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奈2
楚苟回去后的第三天，他的院子里爬来了一条躯体粗壮，还依稀保留人面的蛇。
听起来像恐怖故事。就算是楚苟，也有点被吓了一跳。
但是他忍住不适的心情，仔细打量了一下蛇面，发现这不就是小奈吗。
“小奈，你怎么会来这里？”楚苟亲切地打招呼，他知道小奈很敏感，所以他假装得若无其事，不流露出一点异样情绪。
蛇头上那张嘴巴一翕一合，“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男友和我分手了……我没地方去了。”
面前这条蛇带着哭腔发出委屈的声音：“我真的好难过，我特别害怕自己变得丑陋，会被人抛弃，可是我好像越是担心，我害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我的鳞片长得越来越多，一点都不好看了。”
说着，小奈又用希冀的口吻说，“可是现在大家都长了鳞片，我长成这样，你能接受我吗？”
“接受……你是指哪方面的接受呢。”楚苟犹豫着反问。
以我目前狭窄的审美面来说，大概率是不能接受蛇美人的。楚苟心想。也许，也许经过很多年的审美同化之后，这个城市的人，才会对蛇人的存在安之若素吧，毕竟大家都变成了这样。可直到现在，楚苟依然对自己身上的鳞片深恶痛绝。可是，如果人真的会变成蛇，并且接受蛇，那么，拥有着人类灵魂的蛇，到底是人还是蛇？到那个时候，是以什么标准来区分人与动物呢？
“拥有小奈灵魂的蛇，还是小奈吗？”
楚苟一惊，发现自己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是啊。我是小奈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小奈。”面前的这条蛇竟然流下了眼泪。
蛇会流泪吗？这也许就是它曾经为人的证明吧！
但是变成蛇之后，小奈还会拥有人类的意识吗？现在的它，应该不能用它来形容吧，毕竟它的女性意识、以及作为小奈这个存在的人类意识还是很强的，还是用她来称呼吧。
“那么小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苟吞吞吐吐了一会，还是如实相告。
他能感觉到，小奈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不管出什么事情，总想着要找一个主心骨。小奈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不然怎么会找到交情极浅的他呢。
学生时代，她可以依靠她的好朋友借她钱；长大后，她还有她的男朋友给她生活费；现在她分手了，她找到了楚苟，可是楚苟也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普通人，在这座城市里自身难保。
“说真的，我觉得你很特别。”楚苟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是吗？”小奈的声音有点惊喜。她的面容已经愈发趋向蛇的脸了，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还是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她的情绪。
“我真的很少见到异化得这么厉害还能保持自己思维的人了。”楚苟真心实意地讲，“你还记得来我院子的路，可见你把身为小奈时候的记忆保留得很好。我真的觉得很难得，很特别。”
但不知为何，小奈却一下子勃然大怒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以为你要说我很特别，是指我现在的模样也很好看呢！”
“……”楚苟有点费解，不是很能够理解她的逻辑。“‘特别’就是‘好看’吗？还是说，你认为能给他人带来‘特别’的观感的，只有容貌吗？”
“不然呢？！”小奈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者说，被楚苟所讲出的不符合她预期的话语而惹怒了。她开始说一些楚苟也听不懂的话来了，越讲越快，咝咝地，越来越像是蛇的吐信。
楚苟被她狂怒的样子吓到了，立刻顺从她心意讲话，“我刚刚说你特别，是指你灵魂的特别。其实你这现在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小奈慢慢地安静了。但是她的内心好像仍被刚才狂怒的余波所支配，一时半会还平复不了。她还没发现，楚苟昧着良心夸奖她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不看她。
小奈扭动身躯，一开始很生涩，后来变得挺熟练的，把自己长长的蛇尾盘了起来，然后把脑袋搁在尾巴上，注视着楚苟，同他讲话。不知为何，她蛇脸上的嘴巴一直没有消失，所以仍可以自如地吐出人言。
“我想，你依旧是美貌的。”楚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这番话。“毕竟，你作为人形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漂亮，想必现在也不会太差。大家一定能够接受你的。”只不过，那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蛇人的存在后的事情了。楚苟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是吗。我也没有很好看啦。”看来，小奈果然是完整地保留着作为人类时候的记忆的，连应对赞美的话术都吐露得如此娴熟。
楚苟想：古籍上的故事，都是写着蛇修成人形，现在倒是反过来，人类变成蛇形。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呢？倒是不好说。可对于像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说，也唯有接受吧……还能如何呢。多年前，他无法接受自己手臂上长了鳞片，可多年后，遇到变成蛇的人，他倒是对自己的鳞片接受度更高了。如果大家都变成小奈这样的蛇人的话，想来他们也能很好得管理好这座城市吧。
面对异化，面对灾难，大家一开始都是想齐心协力修筑起一座防御长城，将灾难抵挡在防护罩之外。可是慢慢地发现异化无法抵抗的时候，所有的风向都会改变。
也不是不能接受啦。这样其实也蛮好的啦。变成蛇之后游起来更方便噢，可以大大减少你们上班通勤的时间——画外音：谁现在通勤还用腿/尾巴啊？……总之，只有接受啦。
以后的家具公司和装修公司会推出给更加适合尾巴游走的家具、楼梯，城市的基础设施也要重新翻修了呢……
楚苟把院子留给小奈居住，自己客气地告别，谢绝了小奈的挽留，带着小白走入了茫茫人海。
刚走一段路，路上有一条细细小小的小蛇悠哉游哉地路过，小白忽然从他手上滑了下来。同那条小蛇一道游走了。
路上还能直立行走的人们，已经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面容，不再遮掩身上的鳞片，如此一来，倒显得穿着长衣长裤的楚苟有点另类。
“嘿，老弟，还穿长裤呢！”一个热情的小哥拍了拍楚苟的肩膀，“别怕了，现在警卫部已经给小精灵下达了新指令，蛇身和有鳞片的人不会再被抓走了，你放心吧。”
楚苟笑笑，谢过对方好意。
走了一半路，后知后觉地摸摸兜里，发现自己仅剩的50星币也不知所踪，才知道刚才的热情小哥是个扒手，不由哑然失笑。
听起来像恐怖故事。就算是楚苟，也有点被吓了一跳。
但是他忍住不适的心情，仔细打量了一下蛇面，发现这不就是小奈吗。
“小奈，你怎么会来这里？”楚苟亲切地打招呼，他知道小奈很敏感，所以他假装得若无其事，不流露出一点异样情绪。
蛇头上那张嘴巴一翕一合，“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我男友和我分手了……我没地方去了。”
面前这条蛇带着哭腔发出委屈的声音：“我真的好难过，我特别害怕自己变得丑陋，会被人抛弃，可是我好像越是担心，我害怕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我的鳞片长得越来越多，一点都不好看了。”
说着，小奈又用希冀的口吻说，“可是现在大家都长了鳞片，我长成这样，你能接受我吗？”
“接受……你是指哪方面的接受呢。”楚苟犹豫着反问。
以我目前狭窄的审美面来说，大概率是不能接受蛇美人的。楚苟心想。也许，也许经过很多年的审美同化之后，这个城市的人，才会对蛇人的存在安之若素吧，毕竟大家都变成了这样。可直到现在，楚苟依然对自己身上的鳞片深恶痛绝。可是，如果人真的会变成蛇，并且接受蛇，那么，拥有着人类灵魂的蛇，到底是人还是蛇？到那个时候，是以什么标准来区分人与动物呢？
“拥有小奈灵魂的蛇，还是小奈吗？”
楚苟一惊，发现自己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是啊。我是小奈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小奈。”面前的这条蛇竟然流下了眼泪。
蛇会流泪吗？这也许就是它曾经为人的证明吧！
但是变成蛇之后，小奈还会拥有人类的意识吗？现在的它，应该不能用它来形容吧，毕竟它的女性意识、以及作为小奈这个存在的人类意识还是很强的，还是用她来称呼吧。
“那么小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楚苟吞吞吐吐了一会，还是如实相告。
他能感觉到，小奈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不管出什么事情，总想着要找一个主心骨。小奈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不然怎么会找到交情极浅的他呢。
学生时代，她可以依靠她的好朋友借她钱；长大后，她还有她的男朋友给她生活费；现在她分手了，她找到了楚苟，可是楚苟也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普通人，在这座城市里自身难保。
“说真的，我觉得你很特别。”楚苟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是吗？”小奈的声音有点惊喜。她的面容已经愈发趋向蛇的脸了，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还是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她的情绪。
“我真的很少见到异化得这么厉害还能保持自己思维的人了。”楚苟真心实意地讲，“你还记得来我院子的路，可见你把身为小奈时候的记忆保留得很好。我真的觉得很难得，很特别。”
但不知为何，小奈却一下子勃然大怒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以为你要说我很特别，是指我现在的模样也很好看呢！”
“……”楚苟有点费解，不是很能够理解她的逻辑。“‘特别’就是‘好看’吗？还是说，你认为能给他人带来‘特别’的观感的，只有容貌吗？”
“不然呢？！”小奈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者说，被楚苟所讲出的不符合她预期的话语而惹怒了。她开始说一些楚苟也听不懂的话来了，越讲越快，咝咝地，越来越像是蛇的吐信。
楚苟被她狂怒的样子吓到了，立刻顺从她心意讲话，“我刚刚说你特别，是指你灵魂的特别。其实你这现在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小奈慢慢地安静了。但是她的内心好像仍被刚才狂怒的余波所支配，一时半会还平复不了。她还没发现，楚苟昧着良心夸奖她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不看她。
小奈扭动身躯，一开始很生涩，后来变得挺熟练的，把自己长长的蛇尾盘了起来，然后把脑袋搁在尾巴上，注视着楚苟，同他讲话。不知为何，她蛇脸上的嘴巴一直没有消失，所以仍可以自如地吐出人言。
“我想，你依旧是美貌的。”楚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这番话。“毕竟，你作为人形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漂亮，想必现在也不会太差。大家一定能够接受你的。”只不过，那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蛇人的存在后的事情了。楚苟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是吗。我也没有很好看啦。”看来，小奈果然是完整地保留着作为人类时候的记忆的，连应对赞美的话术都吐露得如此娴熟。
楚苟想：古籍上的故事，都是写着蛇修成人形，现在倒是反过来，人类变成蛇形。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呢？倒是不好说。可对于像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说，也唯有接受吧……还能如何呢。多年前，他无法接受自己手臂上长了鳞片，可多年后，遇到变成蛇的人，他倒是对自己的鳞片接受度更高了。如果大家都变成小奈这样的蛇人的话，想来他们也能很好得管理好这座城市吧。
面对异化，面对灾难，大家一开始都是想齐心协力修筑起一座防御长城，将灾难抵挡在防护罩之外。可是慢慢地发现异化无法抵抗的时候，所有的风向都会改变。
也不是不能接受啦。这样其实也蛮好的啦。变成蛇之后游起来更方便噢，可以大大减少你们上班通勤的时间——画外音：谁现在通勤还用腿/尾巴啊？……总之，只有接受啦。
以后的家具公司和装修公司会推出给更加适合尾巴游走的家具、楼梯，城市的基础设施也要重新翻修了呢……
楚苟把院子留给小奈居住，自己客气地告别，谢绝了小奈的挽留，带着小白走入了茫茫人海。
刚走一段路，路上有一条细细小小的小蛇悠哉游哉地路过，小白忽然从他手上滑了下来。同那条小蛇一道游走了。
路上还能直立行走的人们，已经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面容，不再遮掩身上的鳞片，如此一来，倒显得穿着长衣长裤的楚苟有点另类。
“嘿，老弟，还穿长裤呢！”一个热情的小哥拍了拍楚苟的肩膀，“别怕了，现在警卫部已经给小精灵下达了新指令，蛇身和有鳞片的人不会再被抓走了，你放心吧。”
楚苟笑笑，谢过对方好意。
走了一半路，后知后觉地摸摸兜里，发现自己仅剩的50星币也不知所踪，才知道刚才的热情小哥是个扒手，不由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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