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鋼】 卷一 第十五章 心慌亂

    握著鎮魂鋼，石破雲木然地望著眼前燒烈的薪火，剛毅的臉龐籠罩著淡淡鬱色。

    離開她身邊，已有兩日，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鎮魂鋼失去原先光澤。即便在日光之下，亦無增添光彩。

    莫非鎮魂鋼會識主？范范說她是被挑選的人，今日取走已日趨黯淡，說不準是因為離開宿主的緣故，如此一來她的人生應當可以導回原來的正軌，平靜地過下去了。

    握緊拳，石破雲不止一次告訴自己忘記她，帶著鎮魂鋼遠走高飛。而他的夢魘，就讓那羅為他想辦法，至少手裡握有鎮魂鋼，必定有解。

    這種想法毫無根據，石破雲認為也相當荒唐，然而只要它徹底離開范清瑟的身邊，她的人生必然重現光明。

    只要這樣想……他只管這樣想就好！其餘的，他一概無須上心，包括她醒後見不到他蹤影，興許會淚如雨下。

    “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定！”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石破雲閉上眼，將鎮魂鋼按在心口上，藉著這個舉動，告訴自己不會後悔。然而，在他還掛念著范清瑟之際，數尺之外的微微細聲響起，在寂靜的夜林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渾身戒備，臂膀肌肉奮起，握著腰上的百辟刀，屏氣凝神靜待對方出現。只須一擊，他必定取下對方性命。

    摸黑人影出現，石破雲立馬抽刀躍上前，在看清來人面容之後，百辟刀撤手一偏，尖銳刀鋒插往泥地上，深入的程度教人不寒而慄，不難想見它削鐵如泥的威力。

    石破雲單膝跪在地上，握著刀柄未放，那雙眼瞪著她鞋上的繡花，不明白為何會見到這女人出現？

    “多、多謝石爺不殺之恩。”李氏喘口氣，他動作迅如雷馳，根本不知他何時出現，隱約只見到一雙殺意騰騰的雙眼。然當見到深入泥地上的刀，她則暗自慶幸逃過一劫。

    “揹著妞妞，妳們去哪兒？”石破雲收起百辟，見到她背上睡著的小丫頭，感到訝異。她們母女倆，怎會離村了？

    她沒回答，倒是妞妞醒了，伸出手狀似要他抱。

    石破雲臉色一僵，沒想到這小丫頭居然這麼黏自己，是不是被揹上癮了？要不都這時候了，竟賴著他。

    他沒有動作，妞妞咿咿啊啊的叫，石破雲萬不得已接過，她攀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躺得安穩，乖順得像是小貓。

    “石爺，好在你走不遠，老天爺有保佑，才讓我們母女倆跟上你。”妞妞的舉動，李氏很意外。

    石破雲沒吭氣，明白自己心裡有個牽掛，所以才走得這樣慢。

    “你走後，村裡也亂了起來。”

    “什麼意思？”石破雲擰起眉，難不成是戰火燒到村內？不可能，村的位置不在戰線之上。

    “這幾日村裡的小孩夜夜哭啼，白日恍恍惚惚，村子還有人見到異象，說有巨大的黑影徘徊在村中……”李氏邊說邊顫抖，一想起村人對范清瑟做的事，便感到恐懼。“老一輩的人說，是惡氣入侵村莊，找人來看說是范姑娘害的……”說到此，她捂著嘴差點哭出來。“打算要將她活活燒死。”

    “妳說什麼？”石破雲震驚，不敢置信。

    “我不信，偷偷見了范姑娘，她說妞妞會找到你，只要你回村就好了。”

    莫非是他拿走鎮魂鋼的緣故？石破雲不信。“村裡真的現出怪象？”

    “說來很荒唐，但是每當夜裡一個時辰，孩子們都會一起哭起來，而且哭得相當淒厲，醒來問他們怎麼了，都說做了同一個夢，夢見黑影吞噬村裡人。”李氏含著淚道：“妞妞也夢到，所以我們母女倆偷偷去見范姑娘……她現在的模樣，很慘。”

    妞妞挨著他，摸到他心口放置鎮魂鋼的位置，按著沒有放手，乖乖地躺在他懷裡，石破雲卻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石爺，范姑娘說妞妞會找到你，我半信半疑，後來耳聞村子裡人要對范姑娘下手，心裡頭堵得慌，妞妞哭鬧不休，出了村能給我指引方向，所以不得不信了。”

    “妳現在還有力氣走嗎？”

    李氏抹掉眼角的淚水，不停地頷首。“還行，石爺快回去救范姑娘吧，我怕晚了她有個萬一，就來不及了。”

    石破雲三兩下將薪火弄熄，然後解開腰上的黑索布繩，將妞妞揹在身上緊緊地綁好。

    待走前，他回頭問了她一句：“為什麼妳要來？難道不怕范范會害妳？”

    “我不怕，范姑娘救過妞妞，這輩子我的人生是她給的，做人要知恩圖報，我和妞妞會一輩子感念她的。”

    那些被鎮魂過的人，會代替我活下去，把我的故事告訴他的後代子孫。肉體死了，我還活在那些人心中，並沒有真正的死去。

    今晚，石破雲又想起她的話，內心隱隱動盪。

    人心，真有可能如己所願嗎？在遇見她之前，石破雲不敢想也不願想。而事到如今，他還懷抱著一點點期待，是她給的，一盞微微的希望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