔术场就失效了,也就是说以后不能睡得那么死了。

    “等我。”

    最后这一句说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字少吗?

    我躺在床上,盯着虚无的黑暗,大脑飞快运转着。刚才的信息中,最有用的应该是关于樱蝶的了。这当中最关键的,就是什么叫“她和我不一样”?

    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我不一样?她是危险的,而我是安全的?还是说她也不在村子里?抑或有其他的解释?

    我不知道。等等,我不知道?

    我一拍大腿。对啊,我不知道,樱蝶却知道,这不就是不同吗?也许正是因为樱蝶知道村子的秘密,所以她的“处境很不妙”。一想到这儿,我又一次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明确了——找到樱蝶。我在床上坐起来,再次施展意识共鸣术,这次没人看着,我可以放开手脚,将共鸣范围尽可能扩大。终于,我感觉到有另一股意识流在隐约跟着我的意识频率振动。虽然它很微弱,但我能确定它的大致方向——就在不远处的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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