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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老道师徒二人无有意见,点头应下。那小厮朝秀才叫唤两声,听到个答应后,便回去复命。

    车厢有两丈长,一丈宽,半丈高。里面左右分了塌子,可坐可躺。

    师徒两人挨个爬上马车,入眼就是那秀才躺在一边塌上歇息。

    秀才身形坡高,不显清瘦,面上无甚胡须,样貌坚毅、棱角分明。这秀才见了张老道,连忙爬起作揖,道:

    “见过老道长。”

    张老道含笑抱拳答应,坐到另一边塌上。后面的王棣见此,也学着给秀才作了个揖。

    秀才见此,亦回个礼,并伸手请王棣坐在他身边。

    王棣看向他师傅。张老道笑着点了头,王棣就与秀才坐到一起。

    秀才先开口说:

    “小生姓朱,名明善,年二十二。原籍是邩城人,在檩城亲戚家借住。正巧遇着匪兵作乱,便找了这顶有名的商队,去汴阳好寻个出路。不知老道长是如何?”

    张老道听着微微颔首,也跟着说道:

    “贫道姓张,名坤元,年岁已忘。无门无派一散人,在檩城附近刚收了这徒儿,姓王名棣。想去汴阳安稳休憩。”

    朱明善又道:

    “小生心中有疑问,不知老道长可愿解惑?”

    张老道轻轻颔首:

    “自说无碍。”

    朱明善问:

    “老道长也无行李,如何从檩城一路到这里?”

    这朱秀才的行李堆在车厢里面,有个布包袱和木箱。

    他哪知我师傅是仙人,用不得世俗行李,必有袖中乾坤的神通。王棣念及这里,速速在脑中翻阅起经书。怎么找不到?

    张老道也不欺朱秀才,如实答说:

    “老道与徒儿腾云驾雾,到了邩城与檩城交界,再徒步走了半日,才到这里。”

    那朱秀才不由发笑,听后连连摇头:

    “老人家莫要诓我,你若真能腾云驾雾,何不一路飞去汴阳?”

    “那北方有一高峰,名为苍青。上头灵异,非老道现在修为能抵,被其从天上打了下来。”

    张老道再次如实回答。

    朱秀才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老人家说的是甚么?这大亨幅员辽阔,也没有叫苍青的山峰,又如何直入云天还有神异?”

    张老道不作解释,任由他笑了一会儿。

    这朱秀才笑完又是摇头,朝王棣问道:

    “小哥儿说说,你师徒是如何来的?”

    王棣也如实说道:

    “正是我师傅所言,先腾云驾雾,被那山打了下来,然后一路步行到此。”

    朱明善听完,惊愕地瞪着王棣,再望向张老道。他仔细思量后,再度摇头:

    “怪哉!你们师徒二人是着了魔。”

    车厢里静默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三起敲门声。

    掀开帷幕,才见是那小五。

    他稍来两个馍馍,给了王棣,对老道说道:

    “先给小哥儿垫垫肚子,等过会行车到晚上,再给您和小哥儿送些吃食消消饿。”

    清晨野果不经熬,王棣早已饿了多时,对小五说:

    “多谢你了。”

    小五对王棣笑了笑,看张老道对他点了头,便离开了。

    朱秀才觉得无趣,自个儿拿书靠在窗边读起来。

    是一卷《访仙通鬼实记》。

    王棣啃着馍馍,想起在邓先生那里读过的,一时没忍住话:

    “这书里多是不了了之的故事,作者最后也只见了骗人的鬼把戏。”

    朱秀才一惊,抬头望着王棣,问道:

    “小哥儿看过这书?”

    王棣点点头,回道:

    “是前朝一位名叫周成民的人写的,第一卷就是他到访檩城郊野,去山里寻觅仙人的故事。”

    朱明善大喜,没料到这无聊旅途上还能巧遇个看了书的,便把书凑过去与王棣论了起来。

    张老道则在盘膝闭目养神,仿佛是已经睡熟了。

    不一会儿,就有个马夫上坐到前舆,

    车队一路奔波,所幸马车上带了许多物资充当商品,不至于有什么短缺。

    三日后。

    清晨。

    天阔云轻凉风吹拂,红土飞沙。

    地上灌木虽多而无序,中间却分出个长道出来,车队一路通行无阻。

    这朝食是几个小厮挨个车厢送来的。到王棣三人,送来了七八个馍馍,两碟小菜,一壶黄酒。

    朱秀才动了动鼻子,轻嗅两下,对王棣说道:

    “这外面像是炖了咸肉汤,我且看看。”

    他掀了帷幕,看外面果然有几个小厮架起铁锅熬了汤,于是回头对王棣说:

    “棣哥儿该尝尝他这肉汤。是用了几片刚割下的腌羊腿,加上些储存的香菇香葱与黄花菜,再飘上点芫荽,味道可真鲜美。”

    王棣对这吃食没什么想法,就听他说来便点头。

    朱明善看他不解食味,心里着急:

    “我去先盛一碗,与你尝尝便知。”

    他忙下了马车,奔去几个小厮边,见他们都偷舀抿到嘴里。那些个小厮见了他也是未料及,忙放下锅勺熬将起来做样子。

    朱明善叫喊:

    “速速盛上一碗来!”

    那为首的小厮正是小五,他看两眼朱秀才,亲手给他舀了碗汤奉承上。

    朱秀才正要接过,却听小五跟着说道:

    “劳朱相公怜我们受苦,传到东家耳里又怪我们没规矩。”

    他本想接了碗就走,听了便不得不说:

    “这是你们东家心善,每几日给我们七人调调嘴里咸淡。你们几人所为我也知晓,不过是庖厨做汤后常例罢了,没甚么好说的。”

    讲完,小五便连连拱手。见朱秀才离去,他指使剩下几小厮盛了汤,送到那几位车队随行的客人车厢,无有不恭敬的。

    这朱秀才把汤端去到车厢,递给王棣:

    “棣哥儿快些尝上一口,就晓得我说的是不是了。”

    王棣接过汤来,看他汤色乳白,里面明黄色小条生姜与香葱吸附在一起,汤和羊肉上沾了不少芫荽,色香俱浓。

    他小抿一口,鲜味油味一并上来,一咂嘴,说道:

    “这色倒不错,就是搁了不少猪油和盐,忒腻又咸得齁人。”

    朱秀才笑道:

    “就是搁了猪油才有这般汤色,棣哥儿吃不惯大盐?”

    王棣点点头,接过朱秀才递来的水囊,灌了一口,又接着小口咂了汤。

    正此时,那小五又送来三碗,满面陪笑,道:

    “朱相公,汤给您送来了。”

    他掀开帷幕,把汤整齐列在车厢内,却听朱相公说道:

    “我方才讨的那碗是给小哥儿尝尝鲜,他却是喝不惯。那老道长也不吃这个。你留一碗,多送点水来,剩下自个儿吃去就成。”

    小五满声叫好,端了两碗走。不一会儿,就送来两壶凉后的熟水,摆在车厢里头。

    还说:

    “小哥儿若是不够,唤我再给你送来。”

    王棣应下后,那小五便放下帷幕离开了。

    朱秀才也正端那碗大口吞咽,几下就喝个精光。

    继而把起一壶水,仰头灌下去。

    两人吃喝完毕,又论起各路书籍。

    张老道在车厢一边打坐,一动不动,已经三天了。

    朱秀才开始时还惊怪不已,但见王棣没甚么惊讶,三日里与老道长谈话也都无碍,也便习惯了。

    而他和王棣讲经文杂书,发现这小哥儿竟都有所涉猎,偶有几句也能让他悟得不少。他就对那日师徒所言的腾云一事信了几分,觉这老道是真有神通的。

    朝食后,车队正收拾行李,朱秀才拉着王棣讲那《天观实录》,正说着,王棣忽然有尿意:

    “朱大哥,小弟下去小解。”

    朱秀才应了声,抬眼就看他不见了。再探出窗子看去,他已溜到路边灌木丛前,撒了裤绳便欲小解。

    正巧,旁边有个总角小儿,也和王棣差不多大小。瞅见王棣凑到灌木边儿,也跟着凑去,叫道:

    “兄弟是要撒尿?比比谁撒得远来!”

    这小儿把裤子一拽,水便呲出来。

    虽然王棣没应声,但还是挺了腰尿远点,谁知这小儿更湍急,一时比他远的多。

    王棣心里不服,用灵力附到上面,可呲远了一大截,比总角小儿长上一些。

    这小儿一惊一乍:

    “没曾见过比我呲得更远的,哥哥当真厉害,咱们下次再比!”

    王棣没理他,只因外面神清气爽,便抖抖裤腰,系了裤带,回身去了车厢。

    那小儿也没纠缠,眼里却记着王棣。

    等王棣爬上去,朱秀才就笑起来,指着窗外说道:

    “我见你与人小童比呲尿,所幸是赢了,不然可笑话你不少。”

    王棣琢磨那小童似乎真是尿的远,就回他:

    “你也不一定能呲赢这小童。”

    这可让朱秀才急了,讲了许多他年岁体型之优势,又谈到比小童多了十载经验。

    恨不得当场和小童比上一场。

    王棣看他又着急,调笑说:

    “下次有的是机会,你寻那小童出来的时机候着,等他要小解,上去比上一比就行。或者也可去寻他,与他说说便是。”

    朱秀才听着有理,不多时就醒悟过来,笑骂道:

    “你个棣哥儿,却是坏心。也是总角的年纪,却叫我与那小童比,可戏煞我!想回头笑我来吧!”

    王棣不由得搓搓手指,面上笑起来,朱秀才只当他承认了,拉着他要找时辰一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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