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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落日公园

    “昨天喝成那样,到最后都胡言乱语了,怕是受到的打击不小,不过现在你看来状态不错,说说呗?”燕兰语表现出关切。

    我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中,叹了口气:“也不算是什么打击,就是我太乱了,精神就像中了电磁风暴,搞得我连觉都睡不好。所以深夜从床上爬起来买个醉,想着酒精能让我好受点儿。”

    “那原因呢?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心神不安吧?”燕兰语追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昨晚前女友受伤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帮她。”我露出回想的神色。

    燕兰语听了有些吃惊:“你没事儿吧?前任叫你帮个忙你这幅样子,如果说之前狠狠的伤害过你,你也不至于去帮她呀?那你乱个什么劲儿?”

    我将口中的牛肉狠狠咀嚼,好像要把什么不是牛肉的东西嚼碎,一口咽下去,声音有了一些颤抖:“说伤害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只是她的离开对我实在太绝情,在我还在幻想着未来时,她用了把冰寒的刀一瞬间将我割离,我从云端坠入冰渊,刺骨的寒意把我包裹的无法呼吸,在昨晚之前的日子里我给她发过无数信息,日常、认错、改正、绝望和看淡,她却终究了无音讯,如今她只是一句话,我却控制不了自己去见她,我觉得自己真贱!”说完我有些崩溃,说话开始断断续续。连夹住的菜都被梗在喉咙中无法咽下。

    燕兰语听了我的话,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等我把话说完。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不怪她的离开,毕竟我是个整日摆烂扶不上墙,答应了承诺做不到,情绪不够稳重,也接不住她情绪的人。这些我都承认!”我脸上的表情又狰狞了一下,“但是她离开她的,她离开就算不回消息我也认了,毕竟断就断个干净这样的观点也没错!可我就是痛苦啊,这世上哪有不让人痛苦的道理?”

    “人都是自私的,她离开觉得自己能快乐,我在失恋后自怨自艾品尝痛苦似乎也能让我好受点,呵呵,说起来有点像自虐倾向。只是从小活跃的脑子如今却成了我抽离的绊脚石,不断把过去搬到我面前背书。我也是没办法了!”说着,我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抱歉,今天话有点多,失态了。”我吐出一口浊气,向燕兰语表达出歉意。

    燕兰语静静地听完我说的话,眼里闪出一丝不知名的神色,但我看得出这既不是同情,亦不是幸灾乐祸,可能偏向于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也没太读懂。

    她轻轻的开口道:“没事,我听着呢!那……你的想法呢?”

    我诧异于燕兰语并没有对我的感情评头论足,心中提起一丝谢意:“谢谢,只是我刚下定决定,既然山鸟与鱼不同路,那就从此山水不相逢吧,翻篇儿了!可是,她又出现了,她又出现在了我囚牢即毁的瞬间!我无法面对她,更无法面对我自己。”

    燕兰语听闻点了点头:“在现在的这个社会里,感情的离散早已成为常态,就像皎洁的月光并不会因人们的心情产生改变,只是人们将情感寄托于她。耿耿于怀和不必介怀也没有其正确的答案,想来你应该是个专情之人。”说完这些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去做自己,感受自己的心,不要让自己太累就好。”

    燕兰语温柔的话语确实安抚了我的心灵,我应该是理顺了心绪,刻意的将话题转移开,接着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侃这侃那儿,聊到了日常三餐,聊到了城市风景,聊到了山川湖海,聊到了宇宙鸿荒。想来我和燕兰语的知识面都挺广的,聊这些有的没的也能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我脸上心事沉沉的模样许是消散了些。我和她两个充满心事的人倒是因为这顿饭短暂的忘却了一些烦恼。

    吃完饭,虽是夏日,但日光却早已撑不住时间的磨逝,逐渐跌落西山。夜色的帷幕缓缓降下,橙黄的街灯亮起,伴着出来闲步的人潮,晚间的热风倒是吹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我和燕兰语缓步走出琳琅商场,我朝她笑着说:“怎样,这翘脚牛肉味道还可以吧?”

    燕兰语砸了咂嘴,应该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嗯,不错,在附近工作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家店,都给我吃撑了,以后倒是可以叫上同事一起来。”

    “嘿嘿,满意就行,以前每次来这,几个朋友胡吃海塞一顿,感觉快要吃下去一头牛!”我对燕兰语的肯定表示高兴,“今天也吃的挺撑,那就找个地方走走消消食吧?”

    燕兰语听完我的话,沉思了一会:“那就去附近的落日公园吧?正好在江边,晚间的江面不知是什么风景。”

    落日公园?听到燕兰语的提议,我心跳崩乱,那是我和庄璐在没恋爱之前感情极速升温的地方。那一日,我带着她看江边的晚霞,那一日,她的美不比橙霞落江面逊色半分。我们的心跳在那一日产生共频,两个独立于世间的灵魂从那一刻起交织,我那时天真的以为从此以后便不再会有分离,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共频的灵魂也亦步亦趋走向相交线交点后的无限分隔。

    见我沉默,燕兰语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李羽,突然不说话了?”

    “没事,刚才有些失神,走吧那就去散散步吧!”我缓了缓心神,既然下定决心与过去了断,去接受新的生活,那有何必怕去面对地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即使心在滴血,如今我按也得给它按平咯。不然的话,这座城市到处都有庄璐和我的踪影,难道我还要厌恶这座城市,离开这座城市?那和分个手就自杀的败犬有何区别?只是我这样的败犬,活着,也总有一日可以开启全新的生活不是吗?

    和燕兰语闲步到江边,今日是圆月,晚上倒也挺晴的。温柔的月光撒在粼粼的江面之上,我叹了口气,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燕兰语似乎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声音好小我没听清。”

    我忙不迭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自言自语两句,你不用太在意。”

    燕兰语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地说:“虽然我没听清你说了写什么,但我大概也能猜到,这个地方应该有你和你前女友的故事吧?”

    我惊诧于燕兰语的聪慧,却没想到,我这故事写满脸的表情瞒不过她明亮的双眼。

    “只是有些感怀罢了,不重要了。”我摇头叹道,“倒是说说你,刚才你沉思半天想到了这儿,我想这对你来说也有特别的意义吧?”

    燕兰语怔了怔,好像是惊于我将话题转移到了她的头上,我见她沉默不语,有些无奈:“兰语姐,我今天可是对你敞露心扉了哈,总不能我对你一无所知吧?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带着夸张的语气和她抱怨。

    燕兰语被我气笑,白了我一眼,说道:“怎么感觉你智商不太高的样子?我都怀疑你是咋考上大学的。”她眉头微皱,随即便舒展开来,“我只是在思索从何说起。”

    我面露正色,耐心向燕兰语说道:“嗯,你说,我听着。”

    “这个地方,是过去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经常带我来的地方,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带我来时,让我跨坐在他的就肩膀上,口中哼着上个世纪的流行歌曲,如果这么些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千千厥歌》吧,他是个爱唱歌的人。”燕兰语陷入回忆,“只是后来我和哥哥渐渐长大,他为了我们的生活,也经常焦心于生意,很少再唱歌了。可是……可是后来,在我刚毕了业,准备去告诉他,他的女儿长大了,不用……不用他在操心了的时候,他却抛下妈妈和我们兄妹俩撒手人寰了。”燕兰语还没说完,话中已经带出了哭腔。

    我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心疼这个坚强的姑娘:“抱……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燕兰语梗了梗喉咙,泪眼婆娑地说:“没事,我没怪你,这儿也是我自己选择来的地方不是吗?”她缓了口气,平复好心情,“不好意思,今天我也有些失态了。”

    我赶忙安慰她:“没有没有,我们俩一前一后的失态,这世间,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能悲失路之人呢?”我试着用一些别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你现在工作还不错啊,你爸爸看到女儿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了,他也会很欣慰的。”

    燕兰语狠狠点了点头:“对,这家风语公司就是爸爸留给妈妈和我们兄妹最后的赠礼,我一定要将它经营好,不辜负爸爸的期望!”

    “原来这家公司就是你的啊!”我想着风语公司的名字,隐隐有些明悟。

    “对,我哥哥叫燕南风,我叫燕兰语,用了最后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组成的风语。”燕兰语恢复了心情,向我解释道。

    我小心的问了一句:“那……那你的哥哥呢?”

    燕兰语不由轻笑一声,拍了我一下:“你说话这么小心干什么,想哪儿去了?我哥哥现在在国外留学读博呢!没空回来,有机会介绍你俩认识。”可能是互相交托心事的两人产生信任感,我也惊喜于燕兰语愿意将她的哥哥介绍给我。

    “来日是千千厥歌……”不过燕兰语的手机突然想了,是他爸爸最喜欢唱的那首《千千厥歌》。我见她点点头,说了些什么挂断了电话,向我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公司刚才打来电话需要我回去处理点事儿,今天可能没法继续散步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我笑着婉拒了燕兰语:“不用了,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在呆会儿,感受感受江景夜色。”

    燕兰语盯着我看了看,随即说道:“那好吧,你过会回去注意安全。回住处了给我发个消息哈?”

    “嗯,我知道了,你也是!路上开车慢点儿。”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吧,燕兰语点点头,转身离去。

    我目送着燕兰语离去的背影,转头再次看向了遥远出和江面紧贴的月亮。一时悲从中来,不由想起李白的诗,楠楠自语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我顿了顿,将可能是后人补的诗句说出,“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我叹了口气,望着明月久久再不能自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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