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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天伦梦远】

    日坠西山,夕阳最后的残晖隐没夜幕之后,一轮满月旷照人间,最是团圆时分,云渡灵山之上正进行一场不得不为的净化洗礼。夜月光映山林,煌煌佛气弥漫整座山头,照得整个夜空亮如白昼,从大木箱出来的雪芽依旧铁链锁身,被捆在佛字岩下动弹不得,龇牙咧嘴地怒瞪眼前三人。

    “佛子,有劳了。”

    众人退后一步,让梵刹伽蓝放手净化。擎海潮忧虑焦急,紧紧注视着雪芽丕变的形貌,期盼净化能成功,雪芽能变回原来的模样。伽蓝佛子缓道一声悉昙无量,就地盘膝打坐,圣华净化阵开启,佛子至纯的佛力源源不绝灌入雪芽体内,与他身上邪力产生激烈冲击,愈发刺激雪芽的凶|性,邪功升至极限,咆哮着想要挣脱沉重的铁链。一旁弦上玄为佛子护法,不仅要小心雪芽冲破禁锢,也要留神擎海潮心软留情。

    佛子的佛气固然洗了表面的邪气,也成功催化了雪芽原有的佛言枷锁力量,两厢加深之下,众人本以为可以大功告成,谁知雪芽体内冒出莫名魔气,从丝丝缕缕到逐渐扩散,魔气竟是被过强的佛气激化而苏醒,庞然魔元压着邪气,出现与圣气分庭抗礼之势。

    “怎还有魔气??”弦上玄疑惑不已,转头询问擎海潮。

    擎海潮也是一脸不解,可雪芽状况极不乐观,三股力量交逼,在体内追逐冲击,佛气更将他灼得浑身是伤,痛苦的声音惊散云渡山所有鸟兽。

    “雪芽……唉……”擎海潮别过脸不愿看雪芽如此惨状,紧握的拳头再次渗出了血。

    “前辈……”弦上玄不知该怎么安慰,但雪芽受难时,他自己竟也感同身受,一阵阵魂识动荡也让他心神不宁。

    被软禁在后山禅房中的龙宿闻得雪芽怒吼欣喜不已,即刻催动嗜血王权急召雪芽来救。

    清圣佛山,圣光耀目之中,竟凭空出现一大群长翼蝙蝠,叽叽喳喳围绕着雪芽打转。弦上玄两人见状马上运功驱散蝙蝠,谁知这些蝙蝠非是真实存在,而是一种召唤信号。所有蝙蝠都化为一股血气钻入雪芽眼中,收到主人命令的雪芽双目再放红光,本已式微的嗜血邪性死灰复燃,与苏醒的魔元沆瀣一气力压佛力,一下冲破被禁锢的半身功体,捆绑的铁链刹时崩断。

    “佛子小心!”弦上玄眼疾手快马上将梵刹伽蓝拉回身后,擎海潮也迅速挡在他们面前谨慎戒备。

    冲破困锁的雪芽并未即刻采取攻击,他低着头弓着背,站在原地,不停大口喘着气,看起来累极了,身上依旧冒着白烟,从脖子和手臂看得出已被佛言枷锁灼出数条疤痕。他抬手瞧了瞧自己的双掌,那些灼痕竟然无法自愈。

    “雪芽……?”见他毫无动作,擎海潮试探地轻唤,一点一点向雪芽靠拢,缓缓伸出手,试图将他劝回。

    “前辈小心!”

    忽如其来第二轮的血蝠,第二次的召唤,雪芽杀意爆升,电光石火一瞬间,邪浪魔涛排山倒海爆发,擎海潮被震开数十步,牵动旧伤呕红不止。弦上玄立刻挺身而出代为牵制,一边喊伽蓝佛子再开佛阵将雪芽重新禁锢。

    失去铁链缚身,雪芽强不可摧,弦上玄与擎海潮两人联手根本不是对手,何况战中,弦上玄莫名感到神魂压制,令他连平时一半的功力都使不出。这样不完整的两个先天,又岂是雪芽的对手,哪怕佛子佛咒强力催逼,雪芽竟是硬扛着灼烧之痛也要杀进云渡后山,当年杀人如麻的南宫恨也未见如此凶|性。

    被天然压制的弦上玄再负重伤,倒在月华树下怎么都爬不起来,伤重,魂识动荡更严重。而父子之战仍在继续,功体不全的擎海潮遇上极凶极恶的雪芽,本是必败之战,谁知雪芽被佛气消耗过多的邪气,又灼得浑身炽烈,久战力疲,对鲜血的极度渴望使他放弃再运邪功对战,直接拿出嗜血者的捕食本能,趁擎海潮力弱之时扑过去牢牢锢住擎海潮的双臂,獠牙一动,对准脖子将要下口——擎海潮此时居然不反抗了,痛心闭目静静接受嗜血的死亡……

    “不可啊——!”

    迷眩中,惊见骇人一幕,弦上玄拼尽余力豁命一击,庞然大梵圣掌将毫无防备的雪芽击飞数十丈,总算保下擎海潮,但他自己却再也撑不住。

    “兄长快啊!快用佛言枷锁!与佛子同时施为!”

    弦上玄即刻换出灵心异佛,待雪芽怒气腾腾再杀回来时,佛子的嗜血困形佛阵搭配异佛的佛言枷锁,出其不意又将雪芽牢牢捆住。此回双重的佛言枷锁在佛子灵气护持下,将雪芽体内邪魔之气彻底锁住。困在阵中的雪芽如坠深渊火海,伏在地上不停抽搐挣扎,极端的疼痛,焚毁的面容,他再也流不出眼泪,满地流淌的只有鲜血,只剩悲号响彻夜空。

    “佛子……求你们……别杀他……”擎海潮声音发颤,哽咽地说。不能护,不能阻,孩儿在眼前受尽折磨,他却只能袖手旁观,烧在儿身,痛在父心。苍生大义要他不能心软,可谁的心不是血肉所做,哪能承此丧子之痛。擎海潮转身欲跪求双佛,却被重回的弦上玄拉住。

    “前辈……”弦上玄同样虚弱不堪神魂将散,面临岌岌可危的死局,仍用力拦着擎海潮不让他靠近雪芽。“我们岂忍杀他,可是若不彻底净化邪魔之气……以他根基……更在邪之子之上……中原毁矣……他亦毁矣……”

    “唉……”哀恸,无奈,事实俱在眼前,道理也全明了,但那是雪芽,是他擎海潮一手拉扯大的傻孩子,怎教为父之心不如刀绞……

    不消片刻,雪芽已无力反抗,趴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月华树下的弦上玄也昏了过去,神魂如烟般飘出灵心异佛的佛躯,似将要消散天地。换回元神的灵心异佛见状马上使出异佛心经回拢灵气,将弦上玄重新纳回月华树中,可竟仍留不住逸散的灵气。见那方嗜血者已无反抗之力,灵心异佛向佛子告罪,自作主张收回佛言枷锁,利用佛言枷锁之力将弦上玄灵力重新固体回归树身。

    佛言枷锁都收回了,擎海潮马上又恳求佛子暂收佛气。两边都是紧要,佛子也将佛气向月华树转移,先帮弦上玄稳定灵识为要。双佛忙着救人,擎海潮也终于可以探视雪芽,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挪到仅剩一口气的雪芽身边。

    “雪芽……”轻轻摸了摸孩子被佛言枷锁灼伤的脸,狰狞的烧痕布满全身,仅剩三分往日样貌,擎海潮怆然心伤,清泪盈满眼眶,断断续续地低喃道,“是义父不好……曾说要护你一生无虞……现在却食言了……”

    闻见人味,濒死的嗜血者本能苏醒,雪芽勉强睁开眼,无力地扒着擎海潮的手臂,渴望鲜血再续命元。

    “擎海潮前辈,不可让他饮血,否则他将恢复嗜血能力。”一边稳固师弟灵气的灵心异佛提醒道。

    是啊,可是雪芽命在旦夕,若失去鲜血,明早日出之时必定命丧……天下苍生,说到底又与他们父子何关呢,难道雪芽活着,就一定会危害苍生吗?雪芽又犯了什么错,他是这场阴谋风波中最无辜的人,为什么不去杀了控制者疏楼龙宿,非要雪芽陪葬?

    “道理吾都清楚明白,但……”擎海潮做下决定,指气划破自己的手腕,新鲜的热血一点一滴喂入雪芽干涩的喉中,他如大旱逢甘霖,马上捧起擎海潮的手贪婪吮吸鲜血,休克的嗜血机能也在一点点修复。

    “但……雪芽自来到这世上三日,便由吾抚养,百十寒暑,须臾不离,他虽是吾的义子,更胜亲生。他尝的第一口羊|奶,是吾所喂,他学习行走踏出的第一步路,是吾所扶,不论欢喜悲伤,只要拉着吾的羽氅,他就不会害怕……佛者不曾为人父母,也许不能明白吾的心情,上天所赐的这段父子缘分,擎海潮不想就此断送……今日救嗜血者,固然对不起苍生,但在吾眼中,他只是吾自小养大的那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傻孩子……求佛子与大师成全吾天伦之情,吾儿所有的罪过,吾身为其父,愿为他承担。”

    “唉,父母恩情,山高海深,人伦大义,天不可亡。”伽蓝佛子慨叹道,“度与不度皆是天意,不可违逆,也不可执着。既然天意要成全你们的父子之情,伽蓝不昧。”

    “多谢佛子……”

    急速流失的血液,迅速苍白的面容,擎海潮无悔,纵然看着雪芽再复嗜血之态,总比亲手将他送入死门好。同样是痛心疾首的选择,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将雪芽唤醒。

    第三次的血蝠召唤来得真是时候,这次再也没人能挡得住雪芽,活人鲜血令他重获生机。嗜血之力恢复神速,雪芽轻松地站起身,一脚踢开失血过多重伤虚弱的擎海潮,没有多瞧一眼义父凝望着他无言流泪的心酸脸庞,头也不回径直冲往云渡山后山禅房。不多时,摇着珍珠扇悠然自若的龙宿出现在众人面前。

    “哈哈哈哈,汝们这副狼狈样啊,真是——赏心悦目——哈哈哈哈!”龙宿嚣狂大笑,转而冷眼斜向灵心异佛,“弦上玄,解除吾身上的佛言枷锁,否则——”扇一摆,示意雪芽擒住离他们最近的擎海潮作为人质。“否则,用擎海潮的命来换。汝可不想看雪芽亲手弑父吧?”

    弦上玄还在树里根本没办法回答,但雪芽一恢复,弦上玄的魂识也稳定了七|八分,他能听见龙宿的嚣张气焰,气得扬起无数飞花。树下的灵心异佛马上就妥协了,他们现在全是伤病员,面对龙宿和雪芽,伽蓝佛子一人根本无法抵挡,只能暂且和谈。

    龙宿身上佛言枷锁一解,又得寸进尺要求异佛将雪芽身上的枷锁也解开,可灵心异佛试了几次始终不得法门。

    “嗯?同样的佛言枷锁,为何无法解开?汝是在愚弄吾吗?”龙宿不快地高声说,令雪芽利爪掐住擎海潮的脖子。

    “不是贫僧不尽力,实在是不同也。”灵心异佛急忙解释道,“雪芽施主身上的佛言枷锁融合了大明咒与另一股强大的灵咒佛气,乃天生所携之系命锁,非是贫僧这等凡僧可解。”

    “哦?佛子,看来汝能解了?”

    龙宿目光转向伽蓝佛子,佛子不疾不徐答道:“另一股灵咒,若吾所视无误,乃是天佛尊的佛气,三股佛力搅成一道佛言枷锁,形成坚不可摧的佛力护罩,如佛牒一般至圣至洁,压制雪芽天生自带的庞大魔气。梵刹连邪之子都无能对抗,又有何能力抗衡这两股惊世佛魔之气,非吾不为,实不能也。”

    ……

    ‘兄长,快跟他讲,世上有一种至邪至闇的力量可破系命的佛言枷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灵识传音,灵心异佛一怔,不知该不该说,但师弟催之甚急……

    “施主,吾有一法可解雪芽身上系命锁,先放开擎海潮前辈。”

    谅他们也玩不出花样,龙宿示意雪芽放手,“弦上玄,汝等性命现在皆在吾一念之间,汝最好讲实话。”

    “自然。”灵心异佛并不否认龙宿的错认,直接将师弟之意传达,“雪芽身上的枷锁既是至圣至洁的佛气,那么就需要至邪至闇的力量来破除,试问这世上,除了被封印在鎏法天宫的邪兵卫,还有什么力量有如此效能。”

    此言一出,梵刹伽蓝愕然,龙宿却哈哈大笑。

    “邪兵卫,好啊!果真是好主意。”龙宿愉悦勾笑,“以邪兵卫消息换取生机,弦上玄,汝真是识时务的俊杰。我们本为同一种人,若哪日正道容不下汝,龙宿还是欢迎汝前来投靠,成为吾座下得力策师啊,哈哈哈哈——”

    寅时已过,日出将临,折腾了一夜,本以为得到情报的龙宿会带着雪芽离开,想不到离开前竟还想恃武带走伽蓝佛子,作为将雪芽介绍给西蒙的见面礼。早就在树里怒不可遏的弦上玄再也忍不住,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召唤了同源而生的金翼大鹏鸟。

    众人惊诧间,阳翼从天而降接住弦上玄元神,大鹏展翅扇起百丈风龙卷,更用锋利钩爪袭击龙宿。别的生物可能怕蝙蝠,阳翼可是金翼大鹏,凶猛撕抓,更用震天鸟鸣呼唤其他灵禽前来助战。一看日出将近,龙宿只好作罢,打了个虚晃离开了云渡山。他们一走,阳翼就突然从半空坠落,跌在树边精疲力尽,弦上玄元神回树,它才一脸懵懂地又活跳跳地飞走了。留不下雪芽,总算佛子没出意外,此回真是输得惨痛。

    其他的伤全部恢复,只有佛言枷锁的灼伤怎么都无法修复,雪芽浑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佛字,更有可怕的烧痕爬满周身。脱出禁锢的龙宿再望雪芽,条条疤痕之下,竟只剩三分故友容颜。不可逆转的伤势,令龙宿怒意恨意更甚,后悔云渡山上没有当下即刻除掉弦上玄。他心中盘算着杀人计划,脚步一步不停,带着雪芽直往阇城而去。

    “涛涛,来日汝若回归,面容被毁,汝会怪吾吧……”边走边叹,龙宿似有不舍,却无半分悔意,“不管用什么办法,吾定要汝恢复如初。可恨的弦上玄,下回就没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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