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梦醒

    “雨停啦，我们快冲出去吧，这儿离地铁站一百米，快一点能在下波雨到之前赶到”庄璐笑着拉着我的手。

    “好嘞，咱们快点，别被淋湿了。”我牵住她的手，跟着她埋头向前奔去。

    突然一滴雨从不可言说的地方落到了我的脸颊，眼前的世界从牵着手的地方开始破碎。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无力荒芜感也从心底油然而生。直到画面坍缩为完全的黑暗，我猛的睁开双眼。

    “原来昨晚的许愿又没成功！”我自嘲着笑了笑，眼神中不知是麻木还是悲戚，但似乎无法真切形容。

    分手已经半年了，按道理来说，正常人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我却时常想起梦见她，这种滋味缠在我的心头想摆脱却摆脱不了，而在每一天的临睡前，我都祈愿回到一年前那个一切都来得及的时间，当以祈祷数遍进入梦境，来幻想我能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回到过去。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并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而我不知多少次梦里醒来，发现身边的事物较昨日没有丝毫变化，我的神色也渐渐由不甘，懊悔，转化为如今的麻木，自嘲。我的心窍血早已流干，只剩一副空壳运行着我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身体。一根烟点上，好似95的车加上了92的油，虽然能跑，但我估摸着迟早一天也得报废。

    “李羽，今天的论文要抓紧写了，没几天就要答辩了！”室友关心了一句。

    “知道啦，我起床刷个牙。”像是不算破旧的汽车发出生锈刺耳的启动声，我疲惫的拖着这副年轻却沉重的躯体去完成现实世界的任务。大多数时候，我只想放空，慢慢品尝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儿，这苦味充斥着我的大脑和身心，让我上了瘾一般无法自拔。

    不过现实的马夫每每将鞭子挥向我，让我这具缺少合适汽油的汽车强行上路。

    我也常常陷入人生的纠结之中，爱是放手还是打扰，解药是新欢还是时间，重来我又会做何选择，到底过去有什么是我忘不掉的，难道爱谁不是爱这句话是经世至理？这些问题在我脑子里疯狂打转。直搅的我眼冒金星神志不清。自己得不出答案，别人告诉我的答案似乎也无法从心底认同。

    或者时间不是解药，解药却在时间中。

    浑浑噩噩让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但有一晚的梦却格外清晰：我们见面了，你弯弯的眼眸藏着笑意，问我为什么一直看着你，我红着眼说为什么丢下我。梦碎了，窗外下起了大雨。

    从此我深知：爱没用，深爱也没用，相爱才有用。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当满腔的爱意无处安放，便会成为走火入魔的真气，摧毁奇经八脉。

    伴随着一次次发出的消息，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我的神经也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似乎是垂死挣扎，回光返照也勉强算活着，行尸走肉倒是更贴切些。

    刷牙，洗脸，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又进入论文编撰环节。

    “嗨呀，这论文改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到这一行行的字，我头都大了半截！”我充满了抱怨。

    “没办法，大学都要经历的，赶紧写吧，写完就毕业啦！”室友安慰着我。

    但我似乎并没有从中获得太大的鼓励，毕业？意味着与过去四年彻底的斩断，此生此世将失去看见她的机会。事实上我早就意识到缘分散尽，只是心底那丝不舍一直在拉扯着我的神经。

    过去彼此最重要的两人，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天涯咫尺，却也咫尺天涯。那种截肢般的失去感逼得我快神经衰弱，想来可以归类于幻肢痛。

    看来人的确实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单相思不算，一定得是将爱付出过，再接受到爱，那才算初恋。不过毕竟是白月光嘛！可望不可即都算不错了，更大的可能只怕是会变成心底一根美好的荆棘，想去触摸却怕被刺痛。

    打开交友软件，幻想着通过人与人的交流来给我荒芜的土地浇点水。可笑的是，看着那一页页匹配成功的聊天框，我却找不到端起水壶浇地的能力。是的，我连跟陌生人打个招呼的能力都丢了。不过总不能光看着发呆，我还是尝试着打了招呼：

    “嗨，我叫李羽，你呢？”生硬的打招呼方式似乎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

    “我是吴敏，你好呀！”聊天框显示出的灵动话语像是一股清泉，哪怕我明知网络是虚拟的。不过在我活死人状态下，沙漠中出现的绿洲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确实能望梅止渴不是？

    深吸了一口烟，压抑住了精神状态的虚弱，“你说话还挺可爱的。”我应该是丢失了社交能力，嘴上说着尴尬的话。

    “嘿嘿，哪有哪有！”我封尘般的心弦悄无声息的颤动了一下，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状态，像是梦魇一般，快醒了，却无法对身体发出指令并控制。

    在我杂乱的思绪中，看来找出了一条通路，我不确定这条通路能否成为一条可行的路，但至少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毕竟相较于敌视我的前女友，陌生人倒不会对我有什么恶意，如果太探究可行，不说能不能探究成功，所耗费的精力却是我当下无力支付的。所以，活着的感知只能是当下，而体验，也只能是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