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幽扃乃开
“亚寂丝，孰轻孰重，汝当自知。此人于汝说到底毫无价值，安能以汝血救之？数百年来，在汝身旁死者无数，此一人，又算得什么？”
亚寂丝不言不动，低着头，无神盯着小刀。
“汝不必管了，把这先天源气拿走，恢复汝身体损伤，去做汝的事。汝赍志怀义，难道要为他抛却？
“汝当知世间两大法则无可违拗：死者不能复生、时间不可返回。汝当决断明白，汝的性命也只有一次。”
亚寂丝听着，忽开口道：“血羽天君，你究竟为何留下这个假身？当初你既毁一月，回你们紫微洲便了，又何必来费心作此？玄健境皆不理世间事，远避红尘，你又为何？”
血羽天君便笑了，道：“汝果然生出怀疑了。罕人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那明霁。他是要永困在那洞窟中的，他若出洞，世界将会无法控制且难以预测。”
亚寂丝疾声速语厉问：“是谁无法控制世界？”
“当然是位……”血羽天君却笑了，再不说下去。
亚寂丝冷笑：“不可说么？哼，我今已一千多岁，世间过往看在眼中，若以前世界可以控制，而那些残暴污恶之事仍旧层出不穷。由此观之，这控制与否，又有何区别？”
亚寂丝暝目片刻，又看看玉屏中那面色沉着的少年。
不管什么世界控制不控制，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我待他已够了，可以问心无愧，不必再救他。
我救了他，于我有何好？我死了，他便要报恩，也已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不可救他。
他命格显然多舛，今日舍命救了他，或许出去他便被人杀了，徒损我命，救他不得。
不能救他！
亚寂丝右手小刀猛然一划，左腕立时割开，鲜血登时涌流而出，泻入那玉樽之中。
血羽天君诧道：“汝还要救他？”
亚寂丝一面按玉樽接好血，一面淡淡道：“与你无关。”
血羽天君于是不再言语，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这方寂静广袤的地下空间中，一时只有血水落入玉樽中的声音，淅淅沥沥，惕怯森冷。
那玉樽果然容量非同小可，血流了良久，连杯底都未盖住。亚寂丝见了，催动玄力，阻止伤口凝血，一任血流不止。
渐渐地，她觉得寒冷愈来愈重，侵骨透神，却是她的身体失血，已无法御寒。
她看向玉屏，那里面石门仍旧紧闭，明霁来回走动着，愁眉不展。
亚寂丝心中暗骂：“臭小子，你死了算了。”左腕上仍血流如注，这时玉樽底上才能看见浅浅一点。
亚寂丝嘴唇发白，冷得浑身哆嗦，头脑也昏晕不已。
液流声轻微，惊心动魄，响彻九京，十分瘆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已有千世万代的悠久，又好像只是心念一动的刹那。
亚寂丝几乎坐不住了，全身没有丝毫力气，更冷得可怕，只觉骨肉全都冻住了，强睁着眼，看腕上流出的不是冰茬才安心。
血渐渐流尽，一分一秒，她心底说不出地害怕。
手腕上渐已没了血流，只是良久才落一滴，她早该晕厥了，却竟撑着仍有一丝神识。
广漠的黑暗在她周围，一切晦冥黯淡，这空间无有生气，似乎世界已走到了尽头。
在某一滴落入玉樽中时，玉樽突然亮了，透出那浓烈的赤红之色。
亚寂丝忙望向玉屏之中，便看见那里面的那道石门中央裂开缝隙，光芒射出，石门渐向两边打开，明霁面对着门，面露惊喜错愕。
亚寂丝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地，那玉樽之中，血光不断强盛，突然强光直冲天顶，玉樽内瞬间空了。
而后一切又归于沉寂，黑暗掩盖了一切，广袤的地下空间如同深夜荒原，无声无息，玉屏也没入黑暗。亘长的石壁前，精灵倒地，旁边放着玉樽，再无一个人影，静悄悄死寂。
在这死寂之中，那玉樽底部，却如泉眼一般，慢慢泛上青绿液体，一圈圈流动中冒上来，片刻已泛满一杯。
这时那石壁上元阴神象的后面，数根枝藤伸出，托起亚寂丝，移动向玉樽。移动中她的身体收缩变小，越来越小，终于变成拇指般大。枝藤渐渐收回，亚寂丝则落入了那玉樽之中，立刻被那满杯青液浸没，杯中的青液却缓缓发出了淡光。
血羽天君又凭空出现，静静看着一切，面无表情。
明霁看着石洞的大门渐开，一时欣喜不已，困在此处如此之久，他几乎都要绝望了。不想此门竟无兆而启。然而他忽觉心头分外难受，如受重击，苦痛难当。
他皱着眉，不知所以，惶惶不安，只能先按下。
石门这时已大开，然而他还来不及前进，便被巨大水流冲得漂起，那水从门外扑涌而入，冰寒透骨，磅礴汹涌。
明霁在激流中奋力挣爬，却才浮出水面，握着那柄剑，拨水游出洞窟，却见外面是地下河道，他正不知向左还是向右，却见左边大水又来，咆哮澎湃，浩浩汤汤，猛烈冲来，满灌幽道，如万条黑龙奔腾而至。
明霁慌忙去抓石壁，却也无用，大水势不可当，直冲得他往下游去。
他被裹在水中，苦不堪言，耳中听见声音闷堵而剧烈，只觉数十道力量从不同方向冲撞他，他身不由己，被带动着走。水灌入口鼻，尤其难受，又无法呼吸，他还没学会辟水诀。
他握着剑，此时在猛浪狂涛之中，心想：“这物却是无用了，倒拖累我，扔了罢……”
才起此念，尚未松手，那剑突然变大了，且竟生出一股力，拉着明霁破水而出，立时便到水面。明霁探出头来，扒在剑身上，才得喘气，仍呛得嗽了好久。
那柄剑此时已变得有一尺来宽，六尺来长了。明霁缓过来才发觉此剑神妙如此，便道：“看来是我误会了，这剑有用。”
水流仍旧湍急，冲着他往下去，他死死抱住剑，在黑暗中由水冲着，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完全控制不住。那剑变大的同时也变钝了，紧抱着也不会割伤他。
不一时，忽见前方有光芒，明霁大喜，那自是出口了。
水流一路就下，水势急猛，片刻便到了出口，还未出去，已看见外面花草遍布。水出地下，在外便是河流。他一出洞，便斜着向岸靠去，水流渐缓，他也靠上河滩，爬出了水。
他爬在河滩上喘息片刻，两边全是绿草，忽听得脚步声响，他一抬头，便看见金发精灵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亚寂丝不言不动，低着头，无神盯着小刀。
“汝不必管了，把这先天源气拿走，恢复汝身体损伤，去做汝的事。汝赍志怀义，难道要为他抛却？
“汝当知世间两大法则无可违拗：死者不能复生、时间不可返回。汝当决断明白，汝的性命也只有一次。”
亚寂丝听着，忽开口道：“血羽天君，你究竟为何留下这个假身？当初你既毁一月，回你们紫微洲便了，又何必来费心作此？玄健境皆不理世间事，远避红尘，你又为何？”
血羽天君便笑了，道：“汝果然生出怀疑了。罕人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那明霁。他是要永困在那洞窟中的，他若出洞，世界将会无法控制且难以预测。”
亚寂丝疾声速语厉问：“是谁无法控制世界？”
“当然是位……”血羽天君却笑了，再不说下去。
亚寂丝冷笑：“不可说么？哼，我今已一千多岁，世间过往看在眼中，若以前世界可以控制，而那些残暴污恶之事仍旧层出不穷。由此观之，这控制与否，又有何区别？”
亚寂丝暝目片刻，又看看玉屏中那面色沉着的少年。
不管什么世界控制不控制，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我待他已够了，可以问心无愧，不必再救他。
我救了他，于我有何好？我死了，他便要报恩，也已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不可救他。
他命格显然多舛，今日舍命救了他，或许出去他便被人杀了，徒损我命，救他不得。
不能救他！
亚寂丝右手小刀猛然一划，左腕立时割开，鲜血登时涌流而出，泻入那玉樽之中。
血羽天君诧道：“汝还要救他？”
亚寂丝一面按玉樽接好血，一面淡淡道：“与你无关。”
血羽天君于是不再言语，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这方寂静广袤的地下空间中，一时只有血水落入玉樽中的声音，淅淅沥沥，惕怯森冷。
那玉樽果然容量非同小可，血流了良久，连杯底都未盖住。亚寂丝见了，催动玄力，阻止伤口凝血，一任血流不止。
渐渐地，她觉得寒冷愈来愈重，侵骨透神，却是她的身体失血，已无法御寒。
她看向玉屏，那里面石门仍旧紧闭，明霁来回走动着，愁眉不展。
亚寂丝心中暗骂：“臭小子，你死了算了。”左腕上仍血流如注，这时玉樽底上才能看见浅浅一点。
亚寂丝嘴唇发白，冷得浑身哆嗦，头脑也昏晕不已。
液流声轻微，惊心动魄，响彻九京，十分瘆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已有千世万代的悠久，又好像只是心念一动的刹那。
亚寂丝几乎坐不住了，全身没有丝毫力气，更冷得可怕，只觉骨肉全都冻住了，强睁着眼，看腕上流出的不是冰茬才安心。
血渐渐流尽，一分一秒，她心底说不出地害怕。
手腕上渐已没了血流，只是良久才落一滴，她早该晕厥了，却竟撑着仍有一丝神识。
广漠的黑暗在她周围，一切晦冥黯淡，这空间无有生气，似乎世界已走到了尽头。
在某一滴落入玉樽中时，玉樽突然亮了，透出那浓烈的赤红之色。
亚寂丝忙望向玉屏之中，便看见那里面的那道石门中央裂开缝隙，光芒射出，石门渐向两边打开，明霁面对着门，面露惊喜错愕。
亚寂丝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地，那玉樽之中，血光不断强盛，突然强光直冲天顶，玉樽内瞬间空了。
而后一切又归于沉寂，黑暗掩盖了一切，广袤的地下空间如同深夜荒原，无声无息，玉屏也没入黑暗。亘长的石壁前，精灵倒地，旁边放着玉樽，再无一个人影，静悄悄死寂。
在这死寂之中，那玉樽底部，却如泉眼一般，慢慢泛上青绿液体，一圈圈流动中冒上来，片刻已泛满一杯。
这时那石壁上元阴神象的后面，数根枝藤伸出，托起亚寂丝，移动向玉樽。移动中她的身体收缩变小，越来越小，终于变成拇指般大。枝藤渐渐收回，亚寂丝则落入了那玉樽之中，立刻被那满杯青液浸没，杯中的青液却缓缓发出了淡光。
血羽天君又凭空出现，静静看着一切，面无表情。
明霁看着石洞的大门渐开，一时欣喜不已，困在此处如此之久，他几乎都要绝望了。不想此门竟无兆而启。然而他忽觉心头分外难受，如受重击，苦痛难当。
他皱着眉，不知所以，惶惶不安，只能先按下。
石门这时已大开，然而他还来不及前进，便被巨大水流冲得漂起，那水从门外扑涌而入，冰寒透骨，磅礴汹涌。
明霁在激流中奋力挣爬，却才浮出水面，握着那柄剑，拨水游出洞窟，却见外面是地下河道，他正不知向左还是向右，却见左边大水又来，咆哮澎湃，浩浩汤汤，猛烈冲来，满灌幽道，如万条黑龙奔腾而至。
明霁慌忙去抓石壁，却也无用，大水势不可当，直冲得他往下游去。
他被裹在水中，苦不堪言，耳中听见声音闷堵而剧烈，只觉数十道力量从不同方向冲撞他，他身不由己，被带动着走。水灌入口鼻，尤其难受，又无法呼吸，他还没学会辟水诀。
他握着剑，此时在猛浪狂涛之中，心想：“这物却是无用了，倒拖累我，扔了罢……”
才起此念，尚未松手，那剑突然变大了，且竟生出一股力，拉着明霁破水而出，立时便到水面。明霁探出头来，扒在剑身上，才得喘气，仍呛得嗽了好久。
那柄剑此时已变得有一尺来宽，六尺来长了。明霁缓过来才发觉此剑神妙如此，便道：“看来是我误会了，这剑有用。”
水流仍旧湍急，冲着他往下去，他死死抱住剑，在黑暗中由水冲着，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完全控制不住。那剑变大的同时也变钝了，紧抱着也不会割伤他。
不一时，忽见前方有光芒，明霁大喜，那自是出口了。
水流一路就下，水势急猛，片刻便到了出口，还未出去，已看见外面花草遍布。水出地下，在外便是河流。他一出洞，便斜着向岸靠去，水流渐缓，他也靠上河滩，爬出了水。
他爬在河滩上喘息片刻，两边全是绿草，忽听得脚步声响，他一抬头，便看见金发精灵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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