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结社
大明读书人都爱结个诗社什么的，闲时办个诗会，或参加个什么花魁选秀，节气庆典，其目的无非是抱团互捧以图扬名。
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些政治目的，组建诗社的一般是地方有威望的学子，他们拉来一些怀有同样目的或攀附的学子，再请来几个大儒名家坐镇，平日里除了吟诗作对，更多的还是谈论时事与朝政。
如果把诗社比作网红，那么诗词就是他们引流的工具，谈论的话题便是他们的内容领域，待流量起来后，自会有相应领域的资本抛出橄榄枝。
自从分析出嘉靖是自己的粉丝后，刘正风便有了创建诗社的想法，不过碍于北方学子诗才稍逊，便想利用他的小说，搞个书友社之类的团体。
刘正风倒不是为了红，为了博得大佬关注，他目前最不缺的就是大佬的关注，他搞小团体的目的是为了将来的话语权。
大明如今虽不至于和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一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大明战神”朱祁镇在土木堡斩断大明的武魂后，大明文臣势利便趁机崛起，当年朱元璋屠读书人如屠猪狗，他的儿子朱棣又开先河屠了方孝孺的十族，在不分党派的情况下，大明读书人对朱家是恨到的骨子里的。
这一点从后世对“正德帝落水”和“泰昌帝红丸案”的各种猜想就能看出来。
因此想要在大明朝拥有话语权，拥有安全感，非得组团不可。
就拿之后的严嵩倒台来说，若不是严党做的实在太过，官面上将宦官，锦衣卫，清流，武将，储君等各方势利得罪了个遍，又将民间士绅百姓搜刮的太狠，要是稍微收敛点，嘉靖就是想搞他也没那么容易。
结社的想法有了，但面前却有个难题，书院的风云人物，好大哥郑修文和黄孝明进京赶考去了，心学理学没了灵魂人物，其余同窗还真不一定鸟他。
还有就是，小团体该怎么搞，刘正风还真不懂。
无从下手的刘正风无奈前去请教两位老师，他先到了殷正茂那里，表明来意后，殷正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透刘正风的内心。
“你若问诗社，老夫倒能说上一二，但你说的什么书友社，老夫闻所未闻呐！”
“老师，那您就给弟子说说诗社的如何运转的，弟子借鉴借鉴。”
“诗社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殷正茂说话间面露追忆之色，好似想起了曾逝去的青春岁月。
“筹办诗社首先得有个金主，诗社的驻所，办诗会、出诗集的用度等，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这个好办，弟子身家虽然不多，但也有个几万两了，想来是够用了。”
听到“好弟子”不以为是的语气，殷正茂心里噌的冒出一团火焰。“几万两？不多？孽徒啊，汝人言否？老夫一辈子的俸禄都没那么多，小兔崽子那么有钱，怎么不见孝敬孝敬老夫？”
“哼…”
越想越气，殷正茂不禁出声表示不满。
“老师何故？弟子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你很好，很好…”
刘正风有点纳闷，总感觉老师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心里又想着书友社的事，也就没有追问。
“老师，钱的事好说，还有呢？”
“哼，钱解决了，剩下就是人了，一个诗社至少有几名骨干，骨干们得负责为诗社发展新人，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别人进了你的诗社能得到什么？你可别小看了他人，读书人没一个傻的。”
别人能得到什么？殷正茂此话实属老成之言，刘正风想要发展自己的书友社，目前书院是同窗是首选，但别人凭什么听他的？他能为同窗们带来什么呢？
刘正风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殷正茂也没有打扰他。
过了片刻，刘正风开口道：“可以提前看到弟子的新书，弟子还可以帮他们著书出书，得名得利，可否？”
“嗯，不错，但还不够。”
殷正茂一点不奇怪便宜弟子的急智，他还想再探探刘正风的极限。
嗯…还想看看刘正风抓耳挠腮的模样。
“老师，弟子可以保证，入了弟子的书友舍，将来入了官场能站着把银子给赚了。”
“嗯？”
殷正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然他知道自己收了个妖孽，但还是不曾想到此子竟会如此妖孽，站着把银子给赚了，哪个当官的不想啊！
“很好，很好，钱有了，人有了，还需请几个在士林颇具声望的大儒给你站台，当然，开始也没必要请声望过高的，老夫这样的就行，毕竟一个新诗舍，大儒还看不上。”
刘正风有点费解，前几句话他还听的很真正，后面几句话殷正茂的语气颇为怪异。“这老货话里怎么有点不好意思？难道？”
“哎呦，这不巧了不是？弟子的书友社正需要老师您这样的大才坐镇，还望老师不弃弟子愚昧，帮帮弟子吧。”
刘正风说完深深一拜，殷正茂则面露得色，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嗯…老夫考虑考虑…”
“老师，子弟听闻大儒出行必有润笔费或润口费，子弟请您坐镇，每年会奉上千两辛苦费，还往老师不弃。”
“哼，老夫应了，但老夫是为了盯着你个小滑头，以免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滚吧。”
“得嘞，您忙，弟子告退了。”
出了殷正茂的屋子后，刘正风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台儿好奇的追问：“师兄，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刘正风刚想开口，忽然屋里传来一句“还不滚…”他才讪笑着告别了台儿。
离开殷正茂那里后，刘正风又转道赵文朗处取经，他觉得殷正茂一介清流，官面上的事可能考虑的不够周全，毕竟书友舍是个新事物，真要算起来，还真不属于诸子百家里的儒家，当今朝廷容不容还两说。
到了赵文朗那里，接待他的依旧是门子赵四，自赵文朗说过刘正风如他亲子后，赵四再见他就更热情了，还硬塞给刘正风一百两，说是孝敬少爷的，刘正风不想要，赵四死活要给，刘正风只好含泪收下，说实话他如今还真不差这百八十两。
刘正风是卡点来的，等了没一会儿赵文朗就下班了。
“你怎么又来了？让你用功读书，老往我这里跑作甚？”
“呃…”
头一次被嫌弃了，刘正风有点无语，不过他也能感到赵文朗对他的期许与厚爱。
“老师，弟子有事请教。”
随后刘正风小心翼翼的说了自己想要结书友社的想法，以及他和殷正茂的谈话。
“你个不务正业的玩意儿，让你用功读书，你却写些什么杂书，还招来了锦衣卫，如今竟然还想结什么社，真当我这个老师治不了你吗。”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还望老师不要因为弟子气坏了身子。”
刘正风真没想到殷正茂会生这么大气，以为自己潜意识里没把科举当回事，被殷正茂给察觉出来了。
殊不知殷正茂看着他认错的样子心中一阵暗爽。
“让你小子写书，让你在皇上那里挂了号，还是老夫棋高一招，任这小子将来如何嘚瑟，老夫还是能像训孙子一般训他。”
让刘正风多弯了一会儿腰，爽够了的殷正茂才缓缓开口：“行啦，你只要少干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夫才能多活几年，这什么书友社的事…”
“老师，弟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弟子还保证三年后秋闱必中，不中弟子倒立小解，嘿嘿…”
“你啊…和你师兄年少时一模一样，都是个皮猴子。”
“嘿嘿…”
这正是师徒两的相处模式，虽偶有算计，但真心更多，因此在赵文朗这里，刘正风从来都不会刻意伪装。
“你说的书友社让为师想起了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之一的小说家，小说家若存至今，你小子肯定会被他们当成个宝，可惜啊！”
殷正茂虽属于儒家，但哪个读书人没向往过历史长河里的百家争鸣，儒家？没得选而已！
感慨了一番，殷正茂接着说：“你真想结社也成，为师让衙门礼房给你记录在册，但你万不可说是小说社，得说成杂文社，当知我儒家容不得百家余孽，还有，往后你的书友社若要出书，书里要多多写些忠君爱国之事，不可违背我儒家仁、义、礼、智、信的大义。”
“多谢老师指点，弟子受益匪浅，定当遵守。”
刘正风内心感触颇深，暗自感慨这一趟来对了。
谈完正事后，刘正风又陪老师吃了顿饭才离去，回书院的路上，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走至书院门前的青石小道时，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两旁的老树沙沙作响，刘正风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难道我疏忽了什么？还是这阵子太顺了，老天爷准备给我找点事做做？”
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些政治目的，组建诗社的一般是地方有威望的学子，他们拉来一些怀有同样目的或攀附的学子，再请来几个大儒名家坐镇，平日里除了吟诗作对，更多的还是谈论时事与朝政。
如果把诗社比作网红，那么诗词就是他们引流的工具，谈论的话题便是他们的内容领域，待流量起来后，自会有相应领域的资本抛出橄榄枝。
自从分析出嘉靖是自己的粉丝后，刘正风便有了创建诗社的想法，不过碍于北方学子诗才稍逊，便想利用他的小说，搞个书友社之类的团体。
刘正风倒不是为了红，为了博得大佬关注，他目前最不缺的就是大佬的关注，他搞小团体的目的是为了将来的话语权。
大明如今虽不至于和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一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大明战神”朱祁镇在土木堡斩断大明的武魂后，大明文臣势利便趁机崛起，当年朱元璋屠读书人如屠猪狗，他的儿子朱棣又开先河屠了方孝孺的十族，在不分党派的情况下，大明读书人对朱家是恨到的骨子里的。
这一点从后世对“正德帝落水”和“泰昌帝红丸案”的各种猜想就能看出来。
因此想要在大明朝拥有话语权，拥有安全感，非得组团不可。
就拿之后的严嵩倒台来说，若不是严党做的实在太过，官面上将宦官，锦衣卫，清流，武将，储君等各方势利得罪了个遍，又将民间士绅百姓搜刮的太狠，要是稍微收敛点，嘉靖就是想搞他也没那么容易。
结社的想法有了，但面前却有个难题，书院的风云人物，好大哥郑修文和黄孝明进京赶考去了，心学理学没了灵魂人物，其余同窗还真不一定鸟他。
还有就是，小团体该怎么搞，刘正风还真不懂。
无从下手的刘正风无奈前去请教两位老师，他先到了殷正茂那里，表明来意后，殷正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透刘正风的内心。
“你若问诗社，老夫倒能说上一二，但你说的什么书友社，老夫闻所未闻呐！”
“老师，那您就给弟子说说诗社的如何运转的，弟子借鉴借鉴。”
“诗社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殷正茂说话间面露追忆之色，好似想起了曾逝去的青春岁月。
“筹办诗社首先得有个金主，诗社的驻所，办诗会、出诗集的用度等，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这个好办，弟子身家虽然不多，但也有个几万两了，想来是够用了。”
听到“好弟子”不以为是的语气，殷正茂心里噌的冒出一团火焰。“几万两？不多？孽徒啊，汝人言否？老夫一辈子的俸禄都没那么多，小兔崽子那么有钱，怎么不见孝敬孝敬老夫？”
“哼…”
越想越气，殷正茂不禁出声表示不满。
“老师何故？弟子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你很好，很好…”
刘正风有点纳闷，总感觉老师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心里又想着书友社的事，也就没有追问。
“老师，钱的事好说，还有呢？”
“哼，钱解决了，剩下就是人了，一个诗社至少有几名骨干，骨干们得负责为诗社发展新人，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别人进了你的诗社能得到什么？你可别小看了他人，读书人没一个傻的。”
别人能得到什么？殷正茂此话实属老成之言，刘正风想要发展自己的书友社，目前书院是同窗是首选，但别人凭什么听他的？他能为同窗们带来什么呢？
刘正风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殷正茂也没有打扰他。
过了片刻，刘正风开口道：“可以提前看到弟子的新书，弟子还可以帮他们著书出书，得名得利，可否？”
“嗯，不错，但还不够。”
殷正茂一点不奇怪便宜弟子的急智，他还想再探探刘正风的极限。
嗯…还想看看刘正风抓耳挠腮的模样。
“老师，弟子可以保证，入了弟子的书友舍，将来入了官场能站着把银子给赚了。”
“嗯？”
殷正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然他知道自己收了个妖孽，但还是不曾想到此子竟会如此妖孽，站着把银子给赚了，哪个当官的不想啊！
“很好，很好，钱有了，人有了，还需请几个在士林颇具声望的大儒给你站台，当然，开始也没必要请声望过高的，老夫这样的就行，毕竟一个新诗舍，大儒还看不上。”
刘正风有点费解，前几句话他还听的很真正，后面几句话殷正茂的语气颇为怪异。“这老货话里怎么有点不好意思？难道？”
“哎呦，这不巧了不是？弟子的书友社正需要老师您这样的大才坐镇，还望老师不弃弟子愚昧，帮帮弟子吧。”
刘正风说完深深一拜，殷正茂则面露得色，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嗯…老夫考虑考虑…”
“老师，子弟听闻大儒出行必有润笔费或润口费，子弟请您坐镇，每年会奉上千两辛苦费，还往老师不弃。”
“哼，老夫应了，但老夫是为了盯着你个小滑头，以免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滚吧。”
“得嘞，您忙，弟子告退了。”
出了殷正茂的屋子后，刘正风没忍住笑出了声，惹得台儿好奇的追问：“师兄，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刘正风刚想开口，忽然屋里传来一句“还不滚…”他才讪笑着告别了台儿。
离开殷正茂那里后，刘正风又转道赵文朗处取经，他觉得殷正茂一介清流，官面上的事可能考虑的不够周全，毕竟书友舍是个新事物，真要算起来，还真不属于诸子百家里的儒家，当今朝廷容不容还两说。
到了赵文朗那里，接待他的依旧是门子赵四，自赵文朗说过刘正风如他亲子后，赵四再见他就更热情了，还硬塞给刘正风一百两，说是孝敬少爷的，刘正风不想要，赵四死活要给，刘正风只好含泪收下，说实话他如今还真不差这百八十两。
刘正风是卡点来的，等了没一会儿赵文朗就下班了。
“你怎么又来了？让你用功读书，老往我这里跑作甚？”
“呃…”
头一次被嫌弃了，刘正风有点无语，不过他也能感到赵文朗对他的期许与厚爱。
“老师，弟子有事请教。”
随后刘正风小心翼翼的说了自己想要结书友社的想法，以及他和殷正茂的谈话。
“你个不务正业的玩意儿，让你用功读书，你却写些什么杂书，还招来了锦衣卫，如今竟然还想结什么社，真当我这个老师治不了你吗。”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还望老师不要因为弟子气坏了身子。”
刘正风真没想到殷正茂会生这么大气，以为自己潜意识里没把科举当回事，被殷正茂给察觉出来了。
殊不知殷正茂看着他认错的样子心中一阵暗爽。
“让你小子写书，让你在皇上那里挂了号，还是老夫棋高一招，任这小子将来如何嘚瑟，老夫还是能像训孙子一般训他。”
让刘正风多弯了一会儿腰，爽够了的殷正茂才缓缓开口：“行啦，你只要少干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夫才能多活几年，这什么书友社的事…”
“老师，弟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弟子还保证三年后秋闱必中，不中弟子倒立小解，嘿嘿…”
“你啊…和你师兄年少时一模一样，都是个皮猴子。”
“嘿嘿…”
这正是师徒两的相处模式，虽偶有算计，但真心更多，因此在赵文朗这里，刘正风从来都不会刻意伪装。
“你说的书友社让为师想起了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之一的小说家，小说家若存至今，你小子肯定会被他们当成个宝，可惜啊！”
殷正茂虽属于儒家，但哪个读书人没向往过历史长河里的百家争鸣，儒家？没得选而已！
感慨了一番，殷正茂接着说：“你真想结社也成，为师让衙门礼房给你记录在册，但你万不可说是小说社，得说成杂文社，当知我儒家容不得百家余孽，还有，往后你的书友社若要出书，书里要多多写些忠君爱国之事，不可违背我儒家仁、义、礼、智、信的大义。”
“多谢老师指点，弟子受益匪浅，定当遵守。”
刘正风内心感触颇深，暗自感慨这一趟来对了。
谈完正事后，刘正风又陪老师吃了顿饭才离去，回书院的路上，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走至书院门前的青石小道时，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两旁的老树沙沙作响，刘正风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难道我疏忽了什么？还是这阵子太顺了，老天爷准备给我找点事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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