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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变调的亲情】

    早在云渡山祭礼结束没多久,织梦师就被秦假仙一干人给控制起来,幽禁在梦仙谷中不得随意出入。美其名曰是为防止真武皇回归报复而做的保护措施,实则限制了人身自由。自从灯蝶死后,血吻蝶也被一并清扫,相关人物只剩织梦师一个,她也是走投无路,只好服从正道的安排,独自幽居在与世隔绝的梦仙谷中,总比流浪江湖时时身处险境强多了。

    织梦师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正道仅仅只将她困在原本就属于她的地盘中,但却废了她的功体,让她再也无法使用梦幻大法,也无法逃出去向师门巴家将求救。一个人困久了也烦,可每天的日子其实跟她未入江湖前一般无二,即使秦假仙等人时不时会来骚扰,生活倒也无忧无虑。

    安逸久了,织梦师渐渐放松了警惕,还觉得自己依旧是这个梦仙谷的主人,就算没了功体,始终不改高傲,不喜与俗人共处一地,对经常来视察的秦假仙等人呼来喝去摆脸色,还妄想偷偷溜出谷去。老秦当然不会惯着她了,这点小事根本无需惊动当前的中原领导人,他秦玉安指挥小弟分分钟就能摆平。毫无还手能力的织梦师被收拾过一次后再也不敢逾矩,消停了好一段时间。

    弦上玄领着已成为邪灵打手的诛十七来到时,梦仙谷外围早不似以往美景繁盛,到处都是残枝枯叶,苇草长得足有半人高,随风飘出许多飞絮遮人视线,荒凉景象仿佛许久都无人居住。他们一路无言相互警戒着对方,然而诛十七的杀心还是盖不过思亲之情,终究还未彻底沦为邪魔,在确认母亲安危之前,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杀意,默默跟在弦上玄身边。

    梦仙谷,记忆中没有这个地方。对母亲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八岁那时,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能认出自己,不知道母亲生活得如何。诛十七心中有些忐忑,虽然嘴上说着坚决不信弦上玄的每一个字,但期盼无法抑制。眼前的梦仙谷颓败如斯,母亲真会在此吗?

    穿过衰颓的景致,他们走到梦仙谷中央昔日织梦师躺过的大石榻边,弦上玄双手合十轻捻法印,果然景中藏阵,身边颓色开始迅速消散。一阵阵悠然花香扑鼻而来,耳边又闻得虫啾鸟鸣,甚至还有蝴蝶扇动双翅的声音,梦仙谷刹那生机盎然。谷中的藏阵景致与原来的梦仙谷一般无二,想来外间的颓景只是障眼法。

    “织梦师,贫僧弦上玄带故人来访,请现面一见。”

    软禁织梦师这个主意还是弦上玄提的呢,但人前该有的礼数却是一点不缺。腹黑归腹黑,弦上玄也曾抱着一线希望,期待亲情的力量能将诛十七唤回,于是在他决定掉包天命者之前,就已经预先安排好了织梦师这步暗棋。终究不是自家孩子,也对这个曾经为敌的织梦师心存疑虑,派人软禁她而非在恨鹏被接回云渡山之时马上让他们母子团聚,压一手筹码以防万一总是没坏处,何况此时相认,时间点来说也不算太晚。

    话音结束又过了会儿,谷中谷的阵法毫无反应,弦上玄又提声重复了一遍,后方才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就算被幽禁失去人身自由,织梦师也天天保持着精致妆容,只是对访客爱搭不理,一副冰颜美人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懒懒散散地靠上谷中谷里原位摆放的大石榻,随意瞥了一眼来人,便将眼睛斜过一边。

    “吾道是何人,原来是‘正道高僧’——”织梦师阴阳怪气地说,“今日吹的什么风,竟迎来大师下顾寒境,真是有失远迎。”

    弦上玄浅笑不答,也不气恼,微侧过脸给了诛十七一个暗示。

    “她……她就是……”诛十七略显踟躇,目光紧紧锁在织梦师脸上,盯得她黛眉微愠。八岁时的记忆略有模糊,但眼前这张脸,与记忆重叠后唤醒了儿时的回忆,仿佛昨日刚刚发生,母亲从未离开,那么亲近,那么……唾手可得。

    好在带风采铃退隐雾谷的时候就劝她卸下朱雀云丹的伪装,以自己的真实面貌面对素还真和所有人,要不然两张同样的面容保不齐会引起其他风波。

    弦上玄悄悄舒了口气,“鹏儿,还不速叩头拜亲。”

    织梦师正一头雾水,却见跟前的少年突然跪下对着她连连磕头,一边呼着母亲,一边红了眼眶。

    “且慢!这是怎样一回事?”织梦师马上坐起身,困惑地问。

    “母亲,还记得鹏儿吗?还记得大宇神宫吗?还记得父亲恨今生吗?”诛十七哽咽道,他依旧跪着,声声质问,似要唤回分离若久后被母亲遗忘的骨肉之情。

    “鹏儿……不……不可能!”乍闻故人旧地,织梦师愣在当场,下一秒却变得异常愤怒,“弦上玄,吾功体已废,幽禁在此,对你们毫无威胁性,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吾。恨今生早已身亡,大宇神宫也被灭门,随便找一名少年就能冒充吾儿吗?如今吾身无长处,还有什么值得你们花费心思来算计吾?”

    一番话,让诛十七也迷茫了,莫非弦上玄又骗了他?

    “母子连心,自己的孩儿身上有什么可以分辨的独一无二的印记,你作为母亲应当最是知晓。难道当年离开大宇神宫时,你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再见亲儿吗?何况当时鹏儿已经八岁,也有自我印象,何必急着否认呢。”

    织梦师心有疑虑,以她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理由来害她,何况是正道当前的领袖亲自带人前来。莫非眼前这个少年真是鹏儿?织梦师默默打量着这个少年,当年离开神宫时,鹏儿才八岁,这么多年过去,也确实应该是这般少年年纪。说不想孩儿那是假的,可自己身陷困境,现在真的是相认的好时机吗……

    不管她考虑了多少利弊,诛十七都急于确定彼此关系,起身移步到石榻边让母亲验看胎记。

    一旁观视的弦上玄适时地退到外围花圃,不欲打扰他们母子相认。梦仙谷的花一看就是被用心打理过的,枝繁花茂争奇斗艳,还有许多蝴蝶翩然其间。那厢是欢聚天伦,这厢是百花怒放,正应得谷主当下心情。

    不知道他们母子在说什么悄悄话,从一开始不敢相认,到终究难敌思念相拥而泣。多年未见,哪怕诛十七如今性情大变,亲情依旧是无法斩断的最坚固的纽带,锁住诛十七所有的人性和心底最柔软的感情。

    亲情,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之一。远远望着那对母子天伦聚首,弦上玄心有慨叹,无奈他却必须利用这种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来日堕入无间,必是他作恶太多,业障难消,当下,却绝无悔意。如果诛十七肯听他苦劝,带着织梦师就此退隐,那么这份亲情尚有转圜圆满的余地。若是不肯,只怕又是一番恶斗难消。

    本以为需要等待许久的弦上玄还怡然地在外头赏花,内中忽然飞出一道魔掌,迅若疾雷目标直向弦上玄。

    “鹏儿,你要出尔反尔?”看似悠闲的弦上玄从未放下警戒,一个飞身回旋轻松躲开了掌风,回头再观时,那些鲜花已被摧残殆尽,魔气烧得遍地焦黑。

    “让我们母子团圆本就是你欠吾的,吾可从无答应你什么。但软禁吾母,又是一仇,你吾之间,只有厮杀。”诛十七气焰比先前更盛,有母亲在身边陪伴,他显得更加意气风发。

    “伪佛,大仇未报,我们母子绝不可能平白吞忍!”有子为依,织梦师撕下温柔面具,欲将长久的屈辱一次报偿。

    但看弦上玄单指勾着佛珠背手在后,稳立气势汹汹的两人面前,轻叹一声:“武林局势已变,邪灵绝非可共谋之辈,既已天伦团聚,何不珍惜缘分?”

    “你自诩正道,所行不也是邪魔之事,与邪灵有何差别?云渡山上是吾一时不察,误中陷阱,但你今日终究还是要死,纳命授首!”

    诛十七大喝一声,示意母亲退后,足一顿地,梦仙谷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遮天,邪魔之气弥漫四周,气氛簌然阴寒。

    看来邪灵确实有下大功夫培养这个杀手,魔珠之能竟被发挥到极致。弦上玄心有盘算,不敢大意,马上运出佛气抵抗魔气侵蚀。黑白双分天,佛魔对峙间不容发。

    魔珠之威无法估测,保守起见不可正面硬接,弦上玄身法灵动,腾挪间屡避诛十七杀掌,多以试探为主,只虚招以应。少年心性不耐久战,越打越急躁,诛十七仗着自己如今今非昔比的功体,亟欲速除眼前仇敌,功力更催,不停突破魔珠能量,掌气轰得梦仙谷残花遍地,景致全毁,酣战中的人却毫无怜香之意。

    弦上玄毕竟不是普通高手,光是灵心异佛原本的功体,在武林道上就能排得上前几位了,加之弦上玄附魂之后勤加修炼,两个人双份的功力,哪怕先前之伤仍未完全复原,只需行招之间多作算计,也是游刃有余,饶是佛魔双修的诛十七也要落于下风。此战虽是无奈,却也在意料之中,既然诛十七不听劝告,那只能用下一个办法更直观地劝他退隐避劫。

    时过数刻,两人仍不分高下,弦上玄依旧一派气定神闲,诛十七却已满头大汗怒火中烧。

    “可恶!雪炼妖魅!”

    魔珠之力催至极端,势要一掌击毙眼前之敌。此掌与前阵截然不同,空间刹时凝冻,无数魑魅魍魉汇成巨大妖形,如饕餮巨兽顷刻便要吞噬一切。

    足划卍字法印,袈裟被魔风吹得烈烈做响,弦上玄凝神以应,心有盘算,煌煌佛气为即来一招造势,也是为暗中愈加刺激魔珠魔能。大梵圣掌出手,世间妖邪皆须俯首。两掌轰隆对上,谷中谷术法被炸得支离破碎,三人同时落足到真正梦仙谷的废墟之中。诛十七还想提元再战,想不到战中丝丝缕缕的佛气渗透,加之以人身邪功过度运使魔能,他体内魔珠力量不受控制,魔毒倏然爆发,紧捂胸口呕出一大口黑血。

    “鹏儿!”后方观战的织梦师立刻冲上来扶住儿子。

    “怎会?!”诛十七不敢置信地又吐新血。

    “吾早就讲过,魔珠之力不能妄动,邪魔一途不可长久。”弦上玄摇头道,“只要你答应离开邪灵,吾有办法为你消除魔珠之毒,让你们母子可以平安退隐。”

    诛十七拳头捏得噼啪响,瞪着弦上玄不做声,扶着他的织梦师倒真是能屈能伸,先前还口口声声要讨禁锢之仇,此时为了孩子,根本顾不得许多,当下就软了态度。

    “先说你有何办法,吾再考虑是否答应。”诛十七忿忿地咬着牙,努力压下攒动的魔毒。

    “耶,吃一堑长一智,你须先答应,否则吾宁可你毒发身亡,也不能让邪灵再驱使你妄造杀孽危害正道同志。”

    “我们答应,解毒之后就深山退隐,再不涉足武林!”织梦师见儿子还在钻牛角尖,马上抢着替他回答。

    “鹏儿,你素来是个孝顺孩子,想必汝母应承之事,做儿子的定会遵从。”

    诛十七仍有不甘,在织梦师的安抚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牢记今日承诺,来日突破万难后,人生方得见曙光。”弦上玄略带欣慰,又勾起佛珠背手恢复成清风霁月的疏朗模样,对着他们母子说,“世上有一本奇书,名唤魔宝大典,内中记载了造血之法,可将你血液中的魔珠毒素全部洗尽,让你重获新生。”

    “此书在何处?”

    “此书出自魔域,第一魔域被灭后,当下应存于第二魔域的藏经楼中。然魔域机关路径复杂难探,且第二魔域尚未现世,找寻难度极大,其实力也尚未明朗,恐怕不能贸然行动。”

    “你既知晓魔宝大典落处,抛出这个话题,必定有把握能将书取出。”诛十七精明地说。

    “当然。你与织梦师在此重建家园调息休养,三日之内,吾会派人前往第二魔域取回魔宝大典,在此期间,不可再与邪灵接触。”说罢,弦上玄袍袖一挥,梦仙谷再复生机,断壁残桓都被修补一新。

    诛十七眸光一亮,心思莫测地沉吟道:“吾与母亲便在此等你三日,若到时你无法解决,就等着看邪灵的杀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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