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和胜号
洛易单人轻骑，第二天黄昏时候就到了淳安府。
淳安是大威国西南第一府，西接大乾国重镇蓝叶城。塗江顺淳安而过，浩浩荡荡直入大威，肥沃两岸土地，可谓水陆皆是枢纽。再加上这些年两国修好，几十年未动刀兵，像这种边关大城自然也是互市之地，繁华富庶自不必说。
入了城门，洛易牵马步行，往来人群熙熙攘攘，两旁商铺喧嚣不停。找了个本地人打听了一下，方知如今要去沥水走水路方便迅捷得多。只间隔三两日，城东码头就有商船自淳安顺塗江沿途而下，沥水也正在塗江之畔，约莫十来日便可到达。若是出得起银钱，人家也是不介意多载他这么一个人的。
洛易谢过，也无心闲逛，便穿城而过出东门，行不过三四里便望见偌大码头，几条双桅大船，十来艘略小的商船停泊在塗江此处的水面上微微晃动。更有几艘不知哪些达官贵人的坐船，华贵气派。此时天色才暗，就挑出无数灯笼照得亮如白昼，上面似有主人召集宴饮，人声鼎沸夹杂阵阵丝竹之声。
看到码头岸边高处，有一圈小楼隐隐有灯光露出，洛易思索片刻，便决定去寻人打听。行不了几步，迎面影影绰绰看到一队人过来，为首之人提着一盏风灯。
“公子还请止步，请问此时到码头有何贵干。”
凭洛易的修为，天色虽然昏暗在他看来和白日没有任何区别，发问的正是为首的一名长脸老者，圆领葛衣账房打扮，眼里透出丝丝精明。身后跟着七八个青壮提了哨棍，隐隐将洛易包围起来，满脸戒备。
洛易一拱手：“小子是才到淳安，欲望沥水去。听人说有客船可以搭乘，这才来码头打听看看能否找到船主。”
就着风灯老者打量了洛易一番，这才摆摆手让旁边的青壮退开。
“公子还请勿怪，只因这码头遍地安置货物，船监令各位船主晚上各置人手轮流巡视，以防宵小，因此才来询问叨扰，不知公子可有身份名牒在身？”
这不就是查身份证嘛，但是自己哪里来那个东西。当初上山之时只有五岁，庆云宗又不是官府，也不可能制作这些。
心中吐槽，洛易为难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还真没有身份名牒。只是我可以保证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宵小偷窃之徒。”
“哦”老者又看了洛易几眼：“我看公子模样，才是少年，说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刚才所言欲往沥水，恕我直言，一路东下时有官家船监沿途巡查，若是查到头上，没有名牒本人就要拘押，船东也要罚银若干。所以定然是没有船东愿意搭乘公子的。”
一听有些头大，洛易无奈道：“那敢问老人家，这个身份名牒何处可以置办？还请指点。”
老者摸了摸胡子，轻笑道：“正经来说，这名牒非要公子出生之地乡正画押，呈到本地父母面前，询问外出何事备案即可发放。若是人在外地，名牒丢失，也可到当地官府申诉，再由老爷们行文本人居处查劾属实，也可补上。”
洛易暗暗翻了个白眼，官府这么一来一往，自己家又在沥水，只怕一两月也不一定能搞定。
心里拿定主意，还不如打听到那艘船将要行至沥水，凭自己凝元期还怕混不到船上藏不住身形？连船资都省了。
看着洛易面有难色，老者沉吟一番，这才道：“老朽有一问，还请公子据实以告，公子可是有武艺在身？”
眼看这少年一脸狐疑，老者忙解释道：“公子且莫多想，老朽并非多事之人，只是看公子气度不凡，隐有威势。小小年纪就敢行走江湖必有依仗，故此才有一问。实不相瞒，老朽是大威盛京‘和胜号’账房管事崔伏象。此次与东主这几日就要押一船皮货去往潭阳，正好要经过沥水。若是公子有功夫在身，老朽愿聘护卫。”
洛易踌躇片刻，又想到实际上会功夫也不是什么有必要掩饰的事情：“老人家，我确实自小在山中随着一位长辈练习武艺，至今已是十年。这几日才下得山来归乡，所以并无身份名牒。如果贵商号有意，一路充当护卫也无不可。”
崔伏象点点头：“这就难怪了，这身份文牒是近两年才有的物事。既然一直在山中学艺，不知也不出奇，不过稍候还请与我家武教头试试手，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相互熟识。才好安排护卫职司。”
这是要考较武功了，洛易心中明白。说一千道一万当混子是不行的。忙道：“这是自然。”
崔伏象干咳两声，又慢吞吞道：“还想问问公子，家乡沥水有亲人几何？居于何处？能否见告名讳？”
洛易知道这是人家担了干系，肯定要盘问清楚自己的根底，这都是应有之义，心中并没有什么反感。大大方方道：“家中尚有父母二人，小子洛易，家父讳书恒。就在沥水城中居住。”
轻声念叨了两句，崔伏象听到洛书恒似乎有些熟悉，沉思片刻猛然想起什么，目光灼灼盯住洛易：“敢问公子令尊可是洛府君？”
看着洛易微微点头，崔伏象不由大喜，哈哈一笑：“原来是府君公子当面，难怪如此气度，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先前说聘你护卫不作数了，自当送公子归乡。请公子这边走，与我去见东家。估计东家如闻，也自当欢喜。”
当下让同行的伙计自去巡逻，自己则提了风灯，趋后半步引洛易往先前高处亮灯的小楼走去。
洛易心中感慨，这就是官二代的待遇啊。虽然谈不上巴结，人家能帮的也不介意顺手帮一把。不过自己既然说好了当人家的护卫，怎么也得作数。占便宜的心理要不得。
洛易之所以爽快答应下来，实际上就算真的遭遇匪帮，人多势众这种优势对踏入了凝元境的修士已经没有作用。
行走间洛易问道：“崔老，想来你们商号既然生意能做到潭阳，规模肯定不小，自身应有护卫，却又为何又来临聘？”
崔伏象叹了口气，方才道：“少君有所不知，大威这些年承平已久，这条水道以前也是惯走的，多少年没听过有什么强人。所以我们东家这次只带了两位武教头贴身。其他都是本号伙计，都是不善拳脚。却不想前些日子有说这水道出了一伙剪径的盗匪，来去无踪，已经有两拨商号被劫了货物，连人都杀了个干净。本来我们两日前就该启程，就是想到此处才临时决定自聘护卫，万一遇见了也有个依仗。这两日方才招揽了不过三两人。”
说话间，两人已到一圈小楼偏右的一处。这些楼屋皆是竹木所搭，本是方便船东客商就近看守货物所建。所以甚是简陋。
崔伏象将洛易请进在竹椅上坐下，亲自看了一壶茶水。这才告罪一声，请洛易稍待，这才上二楼禀告东主。
洛易看这厅中陈设俱无，只有几张竹椅围了个竹几。挂了几盏风灯，倒是明亮。
不过片刻功夫，听得楼梯嘎嘎作响，当先下来两名灰衣健壮仆妇。崔伏象才领着四人下了楼来。居中却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郎，瞧着比洛易年龄还小一些，一袭鹅黄百叶裙，外罩了缎绣梅花氅衣，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一双大眼乌溜溜有些好奇盯着洛易打量。旁边中年人身形矮胖，如崔伏象一般圆领葛衣。剩下两人皆是青衣劲装，高大魁梧，估计应是武教头了。
不待崔伏象介绍，这女郎倒有些活泼，抢先福了一礼道：“你就是洛府君家的公子？我是‘和胜号’的钟瑶，当真失礼。还请洛家哥哥放心，只要不嫌怠慢，搭乘我家货船之事没有任何问题。”
这声音如珠走玉盘，清脆悦耳中带着娇憨，煞是好听。
洛易忙起身稽礼道：“钟姑娘哪里的话，终是麻烦贵号，是我叨扰了才是。”
心中也实在惊疑，这姑娘年纪轻轻，居然是一家大商号的东家。
似是看出洛易心中所想，钟瑶漏出几颗贝齿一笑，又觉不妥，忙不迭用手掩住，一双大眼扑闪几下，顿时脸上通红。
这瞬间笑脸如花，好似这竹屋都明亮了几分。洛易一时尽看得痴了，心道这女郎真是可爱至极，看起来毫无心机，是如何领导这偌大商号的？
看着这少年郎两眼有神，看着自己有些痴呆，钟瑶脸上更红。赶紧低了头不敢再看，声音有如蚊呐：“只是洛公子可能还得等上两日，我们……嗯……我们现在护卫人手还稍不够，还得请几位武师才算妥当。若有耽搁，嗯……还请勿怪。”
洛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低垂了眼皮，不过心中倒也没什么尴尬感觉。口中却鬼使神差道：“钟姑娘其实不必烦恼，依我看也不需再请什么武师了。我自幼习武，乌合之众再多又济得甚事？我一人就可保周全。”
这话一说出口洛易自己都愣了，这是干什么？怎么说出这种自夸的话来？
虚尘都在神识里哈哈大笑，戏谑道：“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没有理睬虚尘，洛易偷眼看去，果然见这女郎一脸惊讶，又似有些欢喜。
耳边传来“呵呵”一笑，钟瑶后面站的一位身形稍高武教头淡淡道：“洛少君此言是不是有些托大了？须知我辈武夫，最忌心生狂妄。匪人既然敢拦路截杀，那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这可比不得在山上和老师傅喂招。”
洛易说那句一人就可保周全，又说什么乌合之众，简直是让人听得傻眼。这算是指着他这种贴身卫士的脸说白吃干饭。让这武教头心中圭怒。
洛易也知缘由，心中有几分尴尬，刚刚有些忘形，怪只怪自己说话脱口而出不经大脑平白得罪人。
抱了抱拳，他来了句：“这位壮士，请见谅我说话就这么直。”
“哈哈”这位武教头简直是给整乐了，仰天打了个哈哈。将手一摆：“都说英雄出少年，洛少君既然能这么说，可见在深山也是苦练过的，方得如此自满。既如此，不如搭个手，也叫我开个眼领教下高招绝学。”
钟瑶眼见这两人话赶话就要动手，她也不识的厉害，只觉得甚是有趣。她毕竟只是个少女，见这位少年郎在自己面前逞英雄心中也朦胧知道几分是怎么回事，心中略有自得。不过她并不认为十来岁的少年是自己这位护卫的对手。却莫名生了几分担心，只是回头低声道：“冷叔叔，你……不要伤了他。”
崔伏象心中愁苦，他还没正式介绍哪知道就成了这副场景。是看得出来洛易有武艺在身。但是自从知道身份后也没了让人家担当护卫的心思。人家老子是地头蛇，真要有个好歹怎么善后？本意是想交好不要弄到最后反成仇又是何苦来哉。
他干咳了两声，不待洛易回答，抢先道：“冷谦，你有些放肆了，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洛少君是何等样身份？岂能与你莽汉一般抡拳挥腿。况且少年人意气风发这是好事，你就算胜了也是因年岁痴长。退下去吧。”
冷谦对崔伏象平常尊重万分，自己与胞弟冷乔正是因为眼前老人多年前的举荐才到和胜号担任教头，终有了安稳饭吃，不用在江湖饱一顿饥一顿的飘零。比起很多江湖武夫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听到老人训斥，忙抱拳恭敬道：“崔老教训的是，是冷谦莽撞了。”又冲洛易一礼：“洛少君，某是个粗人，适才言语不敬，还请勿要介怀。”
淳安是大威国西南第一府，西接大乾国重镇蓝叶城。塗江顺淳安而过，浩浩荡荡直入大威，肥沃两岸土地，可谓水陆皆是枢纽。再加上这些年两国修好，几十年未动刀兵，像这种边关大城自然也是互市之地，繁华富庶自不必说。
入了城门，洛易牵马步行，往来人群熙熙攘攘，两旁商铺喧嚣不停。找了个本地人打听了一下，方知如今要去沥水走水路方便迅捷得多。只间隔三两日，城东码头就有商船自淳安顺塗江沿途而下，沥水也正在塗江之畔，约莫十来日便可到达。若是出得起银钱，人家也是不介意多载他这么一个人的。
洛易谢过，也无心闲逛，便穿城而过出东门，行不过三四里便望见偌大码头，几条双桅大船，十来艘略小的商船停泊在塗江此处的水面上微微晃动。更有几艘不知哪些达官贵人的坐船，华贵气派。此时天色才暗，就挑出无数灯笼照得亮如白昼，上面似有主人召集宴饮，人声鼎沸夹杂阵阵丝竹之声。
看到码头岸边高处，有一圈小楼隐隐有灯光露出，洛易思索片刻，便决定去寻人打听。行不了几步，迎面影影绰绰看到一队人过来，为首之人提着一盏风灯。
“公子还请止步，请问此时到码头有何贵干。”
凭洛易的修为，天色虽然昏暗在他看来和白日没有任何区别，发问的正是为首的一名长脸老者，圆领葛衣账房打扮，眼里透出丝丝精明。身后跟着七八个青壮提了哨棍，隐隐将洛易包围起来，满脸戒备。
洛易一拱手：“小子是才到淳安，欲望沥水去。听人说有客船可以搭乘，这才来码头打听看看能否找到船主。”
就着风灯老者打量了洛易一番，这才摆摆手让旁边的青壮退开。
“公子还请勿怪，只因这码头遍地安置货物，船监令各位船主晚上各置人手轮流巡视，以防宵小，因此才来询问叨扰，不知公子可有身份名牒在身？”
这不就是查身份证嘛，但是自己哪里来那个东西。当初上山之时只有五岁，庆云宗又不是官府，也不可能制作这些。
心中吐槽，洛易为难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还真没有身份名牒。只是我可以保证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宵小偷窃之徒。”
“哦”老者又看了洛易几眼：“我看公子模样，才是少年，说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刚才所言欲往沥水，恕我直言，一路东下时有官家船监沿途巡查，若是查到头上，没有名牒本人就要拘押，船东也要罚银若干。所以定然是没有船东愿意搭乘公子的。”
一听有些头大，洛易无奈道：“那敢问老人家，这个身份名牒何处可以置办？还请指点。”
老者摸了摸胡子，轻笑道：“正经来说，这名牒非要公子出生之地乡正画押，呈到本地父母面前，询问外出何事备案即可发放。若是人在外地，名牒丢失，也可到当地官府申诉，再由老爷们行文本人居处查劾属实，也可补上。”
洛易暗暗翻了个白眼，官府这么一来一往，自己家又在沥水，只怕一两月也不一定能搞定。
心里拿定主意，还不如打听到那艘船将要行至沥水，凭自己凝元期还怕混不到船上藏不住身形？连船资都省了。
看着洛易面有难色，老者沉吟一番，这才道：“老朽有一问，还请公子据实以告，公子可是有武艺在身？”
眼看这少年一脸狐疑，老者忙解释道：“公子且莫多想，老朽并非多事之人，只是看公子气度不凡，隐有威势。小小年纪就敢行走江湖必有依仗，故此才有一问。实不相瞒，老朽是大威盛京‘和胜号’账房管事崔伏象。此次与东主这几日就要押一船皮货去往潭阳，正好要经过沥水。若是公子有功夫在身，老朽愿聘护卫。”
洛易踌躇片刻，又想到实际上会功夫也不是什么有必要掩饰的事情：“老人家，我确实自小在山中随着一位长辈练习武艺，至今已是十年。这几日才下得山来归乡，所以并无身份名牒。如果贵商号有意，一路充当护卫也无不可。”
崔伏象点点头：“这就难怪了，这身份文牒是近两年才有的物事。既然一直在山中学艺，不知也不出奇，不过稍候还请与我家武教头试试手，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相互熟识。才好安排护卫职司。”
这是要考较武功了，洛易心中明白。说一千道一万当混子是不行的。忙道：“这是自然。”
崔伏象干咳两声，又慢吞吞道：“还想问问公子，家乡沥水有亲人几何？居于何处？能否见告名讳？”
洛易知道这是人家担了干系，肯定要盘问清楚自己的根底，这都是应有之义，心中并没有什么反感。大大方方道：“家中尚有父母二人，小子洛易，家父讳书恒。就在沥水城中居住。”
轻声念叨了两句，崔伏象听到洛书恒似乎有些熟悉，沉思片刻猛然想起什么，目光灼灼盯住洛易：“敢问公子令尊可是洛府君？”
看着洛易微微点头，崔伏象不由大喜，哈哈一笑：“原来是府君公子当面，难怪如此气度，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先前说聘你护卫不作数了，自当送公子归乡。请公子这边走，与我去见东家。估计东家如闻，也自当欢喜。”
当下让同行的伙计自去巡逻，自己则提了风灯，趋后半步引洛易往先前高处亮灯的小楼走去。
洛易心中感慨，这就是官二代的待遇啊。虽然谈不上巴结，人家能帮的也不介意顺手帮一把。不过自己既然说好了当人家的护卫，怎么也得作数。占便宜的心理要不得。
洛易之所以爽快答应下来，实际上就算真的遭遇匪帮，人多势众这种优势对踏入了凝元境的修士已经没有作用。
行走间洛易问道：“崔老，想来你们商号既然生意能做到潭阳，规模肯定不小，自身应有护卫，却又为何又来临聘？”
崔伏象叹了口气，方才道：“少君有所不知，大威这些年承平已久，这条水道以前也是惯走的，多少年没听过有什么强人。所以我们东家这次只带了两位武教头贴身。其他都是本号伙计，都是不善拳脚。却不想前些日子有说这水道出了一伙剪径的盗匪，来去无踪，已经有两拨商号被劫了货物，连人都杀了个干净。本来我们两日前就该启程，就是想到此处才临时决定自聘护卫，万一遇见了也有个依仗。这两日方才招揽了不过三两人。”
说话间，两人已到一圈小楼偏右的一处。这些楼屋皆是竹木所搭，本是方便船东客商就近看守货物所建。所以甚是简陋。
崔伏象将洛易请进在竹椅上坐下，亲自看了一壶茶水。这才告罪一声，请洛易稍待，这才上二楼禀告东主。
洛易看这厅中陈设俱无，只有几张竹椅围了个竹几。挂了几盏风灯，倒是明亮。
不过片刻功夫，听得楼梯嘎嘎作响，当先下来两名灰衣健壮仆妇。崔伏象才领着四人下了楼来。居中却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郎，瞧着比洛易年龄还小一些，一袭鹅黄百叶裙，外罩了缎绣梅花氅衣，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一双大眼乌溜溜有些好奇盯着洛易打量。旁边中年人身形矮胖，如崔伏象一般圆领葛衣。剩下两人皆是青衣劲装，高大魁梧，估计应是武教头了。
不待崔伏象介绍，这女郎倒有些活泼，抢先福了一礼道：“你就是洛府君家的公子？我是‘和胜号’的钟瑶，当真失礼。还请洛家哥哥放心，只要不嫌怠慢，搭乘我家货船之事没有任何问题。”
这声音如珠走玉盘，清脆悦耳中带着娇憨，煞是好听。
洛易忙起身稽礼道：“钟姑娘哪里的话，终是麻烦贵号，是我叨扰了才是。”
心中也实在惊疑，这姑娘年纪轻轻，居然是一家大商号的东家。
似是看出洛易心中所想，钟瑶漏出几颗贝齿一笑，又觉不妥，忙不迭用手掩住，一双大眼扑闪几下，顿时脸上通红。
这瞬间笑脸如花，好似这竹屋都明亮了几分。洛易一时尽看得痴了，心道这女郎真是可爱至极，看起来毫无心机，是如何领导这偌大商号的？
看着这少年郎两眼有神，看着自己有些痴呆，钟瑶脸上更红。赶紧低了头不敢再看，声音有如蚊呐：“只是洛公子可能还得等上两日，我们……嗯……我们现在护卫人手还稍不够，还得请几位武师才算妥当。若有耽搁，嗯……还请勿怪。”
洛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忙低垂了眼皮，不过心中倒也没什么尴尬感觉。口中却鬼使神差道：“钟姑娘其实不必烦恼，依我看也不需再请什么武师了。我自幼习武，乌合之众再多又济得甚事？我一人就可保周全。”
这话一说出口洛易自己都愣了，这是干什么？怎么说出这种自夸的话来？
虚尘都在神识里哈哈大笑，戏谑道：“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没有理睬虚尘，洛易偷眼看去，果然见这女郎一脸惊讶，又似有些欢喜。
耳边传来“呵呵”一笑，钟瑶后面站的一位身形稍高武教头淡淡道：“洛少君此言是不是有些托大了？须知我辈武夫，最忌心生狂妄。匪人既然敢拦路截杀，那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这可比不得在山上和老师傅喂招。”
洛易说那句一人就可保周全，又说什么乌合之众，简直是让人听得傻眼。这算是指着他这种贴身卫士的脸说白吃干饭。让这武教头心中圭怒。
洛易也知缘由，心中有几分尴尬，刚刚有些忘形，怪只怪自己说话脱口而出不经大脑平白得罪人。
抱了抱拳，他来了句：“这位壮士，请见谅我说话就这么直。”
“哈哈”这位武教头简直是给整乐了，仰天打了个哈哈。将手一摆：“都说英雄出少年，洛少君既然能这么说，可见在深山也是苦练过的，方得如此自满。既如此，不如搭个手，也叫我开个眼领教下高招绝学。”
钟瑶眼见这两人话赶话就要动手，她也不识的厉害，只觉得甚是有趣。她毕竟只是个少女，见这位少年郎在自己面前逞英雄心中也朦胧知道几分是怎么回事，心中略有自得。不过她并不认为十来岁的少年是自己这位护卫的对手。却莫名生了几分担心，只是回头低声道：“冷叔叔，你……不要伤了他。”
崔伏象心中愁苦，他还没正式介绍哪知道就成了这副场景。是看得出来洛易有武艺在身。但是自从知道身份后也没了让人家担当护卫的心思。人家老子是地头蛇，真要有个好歹怎么善后？本意是想交好不要弄到最后反成仇又是何苦来哉。
他干咳了两声，不待洛易回答，抢先道：“冷谦，你有些放肆了，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洛少君是何等样身份？岂能与你莽汉一般抡拳挥腿。况且少年人意气风发这是好事，你就算胜了也是因年岁痴长。退下去吧。”
冷谦对崔伏象平常尊重万分，自己与胞弟冷乔正是因为眼前老人多年前的举荐才到和胜号担任教头，终有了安稳饭吃，不用在江湖饱一顿饥一顿的飘零。比起很多江湖武夫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听到老人训斥，忙抱拳恭敬道：“崔老教训的是，是冷谦莽撞了。”又冲洛易一礼：“洛少君，某是个粗人，适才言语不敬，还请勿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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