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关了灯的房屋,黑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静。莱躺在床上,正巧看的到窗户对面栋的房子:灯开了,又灭了。沉寂好久。

    她失眠了。那个画面一直萦绕脑海,她甚至还把男女生换成了自己和睿,她又情不自禁的回味起睿身上的味道,想着他说话的温柔,他好看的明亮的双眼,还有那抬头的一对视…她像做错了事一般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又忍不住把刚才回味的重复起来,不行,这次画面不够完整,细节没很清晰,她一遍遍的重复,又一遍遍的推翻回忆中的画面,不断的嫌弃“画面”没质感,过于粗糙…

    终于开始迷糊起来,莱才发现一直紧抱胸前的双臂是那般酸痛,全身在意识到之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渐渐沉睡了去。

    也许是怕沉迷,也许是不想给睿添麻烦,也许是没有再遇到像涛一样拉着她去蹭网的人,莱在参加培训计算机期间没有再去网吧,也没有再见到睿了。

    莱很快的认识了主机箱、屏幕、系统,接着就是练习五笔打字,再她还万分苦恼不知道怎么背诵五笔打字词根时,茵告诉莱,可以使用拼音打字了,不用背。于是莱认为负责计算机培训的老师也不过是为了熬时间,没有其他的可以讲的内容了,剩余几节练习五笔打字的课,莱便找借口在出租屋度过了。

    在出租屋里,莱也没有做其他的,复习下学过的课本,不经意的瞄一眼栋在做什么-他的生活好像及其简单:吃饭,学习,睡觉,臂弯下夹着书本出门,臂弯下夹着书本回来,不曾见有任何人来寻过他,就那么安静的一个人。看到他就会不经意的想起-“寒门学子”这个词,莱也不经自惭形秽起来:自己也出生农民世家,却是这般不珍惜光阴,这般不思进取。所有的自我反省、下定的决心在写日记的时候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在日记里,全是见到睿时的心跳、触动、僵硬和未见到睿时的臆想:在某个街道的意外相逢;自己也像电视剧里一样是个倍受欺负的受害者,睿见义勇为的解救;书店买资料的偶遇······不可能,睿刚考进班里时的成绩在中上等,但是相处以来,听讲时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是他,老师开班会正三令五申的强调抓纪律时喊报告的是他,考试时缺考的是他,怎么可能在书店买资料偶遇呢?

    “哐当”茵进门来,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莱“干嘛呢?”

    “写日记。”莱做了一下思想斗争,还是把日记给了茵,茵打开翻阅的很快,“啊,你还梦见过睿?你喜欢他?”

    莱想知道更多关于睿,她想起第一次瞧见茵和睿在操场打招呼时的熟络,连忙问:“他不好吗?”茵合上日记本,放回了桌子,摇了摇头,“我反正不会喜欢上他的,他长的吧还行,其他的吧吸引不了我,我们初中同校不同班,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喜欢这个东西吧,看个人了。”莱并没有通道想要的答案,默默低下了头,转了个话题:“你今天又跟新约会的吧?”

    “嗯,我待一会儿就出去,他现在还没出家门呢。那个······你的日记写给自己看没用,你得让他看到,明白你的心思才有戏。

    “我们的相识始于他的才华。”茵认真的坐在一张行军床上说。

    莱习惯了茵说话时的夸张,“才华”这件氅也不是人人都能披的,他新不过是科科成绩不错罢了,怎么跟才华挂上钩的。但不想揭穿,就默默的听她说。

    “可能是因为关注一个人,就会经常听到关于这个人的消息。我得知了新的父母长期分居两地,他跟他的父亲在一起住,但我借聊天试探过他是很依恋他母亲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有点急躁,也不是很有耐心跟女生聊天,但是我就是想挑战。知道为什么荷跟他坐了两周同桌后,就换成我跟新坐同桌了吗?”

    莱摇摇头,感觉吃到了一个大瓜,她似乎隐约感觉到上次荷为什么说出心中那个秘密,明知道茵在乎也选择说出口。

    “是我找班主任调的。我跟班主任做了成绩保证,可能是见我诚恳,就顺了我的意愿。坐同桌开始,我们是不怎么说话的,但是我写日记,喏,跟你现在一样。我假装做的很隐秘,但是我又让他知道我安静的趴在课桌上写的是日记,内容从对他的关注,到心疼他幼时便与母亲的分离之苦,写他的世界要自我坚强但是需要有发泄软弱的地方,因为我发现他与我提到他父亲时满脸的不愿意与嫌弃,我觉得他脾气急躁也跟他父亲长期的强势压迫有关。我有次把日记本放在他的桌洞里,假装自己放错了桌洞,后来发现,他会经常到我的桌洞翻日记看,我也装作不知情。然后,他就像我表白了。”

    莱像听到了一部传奇,不自禁的鼓了两下掌。她从来没有料到,日记本写了秘密,还可以把秘密这么分享给相关的人看,是茵拉远了荷与新的距离,使他们少有接触,但是莱不反感茵的做法,反而觉得茵很聪明,她知道该怎么去争取自己想得到的结果。

    “原本我不想通任何人讲这个过程,有点像小人的行为。”

    “我不觉得,如果你不这么做,就只能每天像望夫石一样的遥看,自己吃尽相思苦,对方却不知道。虽然我觉得你跟新很般配,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跟老师做的成绩保证能实现。”

    “是的啊,你看你满篇的文字,他知道什么?我肯定会把学习搞上去的。”茵没忍心告诉莱,她听说睿在跟女生玩“一周恋”,每个女生只谈一周,一周后各自换一个男女朋友,但是大家还是好朋友,不会沉迷于固定的一对,哭啼难缠。但是,茵又希望莱去争取一下,然后自己看清楚睿的另一面。

    “几点了?我该走了,新到了。”

    莱穿上棉服,关上门送茵走出巷道,远远看到巷道口穿着银色羽绒服的新,推着自行车等着茵,茵跟莱挥挥手,温柔的说:“回去吧,冷。”莱应了一声,看着茵步伐变得欢快,那橙色棉服变的橙红惹人,新眯着双眼却遮不住眼神的喜悦,他跟莱摇了摇手,便跟茵一同沿街道走远。

    莱转身长长的呼了口气,看到正前方的屋顶见有一轮硕大且圆润的落日,她从不曾看过这样的落日,橙红的颜色像茵身上的着色,那是暖暖的色调,也是喜悦的颜色,莱驻足许久,就像在跟落日无声的对话,彼此的凝视。

    “晴天落日。”莱吓了一跳,是栋。“落日还剩一半了,你该进房了。”“我刚送朋友出来,现在就回了。”莱赶忙回答。

    巷道的积雪是被清扫过的,但还是会有残余,两个人的鞋子踩在上面,咯吱声分外清亮。为了缓解安静的尴尬,莱问:“栋哥,你们什么时候考试?你会考回蓝城吗?”“七月份,想考这个城市,不行的话,会选择蓝城。”栋望了望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想留在这个城市也可以的。“那还是选择蓝城吧,我就喜欢到离家很远的城市,哦,就单纯想去远一些的城市体验一下。”“那你可要努力学习了,去其它城市的分数线很高的。”

    与栋简单告别后,莱进屋收起了日记,她做不到茵那样的勇敢,也不想再与人分享日记本里的迷茫了,她像一个迷醉的人,没有一刻清醒,那落日再美,也是要藏到山后去的。莱拿出了才买不久的一套卷子,和着栋映照在窗上的影子,写了起来,这一夜,她过的无比充实,充实到睿的影子一秒都不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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