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治病的医院和不养猪的食品供应署
黑暗就这样不期而遇，在你得意和失意之间，在你得到又失去之时，反正它就是来了，还有漫天的星光，还有不成人形的魔鬼，那些魔鬼从地下爬出，他们在问是谁把他们投入地下的，只能黑夜出行，是谁让他们失去光明，是谁夺去了他们美丽的心灵，是谁……是谁……
夏奇骏猛地惊醒，应该是梦。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一尘不染，不带半点杂质，雪白的一片。
“这是哪呀？我不能是……”他心里琢磨着。
“……剂量……够的，还没醒，只是由……的激动和……造成的合成……短暂分离……神经……，其他数据……本没有……。”有人在哪说着什么，但夏奇骏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夏奇骏一使劲坐了起来，精神头儿立刻恢复了。
在他起身的同时，白色的世界变成了正常的模样，一侧的玻璃墙上出现了一扇通透的窗户，外面阳光明媚，床的正前方玻璃墙开始播放一段宣传片：未来城科技署的第六代人体组织复制重要成果，今天在科技署展览厅展出，科技署的署长以及相关领域的设计师向全体城员展示成果。第六代人体组织复制，是代表了未来城人体构造研究的最高水平，为以后人体组织的健康使用……”
门开了，佩克走了进来，看来夏奇骏的起身，佩克是马上就可以知道的。
“太好了，您恢复得很快。”佩克虽然依旧镇定，但能看出来很欣喜。
“佩克，我要跟你承认一个错误，你快把抓起来的人放了，不是他们的错，是我，是我……哎……是我撒谎了。”夏奇骏一看到佩克就和盘托出。
听了夏奇骏的话，佩克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的满脸欣喜化为乌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我不是有意撒谎的，我只是怕被小图、小灵看不起，你不总说我是大设计师吗，所以我就真的认为自己是大设计师了，如果我连吃你们的肉饼都感到新奇，那还叫什么大设计师，会被她笑话的。所以我就随口一说，想转移话题混过去。”夏奇骏的诚恳让佩克似乎好受了些。
他慢慢走近夏奇骏，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夏先生……您……您真的……不打算……不认识……这……我是说……您……真的……决定……就这样……就像现在……”佩克简直成了一个标准的结巴。
看着佩克这个样子，夏奇骏越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而看着夏奇骏一脸惭愧的样子，佩克倒是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振作了起来，他来到床边，向夏奇骏伸出手。“你可以试着起来走一走。”佩克又变得那样坚定和稳重。
夏奇骏搭住佩克的手，从床上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佩克有肢体上的全面接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佩克的手有些冷，虽然皮肤并不粗糙，但是握起来却很生硬，可是他的臂膀很有力。
“佩克先生，食品署的人来了，他希望向您反映一些发现的问题。”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直接走进房间，一边走一边急促的说着。当他看见夏奇骏和佩克并排站在一起时，不由得愣住了。
“你告诉他稍等一会儿，我先陪夏先生做一些进一步的检查。”佩克又变得很严肃。
“不用，真的不用，我现在……”夏奇骏极力的表示反对，佩克用手势决绝地打断了他的话。
工作人员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房间门口此时出现了骚动，夏奇骏探头看过去，原来门口聚集了一些医生。
“出去告诉他们我没事了，让他们都跟着着急实在是过意不去。”夏奇骏想找个话题和佩克交流。
“好的。”佩克答应的很爽快。
来到门口，医生们都笑脸相迎，其中一个看来是负责的医生微笑地说道：“佩克先生，夏先生恢复得很好，我们监测的各项数据都正常。”佩克微笑的对他说：“谢谢，辛苦了。”夏奇骏也连忙冲着大家鞠躬致谢，这下子引起了一阵低沉却急促的惊呼，所有的人都立刻鞠躬还礼，而且久久不愿起身。原本只想感谢一下的夏奇骏到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直到佩克告诉大家不必拘礼，夏先生只是表达感谢，大家才起身。
这时夏奇骏才发现，房间外面的玻璃幕墙上关于他的病情有详细的检测分析。佩克和医生们就是通过它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已经苏醒了。夏奇骏相信，即使他们不站在这里，自己在房间了一切情况，他们也会了若指掌。
“我们现在去食品署，听听那里的汇报。”佩克又恢复了上午参观时的样子，平静的向夏奇骏介绍下一步行程。
医生们纷纷点头示意，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只留下刚才说话的那名医生一直没走。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这里的天使代表，叫我小珍就可以。”小珍很热情的向夏奇骏做自我介绍。
看着眼前这个和佩克，和自己都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夏奇骏真是有些惭愧，人家怎么都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而我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
“夏先生，从监测结果看，您已经完全恢复了，如果您有时间，是否可以允许我陪同您一起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小珍很真诚，能感觉到他渴望得到夏奇骏的认可。
“佩克也真是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才读高二的学生，只是设计了一个交通系统，为什么要把我宣传得神乎其神。”夏奇骏越是听到这样的话，越是感觉有压力。他点头示意，表示完全可以，荣幸之至。
佩克并没有反对，点头示意让小珍引导先行。
医院大楼的大小和内部构造和学校的有些像，但是大厅中间不是步梯而是十部一字相对排开的电梯。电梯的使用频率看来并不高，很快就有电梯来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楼层都是观察室，一层有50个观察室，一共有两层。从5楼到8楼是复原室，我们去那里看看。”小珍一面指引大家进电梯，一面介绍。
电梯停在8楼，门打开后，一片繁忙的景象。整个楼层以电梯为中线，分左右两面，每面最少有10个复原室，每间复原室也像学校的教室一样，靠走廊的一面是透明的。许多复原室里面的手术台上都躺着患者，手术机器在认真的工作着，透明的幕墙上显示着这台手术的所有实时信息。医生们三三两两的在走廊里来回查看着每台手术的进程，并时常交流讨论。每当一台手术完成了之后，就会有三名医生聚在这个复原室外，看着幕墙上的数据审慎的进行研判，直到三名医生都同意结束，复原室的门才被打开。手术用的床自动载着病人进入电梯，应该是送回观察室。
夏奇骏看得目不转睛，这种高效精准的手术如果能在他的世界里使用，会让更多的病人得到及时的医治，会让更多的病人减少痛苦。正看着，一个复原室响起来刺耳的报警声。医生们都奔过去，围着幕墙上的实时数据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会儿，几个全息影像人物也出现在人群里参与研究，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针对的问题越来越多，警报一刻不停地叫着，可没有一个医生走进复原室，大家就在反复讨论。终于有一个医生，应该是这个能负责的，代表所有人在幕墙上做出了选择，刺耳的警报声立刻解除了。
“那些全息影像是医学专家吗？”夏奇骏问小珍。“不全是，更多的是器官设计师和修复设计师。”小珍也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不一会儿，复原室的屏蔽解除，夏奇骏惊讶的发现，从里面出来的自动床上，床单已经覆盖了病人的全身，他死了。
夏奇骏下意识用右手遮挡住张大的嘴，瞪着大眼睛转头看着小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死人。
“这很正常，每个机体对新生器官都有一定的适应期，如果排异的现象没有或很轻，那手术成功的几率就非常大，但是如果排异的现象比较严重，损伤者很有可能因为神经系统崩溃而死机。”小珍解释的很镇定，甚至有些冷酷。
“死机？”夏奇骏重复着。
“就是死亡。”佩克补充解释道。
“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你们说是死机？那还能重启呀？”夏奇骏就是这样，上来了脾气，总是盛气凌人。
“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我们想让他重启……”小珍意识到自己可能用词不当，还想再解释一下，但佩克示意她不必多说，于是小珍立刻闭口不言。
“这里的医院和你的世界不太一样，叫复原中心。这里不治病，只换器官。血管是编织的；心脏、肝脏、骨骼等重大器官是5D打印的也叫活体打印。血液由原子合成，根据每名被复原者的特点，按照最优比例调配；皮肤是利用培养液提供催化分裂再生的；肌肉有拼接的，也有抽拉填充复制的。至于头发，可以像种草一样种出来。只要被复原者的大脑不死，我们就可以拯救他，当然我们现在也正在研究如何复制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大脑，以及大脑里的记忆。目前，我们可以干预大脑现有的记忆，比如您对今天的事情如果心怀芥蒂，不愿意总为此烦心，想忘记它，我们可以替您实现。而且我们还可以替您保存这段记忆，如果您希望回忆起来，我们可以帮您恢复。”佩克的解释更让夏奇骏不寒而栗。这原本是夏奇骏擅长的，也是他希望自己为之而奋斗的终生事业，但在这里已经都成了现实。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更换器官的操作，但是分析刚才的所听所见，他相信佩克绝不会骗他。
“不管多大的毛病，只要哪不舒服就可以直接换掉器官，是这个意思吗？”夏奇骏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的，这样吧，我们到9楼看一下就知道了。”佩克示意小珍带路。
9楼的标志牌上写着：再造间。
整个9楼是完全开放式的，巨大的空间被几百台制造机器满满的占据了。每台机器都在工作，有打印心脏的，有再生皮肤的，有将一小块肌肉抻拉，然后填补材料的，有像调酒一样调血液的……
看着这个制造人类器官的巨大工作间，看着各种器官就像定制的玩具和衣服一样被一辆辆冷冻小拖车运走，夏奇骏真无法相信这眼前的一切。这些在他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景象，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真无法接受。这难道就是他要终生为之奋斗的吗？此刻，他也不敢肯定。
看见夏奇骏有些不舒服，佩克对小珍说，让食品署的人到顶楼的停机坪，我们坐无人机走。
整个楼顶有六块停机坪，大小不同，功能相似。他们上去的时候，正有一架无人机送来一个新病人，看来伤的很重，运送的自动床上沾满了深红色的血迹。陪同的人员面无表情，只是看到他们一行人后，点头示意，然后就消失在电梯口。
食品署的人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赶紧上前几步向佩克点头示意。
“佩克先生，我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那个人很神秘。
“路上说吧。”佩克转身向小珍点头示意，并请夏奇骏先行登上已经准备好的无人机。
无人机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南瓜，扁圆形的座舱上有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盘倒扣这着，没有螺旋桨，也没有驾驶室。虽然座舱不大，但是可以一次性坐下6个人还很宽敞。夏奇骏、佩克和食品署的人落座后，小珍向他们挥手告别。
无人机启动了，就像夏奇骏小时候，每逢过年时放的一种烟花——飞碟。无人机起飞得既快速又平稳，眨眼间整个城市就尽收眼底，夏奇骏这才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城市的中心区甚是宽广，无数的建筑形状各异。以中心区的圆形布局为核心，两两相对的八个区成长方形整齐的向八个方向均等的发散出去。每个区之间都是雾蒙蒙的，好像是有森林或是什么阻隔，怪不得无人车跨区运行时只能先到中心区。八个区的房屋和街道设计十分精确并统一规范，简直是用标尺卡出来的。中心区的道路就要随意的多，但也都是根据建筑的外形和大小，有目的的设计。中心广场的面积超大，能有十几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场地很空旷，显得中心大厦是那样的傲视和孤寂。
在夏奇骏俯瞰城市风光的时候，食品署的人正在像佩克汇报他发现的问题。
“佩克先生，您知道吗？有人要对您不利，他们不听您的招呼，想自立门户搞研究，他们看不起您，说您是不懂装懂……”食品署的人倒是也不避讳夏奇骏，说的有板有眼。佩克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表情淡然。
“这次的骨头事件就是他们一手操纵的，他们想通过这件事搞臭您，让统帅对您不信任……我们虽然都是建城的第一批骨干，可是只有我对您一直是仰慕的，崇拜的，尊敬的，所以我有义务来告诉您事实和真相，您不应该被蒙蔽，不能被那些小人算计……”食品署的人说的振振有词，越说越慷慨激昂。
食品署的人的话让夏奇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自己胡编的理由，怎么在他那成了真正的阴谋了？难道说这里面真有事儿，瞎猫真碰上了死耗子？
佩克依旧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表情淡然。
食品署转眼就到了，佩克示意食品署的人联系接待事项。
食品署大楼的占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中心区除了中心大厦之外最大的了，虽然高度依旧是九层，但是光楼顶的停机坪就近百个。无人机应该停在最中心的停机坪，这时，停机坪的四周已经站满了人，大家摩肩接踵，各个争先。
夏奇骏暗想：这个佩克，不知道又把我宣传成什么大人物了。可他突然转念：说不好还是因为骨头的事，谁都怕担责任，都想……
无人机的屏蔽门刚开启，佩克就率先先走出了座舱，然后转身邀请夏奇骏下机。这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是在之前的几个地方从来没有的。
无人机上那个食品署的人虽然是最后下来的，但此时已经跑到他们前面做起引导。浩大的接机人群中，走出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个头中等，体态壮硕，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他身后的一班人等各个膘肥体壮，好似一群健美先生。
为首的人看见无人机上的那个食品署的人后，微笑地拍了拍他，用赞赏的语气说道：好样的。然后就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向佩克点头示意，佩克还礼，然后侧身介绍夏奇骏。
所有的人都非常严肃而恭敬的向夏奇骏点头示意，夏奇骏也赶紧回礼。“我是食品署署长五能，您好，欢迎您。”为首的男人向夏奇骏伸出双手。夏奇骏差点没憋住笑：五能？是二师兄的弟弟吗？二师兄可是他们家三代人小时候都爱看的动画片里的重要人物。
五能好像能感应到似的，恭敬地说道：“因为我煎炒烹炸煮五项全能，所以被称为五能。尊敬的设计师让您见笑了。”
听五能这样说，夏奇俊赶紧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握住五能的手，五能的手很厚实，柔软，可是细细感觉也有点硬。在大家的簇拥和五能的引导下，他们向电梯间走去。
食品署的办公区很阔绰，整个七、八、九层完全连通在一起，就像是环形蜂巢一样。房间的排列是一个巨型的发散思维导图，最中心的是署长办公室，然后下一层是局长，副局长，副局长下面又分出科长和副科长……。走廊里有一面巨幅的幕墙，上面显示这所有食品的配给量变化和智能化生产管理的情况。
夏奇骏一边参观，一边对五能署长说：“就不要这么多人跟着了，大家都有工作，请他们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啊，没关系，他们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智能生产，工作间根本就不需要人。以前，我们管理食品的部门很多，有猪肉局、牛肉局、驴肉局、羊肉局、马肉局、狗肉局、鸡肉局、鸭肉局、鹅肉局、鹌鹑肉局、鸽肉局、兔肉局；海鱼肉局、河鱼肉局、江鱼肉局、小溪鱼肉局、水塘鱼肉局、瀑布鱼肉局；蟹肉局、虾肉局、螺肉局、贝肉局；特种鱼肉局、特种虾肉局、特种蟹肉局；大米局、小米局、黑米局、黄米局、玉米局、小麦面粉局、燕麦局、小豆局、大豆局、黑豆局、红豆局、高粱局、青稞局、……还有许多蔬菜局、调味品局、糖茶料酒局、零食局……”佩克伸出手打断了食品署长啰啰嗦嗦的介绍，署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后继续说：“现在都合并在一起成立了食品署，各个局只保留局长一人，副局长五人，每个副局长配科长十人，每个科长配副科长十五人。其他人员全都下派到各个食品投放车间和场地进行现场监督了。”
“领导都这么多，那派下去的人是不是更多，有多少地方需要监督？这座城的每栋楼都要有吗？”夏奇骏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他看到的有人工作生活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在青少年学校，警报响起的同时就会有专业人员出现。
“下派的人并不多，只占食品署人数的百分之一。除了保留的领导，每个局只有一名工作人员，所以每个局只下派了一人。不多，真的不多。”署长赶紧解释道。
看到夏奇骏露出惊讶的表情，署长又说道：“不过下派的人也是有帮手的，每个局下面都有研究中心，那里还有许多观察员、研究员、调查员、追踪员、引导员、检查员、复审员、独立评审员……可以借调工作。再者，现在所有种类的食品已经完全实现了智能合成技术，无人机配送制度，全流程都无需人工，他们的工作也只是监督而已，很简单。”
“那么说，你们做的肉饼都是合成的？不是养猪……”夏奇骏惊讶的表情一直就没得到有效的缓解。
“是的，夏先生，我们一直是完全按照规定做的，从不养猪，也不养任何动物。食物都是植物蛋白和植物纤维合成的，各种味道都是调出来的。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真是抱歉，但这真只是个意外，头一次，其实是不可能的……”署长满脸的委屈。
“怪不得我说吃出骨头他们会如此劳师动众，严阵以待。甚至不惜将所有涉及的人都拘捕起来彻查。”夏奇骏恍然大悟。
“我们去看看吧，我还真像看看这食物是怎么合成的？”夏奇骏恳求地看着佩克。
佩克现在的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他恭敬地点头同意。
于是在署长的陪同下，他们来到设在大楼2至5层的食品生产场地，这里和刚才修复院的再造间一样，是绝对不能进入的，全封闭环境。大家只能沿着一条悬空的通道参观，看着无数台大型制造机器在不停的工作着，那些肉饼、海鲜饼、蔬菜饼和粮食饼整齐的排列在传输带上，被分装在各种各样的餐盒里，然后打包从放进电梯，直达楼顶的无人机配送场地。
“这各种各样的饼是谁调制的味道？”夏奇骏想起了中午吃的肉饼，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觉刺激，直到现在都令他难以忘怀。
“都是智能厨师。根据不同城员，不用场合的需要，智能厨师调制不同营养配比，不同味道的餐饼。”署长感受到了夏奇骏的好奇。
“那怎么闻起来没有味道，吃起来却……”夏奇骏追问着，这几乎成了他每个地方参观时提问的标配方式。
“这种技术只有智能厨师自己知道怎么做，我们只是提要求，原理还真不知道。”署长面露惭愧。
夏奇骏有些失望，他心想，如果他能学会做该有多好，等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专门为学校配送这种饼，而且还可以根据每个同学的口味现场制作，那将是多赚钱的生意。关键是，同学们吃饭就再也不用排队了，即使在教室里吃也无所谓，因为一点味道也没有。
“夏先生，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您午饭也没有吃好，这样，晚饭就在我们这吃，我们一定会让你品尝到未来城最鲜美的味道。”食品署署长的请求很迫切，似乎是在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对了，学生和老师们中午都没有吃好饭，晚上是不是……”夏奇骏突然想起了因为他的原因而没有吃好饭的学生和老师，他也在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听到夏奇骏的请求，署长和佩克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按照常规，他们少吃一顿也是没有关系的，我们的食物配给有严格的程序，每人每天只有三餐，每餐的量也都是按照标准制定的。不过今天这属于特殊情况，而且有您为他们请求，我们是可以特殊安排的。”署长的权力真是蛮大的，看样子他可以决定这座城里每个人的肚子大小。
“那如果我多付钱就不能多吃饭吗？”夏奇骏又别上劲儿了。
“未来城没有钱，或者说是流通的货币，那太原始了。如果有，只是用于在虚拟世界定制装备的数字金币和银币。”署长感觉夏奇骏有些莫名其妙。
“那怎么购买生活用品，还有房子，衣服，怎么付车费……”夏奇骏早就知道数字货币，而且在他的世界也是有的，不过没有钱就可以生活，这个道理讲不通呀。
“夏先生，我们先吃饭，在吃饭的时候我再具体解释给您听。”佩克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指示署长带路。
吃饭的地方就在食品署的一楼，因为食品署的大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一楼随便划出一块地方都是一个很大的宴会厅。
参加晚宴的不只是食品署的人员，还有各地方、各部门的代表，他们的头顶都有标志展示。看来这场晚宴原本就设计好了，只是今天出了个意外，让这个晚餐更加成了焦点。参加宴会的人都很低调，早早的就都坐好了，一动不动的安静的等在那里。在署长引导夏奇骏和佩克进入大厅的时候，大家集体起身报以热烈的掌声。
能容下几百人同时就餐的巨大的蛇形长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这些食物是夏奇骏再熟悉不过的了，炖牛肉、猪蹄冻儿、辣子鸡丁、鱼香肉丝、卤煮拼盘、红烧排骨、葱香虾球、水煮鱼、酱闷鱿鱼、清蒸……竟然还有整只的烧鸡、烤鸭、烤乳猪、烤乳鸽、烤羊腿……上千串的牛羊肉串扎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球，在空中翻滚，供大家任意拔取。各种鲜榨的果汁应有尽有。
夏奇骏恍惚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开宴前，署长举起杯说道：欢迎夏先生光临。于是所有人都举杯说道：欢迎夏先生光临。夏奇骏不知所措的也跟着举起杯，连声道谢。坐下后，每个人就都不再抬头而是专心的品尝了起来。
桌子上的菜是通过传送带按顺序运行的，如果哪个盘子空了就会有飞行器过来换上一盘新的，所以桌子上的菜好像永远吃不完，而且几百道菜品竟然没有一道是重复的。
“这得需要多少厨师在后台工作呀！”夏奇骏心里暗自琢磨。他转身向佩克问道：“这些也都是直接加工出来的？”“不，这些都是由厨师做出来的，他们为这顿饭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从昨天就开始做了。”佩克正在有滋有味的吃一串烤虾肉。
“你们平时经常这样吃吗？”夏奇骏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并不比美味的餐饼好吃。
佩克放下串虾，认真的说道：“这样的宴会只有接待最重要的客人和庆祝最重要的事件才会举办，这么多年加起来一共才只有3次，所以大家才都吃的这么认真。”
“那平时你们从来吃不到这些？”夏奇骏越来越感觉蒙圈。
“是的。这座城市的吃穿住行都是免费的，所以平时没有这样复杂的餐食。就像您穿的这套衣服，发现了吗？是不是和大家基本上都一样。平时的餐食也都是简单易做的，所以设计师们发明了各种美味餐饼，这样既营养又安全。在这里生活不光基本生活可以免费享受，学习、修复、娱乐也都是免费的，只有在虚拟世界里购买装饰、玩具、用具等等虚拟商品时需要用数字金银币，数字金银币需要通过工作和玩游戏得到。一般情况下一天出色的工作可以得到9个金币，良好的工作可以得到6个金币，正常的工作可以得到3个金币，玩游戏一天最多可以得到1个金币。为社会和他人做额外的贡献可以得到银币，比如帮助他人，为城市建设提合理化建议等等，每次都能得到9个到81个银币，9个银币换一个金币。”佩克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紧盯着夏奇骏的反应，好像是在问：难道这个你都看不出来？
夏奇骏突然问道：“那要是不工作也能一切都免费吗？不工作也能这样生活吗？”
佩克一愣，在他的认识里，这个问题好像从来就不成立。“必须工作，不工作就没有存在的价值，除非还没有成年，或是老的不能动了。”
“怎么可能老到不能动了？你们不是可以随时更换器官吗？也就是说你们这的人都可以永远年轻地活下去，而且不会……”越说，夏奇骏越不敢往下想。他停住了大胆的推测，四下里慢慢的打量着这些人，果然他们各个都很“年轻”。再回头看着佩克，夏奇骏欲言又止，他想问：你到底多大？
佩克明白夏奇骏想问什么，但他只是笑了笑。
夏奇骏也笑了笑，还莫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佩克，他已经想到了答案。这时“大刺猬球”正好在他的头顶，他抓住两个大肉串，使劲从“大刺猬球”上拔下来，分给佩克一个，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肉质很鲜嫩，味道很纯正。
虽然菜式非常丰富，但夏奇骏发现，所有的菜品都不需要吐骨头和扒皮儿，都是现成的“肉”。
“为什么不能带骨头和外皮一起烹饪呢，比如这个酱猪蹄就是一道很好吃的菜，为什么这里酱猪蹄，只有猪蹄肉呢？”夏奇骏越来越感觉这里怪怪的，只要遇到问题他就想弄明白。
“动物，在这个城市是绝对不可以养活体的，因为它们会瓦解人类之间的相互依靠和信赖，会拆散人类之间的密切合作，会骗取人类的感情，会争夺人类之间的信任……”佩克每说出人类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是哽噎一下，像是有东西卡住了嗓子似的。
“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不养猪就不养猪，合成肉就合成肉，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理由呢？”夏奇骏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的署长吃得满嘴油汪汪，不由得勾起了他的食欲，也大块朵颐起来。
晚宴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在默默地吃，谁也不说话，似乎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贵，不能浪费。夏奇骏已经吃饱了，对于他来说，这些菜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但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家家都是常见、常吃。
一个工作人员走到署长的背后，小声说了句：时间到了署长。夏奇骏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个在飞机上向佩克告密的人。
署长立刻严肃起来，在站起身准备宣布什么之前，他从眼前的餐盘里抓起刚好路过的一只烤鸭和一只烤羊腿，一把塞给了工作人员。然后稳稳地站起来，大声宣布：宴会结束，音乐会开始。
所有的人，无论吃没吃完都立刻起身，点头示意。传送带停止运行并下降到桌子内部，那些美食瞬间消失，桌面合上。长桌慢慢降到地面的高度，整个大厅立刻改换风格，变成了一座音乐厅。
夏奇骏抹了抹嘴边的油，心想：自己刚才是吃了顿大餐？
大厅的一侧，立体的大舞台已经出现，通过全息影像组建的乐团已经就绪，美妙的音乐开始演奏。
这时，夏奇骏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但是他不敢确认是伊娃还是小灵，而她也正看着他，并向他走来。
“夏先生您好，我伊娃。”伊娃主动和夏奇骏打招呼。
借着绚烂的灯光，夏奇骏仔细的打量着伊娃，在学校参观的时候，他只顾着看那些高科技的教学场景，还真没太认真看看这位年轻美丽的女代表，不过说句实话，学校里的女教师都是这个样子。
“你好，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夏奇骏明显有些拘谨。
“感谢您让我们有口福，尝到了这么美味的食物，上一次吃这样的食物还是在中心大厦、学校、修复院等功能大楼统一落成使用的时候，作为代表我也有幸参加了这样的宴会，当时的场面也很壮观，也是在食品署，也是佩克先生陪同了一位重要的人物出席。”伊娃轻声细语地说着。
听了伊娃的介绍，夏奇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么久之前她就是代表了，那眼前的她应该年龄不小了，起码比夏奇骏大十几岁。
“听说您在青少年学校遇险，好在您没事了，否则今天晚上的盛会可就泡汤了。”伊娃说着甜甜地笑了起来。
“呵呵！”夏奇骏不自然的笑着。“能问一下吗，代表，你多大年龄了。”夏奇骏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多大年龄是什么意思？”伊娃的表情显示，对年龄这个词她很陌生。
“就是你活了多少年了。”夏奇骏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啊！那可记不住了。如果从我诞生说起，那差不多有一万或是两万天吧。”伊娃始终微笑着。
夏奇骏的下巴差点由于张嘴过大而脱钩。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理清了思路，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年轻？”
“年轻？什么叫年轻？”伊娃就像一个少年学校一层级的学生，什么问题都需要提问者再耐心的解释一遍才能回答。
“年轻就是年龄小，比如18岁就是年轻，68岁就是年老。”夏奇骏特意把年龄差说的大一些。
“啊！您说的是这个。您去过修复院的，应该知道，我们如果对自己身上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可以到修复院修复，所以我只记得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变化。就上个月，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提出申请将面部进行了一次全部地更新。”
夏奇骏明白了，就是整容呗，只不过这里的技术很高超，可以直接换新脸。夏奇骏刚才和佩克谈话时的猜测没有错。“身上任何地方都是吗？”夏奇骏显然对眼前这个“假人”有了抵触情绪。
“是的，全都是。”伊娃很诚实地答道。
“怪不得都长得一样。”夏奇骏点头示意，小声嘟囔着，准备离开。
伊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夏奇骏说，一下子拦住了他。“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看表情，她有些激动。
夏奇骏紧张了起来，这个“假人”要对他做什么，他环顾四周，佩克还是第一次不在他的身边。
“你说。”夏奇骏变得很严肃。
“青少年学校和少年学校之所以区别那么大，都是K博士手下的那个可恶的T助理在捣鬼，她是负责社会服务的专员，她认为只有提高成绩才是最有效的学习，听说青少年学校不但减去所有的实验操作，还顶格设计了试题练习，所有的活动都停止，还要恢复上个上世纪的考试升学制度，就是利用智能系统对每一个学生进行检测，只用完全合乎标准的学生，才可以合格毕业。简直荒谬至极！”伊娃压低了声音，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快速地陈述着。
夏奇骏就像听密报一样心惊肉跳，不过他感觉很好玩，伊娃说的这些和他的世界正好相反，他的世界正在做出进步的改变，而这个发达的不能再发达的地方，却竟然还有思想如此落后的家伙在掌权。
“更严重的问题是，一些学生为了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开始用父母赞助的虚拟金币贿赂一些评判试卷的算法设计师，以此在评判的数据算法中做手脚，将他们的成绩评的更高些。好在我们的教师都是正直诚实的人，在道德标准的算法中，公平公正和诚实守纪都是不可更改的选项。”伊娃的义愤填膺似乎有些和她甜美的外貌不相匹配。
夏奇骏感觉真好笑：青少年学校中学生的平均分都小数点后九个九了，还需要再提高吗？这里有这么智能的教育手段和先进的教育理念，也会出现这些事情？虽然，他在参观中发现了青少年学校的问题，可伊娃向他反应这些事，应该是找错了对象。
“你希望我把这些问题告诉佩克是吗？”夏奇骏试探地问道。
“不，我听说您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设计师，统帅能为您能开设这样规格的晚宴，说明他对您是无比尊敬的，所以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帮助那些孩子，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不要让这座城市的发展倒退。”伊娃逼得很紧。
“其实你可以直接找佩克谈。”夏奇骏还是有些感觉力不从心，犹豫不决。
“那可不行，这个新上任不久的T助理为我们设定了很严格的等级标准，您也看见了，这个社会有多智能，每个人每天的工作情况智能系统都有记录和评价，大家可以根据这些记录和评价对自己的工作进行反思和改进。可是现在，我们每天还要再写一份计划和总结，这种在人类社会都已经废除了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这个超级智能社会，关键是计划、总结要逐级上报，每一级的管理员都要审阅和签字，最后汇总到T助理那。这种模式使我们的一些工作创意和建议，在这层层的审批中被扭曲、篡改，甚至一些建议因为触及管理员的利益，提建议的人还会受到无理的打击！”
“那么多份总结，而且每天都有，她能看过来吗？”夏奇骏不可思议的插嘴道。
“她不看，智能系统会帮她审阅。其实，就是在显示她在我们社会服务体系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威。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见解，要是被她发现有不同的声音，她就会让算法设计师剔除系统中你所有的工作业绩，甚至罗列罪名剥夺你的工作机会，直至宣布报废你。”说到这里，伊娃有些悲愤。
“青少年学校的教师们自己不站出来，让你为他们出头？你有什么好处吗？你不会被……”夏奇骏开始担心起伊娃的安全。
“青少年学校被数据制造化后，少年学校也好不了。我们是友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教育。”伊娃坚定的眼神和果敢的精神让夏奇骏一阵感动。
夏奇骏看着这个和妈妈年纪差不多，却保持着天使般面容的女教师代表，心里五味杂陈。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老师们，有时候也和伊娃一样。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这里的学生了，他更加想念他的老师和同学们，那里是多么自由、平等、公正、友善，那里的生活充满着真正的阳光。
“好吧，我试试。”说完这句话，夏奇骏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很高大，很成熟、干练。对，他已经18岁了，已经是了个成年人了！
夏奇骏猛地惊醒，应该是梦。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一尘不染，不带半点杂质，雪白的一片。
“这是哪呀？我不能是……”他心里琢磨着。
“……剂量……够的，还没醒，只是由……的激动和……造成的合成……短暂分离……神经……，其他数据……本没有……。”有人在哪说着什么，但夏奇骏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夏奇骏一使劲坐了起来，精神头儿立刻恢复了。
在他起身的同时，白色的世界变成了正常的模样，一侧的玻璃墙上出现了一扇通透的窗户，外面阳光明媚，床的正前方玻璃墙开始播放一段宣传片：未来城科技署的第六代人体组织复制重要成果，今天在科技署展览厅展出，科技署的署长以及相关领域的设计师向全体城员展示成果。第六代人体组织复制，是代表了未来城人体构造研究的最高水平，为以后人体组织的健康使用……”
门开了，佩克走了进来，看来夏奇骏的起身，佩克是马上就可以知道的。
“太好了，您恢复得很快。”佩克虽然依旧镇定，但能看出来很欣喜。
“佩克，我要跟你承认一个错误，你快把抓起来的人放了，不是他们的错，是我，是我……哎……是我撒谎了。”夏奇骏一看到佩克就和盘托出。
听了夏奇骏的话，佩克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的满脸欣喜化为乌有，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我不是有意撒谎的，我只是怕被小图、小灵看不起，你不总说我是大设计师吗，所以我就真的认为自己是大设计师了，如果我连吃你们的肉饼都感到新奇，那还叫什么大设计师，会被她笑话的。所以我就随口一说，想转移话题混过去。”夏奇骏的诚恳让佩克似乎好受了些。
他慢慢走近夏奇骏，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夏先生……您……您真的……不打算……不认识……这……我是说……您……真的……决定……就这样……就像现在……”佩克简直成了一个标准的结巴。
看着佩克这个样子，夏奇骏越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而看着夏奇骏一脸惭愧的样子，佩克倒是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振作了起来，他来到床边，向夏奇骏伸出手。“你可以试着起来走一走。”佩克又变得那样坚定和稳重。
夏奇骏搭住佩克的手，从床上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佩克有肢体上的全面接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佩克的手有些冷，虽然皮肤并不粗糙，但是握起来却很生硬，可是他的臂膀很有力。
“佩克先生，食品署的人来了，他希望向您反映一些发现的问题。”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直接走进房间，一边走一边急促的说着。当他看见夏奇骏和佩克并排站在一起时，不由得愣住了。
“你告诉他稍等一会儿，我先陪夏先生做一些进一步的检查。”佩克又变得很严肃。
“不用，真的不用，我现在……”夏奇骏极力的表示反对，佩克用手势决绝地打断了他的话。
工作人员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房间门口此时出现了骚动，夏奇骏探头看过去，原来门口聚集了一些医生。
“出去告诉他们我没事了，让他们都跟着着急实在是过意不去。”夏奇骏想找个话题和佩克交流。
“好的。”佩克答应的很爽快。
来到门口，医生们都笑脸相迎，其中一个看来是负责的医生微笑地说道：“佩克先生，夏先生恢复得很好，我们监测的各项数据都正常。”佩克微笑的对他说：“谢谢，辛苦了。”夏奇骏也连忙冲着大家鞠躬致谢，这下子引起了一阵低沉却急促的惊呼，所有的人都立刻鞠躬还礼，而且久久不愿起身。原本只想感谢一下的夏奇骏到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直到佩克告诉大家不必拘礼，夏先生只是表达感谢，大家才起身。
这时夏奇骏才发现，房间外面的玻璃幕墙上关于他的病情有详细的检测分析。佩克和医生们就是通过它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已经苏醒了。夏奇骏相信，即使他们不站在这里，自己在房间了一切情况，他们也会了若指掌。
“我们现在去食品署，听听那里的汇报。”佩克又恢复了上午参观时的样子，平静的向夏奇骏介绍下一步行程。
医生们纷纷点头示意，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只留下刚才说话的那名医生一直没走。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这里的天使代表，叫我小珍就可以。”小珍很热情的向夏奇骏做自我介绍。
看着眼前这个和佩克，和自己都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夏奇骏真是有些惭愧，人家怎么都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而我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
“夏先生，从监测结果看，您已经完全恢复了，如果您有时间，是否可以允许我陪同您一起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小珍很真诚，能感觉到他渴望得到夏奇骏的认可。
“佩克也真是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才读高二的学生，只是设计了一个交通系统，为什么要把我宣传得神乎其神。”夏奇骏越是听到这样的话，越是感觉有压力。他点头示意，表示完全可以，荣幸之至。
佩克并没有反对，点头示意让小珍引导先行。
医院大楼的大小和内部构造和学校的有些像，但是大厅中间不是步梯而是十部一字相对排开的电梯。电梯的使用频率看来并不高，很快就有电梯来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楼层都是观察室，一层有50个观察室，一共有两层。从5楼到8楼是复原室，我们去那里看看。”小珍一面指引大家进电梯，一面介绍。
电梯停在8楼，门打开后，一片繁忙的景象。整个楼层以电梯为中线，分左右两面，每面最少有10个复原室，每间复原室也像学校的教室一样，靠走廊的一面是透明的。许多复原室里面的手术台上都躺着患者，手术机器在认真的工作着，透明的幕墙上显示着这台手术的所有实时信息。医生们三三两两的在走廊里来回查看着每台手术的进程，并时常交流讨论。每当一台手术完成了之后，就会有三名医生聚在这个复原室外，看着幕墙上的数据审慎的进行研判，直到三名医生都同意结束，复原室的门才被打开。手术用的床自动载着病人进入电梯，应该是送回观察室。
夏奇骏看得目不转睛，这种高效精准的手术如果能在他的世界里使用，会让更多的病人得到及时的医治，会让更多的病人减少痛苦。正看着，一个复原室响起来刺耳的报警声。医生们都奔过去，围着幕墙上的实时数据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会儿，几个全息影像人物也出现在人群里参与研究，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针对的问题越来越多，警报一刻不停地叫着，可没有一个医生走进复原室，大家就在反复讨论。终于有一个医生，应该是这个能负责的，代表所有人在幕墙上做出了选择，刺耳的警报声立刻解除了。
“那些全息影像是医学专家吗？”夏奇骏问小珍。“不全是，更多的是器官设计师和修复设计师。”小珍也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不一会儿，复原室的屏蔽解除，夏奇骏惊讶的发现，从里面出来的自动床上，床单已经覆盖了病人的全身，他死了。
夏奇骏下意识用右手遮挡住张大的嘴，瞪着大眼睛转头看着小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死人。
“这很正常，每个机体对新生器官都有一定的适应期，如果排异的现象没有或很轻，那手术成功的几率就非常大，但是如果排异的现象比较严重，损伤者很有可能因为神经系统崩溃而死机。”小珍解释的很镇定，甚至有些冷酷。
“死机？”夏奇骏重复着。
“就是死亡。”佩克补充解释道。
“一个生命就这样逝去，你们说是死机？那还能重启呀？”夏奇骏就是这样，上来了脾气，总是盛气凌人。
“不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我们想让他重启……”小珍意识到自己可能用词不当，还想再解释一下，但佩克示意她不必多说，于是小珍立刻闭口不言。
“这里的医院和你的世界不太一样，叫复原中心。这里不治病，只换器官。血管是编织的；心脏、肝脏、骨骼等重大器官是5D打印的也叫活体打印。血液由原子合成，根据每名被复原者的特点，按照最优比例调配；皮肤是利用培养液提供催化分裂再生的；肌肉有拼接的，也有抽拉填充复制的。至于头发，可以像种草一样种出来。只要被复原者的大脑不死，我们就可以拯救他，当然我们现在也正在研究如何复制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大脑，以及大脑里的记忆。目前，我们可以干预大脑现有的记忆，比如您对今天的事情如果心怀芥蒂，不愿意总为此烦心，想忘记它，我们可以替您实现。而且我们还可以替您保存这段记忆，如果您希望回忆起来，我们可以帮您恢复。”佩克的解释更让夏奇骏不寒而栗。这原本是夏奇骏擅长的，也是他希望自己为之而奋斗的终生事业，但在这里已经都成了现实。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更换器官的操作，但是分析刚才的所听所见，他相信佩克绝不会骗他。
“不管多大的毛病，只要哪不舒服就可以直接换掉器官，是这个意思吗？”夏奇骏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的，这样吧，我们到9楼看一下就知道了。”佩克示意小珍带路。
9楼的标志牌上写着：再造间。
整个9楼是完全开放式的，巨大的空间被几百台制造机器满满的占据了。每台机器都在工作，有打印心脏的，有再生皮肤的，有将一小块肌肉抻拉，然后填补材料的，有像调酒一样调血液的……
看着这个制造人类器官的巨大工作间，看着各种器官就像定制的玩具和衣服一样被一辆辆冷冻小拖车运走，夏奇骏真无法相信这眼前的一切。这些在他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景象，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真无法接受。这难道就是他要终生为之奋斗的吗？此刻，他也不敢肯定。
看见夏奇骏有些不舒服，佩克对小珍说，让食品署的人到顶楼的停机坪，我们坐无人机走。
整个楼顶有六块停机坪，大小不同，功能相似。他们上去的时候，正有一架无人机送来一个新病人，看来伤的很重，运送的自动床上沾满了深红色的血迹。陪同的人员面无表情，只是看到他们一行人后，点头示意，然后就消失在电梯口。
食品署的人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赶紧上前几步向佩克点头示意。
“佩克先生，我有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那个人很神秘。
“路上说吧。”佩克转身向小珍点头示意，并请夏奇骏先行登上已经准备好的无人机。
无人机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南瓜，扁圆形的座舱上有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盘倒扣这着，没有螺旋桨，也没有驾驶室。虽然座舱不大，但是可以一次性坐下6个人还很宽敞。夏奇骏、佩克和食品署的人落座后，小珍向他们挥手告别。
无人机启动了，就像夏奇骏小时候，每逢过年时放的一种烟花——飞碟。无人机起飞得既快速又平稳，眨眼间整个城市就尽收眼底，夏奇骏这才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城市的中心区甚是宽广，无数的建筑形状各异。以中心区的圆形布局为核心，两两相对的八个区成长方形整齐的向八个方向均等的发散出去。每个区之间都是雾蒙蒙的，好像是有森林或是什么阻隔，怪不得无人车跨区运行时只能先到中心区。八个区的房屋和街道设计十分精确并统一规范，简直是用标尺卡出来的。中心区的道路就要随意的多，但也都是根据建筑的外形和大小，有目的的设计。中心广场的面积超大，能有十几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场地很空旷，显得中心大厦是那样的傲视和孤寂。
在夏奇骏俯瞰城市风光的时候，食品署的人正在像佩克汇报他发现的问题。
“佩克先生，您知道吗？有人要对您不利，他们不听您的招呼，想自立门户搞研究，他们看不起您，说您是不懂装懂……”食品署的人倒是也不避讳夏奇骏，说的有板有眼。佩克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表情淡然。
“这次的骨头事件就是他们一手操纵的，他们想通过这件事搞臭您，让统帅对您不信任……我们虽然都是建城的第一批骨干，可是只有我对您一直是仰慕的，崇拜的，尊敬的，所以我有义务来告诉您事实和真相，您不应该被蒙蔽，不能被那些小人算计……”食品署的人说的振振有词，越说越慷慨激昂。
食品署的人的话让夏奇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自己胡编的理由，怎么在他那成了真正的阴谋了？难道说这里面真有事儿，瞎猫真碰上了死耗子？
佩克依旧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表情淡然。
食品署转眼就到了，佩克示意食品署的人联系接待事项。
食品署大楼的占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中心区除了中心大厦之外最大的了，虽然高度依旧是九层，但是光楼顶的停机坪就近百个。无人机应该停在最中心的停机坪，这时，停机坪的四周已经站满了人，大家摩肩接踵，各个争先。
夏奇骏暗想：这个佩克，不知道又把我宣传成什么大人物了。可他突然转念：说不好还是因为骨头的事，谁都怕担责任，都想……
无人机的屏蔽门刚开启，佩克就率先先走出了座舱，然后转身邀请夏奇骏下机。这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是在之前的几个地方从来没有的。
无人机上那个食品署的人虽然是最后下来的，但此时已经跑到他们前面做起引导。浩大的接机人群中，走出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个头中等，体态壮硕，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他身后的一班人等各个膘肥体壮，好似一群健美先生。
为首的人看见无人机上的那个食品署的人后，微笑地拍了拍他，用赞赏的语气说道：好样的。然后就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向佩克点头示意，佩克还礼，然后侧身介绍夏奇骏。
所有的人都非常严肃而恭敬的向夏奇骏点头示意，夏奇骏也赶紧回礼。“我是食品署署长五能，您好，欢迎您。”为首的男人向夏奇骏伸出双手。夏奇骏差点没憋住笑：五能？是二师兄的弟弟吗？二师兄可是他们家三代人小时候都爱看的动画片里的重要人物。
五能好像能感应到似的，恭敬地说道：“因为我煎炒烹炸煮五项全能，所以被称为五能。尊敬的设计师让您见笑了。”
听五能这样说，夏奇俊赶紧伸出手，一本正经地握住五能的手，五能的手很厚实，柔软，可是细细感觉也有点硬。在大家的簇拥和五能的引导下，他们向电梯间走去。
食品署的办公区很阔绰，整个七、八、九层完全连通在一起，就像是环形蜂巢一样。房间的排列是一个巨型的发散思维导图，最中心的是署长办公室，然后下一层是局长，副局长，副局长下面又分出科长和副科长……。走廊里有一面巨幅的幕墙，上面显示这所有食品的配给量变化和智能化生产管理的情况。
夏奇骏一边参观，一边对五能署长说：“就不要这么多人跟着了，大家都有工作，请他们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啊，没关系，他们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智能生产，工作间根本就不需要人。以前，我们管理食品的部门很多，有猪肉局、牛肉局、驴肉局、羊肉局、马肉局、狗肉局、鸡肉局、鸭肉局、鹅肉局、鹌鹑肉局、鸽肉局、兔肉局；海鱼肉局、河鱼肉局、江鱼肉局、小溪鱼肉局、水塘鱼肉局、瀑布鱼肉局；蟹肉局、虾肉局、螺肉局、贝肉局；特种鱼肉局、特种虾肉局、特种蟹肉局；大米局、小米局、黑米局、黄米局、玉米局、小麦面粉局、燕麦局、小豆局、大豆局、黑豆局、红豆局、高粱局、青稞局、……还有许多蔬菜局、调味品局、糖茶料酒局、零食局……”佩克伸出手打断了食品署长啰啰嗦嗦的介绍，署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后继续说：“现在都合并在一起成立了食品署，各个局只保留局长一人，副局长五人，每个副局长配科长十人，每个科长配副科长十五人。其他人员全都下派到各个食品投放车间和场地进行现场监督了。”
“领导都这么多，那派下去的人是不是更多，有多少地方需要监督？这座城的每栋楼都要有吗？”夏奇骏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他看到的有人工作生活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在青少年学校，警报响起的同时就会有专业人员出现。
“下派的人并不多，只占食品署人数的百分之一。除了保留的领导，每个局只有一名工作人员，所以每个局只下派了一人。不多，真的不多。”署长赶紧解释道。
看到夏奇骏露出惊讶的表情，署长又说道：“不过下派的人也是有帮手的，每个局下面都有研究中心，那里还有许多观察员、研究员、调查员、追踪员、引导员、检查员、复审员、独立评审员……可以借调工作。再者，现在所有种类的食品已经完全实现了智能合成技术，无人机配送制度，全流程都无需人工，他们的工作也只是监督而已，很简单。”
“那么说，你们做的肉饼都是合成的？不是养猪……”夏奇骏惊讶的表情一直就没得到有效的缓解。
“是的，夏先生，我们一直是完全按照规定做的，从不养猪，也不养任何动物。食物都是植物蛋白和植物纤维合成的，各种味道都是调出来的。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真是抱歉，但这真只是个意外，头一次，其实是不可能的……”署长满脸的委屈。
“怪不得我说吃出骨头他们会如此劳师动众，严阵以待。甚至不惜将所有涉及的人都拘捕起来彻查。”夏奇骏恍然大悟。
“我们去看看吧，我还真像看看这食物是怎么合成的？”夏奇骏恳求地看着佩克。
佩克现在的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他恭敬地点头同意。
于是在署长的陪同下，他们来到设在大楼2至5层的食品生产场地，这里和刚才修复院的再造间一样，是绝对不能进入的，全封闭环境。大家只能沿着一条悬空的通道参观，看着无数台大型制造机器在不停的工作着，那些肉饼、海鲜饼、蔬菜饼和粮食饼整齐的排列在传输带上，被分装在各种各样的餐盒里，然后打包从放进电梯，直达楼顶的无人机配送场地。
“这各种各样的饼是谁调制的味道？”夏奇骏想起了中午吃的肉饼，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觉刺激，直到现在都令他难以忘怀。
“都是智能厨师。根据不同城员，不用场合的需要，智能厨师调制不同营养配比，不同味道的餐饼。”署长感受到了夏奇骏的好奇。
“那怎么闻起来没有味道，吃起来却……”夏奇骏追问着，这几乎成了他每个地方参观时提问的标配方式。
“这种技术只有智能厨师自己知道怎么做，我们只是提要求，原理还真不知道。”署长面露惭愧。
夏奇骏有些失望，他心想，如果他能学会做该有多好，等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专门为学校配送这种饼，而且还可以根据每个同学的口味现场制作，那将是多赚钱的生意。关键是，同学们吃饭就再也不用排队了，即使在教室里吃也无所谓，因为一点味道也没有。
“夏先生，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您午饭也没有吃好，这样，晚饭就在我们这吃，我们一定会让你品尝到未来城最鲜美的味道。”食品署署长的请求很迫切，似乎是在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对了，学生和老师们中午都没有吃好饭，晚上是不是……”夏奇骏突然想起了因为他的原因而没有吃好饭的学生和老师，他也在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听到夏奇骏的请求，署长和佩克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按照常规，他们少吃一顿也是没有关系的，我们的食物配给有严格的程序，每人每天只有三餐，每餐的量也都是按照标准制定的。不过今天这属于特殊情况，而且有您为他们请求，我们是可以特殊安排的。”署长的权力真是蛮大的，看样子他可以决定这座城里每个人的肚子大小。
“那如果我多付钱就不能多吃饭吗？”夏奇骏又别上劲儿了。
“未来城没有钱，或者说是流通的货币，那太原始了。如果有，只是用于在虚拟世界定制装备的数字金币和银币。”署长感觉夏奇骏有些莫名其妙。
“那怎么购买生活用品，还有房子，衣服，怎么付车费……”夏奇骏早就知道数字货币，而且在他的世界也是有的，不过没有钱就可以生活，这个道理讲不通呀。
“夏先生，我们先吃饭，在吃饭的时候我再具体解释给您听。”佩克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指示署长带路。
吃饭的地方就在食品署的一楼，因为食品署的大楼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一楼随便划出一块地方都是一个很大的宴会厅。
参加晚宴的不只是食品署的人员，还有各地方、各部门的代表，他们的头顶都有标志展示。看来这场晚宴原本就设计好了，只是今天出了个意外，让这个晚餐更加成了焦点。参加宴会的人都很低调，早早的就都坐好了，一动不动的安静的等在那里。在署长引导夏奇骏和佩克进入大厅的时候，大家集体起身报以热烈的掌声。
能容下几百人同时就餐的巨大的蛇形长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这些食物是夏奇骏再熟悉不过的了，炖牛肉、猪蹄冻儿、辣子鸡丁、鱼香肉丝、卤煮拼盘、红烧排骨、葱香虾球、水煮鱼、酱闷鱿鱼、清蒸……竟然还有整只的烧鸡、烤鸭、烤乳猪、烤乳鸽、烤羊腿……上千串的牛羊肉串扎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球，在空中翻滚，供大家任意拔取。各种鲜榨的果汁应有尽有。
夏奇骏恍惚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开宴前，署长举起杯说道：欢迎夏先生光临。于是所有人都举杯说道：欢迎夏先生光临。夏奇骏不知所措的也跟着举起杯，连声道谢。坐下后，每个人就都不再抬头而是专心的品尝了起来。
桌子上的菜是通过传送带按顺序运行的，如果哪个盘子空了就会有飞行器过来换上一盘新的，所以桌子上的菜好像永远吃不完，而且几百道菜品竟然没有一道是重复的。
“这得需要多少厨师在后台工作呀！”夏奇骏心里暗自琢磨。他转身向佩克问道：“这些也都是直接加工出来的？”“不，这些都是由厨师做出来的，他们为这顿饭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从昨天就开始做了。”佩克正在有滋有味的吃一串烤虾肉。
“你们平时经常这样吃吗？”夏奇骏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并不比美味的餐饼好吃。
佩克放下串虾，认真的说道：“这样的宴会只有接待最重要的客人和庆祝最重要的事件才会举办，这么多年加起来一共才只有3次，所以大家才都吃的这么认真。”
“那平时你们从来吃不到这些？”夏奇骏越来越感觉蒙圈。
“是的。这座城市的吃穿住行都是免费的，所以平时没有这样复杂的餐食。就像您穿的这套衣服，发现了吗？是不是和大家基本上都一样。平时的餐食也都是简单易做的，所以设计师们发明了各种美味餐饼，这样既营养又安全。在这里生活不光基本生活可以免费享受，学习、修复、娱乐也都是免费的，只有在虚拟世界里购买装饰、玩具、用具等等虚拟商品时需要用数字金银币，数字金银币需要通过工作和玩游戏得到。一般情况下一天出色的工作可以得到9个金币，良好的工作可以得到6个金币，正常的工作可以得到3个金币，玩游戏一天最多可以得到1个金币。为社会和他人做额外的贡献可以得到银币，比如帮助他人，为城市建设提合理化建议等等，每次都能得到9个到81个银币，9个银币换一个金币。”佩克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紧盯着夏奇骏的反应，好像是在问：难道这个你都看不出来？
夏奇骏突然问道：“那要是不工作也能一切都免费吗？不工作也能这样生活吗？”
佩克一愣，在他的认识里，这个问题好像从来就不成立。“必须工作，不工作就没有存在的价值，除非还没有成年，或是老的不能动了。”
“怎么可能老到不能动了？你们不是可以随时更换器官吗？也就是说你们这的人都可以永远年轻地活下去，而且不会……”越说，夏奇骏越不敢往下想。他停住了大胆的推测，四下里慢慢的打量着这些人，果然他们各个都很“年轻”。再回头看着佩克，夏奇骏欲言又止，他想问：你到底多大？
佩克明白夏奇骏想问什么，但他只是笑了笑。
夏奇骏也笑了笑，还莫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佩克，他已经想到了答案。这时“大刺猬球”正好在他的头顶，他抓住两个大肉串，使劲从“大刺猬球”上拔下来，分给佩克一个，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肉质很鲜嫩，味道很纯正。
虽然菜式非常丰富，但夏奇骏发现，所有的菜品都不需要吐骨头和扒皮儿，都是现成的“肉”。
“为什么不能带骨头和外皮一起烹饪呢，比如这个酱猪蹄就是一道很好吃的菜，为什么这里酱猪蹄，只有猪蹄肉呢？”夏奇骏越来越感觉这里怪怪的，只要遇到问题他就想弄明白。
“动物，在这个城市是绝对不可以养活体的，因为它们会瓦解人类之间的相互依靠和信赖，会拆散人类之间的密切合作，会骗取人类的感情，会争夺人类之间的信任……”佩克每说出人类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是哽噎一下，像是有东西卡住了嗓子似的。
“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不养猪就不养猪，合成肉就合成肉，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理由呢？”夏奇骏摇了摇头，看着旁边的署长吃得满嘴油汪汪，不由得勾起了他的食欲，也大块朵颐起来。
晚宴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大家都在默默地吃，谁也不说话，似乎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贵，不能浪费。夏奇骏已经吃饱了，对于他来说，这些菜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但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家家都是常见、常吃。
一个工作人员走到署长的背后，小声说了句：时间到了署长。夏奇骏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个在飞机上向佩克告密的人。
署长立刻严肃起来，在站起身准备宣布什么之前，他从眼前的餐盘里抓起刚好路过的一只烤鸭和一只烤羊腿，一把塞给了工作人员。然后稳稳地站起来，大声宣布：宴会结束，音乐会开始。
所有的人，无论吃没吃完都立刻起身，点头示意。传送带停止运行并下降到桌子内部，那些美食瞬间消失，桌面合上。长桌慢慢降到地面的高度，整个大厅立刻改换风格，变成了一座音乐厅。
夏奇骏抹了抹嘴边的油，心想：自己刚才是吃了顿大餐？
大厅的一侧，立体的大舞台已经出现，通过全息影像组建的乐团已经就绪，美妙的音乐开始演奏。
这时，夏奇骏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但是他不敢确认是伊娃还是小灵，而她也正看着他，并向他走来。
“夏先生您好，我伊娃。”伊娃主动和夏奇骏打招呼。
借着绚烂的灯光，夏奇骏仔细的打量着伊娃，在学校参观的时候，他只顾着看那些高科技的教学场景，还真没太认真看看这位年轻美丽的女代表，不过说句实话，学校里的女教师都是这个样子。
“你好，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夏奇骏明显有些拘谨。
“感谢您让我们有口福，尝到了这么美味的食物，上一次吃这样的食物还是在中心大厦、学校、修复院等功能大楼统一落成使用的时候，作为代表我也有幸参加了这样的宴会，当时的场面也很壮观，也是在食品署，也是佩克先生陪同了一位重要的人物出席。”伊娃轻声细语地说着。
听了伊娃的介绍，夏奇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么久之前她就是代表了，那眼前的她应该年龄不小了，起码比夏奇骏大十几岁。
“听说您在青少年学校遇险，好在您没事了，否则今天晚上的盛会可就泡汤了。”伊娃说着甜甜地笑了起来。
“呵呵！”夏奇骏不自然的笑着。“能问一下吗，代表，你多大年龄了。”夏奇骏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
“多大年龄是什么意思？”伊娃的表情显示，对年龄这个词她很陌生。
“就是你活了多少年了。”夏奇骏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啊！那可记不住了。如果从我诞生说起，那差不多有一万或是两万天吧。”伊娃始终微笑着。
夏奇骏的下巴差点由于张嘴过大而脱钩。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理清了思路，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年轻？”
“年轻？什么叫年轻？”伊娃就像一个少年学校一层级的学生，什么问题都需要提问者再耐心的解释一遍才能回答。
“年轻就是年龄小，比如18岁就是年轻，68岁就是年老。”夏奇骏特意把年龄差说的大一些。
“啊！您说的是这个。您去过修复院的，应该知道，我们如果对自己身上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可以到修复院修复，所以我只记得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变化。就上个月，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提出申请将面部进行了一次全部地更新。”
夏奇骏明白了，就是整容呗，只不过这里的技术很高超，可以直接换新脸。夏奇骏刚才和佩克谈话时的猜测没有错。“身上任何地方都是吗？”夏奇骏显然对眼前这个“假人”有了抵触情绪。
“是的，全都是。”伊娃很诚实地答道。
“怪不得都长得一样。”夏奇骏点头示意，小声嘟囔着，准备离开。
伊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夏奇骏说，一下子拦住了他。“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看表情，她有些激动。
夏奇骏紧张了起来，这个“假人”要对他做什么，他环顾四周，佩克还是第一次不在他的身边。
“你说。”夏奇骏变得很严肃。
“青少年学校和少年学校之所以区别那么大，都是K博士手下的那个可恶的T助理在捣鬼，她是负责社会服务的专员，她认为只有提高成绩才是最有效的学习，听说青少年学校不但减去所有的实验操作，还顶格设计了试题练习，所有的活动都停止，还要恢复上个上世纪的考试升学制度，就是利用智能系统对每一个学生进行检测，只用完全合乎标准的学生，才可以合格毕业。简直荒谬至极！”伊娃压低了声音，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快速地陈述着。
夏奇骏就像听密报一样心惊肉跳，不过他感觉很好玩，伊娃说的这些和他的世界正好相反，他的世界正在做出进步的改变，而这个发达的不能再发达的地方，却竟然还有思想如此落后的家伙在掌权。
“更严重的问题是，一些学生为了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开始用父母赞助的虚拟金币贿赂一些评判试卷的算法设计师，以此在评判的数据算法中做手脚，将他们的成绩评的更高些。好在我们的教师都是正直诚实的人，在道德标准的算法中，公平公正和诚实守纪都是不可更改的选项。”伊娃的义愤填膺似乎有些和她甜美的外貌不相匹配。
夏奇骏感觉真好笑：青少年学校中学生的平均分都小数点后九个九了，还需要再提高吗？这里有这么智能的教育手段和先进的教育理念，也会出现这些事情？虽然，他在参观中发现了青少年学校的问题，可伊娃向他反应这些事，应该是找错了对象。
“你希望我把这些问题告诉佩克是吗？”夏奇骏试探地问道。
“不，我听说您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设计师，统帅能为您能开设这样规格的晚宴，说明他对您是无比尊敬的，所以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帮助那些孩子，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不要让这座城市的发展倒退。”伊娃逼得很紧。
“其实你可以直接找佩克谈。”夏奇骏还是有些感觉力不从心，犹豫不决。
“那可不行，这个新上任不久的T助理为我们设定了很严格的等级标准，您也看见了，这个社会有多智能，每个人每天的工作情况智能系统都有记录和评价，大家可以根据这些记录和评价对自己的工作进行反思和改进。可是现在，我们每天还要再写一份计划和总结，这种在人类社会都已经废除了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这个超级智能社会，关键是计划、总结要逐级上报，每一级的管理员都要审阅和签字，最后汇总到T助理那。这种模式使我们的一些工作创意和建议，在这层层的审批中被扭曲、篡改，甚至一些建议因为触及管理员的利益，提建议的人还会受到无理的打击！”
“那么多份总结，而且每天都有，她能看过来吗？”夏奇骏不可思议的插嘴道。
“她不看，智能系统会帮她审阅。其实，就是在显示她在我们社会服务体系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威。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见解，要是被她发现有不同的声音，她就会让算法设计师剔除系统中你所有的工作业绩，甚至罗列罪名剥夺你的工作机会，直至宣布报废你。”说到这里，伊娃有些悲愤。
“青少年学校的教师们自己不站出来，让你为他们出头？你有什么好处吗？你不会被……”夏奇骏开始担心起伊娃的安全。
“青少年学校被数据制造化后，少年学校也好不了。我们是友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教育。”伊娃坚定的眼神和果敢的精神让夏奇骏一阵感动。
夏奇骏看着这个和妈妈年纪差不多，却保持着天使般面容的女教师代表，心里五味杂陈。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老师们，有时候也和伊娃一样。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这里的学生了，他更加想念他的老师和同学们，那里是多么自由、平等、公正、友善，那里的生活充满着真正的阳光。
“好吧，我试试。”说完这句话，夏奇骏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很高大，很成熟、干练。对，他已经18岁了，已经是了个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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