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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险境求生与艰难寻找 第二节

    张承把三爷逼在那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像是一个无法还清赌债的赌徒,所以他把自己的精神全部放开了,他轻蔑地告诉三爷今天不全额拿出货款,自己与他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到阴间过年去。

    “小子,我看你八成是疯了,你知道你威胁的是谁吗,三爷!在奉天城都没人敢惹,你个毛小子不要命啦!”三爷手下一个亲随冲着张承乱喊乱叫,叫声像一把利斧,在张狂地挥来舞去。

    “俺本来也没想活着走出这个大门,三爷,您老看着办吧,咱俩的生死可全交给您老了。”张承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这也让三爷心里有了压力,他知道自己面对这个人或许是个亡命徒。

    人在江湖飘,大海大浪没事儿,小阴沟翻船的传说天天发生。这个念头,让三爷腚沟一凉,他知道是汗,汗水流进了腚沟,所幸没人趴在他屁股上看。于是他冲着胡乱喊叫那个人骂了一句:“操你血妈的,多什么嘴,滚一边儿去。”那个人弄了个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闪到了一边。

    三爷和颜悦色地对张承说,小兄弟,你是什么来路,说说看。

    张承听他这么一问,冷静了许多,他知道这样硬碰硬下下去,并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结果,到时候没有台阶下更麻烦,于是他灵机一动,决定再次搬出师爷来,他猜这么做至少不会有太大的反作用,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俺呢,自然是无名小辈,但俺的师爷红枪会张树声您或许认识。”张承故作轻松,漫条斯理地回答。

    “什么?张大法师是你的师爷?”三爷似乎也吃了一惊。其实他认识张树声,两人关系还不错,有过几次交叉的事儿,彼此都互相给面子,道不同,平时两人并无太多往来。

    “是啊。”张承听出一点儿门道,觉得这个或许是突破口。他没有想到,进入关东以来,有形无形之间,他沾了师爷这么多的光。想当初父亲整天追随师爷,他还一度产生怨艾,现在看来,那时候实在幼稚。

    “快住手,我不骗你,我和你师爷是好朋友,冲你师爷,一点儿货没有,给这些钱也值。”三爷的语气开始动听起来,接下来,他冲着剑拔弩张的手下喝道,“快他妈的收了家么什,这兄弟是自家人。”

    见他这样说,张承觉得相信他一次为好,如果是真的,一会儿大家好见面,如果是假,就当赌一把赌输了。于是他马上撤下手来,单膝跪地,诚恳地说,“既然是师爷的朋友,必是长辈了,刚才小的冒犯,请长辈处罚。”这是张承的聪明之处,毕竟三爷是个人物,刚才在手下面前折了面子,不帮他找回来,他的积怨肯定不会轻易消掉。

    见张承态度一下松软下来,三爷心情舒服了许多,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会办事,也明白是张承在给他打补面子,人在江湖行走,面子总是第一。

    “孩子快快起来,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一会儿把货款全都给你,咱们钱货两清,回去告诉常老二,必须重重赏你,如果没有你,他明白该是什么结果。”三爷气色平稳,说话也变得铿锵有力。

    这一幕,孙凤林和闵家三兄弟看的呆了,回去的路上,闵家三兄弟一个劲儿地陪笑和张承说话,在他们心中,张承是个英雄。张承对三兄弟说,你们今天够意思,回去后俺一定和你们好好相处,关键时刻俺也会仗义,人呢,就是以心换心。这话让孙凤林听得面红耳赤。一路上,孙凤林的脸都是滚烫的,几乎不敢与张承的目光对视。

    闲聊时,张承向闵家兄弟问到,长白山一带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传说,在关里传的神乎其神,可有?闵三说,净他娘瞎说,哪有的事?如果有那等容易,咱躺在家里睡大觉就行,还用得着出来拎着脑袋跑帮?张承一笑,说,俺也不信,所以当初就是不来。又问起叶凤儿的事,闵三想了半天,说临江县城有个知名的窑姐儿名叫叶凤儿。张承听的心里很酸楚,他想如果真是那样,就用这些金条为她赎身吧,二根不够就三根,三根不行就五根,反正把人救出来为准。他明白,这是一件艰难的事,叶风儿从小被掳走,现在关于儿时的记忆残留多少已未可知,好在身上的印记还可一辨。

    到了五道沟,先奔常老二家。冬天天擦黑的早,才五点多钟,整条沟却被一块大黑布罩了似的。常老二边听事情的经过,边不住地对张承点头,心想这么有能耐,日后能为俺所用吗,走走看吧,不过,赏还是要赏的。随即,他把手伸进身边的一个小红木盒,半天拿出十块大洋来,低下头数了数,笑着对张承说,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这是赏你的。张承哈了一下腰,双手接过,说,谢谢二爷,俺以后必将全力追随您。出了门,张承将五块大洋分给了闵家三兄弟,说,别嫌少。兄弟三人都直哈腰,笑着接了钱,说,以后就在张大哥鞍前马后效劳。

    张承回到自己家,夜色已晚,大老远就看见自家窗板缝隙间透出的灯光,心里暖着呢。

    敲开家门,张承发现,经过几天的倒腾,营氏把家弄得烟火味儿十足,打眼一瞧,就是过日子人家。

    光煎饼就已经烙好了两大摞,还掸了水,用笼屉布盖得严严实实。

    还有两大盆粘火勺,是营氏又到常老大家借了大黄米和小豆,头天夜里烙完的。营氏说都冻在仓房里的大泥缸里,一会儿拣出些放锅里腾着大家吃。

    张承买回不少鱼肉糖果,这时拿了出来,倒在炕上,孩子们感觉立马就过年一般,纷纷围过来。营氏也很高兴,说,来东北以后,全家人还是头一回这样开心呢。

    吃东西时,三贞一如既往,总是让来让去,张承笑着说,三贞,以后不许这样,该是你的,不要让给别人,在这个家里,你可是未来的女当家的。

    石头问,女当家的是什么。

    营氏捏了一把石头粉嘟噜的小脸蛋,笑着说,再大一大,让三贞姐姐告诉你,三贞听的羞红了脸,石头则一直“嘻嘻”笑,他不明白三贞姐姐在他长大时告诉他什么,也不明白三贞姐姐的脸怎么红了。但他明白三贞姐姐是个好人,因为大秀、二秀、三秀都和他抢好吃的东西,只有三贞姐姐不争不抢,还把自己那一份分给他吃。

    张承又要去跑帮了。

    平时的时候,在家猫冬,有事时常老二使人来叫。闵家三兄弟爱来张承家串门,来了就说些沟里沟外的事儿,张承就蹲在凳子上,陪他们喝着酒,不眨眼地听。

    进了腊月门儿这天晚上,闵三来家里喝酒,无意之间说有一趟去临江取年货的小行当,张承记在心里,次日一早,主动找到常老二,说道,二爷,这一趟活儿让俺接过来吧。

    常老二说,这是给沟里几个富户取年货,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张承说,俺整好去临江有点儿事办,顺便去一下,人也不要多,带着闵家三兄弟就可以。

    常老二笑了,揉了揉自己胖脸上的痦子,说道:“可以,你就带他们哥仨儿去吧,至多盘桓一天,个人的事速办,沟里这些大户一个比一个叫劲儿,都是些难伺候的瘪犊子,以为自己拿几个屁钱就跟万能似的。

    张承笑了,说:是这样,那俺先去了。

    路上,张承对闵家三兄弟说,这趟顺便求兄弟们一件事,帮俺找找那个叫叶凤儿的女人。哥仨儿说没事儿,放心吧大哥,包在俺们身上。

    由于进了年关,临江比往日热闹了些,许多乡下的人都上来采购年货。东北的年货进了腊月就得开始采办,一是天冷放得住,什么东西在仓房里放一口大缸上面再盖上一个大木板就可以了。二是由于路途不便,年货越来越少,往往到了年根儿什么也没有了。大户人家买的东西多,怕路上不安全,便雇人采买。

    叶凤儿是张承的一块心病,像一口消化不了的饭堵在胸口,闷得不行。张承说,兄弟们,咱们先帮俺找人,明天再买东西。

    三人笑着说,当然行。

    张承与三兄弟开始分头打听那个叫叶凤儿的女人,并且约好,中午在一家叫做“鸭江好“的餐馆聚。人们都说,那家餐馆的饭菜地道。张承说,到时候不管人找到没有,俺请兄弟们喝酒。

    到了中午,张承先到了“鸭江好”。他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之后点了四道菜,等着哥仨儿来。

    张承的心里有些失落。

    转悠了一头午一无所获,他转的都是酒楼、酒馆、客栈之类,烟花柳巷他不好意思去。临江的烟花柳巷较为发达,每到冬天是这个行业最红火的时候,什么参把头、老木把、猎户都会跑来寻乐,据说连这附近的胡子也立了行规,说不抢窑姐,因为这类女人挣钱太不容易。

    外面雪下得正大,一会儿,张承看见哥仨都陆续进门来,他们一边扑打身上的落雪一边到桌边的炉火上烘手。

    张承说,在关里,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闵大说这算什么,有一年早上,竟然推不动门了,以为得罪了什么人,待从窗户往外爬,一下子掉进了雪沃子里,原来是大雪把门封住,一夜的大雪可以封住门,可见雪有多大。

    张承笑了,说道,先别谈雪,找到人没有。

    说到找人,三人都垂头丧气起来,说太没用,没替大哥分忧。

    这会儿,老板娘走过来,说你们说的话俺都听见了,不就是找一个叫叶凤儿的女人吗,俺知道。

    老板娘看上去二十几岁模样,人长得成熟俊俏,忙的时候,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便盘在头顶,闲的时候,便垂在胸前或者垂在肥硕的屁股后面,怎么看都让人喜欢。

    老板娘名叫宝珠,传说男人在奉天,在这里开店一年了,也没人见过她男人。许多人来这里,都是冲着宝珠而来,动点小手脚,占点嘴皮子便宜,宝珠不羞也不恼,但没人见过她和谁动过真格的。她平日里总说男人在奉天当将官,说得生动无比,叫人不得不信,所以县城里几个有头面的人看着宝珠心动手痒,就是不敢玩真的,怕她男人真在奉天当将官,弄不好就把命丢了,那些人也不傻,心想,宝珠没有一定的底气,估计也不敢一个人来这三教九流都齐的临江城开饭馆。

    听了宝珠的话,张承马上站起来,拱手说道,“老板知道最好,在下张承在此谢过了。”见张承彬彬有礼,人也长得帅气,宝珠这才主动搭腔。对于宝珠而言,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表面上虚与应付,其实心高气傲,没几个人会让她正眼瞧上一瞧。

    宝珠莞尔一笑,说,有一个叫叶凤儿的暗娼,时常来俺这儿订菜,就住附近,头半个月让本地一个渔把头给硬包了去,渔把头的外室离此不远,就在鸭绿江边,高门大宅的,瞅上去很显眼。

    宝珠眨了眨眼睛,用手扯了扯红袄的衣襟,又道:“叶凤儿常来这里说话,她说那个渔把头和她说过几回,而且给钱不少,可她不乐意,她图的是那份自由自在。可能软磨硬泡不行,渔把头动硬了。”

    “渔把头叫什么名字,在这一带叫得响吗?”张承问。

    一句话把宝珠逗乐了,她摸了一把盘在头上的大粗辫子,说道:“傻哥哥,渔把头就是这里的渔霸,谁打了鱼得率先给他上供,你说他叫得响不?不用说,这是个不好弹弄的家伙。如果怕就得等,没准儿哪天他把叶凤儿玩腻了,你们就可以找到叶凤儿了,对了,那傢伙叫洪刚,据说做事手段了得,怪不得叶凤儿不喜欢他。”说完,宝珠一晃,扭过身走了,留下曼妙的身姿和一身香气。这种香气有些勾人心魂,张承还是第一次闻到过。

    窗外大雪还纷纷扬扬下着。有人进出时,撞进来的冷气被一团白雾包裹着,像杀人的钢刀一般锋利。几乎所有人都会喊,快快关门。

    闵三凑了过来,悄声问张承,“大哥,咱们干还是不干?”

    闵大推了他一把,说,你急什么。

    “干什么?”张承眼皮也不抬,自顾个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动筷子夹菜。筷子是铁筷,做工精致,这是从朝鲜泊来的,那边人喜欢用这样的筷子,而这边人习惯用竹筷或者木筷。其实与朝鲜一江之隔的临江还有不少习俗,明显带有异国情调,这些张承都隐约感觉到了。这一带包括五道沟,许多民居都凃了白色,而洽洽朝鲜人的民居白色居多。张承在心里总结道,这朝鲜人爱干净。

    张承不动声色,闵三更加着急起来,索性撂下筷子,目光钉子一样看着张承,问,下一步到底么办。其实三兄弟对张承为什么如此执着地寻找一个年轻女人,在心里产生了好奇。他们纳闷儿,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让张承如此绞尽脑汁呢?他们不好问,只好憋在肚子里直画魂儿。

    张承喝了一口酒,满脸涂着红色的满足,瞅着哥仨眨巴眼睛问,“这么好的美味,你们不吃?再者说了,俺皇上都不急,你们太监急个屁?”

    闵三笑道,“大哥成就好事,俺们就成了太监也行。”

    闵大说,“俺们想为大哥分忧,大哥说咋干就咋干。

    心里头,张承信任闵氏三兄弟,他不说是因为没有想好怎么办。

    其实办法无非两个,一是夜晚偷偷进去,设法找到叶凤儿,但是这个办法变数太大,而且容易小事化大。二是下午直接去找洪刚,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洪刚通情达理,此事便有解,如果洪刚蛮横,那时再大不了明火执仗地大动一番干戈。

    心里一盘算,张承觉得第二个方法不错,下午去探洪刚的别宅。那时,洪刚在场,就当面锣对面鼓,洪刚不在,就直接找叶凤儿,都不在,就等到晚上再说,如果俩人出去了晚上再不回来,便只好等下次了,因为明天无论如何要采办年货了,他行前常老二只给了一天的个人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张承并没闲着,他几乎问遍了五道沟及周边可能知道情况的人,都没有叶凤儿的消息。

    现在,也许叶凤儿就近在咫尺,他多想把握好机会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冥冥之中就接受了一份这样莫名其妙的重托,为了这一份托付,他和家人的性命几次差点儿搭进去,可是到了今天,他明白,他只有往前走,否则他的心会永远不踏实。

    张承和闵大、闵三顶着小雪来到洪刚外宅。

    他们远远看见一座大宅被雪花团团裹挟着,屹立在在几棵杨树后面。树叶落尽,换成了白雪,梨花一样开着。张承觉得,所谓深宅大院,气派劲儿比山东老家差远了,单打外表看就土得掉渣。张承不会识文断字,他还是瞧不起这关东,无非一个机遇很多的蛮荒之地罢了。除了蛮和土,他没发现什么。他是见过文人的,父亲还说他叔叔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文人,估摸现在正在江南饮酒赋诗呢。

    文人到了这里,不是吓死就是饿死再就是悔死。

    父亲当年让他识了字,他应该也不会来这里吧。

    良久,张承才把游走的神儿拽了回来。他特意让闵二带着采货款留在客栈,这样不仅可以不耽误这次跑帮的行当,一旦他们三人陷进去,总得有个回家报信的。

    自打决定闯洪刚私宅那一刻,张承就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一旦效果不尽人意,他一定设法保全闵氏三兄弟,让他们把年货带回去,要杀要剐他认了。有一天,石头大了,问营氏,爸爸怎么没的,营氏会说,是为了信义二字没的,他觉得,石头会把这份“信义”传下去。

    敲门,张承没有好气,力气就大,门像皮鼓似的响。

    有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来开门,张承说,想见一下洪把头。家仆不屑地问了一句,找把头做什么?张承一脸堆笑地说,有件宝贝想孝敬把头。家仆翻了翻柳叶一般细小的眼睛,说道,洪把头正和叶姑奶奶在屋里喝茶呢。听到这里,张承暗自庆幸,要找的两人都在。至于结果如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洪刚正和叶凤儿围着火炉喝茶,满地是瓜子、花生皮壳。桌上还有一盘冻梨和一盘橘子瓣糖。洪刚看上去显得霸气,不怒自威,铮亮的秃头,俩腮的肥肉,目光锋利得扎人似的。他就用那眼神儿死死看着张承。

    叶凤儿很娇小,人生得俊俏,冷眼儿一瞅,怎么也不像烟花女子,倒像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找俺什么事?”洪刚头一句话就不客气,语气掩抑不住锋芒,张承想,这算什么,算是一个下马威?

    张承心里这么认为的,他知道他是有蔑视的,蔑视是一种情绪,张承自己在老家时没有发现,到了东北,水土不服,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隐隐的,他无法否认,对这片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的人与物,他都充斥着某种抵触,如果说抵触是一条流水,那蔑视就是水浪,无意之间就会激荡一下。

    张承用余光打量了一个屋里的布景,心想一旦打起来,如何杀出一条血路。看了看,他知道只有夺门而走,因为窗已封严。看来在长白山区,凡到冬天,封窗就是家常便饭。

    “俺是山东红枪会大法师张树声徒孙,来此拜会大把头。”张承觉得师爷的名号屡试不爽,这会儿又搬了出来。

    洪刚张了张嘴,歪了歪大大的的脑袋,做出一付竖着耳朵听的样子,“什么大法师,俺不知道,你们有话说有屁放,老子没有那个耐心烦儿。”

    没好使,张承觉得尴尬,脸炉火一样滚烫,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他在心中暗自说道,今后再也不提师爷了,遇事必须自己办,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做人做事,切不可把命运压宝在他人身上。

    这样想,张承就放松了许多,他说道,俺来时像找一位失散的家人,名叫叶凤儿,俺觉得眼前这位叶姑奶奶从年岁上讲有可能,所以过来打听一下。张承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像羊羔鸣叫。便暗自骂道,慌个鸟。

    话音才落,那边儿叶凤儿忙说,“哎哟,俺正想知道自己身世呢,快说说你要找的叶凤儿有什么特征。”

    “有个鸟!”洪刚一下子把手中的瓜子甩到了叶凤儿的脸上,冲着叶凤儿怒目而视,吓得叶凤儿不敢言语,之后,洪刚冲着张承喝道,“你他娘的快滚,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老子把你砸开冰窟窿扔进鸭绿江喂王八。”

    一席话,把张承说得怒火中烧。

    他知道屋内有一个洪刚的亲随在跃跃欲试,一旦舞弄起来,从院里还会跑出来一些人,进院的时候,他偷偷瞄了一下,零零散散的有能打斗模样的人应该至少在三、五人上下,他觉得也就应该是这么些人,毕竟到外室来风花雪月,对于在本地可以横晃的一个人而言,根本用不着带那么多打手。

    张承进一步觉得,只要二闵把入口能控制片时,他便可以搞定洪刚。这些闪念是在瞬间完成,算是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内。

    张承飞快地与闵家两兄弟交换了眼神儿,二闵会意,现在他们已经从心底觉出,与张承之间有了一种良好的的默契。

    也就在洪刚话音刚落的时候,张承已飞跃到他面前,洪刚也是有些身手的人,他反应极快,见张承跳了过来,便知道要有一场争斗,但他根本没把张承放在眼里。

    张承跳过来,倒激起了洪刚的兴致,毕竟在他眼里,偌大一个临江还没人敢和他动武把操。

    洪刚飞起一脚直踢张承裆部,这一着十分阴损,在江湖上,凡有道义德行之人向来拒绝使用,这是下三烂的手段。

    张承就势扯过那只飞踹过来的脚,身子一闪,另一只手使劲一推,洪刚便是一个狗抢屎。屋内另一个随从早已被闵三摁倒在地,闵大则机警地关上屋门,闩好,并不时向屋外听着动静。

    张承想,草他娘,先干再说。已经决定放手一搏,他根本没想给洪刚机会,他随即骑到洪刚身上,将其右手反背上推,疼得洪刚大叫不已,正在他大声喊叫的同时,他的左右脸已经挨了无数记耳光。

    叶凤儿坐在那儿,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是惊吓,再是窃喜,末了是惊奇,面前这个英俊的汉子让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的想入非非。

    这就是她心中的汉子。其实,她已经陷入洪刚的手里,她本以为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当有人来找她的时候,她闪过借机出去的念头。不过,很快地,她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尤其当洪刚破口大骂时,她像溺水一样陷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绝望……

    洪刚开始求饶,连说,好汉住手,有话好说。张承方才住下手掌,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但也必须佯作声色俱厉,遂大声说道,“叶凤儿是俺失散的妹子,今儿个俺必须带她走,应还是不应?”

    “应,应,一百个应,一万个应!”此时洪刚的右腮还贴在冰凉的地上,他知道他现在最应当做的就是放弃,放弃打斗,也放弃叶凤儿。

    门外的人已经闻声涌到门口,浪撞沙滩一样撞门。听声音,张承觉出大约有三、四人。这时,洪刚扬着脖子冲着门外大喊,“你们这群瘪犊子,谁也不准进来。”因为,张承嬉皮笑脸地告诉他,他的脖子随时就会被扭断,不信可以试一试。

    之后,洪刚被张承拎了起来。

    张承问,有纸笔吗?

    他担心一个土豪家不会有文房四宝之类。

    有。

    叶凤儿战战兢兢地递过纸笔来。

    “会写字吗?”张承喝问洪刚道。

    “会,小的念过两年私塾馆儿。”洪刚早没了刚才的气势,语气里有些乖巧。

    张承说,好。俺说你写,就写你他娘的自愿放过叶凤儿,不再找她麻烦。

    洪刚抖着手,战战兢兢在纸上划拉着,每一笔落下,便抖落出一个蝌蚪。

    写罢。

    张承问叶凤儿,你可认字?

    叶凤儿点点头。

    他写的可对?张承问。

    叶凤儿又点点头。

    张承知道,不管此叶凤儿是不是彼叶凤儿,反正他已经把洪刚得罪透了,所以还不如把人救出去之后再确认真伪,至少,凭他的察言观色,叶凤儿在这里是被逼无奈。他觉得自己不想做什么行侠仗义之人,因为自己能力不够。但是,他好多时候,心里总是难免平生出正义之感,山东人嘛,梁山好汉的后裔。现在遇到了举手之劳的机会,顺势而为一下,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做了,应该是积德吧。蓦然间,他觉得义不容辞起来。义不容辞,特定的时候,兴许许多人都会遇到,关键在于把握与否,把握了,算是善举哩。

    临走出大门之前,张承也有些心虚,这儿离五道沟太近,无形之中,他树了敌。

    树敌的坏处他记忆犹新呢。

    一个刘铁柱,几乎让他毁掉。谁敢说洪刚不是第二个刘铁柱?得罪三爷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他觉得三爷是一个有江湖气的人。而眼下这个洪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大度之人。莫名地,他的心似乎有一条复苏的蛇轻轻爬过,心田被肆虐过的草地一般狼藉不堪。

    他自己无所谓,可是一大家子人啊。

    于是,张承狡黠地告诉洪刚,说道,“别看俺报了名号你不理会,但是事后你若再生恶意,俺更不怕,不过那样的话,你一定不会消消停停,不信可以一试。”其实,张承知道自己嘴硬,他特怕洪刚试一试。色厉内荏,现在说的是他。

    洪刚连连点头说,这件事儿从此一笔勾销。

    张承幽幽地想,只能信了,他宛如坠身深夜的峡谷,无比的恐惧恰如峡谷里的阴风,在猖狂地蔓延。张承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他不会让闵家兄弟看出他的怯懦。

    张承心事重重地到了客栈。

    更悲催的是,在客栈,经过张承一问,才知道这个叶凤儿并非他苦苦寻找的叶凤儿。

    叶凤儿胆怯地说,俺的右肩头没有梅花痣,还说,俺的身世很明白,爹娘死于官兵和胡子的混战。说完,扑通跪倒,说,大哥别和俺一般见识,俺当牛做马都行,只是受不了洪刚的气,就借着这个油子脱身。

    张承摇摇头,心想,是命。之后笑了笑,说,起来吧。

    他叹了一口气,又后悔起来,他不想让人以为他小气。他马上使自己的眼睛闪出光芒来,洒脱地表示不会介意,他笑着说寻找一个人真的太难了,如同在千顷林海里寻找一根银针一样,对了,比找银针还他娘难。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会放弃,他会接着寻找,他说,过了这个年,他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继续出门去跑帮,去寻找叶凤儿。

    闵家兄弟说,俺们也去找。

    叶凤儿在客栈里开了一间房,眼下没处可去,先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头晌,年货都办齐了。

    闵家三兄弟在一家新开的肉铺里买了半扇猪,外加两个猪头,还从渔户家买了十几尾鲜鱼,说是鲜鱼,都冻得跟铁棒一样坚硬。还买了大量的花生、芝麻、盐和猪、牛、羊的下货。整整三大挑儿。早早吃完了晌饭,张承说,咱这就回去,这样半夜就可以到家,天亮的时候可以听到自家的大公鸡打鸣。

    三闵说好吧。

    这时又出了状况,叶凤儿死活要跟着回去,说救人救到底,留在临江早晚得被洪刚报复。

    张承说,使不得,带你回去,俺婆娘得吃醋,会疑心俺心长歪,你还是寻亲投友吧。

    听到这里,叶凤儿哭出声来,她掏出一方手帕抹着脸,说道,要是有亲友早就去投了,还用干这勾当,为了一条贱命,脸都丢没了,现在就想认个大哥,去你家当妹子,什么苦活儿累活儿脏活儿都能干,只要有口饭吃就行。

    三闵也在一旁劝,说,这丫头怪可怜的,这样救她岂不是害了她,就带她回去吧。

    张承心软,想,带就带回去吧,让她给营氏做个帮手,毕竟孩子们还小,顶不上劳力用。

    张承笑着对叶凤儿说,“妹子,去俺那里可吃苦。”

    叶凤儿说俺能吃苦。

    张承又说你可以随时走,但走之前要打个招呼,省得俺们挂念。

    叶凤儿说俺不会走。

    张承便对三闵说,回去后不许对外人说叶凤儿干过什么,就说是俺表亲。闵大问什么表亲,张承说俺三舅家的表亲。闵三说:“好,你三舅家的表亲,你表妹。”

    半夜的时候,张承到了家,见丈夫领了个俊俏妹子回来,营氏心里有些不悦,但听了事情原委后,方才露出笑容,拉着叶凤儿的手说,打今儿个起,妹子,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当家的妹子,孩子们的亲姑。叶凤儿感动掏出手帕得直抹眼睛,她说,俺记不得上次体会到家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公元1914年春天,春暖花开。

    张承在王大粮户那租种了十亩地,长白山春天来得晚,眼看着过了清明,才开始忙活地里的事。春耕的时候,闵氏三兄弟过来帮忙,还借了一头耕牛,闵大把犁的本事最好,但也东倒西歪,逗得孩子们直乐。更多的时候,孩子们跟着叶凤儿去鸭绿江边捞鱼摸虾。有时还真弄回来不少,敖花、细鳞都有,到了掌灯时分,张承就用这些鱼虾下酒。

    张承没忘了寻找真正的叶凤儿。打临江回来不久,他又跟着跑了几回帮,四处打听叶凤儿,都没有着落,慢慢地,叶凤儿成了张承和营氏的一块心病。

    眼前的叶凤儿很体贴,她对张承很好,却很有分寸,她知道这这家人能收留下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起初,营氏认为,这么俊俏的女孩子哪里能吃下这份苦,呆不了几天就会走人,只是走人前得盯紧些,别把张承勾了去。谁知道,叶凤儿跟铁了心似的,生把这个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几天下来,家里人都舍不下她了。过了年,营氏瞅了一个空儿,悄悄对叶凤儿说道:“妹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嫂子给你寻摸一个男人吧,这沟里还有几个本份的。”叶凤儿羞红了脸,告诉营氏她现在不想,内心还有一道坎儿没有过去,待过去了再说。

    营氏急了,说道:“这坎一辈子不过去,还一辈子不嫁了不成?”叶凤儿笑而不语,营氏也不便再说,但她心里有一种预感,叶凤儿好像喜欢张承。营氏知道这话不好说,她想把它烂在肚里为好,并且告诉自己千万别显露出来。

    这天傍晚,闵氏兄弟约张承去他们家饮酒。

    张承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长发遮面的人从一棵大榆树上飘然而下,他以为自己花了眼,定晴一瞧,就是一个长发遮面的人在那儿漂。再一眨眼,长发人不见了,因为山东老家经常有人说,夜间走路有时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张承相信自己这是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不知道它预示着什么。他四下里撒目一下,再无任何迹象,只是东边的月亮正在慢慢往上爬。

    到了闵家,张承没说自己看见异物了,他觉得说了无益,他又想,或许真就是花了眼也未可知。

    四个人敞开怀喝,唠了些长白山的奇闻趣事,唠得兴起,边唠边喝,张承里倒歪斜晃回家时,扶住大门,借着一阵凉风,畅快淋漓地吐了好一阵,直到吐得泪眼昏花,他觉得把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第二天,沟里有人说,他们看见鬼了,长发遮面那种。张承听了,心里说道,看来真有,别人也看见了,这个鬼到底想干什么?或者是哪个在装神弄鬼?不会又是闹腾什么大户吧。

    第三天,沟里还有人说,有人又看见那个鬼了,但看不清男女,只在有榆树的地方漂来荡去。一时间整个沟里人心慌慌,面和心不和的王大粮户和常老二为此还见了一面,两人磋商各出一些钱雇些年轻后生在夜间巡逻,就在沟里不停地绕来绕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样儿。为了安全起见,巡逻的人除了拿些真刀真枪之外,还带着桃木剑和狗血之类,也有几张游方道士留下的过时的符咒。

    说来也怪,巡逻队出来后,再没人看见那怪物。人们都认为,鬼怕年轻人,年轻人火力壮,鬼终于被吓跑了。这样一想,沟里便平静下来,每天照旧是夕阳落下炊烟升起,日子虽然紧吧紧,家家户户依旧咬紧牙关过着日子。

    谁知道,过了半个月,沟里出事了。

    一个外出探亲的人回来,带回了瘟疫,弄得全沟很多人上吐下泻。后来开始死人,全沟死了二十几口,最让张承和营氏伤心的是,这场瘟疫夺去了三秀的生命,三秀才十一岁,临走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喊娘。

    三秀走之后,营氏像得了幻症,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家里亏得有叶凤儿,否则张承都不知道怎么照看其他孩子,因为营氏会在某一刻突然大笑或大哭。

    关于怎么下葬三秀,营氏平生以来和张承第一次大打了一架。按照习俗,要把三秀扔到乱葬岗子上,因为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为安。营氏心疼,央求张承,把三秀好生埋了吧,以后逢年过节去上个坟,烧张纸,有个念想。张承说,俺也想那样,但是不行啊,全沟都盯着呢,别人家的夭折孩子也是那么处理的,否则会给全沟带来无妄之灾。那样一来,咱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这样,三秀被扔在乱葬岗子。

    张承不喜欢种地,每天只看着失魂落魄的营氏,心里刀剜一样,他只好指向时间,他知道她痛,他也痛着呢,惟愿时间是一剂良药,慢慢会治愈营氏的心病。

    夏天很快来了,漫山遍野变得郁郁葱葱起来,各种烂漫的山花争奇斗艳,牛皮杜鹃开得皮实,招人喜爱,又不矫情。唐松花,白的可人,像一团一团棉絮,也像一朵一朵白云,尤其大热天里,它却冰凉如玉。还有许多无名花,笑呵呵地不争不夺,像霞光铺满山谷。整个沟里的田地都长满了苞米、大豆和高粱,还有少许的芸豆。芸豆好吃的很,就是不出量,每家都种些自用。据说,神仙也喜欢芸豆,芸豆架下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去处。闵三说,芸豆架下没有见过神仙,倒是撞过不少搞破鞋的。张承闻听大笑,说,这一点关里关外一个德行。

    不光是搞破鞋的男女。花丛间,飞的、爬的、跑的各种一个外出探亲的人回来,带回了瘟疫,弄得全沟很多人上吐下泻。后来开始死人,全沟死了二十几口,最让张承和营氏伤心的是,这场瘟疫夺去了三秀的生命,三秀才十一岁,临走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喊娘。

    三秀走之后,营氏像得了幻症,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家里亏得有叶凤儿,否则张承都不知道怎么照看其他孩子,因为营氏会在某一刻突然大笑或大哭。

    关于怎么下葬三秀,营氏平生以来和张承第一次大打了一架。按照习俗,要把三秀扔到乱葬岗子上,因为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为安。营氏心疼,央求张承,把三秀好生埋了吧,以后逢年过节去上个坟,烧张纸,有个念想。张承说,俺也想那样,但是不行啊,全沟都盯着呢,别人家的夭折孩子也是那么处理的,否则会给全沟带来无妄之灾。那样一来,咱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这样,三秀被扔在乱葬岗子。

    张承不喜欢种地,每天只看着失魂落魄的营氏,心里刀剜一样,他只好指向时间,他知道她痛,他也痛着呢,惟愿时间是一剂良药,慢慢会治愈营氏的心病。

    夏天很快来了,漫山遍野变得郁郁葱葱起来,各种烂漫的山花争奇斗艳,牛皮杜鹃开得皮实,招人喜爱,又不矫情。唐松花,白的可人,像一团一团棉絮,也像一朵一朵白云,尤其大热天里,它却冰凉如玉。还有许多无名花,笑呵呵地不争不夺,像霞光铺满山谷。整个沟里的田地都长满了苞米、大豆和高粱,还有少许的芸豆。芸豆好吃的很,就是不出量,每家都种些自用。据说,神仙也喜欢芸豆,芸豆架下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去处。闵三说,芸豆架下没有见过神仙,倒是撞过不少搞破鞋的。张承闻听大笑,说,这一点关里关外一个德行。

    不光是搞破鞋的男女。花丛间,飞的、爬的、跑的各种小动物也粉墨登场,有蜻蜓、风头、大杜鹃、小山雀,它们来回嬉戏,山野间充满了喧闹。小花鼠偶尔过来偷窥,翘着尾巴贼头贼脑的。

    粮田到了比人高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在自家地头搭了小木棚,叫做”护青“,因为有许多出没的野兽,夜幕降临的时候,为了防止它们来到沟里糟塌粮食,就得自扫门前雪了,但是由各家田地离得并不算远,事先大家还是约定,如果遇上大型野兽,还是要互相照应,免得粮食没护好,又把命扔了进去。好在沟里有几家猎户,各家凑了钱,他们晚上也会拿着猎枪出来给大家壮胆儿。

    看着粮食长势喜人,雨水也不错,张承的心又萌生去意,他听人说往长白走的大山里,有股子胡子的头目叫凤儿,至于姓什么不知道,但从年岁上讲,和叶凤儿差不多,尤其说是长相俊俏,张承觉得应该去看一看。

    张承见到过叶柳氏,叶柳氏生得美丽,她的女儿估计也差不了。

    这天晌午吃过饭,趁着营氏不在跟前,张承悄悄把叶凤儿叫到身边,说,俺还得去找那个叶凤儿,希望你替俺多多照看家里,孩子他娘不顶个人使哩。

    叶凤儿觉得张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找不到真的叶凤儿,他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她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哥只管去吧,家里有俺呢,另外俺发现这些天,嫂子明显见好,每天哭笑的次数明显减少,现在都晌午了,嫂子一次也没发作哩。”张承听了,心里很高兴,也不由自主地感谢叶凤儿的心细如毫发。是啊,他真的有些失职,连妻子的状况都做不到了如指掌,还谈什么恩爱?妻子毕竟是一个女人,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多用心才是。

    晚上,一家人上桌吃饭。满桌的山野菜。夏季是人们最喜欢的时令。山野菜、野果,让人饿不着。吃不了就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收起来冬天吃。

    营氏笑着对张承说,“放心去好了,妹子都和俺说了,家里的事不用操心,你这大半年赚的钱够家用了。”见妻子话语正常,张承心里高兴,此刻,他真想向叶凤儿说声谢谢,但又怕引起营氏误会,话到嘴边,便连同唾沫咽了回去。

    营氏到外屋地大铁锅里盛菜时,叶凤儿悄声告诉张承,“嫂子今天一天都很好。”说完,挤了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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