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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灵山佛辩Ⅱ】

    “施主欲论何事?”所有听众已经就位,佛辩正式开始。灵心异佛本无意相争,跟他师尊一页书不同,异佛只有全然的慈悲与忍耐,做人做事讲求委曲求全,舍己度人。他只想帮玄鸣涛解困释疑,并不想非要论出什么高低输赢,还想着若情况不对,尽量帮三位施主跟师尊求求情,让他们能够安然离开。

    “大师请了——”玄鸣涛向灵心异佛合十欠身,心中打起小算盘。现在的交谈对象是异佛,莫名的紧张感就降低许多,毕竟异佛是真的老实和蔼。有这位大师做缓冲,调整好状态,想必之后面对本命书大能更泰然些。

    “修者常言知天机,晓天数,行天命。我们便来讨论一下天命如何?若有一人,恃武开杀,杀了你许多的同志朋友,你阻不阻止?”论道归论道,可怜的灵心异佛能拉还是拉一把,稍稍提点一下也好,以此为题正合适。

    “天命所至,当行之事,吾绝不迟疑。”

    “如果天命所示,你的同志朋友注定要经历生死轮替,将由他们最亲近之人承接他们的救世天命,那你救是不救?”

    “若是插手,将违反天机。”

    “大师之意,是要放任杀人者行动,不做干预?”

    “嗯。若天命注定要有生死轮替,那么旧同志亡故,必将有新的救世力量无穷而生。”灵心异佛面不改色地认真回答。

    “确实,人的性命本就不该寄托在他人身上,用见死不救来指责他人没有顾全自己的生命,实在可笑。”玄鸣涛语带讥讽,“吾再问,若须被轮替之人是大师你呢?你能心甘情愿引颈就戮,也不需相救?”

    “阿弥陀佛,舍生入地狱,天命有数,插手不得。”灵心异佛真的是连牺牲自己也不带些微皱眉,毫不犹豫就说出舍生之言。

    玄鸣涛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垂眸轻叹,想必剧中的书大作为师尊,对这样一根筋的徒儿也是又心疼又无奈吧……“旧同志所背负的救世天命,死后注定转移到他们最亲近的人身上,试问以他们之交情,难道他们亲近之人不会选择与他们同样的救世道路吗?替不替换,众人还不是同为正道,同为苍生?以天命为借口,坐视恶行与生命亡逝岂不更加可笑?”

    灵心异佛闻言明显一愣,玄鸣涛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救人救世,难道不是起而行如此简单的动作,莫非还需看黄道吉日?什么窥天机,识天命,说起来不过是用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吾道家虽遵奉天意,谨守天机,但人命可贵,大义在前,也不妨碍吾逆天而行。因此,救或不救,在心,不在天命。”只希望这一番提前的剧透灵心异佛真能听进去,以后别再傻傻地为天虎八将的天命白白送了性命……

    “阿弥陀佛,醍醐灌顶。”

    灵心异佛合十回礼,无法反驳,身后的师尊一页书也缓了脸色,大概是真觉这道子说中了他徒儿的品性。其实一页书不止一次尝试劝过爱徒别事事过于遵从天命,怎奈坚持己见的爱徒就是堪不破,如今竟被一名外来者点破关窍,只望爱徒能明白舍身入地狱真正的含义。

    “圣僧,现在吾可有资格?”

    “嗯——”一页书沉吟一声,收敛傲气,开始对眼前的小道子产生了些许兴趣,此人悟性倒是不差。“你出题吧。”

    “幸甚。”玄鸣涛早准备好了套路,忍住笑意恭敬道,“既上灵山,当然问佛。还是原题,敢问圣僧,何为佛道?”

    这种最简单的问题,得道高僧一页书当然是随口即答,抱着有心问佛,便是可渡之人的看法正视玄鸣涛说:“佛道超人之道,超越凡人所经历一切磨难之道。佛之超越人性,超脱于人世之道,能救己免于灭身,渡己臻于彼岸,在这救与渡的过程便是修行,决则起,放则沉。身立人世,知众生贪情极欲之苦,更思能获得无上智慧与圆满的觉悟。”

    “圣僧谈佛道,论佛性,请问佛典中所载之佛可与现实所传之佛相同?”

    “佛在心中,不在言传。明心见性,何妨抛开佛典。”

    “依吾看,这是佛。”玄鸣涛学着剧中书大的模样单掌摊开朝天,“这也是佛。”又翻掌向地。“以佛法论,你是佛,吾是佛,他们也是佛。”他挨个看向在场的灵心异佛,龙宿和秦假仙。“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但说来说去,总脱不出一个人字。佛者既要超人,总须脱离人性,但脱离了人性,舍了情,无情佛留在这个有情的世间,还如何度化有情众生?”

    一页书惊讶于这小道子的佛性,想不到他出身道门,又年纪轻轻,竟能在三言两语间说出许多修者修了一辈子都悟不出的佛理,若非佛缘深厚,断不可能有如此悟性。心下赞叹之余,渐渐对玄鸣涛印象好转,不觉耐心起来,愿意与玄鸣涛多讲一些佛理来交流。

    “佛并非无情,而是以大爱佛法包容引渡世人。世人在有情的世界中,经历因缘试炼,顺遂时得到法喜禅悦,忧伤时体悟空观,直至生命誓愿明心见性,修行才见坚实。从而将佛法一寸一寸化为自己的血肉,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体。佛之所以渡人,在于渡其灵魂,让世人成为自己命运和心灵的主人,在福慧双修的法门中,实践内化为生命的艺术。”

    “佛既说大爱,那如何区分小情与大爱?救一人而舍苍生是小情乎?”玄鸣涛现在还不知道一页书已经对他改观了,仍小心引导着话题往他准备好的套路而去。

    “若与苍生相比,牺牲一人而救得大多数,大爱也。”

    “若那一人为挚友呢?救一友,而延缓救苍生,圣僧可为乎?”

    “众生平等,每一人皆有自己的天命,若是吾挚友,必也不忍坐视苍生之苦。多延一分,便丧更多人命,吾不为。”

    “哈哈哈——”玄鸣涛忽地顿了顿,心思一转竟大笑起来,喑哑的笑声略带几分苦涩。想要书大为某个人止步果然不可能,一页书毕竟是一页书,是苦境苍生的救世主指向标,佛路向前一往无回。但他玄鸣涛却不是一页书,他可做不到放弃墙头心怀天下。

    玄鸣涛环顾旁听三人道:“他们三人命格不同,相貌不同,身份不同,但皮囊之下,终不过一副白骨,他日也将成一抔黄土。所谓天命,救与弃,在佛眼中的众生平等就是人命价值都相同的意思吧。所以众相非相,不凡亦凡,万法无法,心观即观。”说完他扭头深深望了龙宿一眼,目光交接,龙宿也在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年纪轻轻,能有此不凡见识,你已超越世上无数庸碌修者矣,一页书佩服。”能让一页书真心表扬的人少之又少,这小道子着实不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虽然都是借书大自己讲过的话来应对,但这是最快能说服本命的办法,何乐不为。“吾尚未说完。”玄鸣涛抓住话头进一步言道,“虽说众相非相,不凡亦凡,但情却无须放下,即是无常现真性。”

    好个‘无常现真性’。这道生再次惊艳了在座的两位大师,一页书现在甚至都开始仔细听玄鸣涛发表观点了,完全收敛气压,温和佛性的一面终于表现出来。

    玄鸣涛趁热打铁地继续说:“我们在此谈佛道,说佛理,但脱离佛法,却忘了我们本身并非真佛,吾不是,你百世经纶虽是半圣之身,体内跳动的依旧还是人心。终究非佛,又何必自命清高,欺骗自己那颗人心呢?”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大家都唰地看向一页书,一页书自己也愣住了,自修行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跟他当面坦言。

    “是人心,便有感情,而总归爱有等差,情有亲疏。若有朝一日,他们三人同时遇险,需要吾之救援,”一边示意三人是指在场的三位听众,一边移动脚步,玄鸣涛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龙宿身边,握起龙宿的手腕道,“吾会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冲去救龙宿,甚至暂时抛下苍生。苍生固然重要,却不及吾友在吾心中分量,因为吾是人,情义无法轻抛。待吾友得救,再一同救世未迟。”

    龙宿似有惊喜,又似意料之中,忙举扇将自己的脸全部遮起,微微别过头,任玄鸣涛继续牵着他的手腕发表慷慨激辞。

    “现在吾再问圣僧——”玄鸣涛重回佛字岩前,鼓足这半辈子以来全部的勇气,郑重说,“若灵心异佛今日遭遇不测,你真能如佛一般视爱徒为恒河之沙,不过苍生中的渺渺一粟,甚至为他回归天命而欢喜,毫不遗憾哀伤吗?”

    一页书第一次被问得答不上来,认真地闭眼思索良久。云渡山陷入一片连呼吸都听得见的静谧,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许久——

    “吾……不能……”

    一页书口出惊人之语,在实事求是地检视自己的修行后,不得不承认那道生说的是实在话。玄鸣涛也被惊呆了,没想到真的能用书大自己的话辩赢书大……

    “小道识浅,让圣僧见笑了。”见好就收,玄鸣涛马上恭敬地九十度再稽首。

    一页书一甩手中念珠,缓缓起身,不像刚来时那般傲慢,竟然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情谊,这小道子的品性作风很像自己,不光深具佛缘慧根,悟性更是极佳。若继续持此心修行,将来成就必定不凡,苍生正道得此护世之才,真乃大幸。

    “道者数语点醒吾师徒,可谓一字之师也,今日是一页书之幸,能得道友光临云渡山一同说法论道。”

    “道……道友?”玄鸣涛怔住了,能跟本命说上话已经欢喜知足,万万没想到书大竟然还同意跟他做道友,平静的心绪瞬间掀起狂澜。玄鸣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勉强压制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努力保持谦逊,弯腰再拜道,“不敢……为了辩赢圣僧,小道挖空心思,已是黔驴技穷。既然吾已有资格成为圣僧道友,那么,还望一页书看在论道之情,能助小道一臂。”

    “请说——”一页书的声音缓和下来,高八度玄音听起来也不再那么刺耳。

    “今日上山本有三事,一者问佛,二者除魔,三者,欲请一掌之助。”

    “哦?”一听除魔,一页书马上目光犀利地扫过来,“魔在何处?”

    “在此。”玄鸣涛立刻就把断风尘的魔魂给卖了,取出封印的竹筒递到一页书面前,“小道日前欲除此魔,无奈修为有限,无法诛灭他的第二道魔魂。未免此魔逃逸,再生为祸,特将其封印,还望得道友相助,超度此魔魂。”

    一页书接过竹筒打开封印,断风尘魔魂即刻飞出欲逃离掌控,但在云渡山,绝对不可能留给他这样的生机。一页书甚至没有动手,只一个眼神,佛气似剑般冲击到魔魂的刹那,断风尘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但断风尘魔魂虽灭,仍有一丝魔气未散,竟悄然钻进玄鸣涛额心。平静多时的双极之气顿时再度失衡翻腾,玄鸣涛头疼欲裂,当即倒在云渡山的草地上抱头抽搐,只觉有两股无匹力量蹿升将欲爆体而出。

    龙宿正想帮忙调息,还是一页书先出了手,数条佛言枷锁将玄鸣涛周身散出的魔气团团紧锁,又赞助了不少佛气稳定两极之劲。但即便如此,玄鸣涛还是痛苦难当,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哪来的魔气?”玄鸣涛揉着额头不解地自言自语。

    “汝体内原本的互斥双气产生了属性差别。”龙宿关心道,“现在圣弱魔强,只怕难熬。”

    “吾原本修炼的圣气消失无踪,与那只魔决斗以后转为互斥的混沌两气,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玄鸣涛回忆一番,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那现在……吾……难道就是入魔了?”

    “不至如此,方才的魔气也许只是诱因。”一页书分析道,“吾已用佛言枷锁稳定你体内乱息,佛气会引导圣魔之气达到平衡。而圣魔之力一旦融合,将产生巨大的能量,若用之得宜,将成你之幸运,若不得当,莫忘了今日论道初心。人也好,魔也罢,力量本无善恶,怎样作为,如你所说,在心,不在天命。”

    “小道不敢或忘!”不知道这两股互斥之气是从哪来的,回去问问宗主师尊大概能了解,现在有书大的佛言枷锁保护,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凡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多谢道友,尚有第三事,吾想拜托你,若来日道境兴起魔祸,吾玄宗道门与异度魔界正式开战之时,可否请一页书相助一掌?吾知晓你入世之天时未至,所以请务必不可露面,只暗中赞掌,一掌击溃魔界首脑便好,可否?”算是给练峨眉铺条后路,反正阎魔旱魃出场那会儿一页书正在闭关,没人能找得到。

    “有何不可。”一页书爽快答应,“妖异魔祸,涉世祸胎,皆须尽灭。”

    “说的是!”方压下体内冲击的玄鸣涛似乎忘了他刚还在痛苦挣扎,现在心情极其舒畅,不禁颔首浅笑,吟道,“秋风仗剑趁云行,莫计盘桓路几程。涉雪穿林归途近,天际处处有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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