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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灵山佛辩Ⅰ】

    打从来苦境第一天,玄鸣涛就盼望着能到云渡山领略本命风采,这会儿两月的‘假期’都快到头了,云渡山还是杳无音信。一页书退隐多时,江湖中很少有人能记起云渡山的具体位置,连龙宿也只在传闻中听过百世经纶的名字。虽然不知道玄鸣涛为何非去云渡山不可,但依照他的恭敬和敬畏程度,可想而知那位必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秦假仙终究不负所望,在最后第七日带来了玄鸣涛心心渴望的消息。银翎中传出秦假仙独有的鼻音,玄鸣涛差点没高兴地立刻化光赶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激动过,仿佛回到了少年青涩时期,紧张得心脏扑通跳个不停。明明期待了这么久,谁知越是接近云渡山,心里却莫名愈发地怂了起来。

    龙宿也想看看让玄鸣涛如此推崇备至的高僧,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他们在秦假仙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云渡山山脚。高耸入云的山峰,山腰上一座天然雕刻而出的巨型佛像稳坐其间,山中缭绕着清圣的佛气,虽无梵呗,却有各种鸟鸣虫啾,沿途草木松竹繁茂,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

    自入云渡山范围,红尘浊息一瞬烟消云散,内心平静安然,感觉整个人都超脱了。沐浴佛气之中,就像嗑了师尊的神授丹,仿佛下一刻就能羽化登仙。

    “等等,还是先报山门为妥。”玄鸣涛拦住秦假仙即将踏进云渡山山界碑的脚步,谨慎地说。

    秦假仙识相地退到他们身后,其实老秦原本想带人到了地方就走,但玄鸣涛说也许见到佛祖能打开他的财运,以后这世上条条道路任他横冲直撞都没人敢管。老秦信以为真,反正跟着见见世面也无坏处。

    玄鸣涛早褪下破损的旧袍,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都更换了新衣,来自龙宿的友情赞助,意外十分合身。墨色的大披风泛着鳞光炫彩,袖上的鹤纹变成了纯银丝所绣的龙纹,不过幸好没有按照龙宿的审美添上繁复又数不清的珍珠串,只是缀了些轻便的银饰提升华丽度,整体还是相对飘逸飒爽的,很有高手气派。

    他谨慎地理了理自己的袍领,仔细检查头上簪子牢固发型工整,浑身没有一处不妥,这才上前,朝着山界碑九十度弯腰稽首,运足真气高呼:“久慕百世经纶威名,九天十地无所不精,小道不才,携友特向佛山问佛,敢请圣僧不吝相见。”

    第一次见到这么恭谨谦逊的玄鸣涛,龙宿和秦假仙都甚为讶异。然而毕竟人外有人,说不定百世经纶确实是天外天人上人呢?龙宿亦不敢轻忽,举扇遮住半张面容,静待山上之人回话。

    “玄仔啊,你咁有必要这么恭敬?好像是人乖崽呢……”秦假仙不识时务地轻声嘀咕。

    “嘘——慎言!”玄鸣涛差点被老秦吓出一身冷汗,现阶段的书大拥有最完整的功体,可谓天下无敌,又傲娇又狂霸,一言不合就是爆体,可不敢乱讲话……

    但玄鸣涛紧张过头了,期待中的高八度玄音并没有传来,而是自山中走出一位圆融有礼,真和尚模样的大师。

    “阿弥陀佛,吾师出外未归,各位施主请回吧。”这位大师的声音又庄重又沉稳,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吾师?莫非这位是灵心异佛?

    “大师,在下自道境不远万里而来,只求见百世经纶一面,有事欲请令师帮助,还望大师通融,让吾等进云渡山等候。”玄鸣涛依旧执礼恭谦地拜道。

    “抱歉,吾师定下规矩,云渡山封闭期间,不接待外客。”灵心异佛好言解释。

    “这嘛……那敢问百世经纶何时回返?”

    “吾师每回前去会友,非三五日,七八日不能回转。”

    竟然忘了这茬,就算书大在家,也不太可能随便放陌生人进山,必须想个办法通过这入山的第一关。幸好现在挡门的是灵心异佛,这位大师最是温和善良好说话,也许可以一试。

    玄鸣涛眼底泛起筹算精光,嘴角浅勾狡黠笑意道,“多谢大师相告,如此吾等就不进山打搅了。不过——”他话锋一转,“今日就算见不到百世经纶,能与大师相见也甚有幸。大师可否允许小道与友人在这钟灵毓秀的云渡山下摆棋,纵然无法一览灵山全貌,在它附近感受一番佛气洗礼也算收获颇丰。”

    灵心异佛本着与人方便的慈悲心马上就答应了,结果玄鸣涛得寸进尺地邀请异佛一同留下对弈,还说什么相逢有缘,想多跟异佛请教请教佛法。山中本也无事,异佛便不推辞,与访客三人就地摆棋论道。

    下棋是假,动歪脑筋是真。玄鸣涛与秦假仙一同捡来许多小石块刻上兵种名称,扬言要跟大家下陆战棋。这个棋种众人闻所未闻,还真把灵心异佛唬住了,输了好几盘,忽悠之下竟答应让众人上山喝杯茶,不过在师尊一页书回来之前必须离开,以免因私放外人进山惹师尊不快。

    能进山就好,第一关打通,接下来什么时候离开,就不是灵心异佛能控制的了,异佛总不能眼看他师父要回山,一掌把客人拍出去吧。玄鸣涛内心雀跃,脸上的表情管理却很到位,顶着一副风轻云淡从容上山。跟在最后的秦假仙没有随众人一起,他接到玄鸣涛暗中传来的秘密任务,带着一只术法小锦囊匆匆离去。

    山道沿途风景愈加明媚,钟灵毓秀已不足描述,果真不愧苦境六大灵地之一,真是好山好水看不足,独缺一页世外书啊。灵心异佛入内泡茶去了,玄鸣涛和龙宿两人坐在佛字岩前的石桌边,欣赏用石头做的馒头和水果,调侃半圣之身的一页书不食人间烟火,那灵心异佛可不是太惨了,什么美味都尝不到。

    趁着异佛不在,玄鸣涛神秘兮兮地俯身凑到龙宿耳边嘀咕了几句,龙宿神色明显惊喜,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瞅着玄鸣涛。

    “涛涛,原来这世上还有汝不会之事啊——”龙宿毫不掩饰嘲笑之意,抑扬顿挫地调侃道,“汝何不用方才的军棋吸引一页书回返?”

    “军棋需制作特殊的棋子,而且风格过于标新立异,怕是难入佛者之眼。一页书当前酷爱象棋,若用象棋又未免班门弄斧,还是中规中矩用围棋吧,总归有些巧劲可借。”玄鸣涛深谋远虑地说,“我们可以将正常对弈,和吾先前与你说过的五行棋结合在一处,虚虚实实真伪难辨,迥异的棋路应该能引人注目。咻咻,你可是六艺之冠的大文豪,掌控棋局轻而易举,现下就让让小道嘛——”玄鸣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龙宿的水袖。

    “咳咳,好说了。”龙宿以扇掩面忍住笑意,“难得无所不能的玄道师有事求吾,龙宿岂能驳了好友面子”

    “唉呀,其实吾的大师兄以前教过吾弈棋之道,可惜闭关修炼后只有吾孤身一人,无法对弈练习,渐渐就荒废了。”

    “涛涛汝不用解释,不会就是不会,正可让吾多笑汝一段时间。”

    玄鸣涛无奈又好气地摇摇头,直嘟囔怪秦假仙怎么还没到悬空棋盘,徒让他被龙宿无情嘲笑。

    不知离开云渡山的一页书是在九层莲峰同半尺剑论道呢,还是在悬空棋盘跟武皇对弈,也许他俩在边下棋边论道?说起来还真羡慕武皇,那家伙算是一页书第一个看得上眼真心论交的挚友,可惜最后权欲熏心行差踏错,白白辜负一段真情义。

    ……

    不出意外果然是大红袍,灵心异佛好心煮茶招待,龙宿倒是品了些,玄鸣涛却始终眉头微蹙,嫌弃地瞪着茶盏未有动作。瞧出好友似是十分厌恶大红袍,龙宿也放下手中茶盏推至一边,无辜的大红袍竟无人问津。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说的大多都是江湖上的趣闻,玄鸣涛时不时仰头望望天际,忧心等待着秦假仙的信号。

    天空浮云开始异样游走,信号终于来了,玄鸣涛像兴致刚起一般提议龙宿来对弈一盘,龙宿掩扇笑而不语,心领神会地并指化剑,在石桌上方划出经纬,剑痕光影纵横交错,绵密织成矩阵棋盘。玄鸣涛同时双手捻诀,腾动全身道元施展空间投映术法,这是他第一次操作远距离投映,不顾真元耗损全力撑持,表面维持一派镇定自若,凝气为子,执黑子先行。

    与此同时,正在悬空棋盘下棋的一页书和武皇半尺剑,惊疑悬空棋盘上方空间扭曲变形,倏地化现一方巨大的围棋棋阵。见那头一步起手天元,是有人在千里之外对弈,却将棋阵投影到悬空棋盘。留神追溯术法源头,居然从云渡山而来,一页书心中有疑,关注着棋阵准备谋定后动。空中是围棋,下方是象棋,一页书两人一面下自己的棋,一面留意关注着半空棋阵走势。

    时而厮杀激烈不让分毫,时而和睦与共相生相融,可攻下一大片气口时,白子却故意绕道,莫名让黑子以五星连珠盘活棋路。与所有人熟知的棋路都不相同,似乎有两种以上的下法在左右棋局。白子定是胜了,但胜的标准不以活气多寡,具体方式不得而知,看得观棋的人好奇不已,却又一头雾水。

    云渡山那方,灵心异佛也在静静围观棋局,他就处于对弈现场,仍看不懂那两位访客下的是什么东西,见那两位下得津津有味,十分乐在其中的样子,又不好无礼插话。

    泰然自如都是假象,玄鸣涛苦苦撑着术法,还得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落子,完全顾不得龙宿眼中越来越浓的嘲弄神色。让了玄鸣涛百八十步,结果他还是下得一手臭棋,龙宿仿佛找到了一件能把玄鸣涛挤兑到哑口无言,特别乐不可支的事情,就差直接笑出声了。

    第二盘新开,这回不从天元走了,玄鸣涛直接挂在了最边角,又是令外人捉摸不透的新棋风。但对龙宿来说,这不过是因为好友根本不懂怎么下,胡乱随意摆一手而已,想赢玄鸣涛实在过于轻松简单,要给他放水放得不留痕迹才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难事。

    一直高清无限投影也许并不能达到效果,玄鸣涛眼珠一转,故意收敛内元,使术法出现细微波动。第二盘刚下一半,围观的人还没彻底搞清楚下法,投影已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模糊起来,只能勉强显示出一半的棋阵。勾起好弈者的兴趣又不给看全局,棋瘾极大的一页书提议请武皇一起回云渡山一观究竟,武皇可没这么大兴趣,推说还约了其他道友喝茶,下完这盘悬空象棋就得回九层莲峰。一页书只好草草结束对弈,独自回转云渡山。

    历来清修的云渡山难得出现谈笑风生的场面,三人正讨论着新棋,空中突然传入高亢威严的诗号,一道金佛光球远远驰来,挟无比圣佛之气强势降临。灵心异佛欲呼玄鸣涛两人快快离开,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急速加重的压力压得伤势初愈的玄鸣涛差点口呕朱红。一旁龙宿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挡在他身前,转扇消除强大的气压余劲。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光球气势万千降落,炸得云渡山天动地摇,剑气棋阵也被气劲消弭,浩芒中,一道庄严法相映入眼帘,“何人在云渡山造次?!”高八度玄音透耳而来,震得耳膜发颤几欲失聪。

    “吾等岂敢造次。”未见面前还紧张得要命,一见到本尊,玄鸣涛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示意龙宿退后,自己反而挺身上前。

    见云渡山景致并未被破坏,爱徒灵心异佛也安然无恙,看在奇妙的棋局份上,一页书缓和了脾气,但对陌生外人依旧甚为排斥,冷冷逐客道:“棋阵虽是趣味,但也不过如此。一页书非是好客之人,云渡山亦非观光之所,无事速速离开。”

    玄鸣涛从容不迫地抖了抖袍袖,俯首大礼长揖:“小道玄鸣涛,道境玄宗人士,此乃吾友儒门龙首,疏楼龙宿。今日冒昧在云渡山摆棋引佛,实乃慕百世经纶盛名,有三事欲请圣僧赐教。”

    “若是巧言妄语就省下吧,”

    “怎会是妄言呢,第一事便是论佛,想请圣僧不吝指点。”玄鸣涛心里惴惴不安,这时期的一页书傲娇任性又护短,高傲自负又不按套路出牌,跟一般仁慈的佛者实在挂不上边,着实不好应对。必须调动所有的剧情挂,依靠剧中书大自己说过的佛理,也许还能跟他论上一论。博个好开头,谈话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你想与吾论佛?”一页书竟然轻蔑地高笑一声,“你又不是吾的道友,不够资格与吾论。莫以为摆了乱棋,剑走偏锋,就可自诩不凡,妄想登堂入室。”

    头回见到比自己更傲慢的人,龙宿险险就要上前亲自跟一页书论个高低长短,吓得刚有些平复的玄鸣涛急忙抢先一步,挡在龙宿身前圆场道:“圣僧,何必起差别心呢,小道虽然年轻识浅,也知闻道有先后,相互交流,博采众长方能进步呀。”玄鸣涛悄悄用眼神稳住龙宿,不紧不慢地提议道,“那不如吾先与你的徒儿论,若他说不过吾,便请圣僧屈尊下顾。”

    素来傲气的龙宿不动声色地横了玄鸣涛一眼,拂袖也不客气,直接往石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丝毫不惧一页书逼人的气势。

    顶峰就是有顶峰骄傲的资本……玄鸣涛心里默默擦了把汗,幸好龙宿肯讲理,留了面子给好友,要不然这两位要是先斗起嘴来,只怕要炸了云渡山。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书大顶多把他俩都拍飞出山而已……

    一页书对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十分有信心,当即就于佛字岩上盘膝而坐,气定神闲地听徒儿如何将这班庸人打发走。两位听众都坐下来了,佛辩刚要开始,山下又气喘吁吁跑上来一人,是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的秦假仙。

    怎么现在云渡山变成谁都能来逛一圈的旅游胜地了吗?!一页书刚表示不满,心明眼亮的秦假仙一看气氛紧张,马上识相地缩到龙宿身后,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而龙宿竟然神奇地没有反感阻止,默认了老秦是他们儒门天下的人。

    以往不知有多少打着论道论佛名头的修道人来云渡山拜访,却无一不是庸溃之辈,满嘴荒诞秽言。在一页书眼中,今日这群又是一帮不自量力的庸人,踏足云渡山跟他论什么歪理邪说。看在那盘棋的份上,且给他们说妄言的机会,要是论不出什么道理,或者讲出的话污藐灵山,他笑尽英雄的诗号不是白念的,完全不吝啬送他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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