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数据锁链下的青少年学校
青少年学校离少年学校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街，因为是从另一侧到达的少年学校，所以夏奇骏根本就没有发现旁边竟还有一栋一模一样的楼。
离开少年学校，佩克看见门口就有几辆空着的单人公交，于是他示意夏奇骏上一辆，自己上一辆。
夏奇骏笑着说：“你不怕我跑了？”
“您舍得吗？”佩克显然很自信。
是呀，现在的夏奇骏还真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他这次可是大开眼界，如果能顺利回去，可有吹牛的资本了，那句“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可以实现了。
单人公交就是他的设计，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唯独这个单排轮的技术他根本没敢想。车刚启动就停下了，是呀，并了个道就到了。
“为什么不能直接走过来呢？你们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夏奇骏低声嘲笑着佩克。
“您没有发现，在您的世界里，无人驾驶技术更多地使用在高速公路和无人的工作区吗，即使是在城市交通中使用了，也大都是在规定线路行驶的车辆上。城市无人驾驶最大的障碍就是行人和其他行驶器的无序，与其让行人和其他行驶器整天配合无人驾驶，干脆把他们彻底分开，那么在车的世界里，就只需要遵守车的规矩。”佩克回答的不卑不亢。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行人放在地下，而无人驾驶的车辆放在地上呢？你们应该把他们调换过来，行人在地上，环线快速电车建在高架桥上，无人公交系统应该在地下。你们的建筑都有地下室，电梯也完全可以直接到地下的。人应该是第一位的，人不应该给车让道，不应该给技术让路。”夏奇骏可算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是有理有据的观点。
“您看这天上……”佩克抬头向上望去，夏奇骏也跟着往上看。我的天，漫天的、透明的“大蜜蜂”，不，应该还有“大马蜂”，都在不停地飞来飞去，但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些都是您所知道的空中快递，在这里是最常规的配送手段。人要是在地面行走，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无人飞行器的失灵而造成事故和伤害。而且你也看到了，尽管无人机几乎是全透明的，但也会留下一些光影，这种大规模地移动影像，会令人们的视觉很不舒服。再者，地下交通中美丽梦幻的景色，在地上是不太容易实现的，因为白昼阳光很亮，即使勉强为之，那耗电量也是惊人的。营造虚幻世界，就需要一部分楼体做背景，可我们的每栋楼体还需要吸收阳光发电。这样一反一正算下来现在的方案最节能。还有，对地下空间我们可以配置非常完美的空气指标，人们的健康是第一位的，那种大自然的味道是地上所无法提供的。”佩克的解释让夏奇骏发现自己的观察和分析还是不够认真和仔细。他又抬头自己看了看天上的“蜂群”，回忆刚才在地下感觉。是，在地下宫殿是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现代科技与原始自然的完美结合，可这一切让夏奇骏总感觉有些别扭。
“地下的空气虽然是非常标准和健康，让人感到清新和畅快。可人类就像小苗一样，总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会变得弱不禁风。再者，为什么货物不在地上运输？”夏奇骏还是不服气。
“飞行器运送速度快就不说了，它还不影响人们的地面出行，并可以直接把货物送到建筑物的屋顶，屋顶的货物配送箱都是智能的，会通过电梯运送到一层的工作间或直接交给收货人……”还没等佩克说完夏奇骏就打断了他。因为夏奇骏猛然发现道对面送出学校大门的瓦依和伊娃还在冲他们招手告别。
夏奇骏和佩克也都再次礼貌的挥手，点头示意。
转过身，夏奇骏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眼前又出现了两个长得和瓦依和伊娃几乎一样的男女。他赶紧回头再看，少年学校那边的瓦依和伊娃已经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这是二区青少年学校的教师代表小图和小灵。”佩克抢先介绍，以便打断夏奇骏瞅来瞅去的失态之举。
“不是，佩克，这也太像了，不是青少年学校老师，也都照着少年学校老师的长相招聘的吧？”夏奇骏的疑虑越来越重。
佩克让小度打开了一本学校的人员档案，一个一个的在夏奇骏的眼前播放三维人像，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在细微处又有那么一点说不太准的不同。
“怎们样，不同吧。”佩克的解释有些无奈。
夏奇骏赶紧收起满脸的疑惑，微笑着向小灵和小图点头示意。
“欢迎您，夏奇骏先生。我是学校代表小图。”
“我是学校代表小灵，感谢您的到来，我们代表全体师生表示欢迎和感谢。佩克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夏奇骏听到这，转头死死地盯着佩克。
“欢迎词是统一要求的，下一个地方也是一样的。这是对您的尊敬，也是管理的统一性。”佩克不以为然，但依旧彬彬有礼。
“你在回避主要问题。”夏奇骏的心里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青少年学校大楼的规划格局和使用方式与少年学校的一模一样，也是五个层级，唯一的区别是七楼不再是虚拟对战室，而是虚拟微观动植物、物理原理、化学反应观察室。”小度把介绍工作又做在了前头。
二楼应该是高层级，夏奇骏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整个二楼都静悄悄，根据夏奇骏的经验，现在应该是第四节课。班级里的教师看来已经带领学生学习完了本课的内容，学生们正在做题，而且速度都很快，椅子右边扶手投影出来的悬浮屏幕绝对高清，学生作答基本都是在口述。夏奇骏凑近了看，试卷大多是选择题，也有计算或者分析解答。应该是因为每个班的侧重学习点不同，所以课程明显有区别。不过，学生们在做完题之后，大数据系统都会直接给出得分和对错分析，并推送根据学情分析结果而出的新题。学生进入再一轮的答题，做完之后，大数据系统还会直接给出得分和对错分析，并再推送根据新一轮学情分析的结果出的新题。一节课循环往复，直到把学生掌握不牢的知识点给练得滚瓜烂熟。楼上楼下走了几十个教室，夏奇骏发现学生们都很自觉，一动不动，一直在做题。
“没有老师讲课吗？”夏奇骏不解的问道。
“每天学习的知识点，学生前一天晚上已经通过虚拟系统学完了，白天上课就是查找不足，以练代讲，快速掌握，消灭死角。我们的大数据系统会时刻分析每名学生，每天，每个学科，每个知识点的学情。做到精准分析，精准送题，精准练习，以达到目标精准，答案精准，成绩精准，步步精准。也就是说，学生们只管专心做题就可以了，哪方面有问题我们的大数据系统会立刻发现，并向他推送试题。这样学生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效率非常高。”小图很自豪的介绍着。
“那教师们做什么？”夏奇骏追问道。
“教师主要是组织学习，在学生出现学习之外的问题时帮助学生解决。还有就是审议教材，我们的教材都是电子的、开放的，随着最新研究成果的诞生，教材需要随时改变，有时可能昨天刚学完的知识，今天就被推翻或更改了。教师们要根据发展为学生甄别和选择学习的内容，及时准确利用智能系统编辑更新教材，调整好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做到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小图依旧很自豪。
“一天都是这样，也不下课？没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体育活动。”夏奇骏感到匪夷所思，这里和少年学校简直天壤之别。
“基本上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休息。”小图感觉到夏奇骏异样的眼光。
“我们的大数据系统还以我们自身为基础，对四个区的学生进行学情的统一计算和分析，将各区学生的在各个学科的情况进行对比，找出差距，并对相对薄弱的区进行帮助。在我们大数据的使用下，相信全城每个学生都会成为全优生，没有一个掉队的。目前，我们的学生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数理化样样强，三种语言：母语、通用语、星际语出口成章。所有学科试题的答案一字不差率在99.9999999%，九个九真的算是很高的水平了，四个区的学习竞赛中，我们是最高的，最后一名是99.9999996，不然佩克先生也不会带您到我们这参观。当然，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的一两个学科的一两个知识点上的一两个小问题的答案的一两个字，不完全准确，不尽如人意。”小图的自豪劲儿愈发澎湃了。
“我们还有更加了不起的教学方法，对学生的大脑进行训练，将脑机进行链接，链接后的的大脑共分成1024个区，每个区都有自己独特的功能和作用，对于每个区的功能，教师会定期进行升级，每次升级都是针对新布置的任务进行知识架构的重新建设，以应对所面临的新任务。教师在每个学生的大脑四维立体图景进行操作，将每个区域的智能实时更新，然后测试它与其他区域的智能是否能够配合密切，并进行创新、创造，如果没有达到完美的结果就再进行更换和输入，并且加大训练的力度和强度，这些都是针对每个人的建设，会根据每个不同的大脑做不同的方案。现在这个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我们使用双轨教学，传统和这种脑机联合同步，效果显……”
“这么智能的城市，任何时刻遇到不懂的问题直接找小度就可以了，还需要这么学习吗？”夏奇骏打断了小图。
“掌握知识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只有自己会了，才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一旦小度罢工，我们也不会手忙脚乱。再说了，小度也不是万能的。”小图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夏奇骏转头斜着眼睛看了看佩克，小声嘟囔着：“那学生有时间上实验课或者实践课吗？”
“上，一周一次。”还没等佩克说话，小图抢着回答道。
“这都是统一要求的，我们的设计师希望最高层级的学哥、学姐们，能为下面的学弟学妹们做个好榜样。”佩克也感觉到了夏奇骏的异样。
“这里的设计是统帅大人吗？”夏奇骏有意无意地问道。
“啊，不完全，设计院、K博士都参与了！”佩克第一次不太自然。
夏奇骏突然注意到走廊对面的5层级的教室里竟空无一人。
“他们去做实验了？”夏奇骏满怀期待的看着佩克。
“5层级还没有学生呀！”这次倒是小图有点异样。
夏奇骏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猜测着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的，现在我们的青少年学校5层级和大学还都没有学生。”佩克又展现出稳重成熟的一面。“我们这座城还很年轻，最出色的孩子才学习到青少年学校的4层级。”
“那你之前跟我说的大学只是个空壳？”夏奇骏想笑。
“不，我们的大学，准确的说是青年学校，不仅为从青少年学校升入大学的学生服务，还服务于全社会所有人，任何一个城员都可以通过网络虚拟平台进行学习，获取相应的知识和指导，或是更新自我的认知结构，掌握更多的技能，以便从事更多的研究工作，肩负起自己的职责。就是您的世界里所说的终身教育。”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座城真得很年轻，还没有我的年龄大，真有意思！”夏奇骏有些莫名其妙。
继续向上走，夏奇骏环顾四周，无论是青少年学校还是少年学校，教室和走廊的装修和布置都很简洁。不过细想一下，“玻璃墙”上也就得空空如也，它又要供水发电，又要采光换气，又要保证冬暖夏凉，又要模拟各种场景，又要用做教学设备，以不变藏万变，极简的背后是超级的纷繁。来到四楼，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十二点，随着铃声的响起（铃声是语音：嗨！美味的午餐到了），一排送餐车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整齐的驶出，准确地停在每个教室的旁边。
走廊的墙壁上突然起了变化，各种历史大事的影像和历史人物的记录片开始播放。夏奇骏入神的观看着：“每天都播放相同的纪录片吗，还是连续播放。”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想看什么就播放什么。”小图赶快解释道。
“在同一面墙壁上？同时的？”夏奇骏瞪大了眼睛。
“是的！”小图肯定地回答。
教室已经解除了与走廊的屏蔽，学生们自觉地站成一排，有秩序地到餐车旁领取午饭。午饭是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上面应该印着每个学生的名字。领完午饭，有的学生就在走廊里一边看一边吃，有的则回到教室坐在椅子上享用。
夏奇骏使劲地闻了闻，没有闻到一丝的饭香。“真奇怪，吃什么会一点味到都没有？”夏奇骏暗自纳闷。
“夏先生，我们也吃午饭吧。”小图说着，从一辆小餐车上取出了几个饭盒。
夏奇骏还真饿了，早晨就没吃饱，不过看这个盒饭，量也不大。
夏奇骏左右看看，意思是就在这吃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都是和学生一起吃饭的。顺便还能交流。”小灵可算开口了。
他们选择一个比较靠边的地方，也不知道小图是怎么操作的，地面的一小部分缓缓升高，形成了四个小凳子。夏奇骏又感到好奇，佩克赶紧拦住他，把饭盒递到他的手里。
饭盒里的食物很简单，一个蔬菜饼，一个肉饼，一个海鲜饼，两个粮食饼，和一袋儿饮品。看到这些夏奇骏的食欲减退了一半，但是肚子还是很高兴的，一个劲的叫着：快点吃。
小灵好像是看出了点什么，认真地说道“我们和学生吃的都一样，虽然餐食不是很好看，但都是经过大数据计算过的，针对每个学生的身体发育进行的营养配比，找齐差异。通过这样的配餐，我们的孩子可以按照统一的生长规律健康成长，无论智力还是体力甚至生理发育都能达到同步，没有一个孩子会掉队。这样也便于我们在教育教学中的统一和日常管理的统一。”
夏奇骏听完了小灵的介绍，突然感觉胃里有点异样。他勉强点了点头，端起饭盒开始品尝。食物虽然还温热，但闻上去没有任何味道。他先吃了一口肉饼，刚入嘴里时依旧没有什么味道，但慢慢的，那种浓烈的伴有鲜葱、胡椒的烤肉的纯香，弥漫在他的整个口腔和鼻腔，恰到好处，又令人回味无穷。于是他快速的嚼了起来，越嚼越香，那种香味，越来越复杂，又越来越纯正。他两口就把剩下的肉饼全塞进了嘴里，夸张的吃相引起了小灵的注意，小灵赶紧放下盒饭，关切的问道：“夏先生，哪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夏奇骏知道自己又要露怯了。“我好像吃到了一块小骨头，有点硌牙。”夏奇骏想尽快糊弄过去，好品尝其他的“美味”。
突然警铃大作，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夏奇骏。
夏奇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差一点噎着，他费力地吞下最后一口肉饼，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询问，有怀疑，有和他一样的惊恐，还有愤怒，更有严厉……佩克猛地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关闭预警，结束就餐。”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士兵已经出现在四楼的走廊里了，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和一个穿特殊服装的人一起。
学生们和教师立刻有秩序的将饭盒送回餐车，无论吃没吃完都安静的回到教室，学生们自觉的开始了新的一轮刷题，教师们则如临大敌般严肃起来，在确认学生都回到教室后，立刻启动了屏蔽系统，而且是双向屏蔽。
几个人来到夏奇骏的面前点头示意，其中穿特种服装的人立刻上前接过夏奇骏手里的盒饭，轻手轻脚的拿到一边。士兵跟随着他一同过去，并协助他把手里的工具箱打开，然后开始对这盒食物进行检查。
夏奇骏还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说心里话，他还没吃饱，看着那个完整的海鲜饼，他真想再咬上一口，真的有些不舍得交出饭盒。走廊里的玻璃幕墙已经变成完全透明的了，阳光从不同的角度全部照射了进来，让一切比刚才更加明亮。外面的街道上，车来车往，高处的天空，飞行器往返穿梭，对面的少年学校外墙上的图案似乎又换了，但一切依旧按部就班。“不应该呀，就因为我说了句硌牙了，就这么兴师动众？”夏奇骏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学生，他的确也只是个学生。
“请不要紧张夏先生，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佩克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厉。旁边的小灵和小图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夏奇骏不解的甚至有些生气的看着佩克，“这是干什么？就因为我说……”
“是的。”佩克还是第一次打断了夏奇骏。“这种现象在我们这是决不能发生的。它至少有几种隐含的可能。第一，有人私自研制人体骨骼或动物骨骼再生。第二，有人要加害您——我们的贵宾。第三，今天的午餐有可能是混入了不洁净的东西。第四，有人在搞恶作剧，扰乱治安。无论是哪一条都够让那个作案者永不见天日。”
夏奇骏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想说：佩克你还忘了一种可能，这是我的一句托词，是我一句无所谓的，为了避免尴尬的谎言。
就在这时，更多穿着特殊服装的人员来到现场，他们开始紧张的工作——对所有的餐车和餐食进行彻查。
夏奇骏原本是想一股脑的把刚才的误会讲出来，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像发生了命案的现场，他欲言又止。告诉他们，那也太丢人了，就一句话，导致这么多学生的午饭没吃好，导致这么多人员为此而大费周章，还有这两个教师代表——小灵和小图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自信、热情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在那里鞠躬。可是不说，他们不都是在这白耽误工夫吗？
夏奇骏矛盾的无可安置，坐如针毡。
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与此同时，有人通过全息影像通讯向佩克报告，并没有发现在夏先生来之前和参观过程中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食品供应署也被士兵搜查过，确认并没有发现有其他骨头的痕迹；餐食的运输和分发的都是无人操作，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夏奇骏突然窜到佩克的眼前，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出实情，可能会制造出更多的麻烦。但让他意想不到的实情发生了，可能是因为窜的过猛，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也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的大脑有些晕。
夏奇骏一头栽倒在佩克的身上，他听到佩克在连声呼唤他的名字后，下达了令他瞬间昏死过去的命令：把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全部逮捕。
离开少年学校，佩克看见门口就有几辆空着的单人公交，于是他示意夏奇骏上一辆，自己上一辆。
夏奇骏笑着说：“你不怕我跑了？”
“您舍得吗？”佩克显然很自信。
是呀，现在的夏奇骏还真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他这次可是大开眼界，如果能顺利回去，可有吹牛的资本了，那句“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可以实现了。
单人公交就是他的设计，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唯独这个单排轮的技术他根本没敢想。车刚启动就停下了，是呀，并了个道就到了。
“为什么不能直接走过来呢？你们这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夏奇骏低声嘲笑着佩克。
“您没有发现，在您的世界里，无人驾驶技术更多地使用在高速公路和无人的工作区吗，即使是在城市交通中使用了，也大都是在规定线路行驶的车辆上。城市无人驾驶最大的障碍就是行人和其他行驶器的无序，与其让行人和其他行驶器整天配合无人驾驶，干脆把他们彻底分开，那么在车的世界里，就只需要遵守车的规矩。”佩克回答的不卑不亢。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行人放在地下，而无人驾驶的车辆放在地上呢？你们应该把他们调换过来，行人在地上，环线快速电车建在高架桥上，无人公交系统应该在地下。你们的建筑都有地下室，电梯也完全可以直接到地下的。人应该是第一位的，人不应该给车让道，不应该给技术让路。”夏奇骏可算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是有理有据的观点。
“您看这天上……”佩克抬头向上望去，夏奇骏也跟着往上看。我的天，漫天的、透明的“大蜜蜂”，不，应该还有“大马蜂”，都在不停地飞来飞去，但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这些都是您所知道的空中快递，在这里是最常规的配送手段。人要是在地面行走，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无人飞行器的失灵而造成事故和伤害。而且你也看到了，尽管无人机几乎是全透明的，但也会留下一些光影，这种大规模地移动影像，会令人们的视觉很不舒服。再者，地下交通中美丽梦幻的景色，在地上是不太容易实现的，因为白昼阳光很亮，即使勉强为之，那耗电量也是惊人的。营造虚幻世界，就需要一部分楼体做背景，可我们的每栋楼体还需要吸收阳光发电。这样一反一正算下来现在的方案最节能。还有，对地下空间我们可以配置非常完美的空气指标，人们的健康是第一位的，那种大自然的味道是地上所无法提供的。”佩克的解释让夏奇骏发现自己的观察和分析还是不够认真和仔细。他又抬头自己看了看天上的“蜂群”，回忆刚才在地下感觉。是，在地下宫殿是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现代科技与原始自然的完美结合，可这一切让夏奇骏总感觉有些别扭。
“地下的空气虽然是非常标准和健康，让人感到清新和畅快。可人类就像小苗一样，总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会变得弱不禁风。再者，为什么货物不在地上运输？”夏奇骏还是不服气。
“飞行器运送速度快就不说了，它还不影响人们的地面出行，并可以直接把货物送到建筑物的屋顶，屋顶的货物配送箱都是智能的，会通过电梯运送到一层的工作间或直接交给收货人……”还没等佩克说完夏奇骏就打断了他。因为夏奇骏猛然发现道对面送出学校大门的瓦依和伊娃还在冲他们招手告别。
夏奇骏和佩克也都再次礼貌的挥手，点头示意。
转过身，夏奇骏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眼前又出现了两个长得和瓦依和伊娃几乎一样的男女。他赶紧回头再看，少年学校那边的瓦依和伊娃已经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这是二区青少年学校的教师代表小图和小灵。”佩克抢先介绍，以便打断夏奇骏瞅来瞅去的失态之举。
“不是，佩克，这也太像了，不是青少年学校老师，也都照着少年学校老师的长相招聘的吧？”夏奇骏的疑虑越来越重。
佩克让小度打开了一本学校的人员档案，一个一个的在夏奇骏的眼前播放三维人像，都长得差不多，但是在细微处又有那么一点说不太准的不同。
“怎们样，不同吧。”佩克的解释有些无奈。
夏奇骏赶紧收起满脸的疑惑，微笑着向小灵和小图点头示意。
“欢迎您，夏奇骏先生。我是学校代表小图。”
“我是学校代表小灵，感谢您的到来，我们代表全体师生表示欢迎和感谢。佩克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夏奇骏听到这，转头死死地盯着佩克。
“欢迎词是统一要求的，下一个地方也是一样的。这是对您的尊敬，也是管理的统一性。”佩克不以为然，但依旧彬彬有礼。
“你在回避主要问题。”夏奇骏的心里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青少年学校大楼的规划格局和使用方式与少年学校的一模一样，也是五个层级，唯一的区别是七楼不再是虚拟对战室，而是虚拟微观动植物、物理原理、化学反应观察室。”小度把介绍工作又做在了前头。
二楼应该是高层级，夏奇骏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整个二楼都静悄悄，根据夏奇骏的经验，现在应该是第四节课。班级里的教师看来已经带领学生学习完了本课的内容，学生们正在做题，而且速度都很快，椅子右边扶手投影出来的悬浮屏幕绝对高清，学生作答基本都是在口述。夏奇骏凑近了看，试卷大多是选择题，也有计算或者分析解答。应该是因为每个班的侧重学习点不同，所以课程明显有区别。不过，学生们在做完题之后，大数据系统都会直接给出得分和对错分析，并推送根据学情分析结果而出的新题。学生进入再一轮的答题，做完之后，大数据系统还会直接给出得分和对错分析，并再推送根据新一轮学情分析的结果出的新题。一节课循环往复，直到把学生掌握不牢的知识点给练得滚瓜烂熟。楼上楼下走了几十个教室，夏奇骏发现学生们都很自觉，一动不动，一直在做题。
“没有老师讲课吗？”夏奇骏不解的问道。
“每天学习的知识点，学生前一天晚上已经通过虚拟系统学完了，白天上课就是查找不足，以练代讲，快速掌握，消灭死角。我们的大数据系统会时刻分析每名学生，每天，每个学科，每个知识点的学情。做到精准分析，精准送题，精准练习，以达到目标精准，答案精准，成绩精准，步步精准。也就是说，学生们只管专心做题就可以了，哪方面有问题我们的大数据系统会立刻发现，并向他推送试题。这样学生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效率非常高。”小图很自豪的介绍着。
“那教师们做什么？”夏奇骏追问道。
“教师主要是组织学习，在学生出现学习之外的问题时帮助学生解决。还有就是审议教材，我们的教材都是电子的、开放的，随着最新研究成果的诞生，教材需要随时改变，有时可能昨天刚学完的知识，今天就被推翻或更改了。教师们要根据发展为学生甄别和选择学习的内容，及时准确利用智能系统编辑更新教材，调整好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做到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小图依旧很自豪。
“一天都是这样，也不下课？没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体育活动。”夏奇骏感到匪夷所思，这里和少年学校简直天壤之别。
“基本上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休息。”小图感觉到夏奇骏异样的眼光。
“我们的大数据系统还以我们自身为基础，对四个区的学生进行学情的统一计算和分析，将各区学生的在各个学科的情况进行对比，找出差距，并对相对薄弱的区进行帮助。在我们大数据的使用下，相信全城每个学生都会成为全优生，没有一个掉队的。目前，我们的学生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数理化样样强，三种语言：母语、通用语、星际语出口成章。所有学科试题的答案一字不差率在99.9999999%，九个九真的算是很高的水平了，四个区的学习竞赛中，我们是最高的，最后一名是99.9999996，不然佩克先生也不会带您到我们这参观。当然，总有那么一两个人的一两个学科的一两个知识点上的一两个小问题的答案的一两个字，不完全准确，不尽如人意。”小图的自豪劲儿愈发澎湃了。
“我们还有更加了不起的教学方法，对学生的大脑进行训练，将脑机进行链接，链接后的的大脑共分成1024个区，每个区都有自己独特的功能和作用，对于每个区的功能，教师会定期进行升级，每次升级都是针对新布置的任务进行知识架构的重新建设，以应对所面临的新任务。教师在每个学生的大脑四维立体图景进行操作，将每个区域的智能实时更新，然后测试它与其他区域的智能是否能够配合密切，并进行创新、创造，如果没有达到完美的结果就再进行更换和输入，并且加大训练的力度和强度，这些都是针对每个人的建设，会根据每个不同的大脑做不同的方案。现在这个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我们使用双轨教学，传统和这种脑机联合同步，效果显……”
“这么智能的城市，任何时刻遇到不懂的问题直接找小度就可以了，还需要这么学习吗？”夏奇骏打断了小图。
“掌握知识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只有自己会了，才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一旦小度罢工，我们也不会手忙脚乱。再说了，小度也不是万能的。”小图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夏奇骏转头斜着眼睛看了看佩克，小声嘟囔着：“那学生有时间上实验课或者实践课吗？”
“上，一周一次。”还没等佩克说话，小图抢着回答道。
“这都是统一要求的，我们的设计师希望最高层级的学哥、学姐们，能为下面的学弟学妹们做个好榜样。”佩克也感觉到了夏奇骏的异样。
“这里的设计是统帅大人吗？”夏奇骏有意无意地问道。
“啊，不完全，设计院、K博士都参与了！”佩克第一次不太自然。
夏奇骏突然注意到走廊对面的5层级的教室里竟空无一人。
“他们去做实验了？”夏奇骏满怀期待的看着佩克。
“5层级还没有学生呀！”这次倒是小图有点异样。
夏奇骏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猜测着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的，现在我们的青少年学校5层级和大学还都没有学生。”佩克又展现出稳重成熟的一面。“我们这座城还很年轻，最出色的孩子才学习到青少年学校的4层级。”
“那你之前跟我说的大学只是个空壳？”夏奇骏想笑。
“不，我们的大学，准确的说是青年学校，不仅为从青少年学校升入大学的学生服务，还服务于全社会所有人，任何一个城员都可以通过网络虚拟平台进行学习，获取相应的知识和指导，或是更新自我的认知结构，掌握更多的技能，以便从事更多的研究工作，肩负起自己的职责。就是您的世界里所说的终身教育。”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座城真得很年轻，还没有我的年龄大，真有意思！”夏奇骏有些莫名其妙。
继续向上走，夏奇骏环顾四周，无论是青少年学校还是少年学校，教室和走廊的装修和布置都很简洁。不过细想一下，“玻璃墙”上也就得空空如也，它又要供水发电，又要采光换气，又要保证冬暖夏凉，又要模拟各种场景，又要用做教学设备，以不变藏万变，极简的背后是超级的纷繁。来到四楼，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十二点，随着铃声的响起（铃声是语音：嗨！美味的午餐到了），一排送餐车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整齐的驶出，准确地停在每个教室的旁边。
走廊的墙壁上突然起了变化，各种历史大事的影像和历史人物的记录片开始播放。夏奇骏入神的观看着：“每天都播放相同的纪录片吗，还是连续播放。”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想看什么就播放什么。”小图赶快解释道。
“在同一面墙壁上？同时的？”夏奇骏瞪大了眼睛。
“是的！”小图肯定地回答。
教室已经解除了与走廊的屏蔽，学生们自觉地站成一排，有秩序地到餐车旁领取午饭。午饭是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上面应该印着每个学生的名字。领完午饭，有的学生就在走廊里一边看一边吃，有的则回到教室坐在椅子上享用。
夏奇骏使劲地闻了闻，没有闻到一丝的饭香。“真奇怪，吃什么会一点味到都没有？”夏奇骏暗自纳闷。
“夏先生，我们也吃午饭吧。”小图说着，从一辆小餐车上取出了几个饭盒。
夏奇骏还真饿了，早晨就没吃饱，不过看这个盒饭，量也不大。
夏奇骏左右看看，意思是就在这吃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都是和学生一起吃饭的。顺便还能交流。”小灵可算开口了。
他们选择一个比较靠边的地方，也不知道小图是怎么操作的，地面的一小部分缓缓升高，形成了四个小凳子。夏奇骏又感到好奇，佩克赶紧拦住他，把饭盒递到他的手里。
饭盒里的食物很简单，一个蔬菜饼，一个肉饼，一个海鲜饼，两个粮食饼，和一袋儿饮品。看到这些夏奇骏的食欲减退了一半，但是肚子还是很高兴的，一个劲的叫着：快点吃。
小灵好像是看出了点什么，认真地说道“我们和学生吃的都一样，虽然餐食不是很好看，但都是经过大数据计算过的，针对每个学生的身体发育进行的营养配比，找齐差异。通过这样的配餐，我们的孩子可以按照统一的生长规律健康成长，无论智力还是体力甚至生理发育都能达到同步，没有一个孩子会掉队。这样也便于我们在教育教学中的统一和日常管理的统一。”
夏奇骏听完了小灵的介绍，突然感觉胃里有点异样。他勉强点了点头，端起饭盒开始品尝。食物虽然还温热，但闻上去没有任何味道。他先吃了一口肉饼，刚入嘴里时依旧没有什么味道，但慢慢的，那种浓烈的伴有鲜葱、胡椒的烤肉的纯香，弥漫在他的整个口腔和鼻腔，恰到好处，又令人回味无穷。于是他快速的嚼了起来，越嚼越香，那种香味，越来越复杂，又越来越纯正。他两口就把剩下的肉饼全塞进了嘴里，夸张的吃相引起了小灵的注意，小灵赶紧放下盒饭，关切的问道：“夏先生，哪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夏奇骏知道自己又要露怯了。“我好像吃到了一块小骨头，有点硌牙。”夏奇骏想尽快糊弄过去，好品尝其他的“美味”。
突然警铃大作，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夏奇骏。
夏奇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差一点噎着，他费力地吞下最后一口肉饼，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询问，有怀疑，有和他一样的惊恐，还有愤怒，更有严厉……佩克猛地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关闭预警，结束就餐。”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士兵已经出现在四楼的走廊里了，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和一个穿特殊服装的人一起。
学生们和教师立刻有秩序的将饭盒送回餐车，无论吃没吃完都安静的回到教室，学生们自觉的开始了新的一轮刷题，教师们则如临大敌般严肃起来，在确认学生都回到教室后，立刻启动了屏蔽系统，而且是双向屏蔽。
几个人来到夏奇骏的面前点头示意，其中穿特种服装的人立刻上前接过夏奇骏手里的盒饭，轻手轻脚的拿到一边。士兵跟随着他一同过去，并协助他把手里的工具箱打开，然后开始对这盒食物进行检查。
夏奇骏还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说心里话，他还没吃饱，看着那个完整的海鲜饼，他真想再咬上一口，真的有些不舍得交出饭盒。走廊里的玻璃幕墙已经变成完全透明的了，阳光从不同的角度全部照射了进来，让一切比刚才更加明亮。外面的街道上，车来车往，高处的天空，飞行器往返穿梭，对面的少年学校外墙上的图案似乎又换了，但一切依旧按部就班。“不应该呀，就因为我说了句硌牙了，就这么兴师动众？”夏奇骏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学生，他的确也只是个学生。
“请不要紧张夏先生，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佩克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厉。旁边的小灵和小图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夏奇骏不解的甚至有些生气的看着佩克，“这是干什么？就因为我说……”
“是的。”佩克还是第一次打断了夏奇骏。“这种现象在我们这是决不能发生的。它至少有几种隐含的可能。第一，有人私自研制人体骨骼或动物骨骼再生。第二，有人要加害您——我们的贵宾。第三，今天的午餐有可能是混入了不洁净的东西。第四，有人在搞恶作剧，扰乱治安。无论是哪一条都够让那个作案者永不见天日。”
夏奇骏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想说：佩克你还忘了一种可能，这是我的一句托词，是我一句无所谓的，为了避免尴尬的谎言。
就在这时，更多穿着特殊服装的人员来到现场，他们开始紧张的工作——对所有的餐车和餐食进行彻查。
夏奇骏原本是想一股脑的把刚才的误会讲出来，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像发生了命案的现场，他欲言又止。告诉他们，那也太丢人了，就一句话，导致这么多学生的午饭没吃好，导致这么多人员为此而大费周章，还有这两个教师代表——小灵和小图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自信、热情的样子，一个劲儿的在那里鞠躬。可是不说，他们不都是在这白耽误工夫吗？
夏奇骏矛盾的无可安置，坐如针毡。
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与此同时，有人通过全息影像通讯向佩克报告，并没有发现在夏先生来之前和参观过程中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食品供应署也被士兵搜查过，确认并没有发现有其他骨头的痕迹；餐食的运输和分发的都是无人操作，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夏奇骏突然窜到佩克的眼前，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出实情，可能会制造出更多的麻烦。但让他意想不到的实情发生了，可能是因为窜的过猛，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也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的大脑有些晕。
夏奇骏一头栽倒在佩克的身上，他听到佩克在连声呼唤他的名字后，下达了令他瞬间昏死过去的命令：把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员全部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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