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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慈悲无救】

    幽幽石禅境,袅袅沉檀香,寂寂空山远,渺渺灵台清。静坐石蒲团上的佛者无言,自省自悟自忏自悔。静谧的禅房石室,每一分心思波动的声音都被放大数倍,弦上玄闭目凝思整理乱绪。每当心乱如麻之时,来师尊一页书的禅房冥想是最好的冷静办法,师尊不在身边,无人可以指点迷津,万事只能靠自己。

    失败,又是失败,自出道以来,从未经历如此重大的挫折,连自己也差点魂飞魄散,结果还是一败涂地。究竟哪里错算,还是天机已不再帮助自己?回想伽蓝佛子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那名不在六道之中的佛修者可能就是他弦上玄……

    是啊……怎没想到呢,他是一缕飘荡人间的死魂,天上地下皆不收。昨夜净化雪芽,重伤濒死之际,他也同样灵识溃散,若说他们两人没有关联绝无可能,莫非……弦上玄想到一个极大的可能性,或许他就是雪芽丢失的魂魄,因为失了魂所以才痴傻吗?难怪雪芽能听到他讲话,是因为身魂联系吗?但雪芽也能听见龙宿说的话,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目前局势对中原极为不利,嗜血一脉邪之子坐大,有西蒙龙宿等阇城一脉的成员辅佐,龙宿又掌握雪芽这个根基高出邪之子数倍的伏兵,未来更是莫大的隐患。北嵎方面威胁暗伏,魔龙祭天仍在活跃,随时可能与嗜血者搭上线。将邪兵卫的消息透露给龙宿,一是想利用龙宿贪婪的心理制衡西蒙与邪之子,二是——

    “师尊……徒儿又要向师尊告罪了……”计划周全,思索完善的弦上玄缓缓站起,转身面向石蒲团跪下先叩三个响头,对着石蒲团上虚无的空气拜道,“徒儿总结失败经验,得出结论,一切皆是因吾心软……频频留出莫大余地期盼不可度之人能浪子回头,却反而让邪恶猖狂,害了更多人。原来吾再怎样修,也修不成佛菩萨,在此浮世地狱中,没有修罗相,根本救不了苍生。师尊,原谅徒儿要重新走回弦上玄的老路……慈悲无救,唯有成魔……吾不怨自己神魂俱散,只愿待师尊归来时,苍生仍无恙。”

    重重再叩首,虔心请罪,一往无悔,弦上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毅。佛与魔,总在一念之间,佛者渡世,度不了的,就交给杀戮吧。就算要将人性算计得彻底,抛弃一切佛家善念,也不能让灭绝希望的世界真正降临。

    ……

    阴森冰冷的宏伟古堡,隐藏嗜血族千年之秘,处处可见断坟残碑。常年笼罩在黑暗之中的阇城王城,自嗜血一脉期盼千年的邪之子诞生后,古堡更显邪气炽盛。一道紫鳞儒衣的俊逸人影从夜雾中缓缓现形,摇着珍珠扇,信步闲庭行在乱冢之间。他本该枕貂裘,卧高榻,品香茗,奏玉琴,处钟鼎楼榭,享无上尊荣,可这闲适逍遥的世外书生他不愿做,定要深入泥沼搅弄风云,却不知早已满身风尘难洗。

    现任阇皇西蒙正在大殿等盟友前来,却发现龙宿居然带外人深入阇城。若非为了改善雪芽的体质,龙宿十分不愿意将他介绍给其他嗜血者。但毕竟成为嗜血者的时间太短,有关嗜血者的秘密也了解不多,作为外来客的龙宿不得不谨慎应对古老的传统嗜血者,以期能从西蒙或邪之子口中打探出蛛丝马迹的有用信息。

    “嗜血贵族的银棺确实能进化体质,改善嗜血机能。”西蒙怀着考量的目光瞅了瞅雪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无法自我修复伤痕的嗜血者,好奇难免,“吾的银棺目前闲置,倒是可以借他恢复伤势。”

    西蒙对有利可图的同盟向来友善,这已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但仅仅只是修补伤疤,龙宿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多谢汝的美意,但不知是否有其他办法,能让吾友拥有更高等的嗜血体质?他现在比普通行尸走肉的嗜血者强不了多少。”

    “你还想再实施一次反噬族王的做法吗?”西蒙冷眼忽生戒备,“吾与邪之子,这次你准备反噬哪一个呢?”

    “西蒙,汝说笑了。”龙宿掩扇遮起谋算表情,“我们现在处于同一阵线,龙宿岂会做出自断臂膀的不智之举。”

    “看清局势,对你吾皆有利。”西蒙再度警告。

    即使心有不快,但不得不承认再用一次反噬族王的办法不切实际,不论是西蒙或是邪之子,他们都比褆摩谨慎难缠数百倍,再也不会有蠢货自动送上门被杀,雪芽之事倒是难办了。

    然而不出几日,血堡那边竟传出消息,说是查理王提供线索,与四分之三等驱魔人前往阇城的王者坟场,只要能进入西蒙之父的银棺吸取上任阇皇灵气,就能拥有嗜血王者之能,成为比西蒙更强大的嗜血者。消息源头来自血堡教父没错,但放消息的人却是秦假仙,查理王教父对此一无所知,秦假仙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更自告奋勇带四分之三他们前往王者坟场,看起来是真想夺取西蒙父王的银棺灵气。

    这等机会岂能不把握,龙宿接到消息马上就告知西蒙,西蒙起初还不信,同源感应之下,发现驱魔人真的出现在王者坟场。这下西蒙可坐不住了,即刻冲去王者坟场阻止他们破坏老阇皇的银棺,龙宿带着雪芽亦随行同往。

    驱魔人自古至今都是嗜血者的天克死敌,四分之三,半分之间,苏安和老查理王都来了,面对阇城一脉的西蒙,龙宿和雪芽,秦假仙他们马上溜出坟场在外围看热闹戏。只见千年死寂的坟场战声不绝,电光石火炸得荒冢飞石一片混乱。早知驱魔人克制嗜血者,幸好将西蒙拉来做打手,主要攻势都打向西蒙,龙宿仅以剑气辅助打得颇为轻松,而未接到主人命令的雪芽也只是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双方争斗不休,四分之三找到了老阇皇的银棺,刚准备趁乱入棺,龙宿一个暗示,雪芽立刻闪身到棺前,只一掌抬手,猝不及防的四分之三便被击出数十丈外,而雪芽代替四分之三打开棺木,迅速躺入棺中。再度阖上的银棺无法三度打开,查理王心忧爱子状况,很快喊停战局及时抽退。

    “龙宿!你要怎样向吾交待!”西蒙怒气冲冲地来到老阇皇的银棺前来回察验,“为何让你的朋友亵渎吾的父亲?!”

    “暂息雷霆吧,我友毕竟是吾方的嗜血者,总比四分之三入棺好吧。”龙宿无所谓地笑了笑,“老阇皇既是厌倦长生才入棺自封,就当他为嗜血族大业而升华,若你心有不满,也可以现在开棺将吾友拉出。”

    “吾阇城一脉最重传承,绝不能冒犯父亲的银棺。”西蒙苦恼地说,“罢了,此事吾可以不追究,但你的朋友重造再出之后,必须为邪之子效力,你龙宿更要帮助吾夺取邪兵卫,来偿还今日过失。”

    “可以。”

    ……

    “我们亲眼见到那个雪芽自己走进银棺里,看到棺材板盖上我们才离开。是说为什么要让嗜血者再度进化?再进化出一个嗜血王者来,我们岂不是更要一个头两个大?”

    “好友你有所不知,雪芽现在与龙宿乃是臣属关系,只有进一步强化雪芽的嗜血体质,令他同样拥有阳光下的不死体质,方能让雪芽与龙宿平起平坐,解除这层臣属关系,雪芽也就不必被龙宿控制支配,说不定还能恢复自我意识。”

    “想要解除臣属关系,把那个雪芽净化为普通人就好了,为什么是进化为更高级的嗜血者?”

    “因为只有嗜血王者之身,或是如佛子那般至圣至洁之躯,才能容纳邪兵卫而不发狂。”

    “邪兵卫又是什么?”

    “日|后便见分晓。此事办完,还要辛苦好友替吾再送两份信,这封密信送去北嵎,另一封到叫唤渊薮交老朋友之手。”

    “我老秦办事你放一万颗心,密信就密信,绝对保证不外泄!”

    “嗯。对了,莫忘了快些请弄三平来云渡山,就说擎海潮前辈养伤期间太过无聊,请他来演布袋戏解解闷,酬劳好商量。”

    “你自己没时间照顾,要我将业途灵留下照顾擎海潮,害我跑腿人手都不够,现在还请弄三平来演戏解闷,哎呀呀,你怎好像把他当成你老爸一样供着,真是设想周全。”秦假仙打趣地玩笑道。

    “不可胡言。”弦上玄突然脸色僵了僵,“快去办事吧。”

    “好啦好啦,老小我们走!”

    ……

    枝摇叶舞林中行,冷风暗渡杀意狂。独自行走林间的龙宿正思索着未来计划,迎面就被两个素未谋面的文士剑客挡住去路。

    “这位可是疏楼龙宿先生?”来者见面就问。

    “嗯?拦路何事?”龙宿戒备道。

    “看来是了。”另一名文生说,“请交出辟商剑,免去一场干戈。”

    “哦?!”

    一言不合,龙宿并未理睬两人,化剑急攻。这两人竟非庸手,一文一武配合默契无间,居然让龙宿觉得甚是难缠。

    “或者龙宿先生自我了断,我们也是可以接受,早点回去交差。”其中一个人大言不惭地嘲讽道,激得龙宿勃然大怒,极招猛提上手。

    “冰驰名封——”

    一剑龙威,方圆刹时尽陷霜冻。点松涛,弄潮生两人险险避开,见实力差距过大,不得已先行退走。

    “派人索取辟商剑,是北嵎王朝,看来旧事又要再掀波澜。”龙宿收剑化扇继续赶路,“联络魔龙祭天,加速渗透王朝内部。哼,北辰胤,汝不义,莫怪龙宿不仁!”

    ……

    “弦上玄呐,三平仔给你请来了,信也都发出去了,傲笑红尘有最新消息要我带给你,魔龙祭天那个夭寿的不知道又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杜一苇问你要怎么办。”

    “请傲笑红尘拜访王朝太子太傅玉阶飞,问得玉阶飞好友江仲逸的住处,魔龙可能已经化身成为江仲逸混进北嵎王朝之中,傲笑等人皆是白身无法进入庙堂,所以才失去魔龙行踪。”

    “好,我马上传达!”

    “另外,让杜老板小心独夜人和阿全。”

    “阿全?”一旁的弄三平困惑地问。

    “弄先生,先前帮你演布袋戏的阿全其实是魔龙祭天所化,这是他隐于幕后的手段。是不是自你演戏红了以后,越来越多的武林人来找你,阿全就借口回北嵎老家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阿全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竟然都没发现。”

    “别说是你,连在你戏台边卖蚵仔煎的杜一苇也没看出,足见魔龙心机深沉难以对付,需要更加小心慎重。”

    “那独夜人又是怎样一回事?”秦假仙也不明所以。

    “他嘛,吾暂时无法确认,但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我马上再去一趟北嵎!”

    “顺便将这封密信再送到北边的老地方。”

    弦上玄话未说透,眼神暗示秦假仙,秦假仙只以为有外人在不好讲明,心下了然,马上出发办事。

    “大师,你要看哪一场戏,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弄先生,吾想看的戏,不知你肯不肯演。”弦上玄意味深长地看着弄三平,“一场狸猫换太子的王室大戏。”

    “这……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心知肚明的弄三平慌张地急忙否认

    “哈,那弄先生不如多留云渡山数日,待你能想明白吾的意思,到时再演未迟。”

    不及眨眼,弄三平功力被封动弹不得。他这种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弦上玄的对手,可弦上玄依旧谨慎地封住弄三平周身要穴,让他无法自行离开云渡山范围。

    “一句抱歉,是吾唯一能对你说的话。”

    挥手让业途灵将弄三平软禁起来,转身再不看人质一眼,因为那已是泥下白骨……绝无心软迟疑,任何人,皆可牺牲,也包括……自己……

    ……

    北嵎派来夺剑的人根本不是龙宿的对手,但再强的顶峰先天也挡不住车轮战的轮番骚扰,北嵎使出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扰得龙宿几无片刻安宁。又是火攻,又是毒箭,还有各种暗杀毒烟,恼人的老鼠终于等到倦猫困怠,辟商剑还是被北辰胤派来的杀手抢走。

    雪芽仍在银棺中进化未出,如今又失剑,龙宿深感自己处境不妙,于是舍弃血龙湖旧地,让穆仙凤默言歆回疏楼西风洒扫看守门户,自己干脆跑到阇城暂避,以免剑子佛剑等人听闻消息来找麻烦。

    ……

    “弦上玄,我们又来了!”

    “好友,这次可有什么好消息?”

    “好坏我不知道,北边有密信要交你。”

    接过秦假仙递来的密信,展信一观,弦上玄勾嘴浅笑道,“龙折其翼也。”

    “咁是魔龙祭天的消息?”

    “嗯——”弦上玄未置是否,只高深莫测地沉吟一声,将密信收起,继续说,“好友,这回你要替吾走更远的路了,鎏法天宫禁武日在五天后,务必在那日之前为吾请到一个人来云渡山。”

    “是谁?”

    “侠刀蜀道行——”

    待秦假仙众人离开后,弦上玄依照密信中所示,亲自押解弄三平前往中北交界,在边界线将人交给北辰胤派来的使者。出了中原地界,是生是死,是吉是凶,与他弦上玄再无干系。无情也好,阴谋也罢,若无真假太子之事催逼,又怎能逼迫北辰胤对龙宿下狠手,加深龙宿与北嵎之间的仇怨也是势在必行。

    世间的无奈从未止息,不容人驻足遗憾半刻,既然放下佛道,罪与业,担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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