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
澜和旅店老板将楚苟和诗人借了过去。
起因是，有一个普通的清晨，教堂里扑棱棱飞进了一只灰色的纸鹤。
睡眼迷蒙的竹接住了这只纸鹤，它在她手心里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安详地躺了下去，像是完成了使命，失去了一切活力，成为了一只普通的纸鹤。
竹试着打开纸鹤，这只纸鹤却像是被大汉包围的娇羞妹子，紧紧地合拢着它的翅膀。
竹气得将它丢给了澜，没好气地说：“喂！给你的。”
澜喜笑颜开。他期待地搓着手：“嗯……我猜是月儿妹妹给我的信……”
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人家要给你写信早就写了。何至于过了十天半月？
这些话她都憋在心里，并没有讲出口。出身养尊处优的她，并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从来都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飞扬跋扈，没人会蠢到在她面前流露出不满。但是直到她离开了家族，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不会讲话，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在DC区的时候，都没有人搭理她。除了澜愿意做她的朋友。她在教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面对一群人的时候，心底会泛起空落落的恐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女孩了，她知道没人会给她托底了，她很害怕自己口无遮拦，一不小心又得罪了谁。
直到她遇到了澜，这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是那么久以来，第一个对她露出笑容的人。她感到欢欣，却又有点害怕，害怕那真挚的笑容背后是不真诚。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骄傲，不表露出一点怯意。哪怕做什么事情都落单，她面对所有人，也都高傲地昂着头。面对澜的善意，她也矜持地抬着头。
谁知道，澜竟然说，“嘿，怪不得你脖子那么长那么好看，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啊。”
澜就像是个憨憨，对任何一个人都抱着最大的热忱和善意，他总是把别人都想得太好了。竹好几次提醒他，不要被人当枪使，然而澜都觉得别人是他的朋友，不会伤害他。
离开的时候，澜收拾好了他的小包裹，没有一个人送他。往日里热络往来的“好友”们，一点影子都没有。包括平日里最喜欢和他打情骂俏、讲话带点儿暧昧的月儿妹妹——她在他迁往XC区的文书下达的前一天还在和他说说笑笑，约好一起吃饭呢——也不见踪影。然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快乐的微笑，和路上走过的人打着招呼，顺便殷切地劝嘱门口的警卫：“天冷了，多穿点儿。”
警卫笑着回他：“嗳。你出门啊。”
可不是吗。简简单单一个包裹，孤孤单单一个人，可不就像是出一趟门，很快就要回来的样子吗？
澜也不解释。走上了去外面的道路。
这条道的名字叫紫荆花道，顾名思义，每年春季，路边都开满了烂漫的紫荆花。
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竹。
她俏生生地站在一株花边上，若不是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直瞅着他，那高傲的、故作冰冷的面孔，还真的容易让人误会她只是路过的。
“嗨呀，让你看笑话啦。”澜讲得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竹会来送他，是让他很意外的。但是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竹说：“我想和你一起去XC区。”
她讲得也轻轻松松，满不在乎。好像只是在通知他一件小事，比如中午吃啥。
澜一时之间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他大笑：“你开玩笑的吧？”
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镇定地瞅着他。澜感受到了她的坚定。
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几乎想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沉默了。
澜问：“现在就走吗？”
竹说：“过阵子。我的调任书还没下来。”
“你去的路上，记得把脸遮起来。”澜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竹歪头表示困惑。
澜笑：“听说XC区不是很安定……你长得这么好看，被人下黑手怎么办。”
竹默默地注视着他走远了。原来他也知道防范别人……只不过，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放在自己身上，他就无所谓了。
其实听说澜被调走的消息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提交了自己的调任书。她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可能对于澜来说，她只是他随意结交的人之一；但是对于她来说，澜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了。
她哪里也去不了。她的家族因为偷梁换柱的事情而提心吊胆，生怕被皇族查出什么端倪。她的父母甚至怀疑皇族早就什么都清楚，只是看在他们这些年谨小慎微、并且狠狠敲打了竹的情况下，并没有发难。他们这些年就在和皇族玩着“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猜我猜你知不知道”的游戏。而入了宫的墨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是竹得到了自由的后果。这也是她的父母宠爱她们俩姐妹所必须承担的后果。
命运赠与的礼物，早已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她懂得这个道理，在这个年岁，可能还称得上过早。
……
话说回这只纸鹤带来的讯息。
澜看到上面带着的金色火漆印后，面色就严肃起来。展开纸鹤，浏览完上面的信息，他几乎想扔掉这只纸鹤。
“怎么了？”竹问他。
“主教让我们赶在蛇神祭之前，创办一个唱诗班，皇族会在蛇神祭后期来到XC区，观赏唱诗班的表演。”
竹脱口而出：“唱诗班？那怎么可能？”
澜也很无奈：“不能也得能啊。节目都报上去了。”
“这里的孩子怎么能组成一个唱诗班呢。”竹说着疑问的话语，却用着陈述的语气。“DC区唱诗班里的孩子，都是从小培养的……离蛇神祭还有多久来着？五个月？能速成一个吗？主教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澜摸着头，想了半天，竹等他想出一个好主意，结果他说：“嗯，我们去把楚苟和诗人要过来，让他们帮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于是楚苟和诗人就搬到了教堂里，美名曰“帮助XC区培养一个唱诗班”。
旅店老板还特别热情地送他们走，一边在他们身后挥着手，一边大声说着“光宗耀祖啊！”之类的话。在这些百姓眼里，教堂就是特别高大的地方，能去教堂供职，那可不是有出息了嘛。只不过，楚苟和诗人的身份，就是个打杂的，根本没有正式的编制。
起因是，有一个普通的清晨，教堂里扑棱棱飞进了一只灰色的纸鹤。
睡眼迷蒙的竹接住了这只纸鹤，它在她手心里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安详地躺了下去，像是完成了使命，失去了一切活力，成为了一只普通的纸鹤。
竹试着打开纸鹤，这只纸鹤却像是被大汉包围的娇羞妹子，紧紧地合拢着它的翅膀。
竹气得将它丢给了澜，没好气地说：“喂！给你的。”
澜喜笑颜开。他期待地搓着手：“嗯……我猜是月儿妹妹给我的信……”
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人家要给你写信早就写了。何至于过了十天半月？
这些话她都憋在心里，并没有讲出口。出身养尊处优的她，并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从来都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飞扬跋扈，没人会蠢到在她面前流露出不满。但是直到她离开了家族，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不会讲话，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在DC区的时候，都没有人搭理她。除了澜愿意做她的朋友。她在教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面对一群人的时候，心底会泛起空落落的恐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女孩了，她知道没人会给她托底了，她很害怕自己口无遮拦，一不小心又得罪了谁。
直到她遇到了澜，这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是那么久以来，第一个对她露出笑容的人。她感到欢欣，却又有点害怕，害怕那真挚的笑容背后是不真诚。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骄傲，不表露出一点怯意。哪怕做什么事情都落单，她面对所有人，也都高傲地昂着头。面对澜的善意，她也矜持地抬着头。
谁知道，澜竟然说，“嘿，怪不得你脖子那么长那么好看，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啊。”
澜就像是个憨憨，对任何一个人都抱着最大的热忱和善意，他总是把别人都想得太好了。竹好几次提醒他，不要被人当枪使，然而澜都觉得别人是他的朋友，不会伤害他。
离开的时候，澜收拾好了他的小包裹，没有一个人送他。往日里热络往来的“好友”们，一点影子都没有。包括平日里最喜欢和他打情骂俏、讲话带点儿暧昧的月儿妹妹——她在他迁往XC区的文书下达的前一天还在和他说说笑笑，约好一起吃饭呢——也不见踪影。然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快乐的微笑，和路上走过的人打着招呼，顺便殷切地劝嘱门口的警卫：“天冷了，多穿点儿。”
警卫笑着回他：“嗳。你出门啊。”
可不是吗。简简单单一个包裹，孤孤单单一个人，可不就像是出一趟门，很快就要回来的样子吗？
澜也不解释。走上了去外面的道路。
这条道的名字叫紫荆花道，顾名思义，每年春季，路边都开满了烂漫的紫荆花。
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竹。
她俏生生地站在一株花边上，若不是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直瞅着他，那高傲的、故作冰冷的面孔，还真的容易让人误会她只是路过的。
“嗨呀，让你看笑话啦。”澜讲得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竹会来送他，是让他很意外的。但是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竹说：“我想和你一起去XC区。”
她讲得也轻轻松松，满不在乎。好像只是在通知他一件小事，比如中午吃啥。
澜一时之间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他大笑：“你开玩笑的吧？”
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镇定地瞅着他。澜感受到了她的坚定。
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几乎想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沉默了。
澜问：“现在就走吗？”
竹说：“过阵子。我的调任书还没下来。”
“你去的路上，记得把脸遮起来。”澜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竹歪头表示困惑。
澜笑：“听说XC区不是很安定……你长得这么好看，被人下黑手怎么办。”
竹默默地注视着他走远了。原来他也知道防范别人……只不过，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放在自己身上，他就无所谓了。
其实听说澜被调走的消息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就提交了自己的调任书。她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可能对于澜来说，她只是他随意结交的人之一；但是对于她来说，澜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了。
她哪里也去不了。她的家族因为偷梁换柱的事情而提心吊胆，生怕被皇族查出什么端倪。她的父母甚至怀疑皇族早就什么都清楚，只是看在他们这些年谨小慎微、并且狠狠敲打了竹的情况下，并没有发难。他们这些年就在和皇族玩着“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猜我猜你知不知道”的游戏。而入了宫的墨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这是竹得到了自由的后果。这也是她的父母宠爱她们俩姐妹所必须承担的后果。
命运赠与的礼物，早已暗中标注好了价格。她懂得这个道理，在这个年岁，可能还称得上过早。
……
话说回这只纸鹤带来的讯息。
澜看到上面带着的金色火漆印后，面色就严肃起来。展开纸鹤，浏览完上面的信息，他几乎想扔掉这只纸鹤。
“怎么了？”竹问他。
“主教让我们赶在蛇神祭之前，创办一个唱诗班，皇族会在蛇神祭后期来到XC区，观赏唱诗班的表演。”
竹脱口而出：“唱诗班？那怎么可能？”
澜也很无奈：“不能也得能啊。节目都报上去了。”
“这里的孩子怎么能组成一个唱诗班呢。”竹说着疑问的话语，却用着陈述的语气。“DC区唱诗班里的孩子，都是从小培养的……离蛇神祭还有多久来着？五个月？能速成一个吗？主教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澜摸着头，想了半天，竹等他想出一个好主意，结果他说：“嗯，我们去把楚苟和诗人要过来，让他们帮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于是楚苟和诗人就搬到了教堂里，美名曰“帮助XC区培养一个唱诗班”。
旅店老板还特别热情地送他们走，一边在他们身后挥着手，一边大声说着“光宗耀祖啊！”之类的话。在这些百姓眼里，教堂就是特别高大的地方，能去教堂供职，那可不是有出息了嘛。只不过，楚苟和诗人的身份，就是个打杂的，根本没有正式的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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