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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露露

    来了教堂之后,楚苟就去问来教堂干活的几个小孩儿,问他们愿不愿意来教堂的唱诗班。

    只有鸡腿很干脆,他说只要包饭,都行。

    别的孩子支支吾吾,有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在教堂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跑掉不来了。

    澜愁眉苦脸的。

    鸡腿却窝着坐在教堂的凳子上,看起来悠然自得,很是惬意。他一向都是在教堂或者周围随便什么地方呆到天黑,然后才回家的。

    这一日是周末,前来祷告的人散光后,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还留在原地。

    她看起来很成熟,盘着头发,穿着一件露肩的紧身衣,下面一条长裙,将她初步发育的身体勾勒得十分美好。但最特别的还是她的眼睛,蔚蓝、沉凝。一般人的眼睛,就算是再纯凝,也会带着水光——那是光线在眼底的折射,就像阳光在水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一般——这让人的眼睛看起来明润有神。但是她的眼睛却是一片纯色,是绝对的蓝。如果说别人的眸子是水光淋漓的海面,那么她的眼睛,就让人联想到一片幽深的海底,没有空气,没有光,只有纯粹到近乎于黑的蓝。

    她看起来很忧郁,带着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不应该具有的成熟。她给楚苟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饱经风霜、风韵犹存的少妇。

    她走上前,对澜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直接地就认定澜是这么一群人里主事的、有话语权的人。她对澜说:“您好,请问教堂唱诗班是在招人吗?”

    澜很惊喜:“是啊。怎么,你要加入吗?”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询问他这件事的本地人。

    这孩子很温驯地微笑:“我想加入。但是我没有住的地方了。”

    澜很热情:“我们有住宿的地方,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您叫我露露就可以了。”露露保持着嘴角微笑的弧度,那脸庞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像是一张面具,带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后来楚苟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露露带给他的感觉——一潭死气。

    露露在教堂的第三日。表现良好,非常听指挥。

    目前唱诗班的固定成员,只有两个。露露和鸡腿。

    露露对别的人也非常友好。大家都不去叫她干活,不是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而是她给人的感受,实在是太像一件美丽的易碎品了,好像一旦发生什么,就会将这美丽的瓷器打碎掉,楚苟都不敢大声和她讲话。他怕自己一口气就会将她吹碎……当然不是他的呼吸太重,而是这瓷器的内部已经充满了裂纹,现在她还能安然无恙地立在这儿,完全是一种天意一种巧合,一种无可复制的微妙平衡的达成。他真怕自己呼气太大声,一不小心就把这完美的平衡给打破了,然后——哗啦啦——碎一地。

    谜底在一个礼拜之后揭晓。

    这期间露露的表现都非常好,她在舞台上的仪态、姿势,都堪称完美,她知道怎样才能流露出自己最美的模样。竹说她一定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只不过,露露只有一点让人觉得麻烦,就是她年纪轻轻,就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媚态,无法让人觉得她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唱诗班要求的是歌喉的纯粹干净,姿态的端庄肃穆,而非这样的娇媚。露露表现得过于诱人了,楚苟和澜试着纠正了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好像这已经刻入她的骨髓,成为她生活中的习惯了。

    “你不用抛媚眼的。露露。”澜很无奈地再一次提醒露露。

    露露中断了自己的动作,脸上流露出歉意。

    他们的临时舞台就在教堂背后,教堂后面的花圃里面还有一圈小小的草坪,他们就在草坪上指导露露的表演。因为天色晚了,鸡腿磨磨蹭蹭留了一会,最后还是回家了。只剩下露露。

    氛围也没有很严肃,露露想休息的时候就坐下来,跑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零食。

    这时候,诗人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

    竹歪头听了一会:“好像有?”

    澜就绕到前面去开门。

    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一边的露露突然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苍白的神色。那双蔚蓝的眼睛更是充满了绝望的死气。她好像知道来的人是谁。

    没过一会儿,澜就回来了。

    他直奔着露露,对她说:“露露,你妈妈说要接你回家。”

    露露仍旧在原地坐着。只是仰着头,用那双无神的纯蓝的眸子看着他。她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期待。

    “露露?要不要出去看一下?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诗人试着劝慰她。

    “我没有家。”露露说。她的语气依旧是温驯的,像一头被豢养的羔羊:“我八岁就被我家里人卖掉了。我每天要接待很多的客人。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很累。”

    “被抓回去会被打死的。”露露用着平静的语调叙述着:“我想活着。很抱歉连累你们。你们可不可以让我走?我从别的门走,之后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她看着大家,“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喜欢唱诗班。”但是她的眼睛却在看着澜。

    她真的很聪明。她知道在场有权决定她的去留的就是澜。她能从这段日子的接触里,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大大咧咧的家伙。她在赌,赌这个侠肝义胆的家伙不会放她去流浪。她是有心机的。她没有骗人,她确实喜欢唱诗班,喜欢在这里的生活,这里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并不想轻易失去这根稻草。

    楚苟能感觉到,如果澜说出“那你走吧”这样的话语,那么这个脆弱的瓷器就会碎掉。

    他也无权替澜做决定。毕竟,教堂是他的教堂,唱诗班也是他的唱诗班。

    诗人仍旧坐着,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

    澜站起身,看着露露,很认真地说:“你先在这安心呆着。我和门口那个女人聊一下。你别怕。”

    澜走了之后,竹也站起来:“我去看看情况。”

    楚苟也留不住了。

    诗人在原地轻声安慰着露露。

    楚苟刚绕到教堂前面,就看到竹在花圃间和澜讲话,她很严肃地劝澜:“别给自己添麻烦。”

    澜却有点不愿意听:“什么叫麻烦?你忍心推她入火坑吗?”

    竹有点生气了:“我好心关心你。你总是这样,那你想找麻烦就找麻烦吧。”

    澜说:“我要是怕麻烦我当初就不会去认识你了!”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安静了。

    楚苟有点后悔跟了上来。

    过了半晌,竹才用一种很平静、很奇异的语调问:“你说的是真的?”

    澜意识到自己讲得有点过了,立刻道歉:“不是的。是我瞎说的。”

    竹好像笑了,态度淡淡的:“那行。那你去吧。”

    说完,她昂着头转身走了。遇上墙角边的楚苟,她眼神都不带扫一下的,直直地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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