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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吞佛疑云】

    九登神府修罗面,柔挽红颜描娥眉,世人面前阴厉狠毒,不择手段的出手金银邓王爷,在红叶夫人心内却是体贴多情的毕生挚爱。邓九五所有的温柔,只肯留给红叶一人,在危机多舛的江湖中,辟出幽静祥和的红叶山庄保护红叶夫人不受风波所侵。但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剑子仙迹与楚华容的意外造访,将红叶山庄牵入江湖人视线之中,即来的纷扰源源不断,让沉迷阴谋侵略的邓九五首尾难顾。

    又不知何人将邓九五当年利用完抛弃的发妻月无波寻回,两妻一女纠缠难解,邓九五后院起火,对兄弟计划的执行效率不如从前。经地理司分析,才想到月无波和楚华容可能是被有心人利用,故意前来扰乱己方阵脚。心狠手辣的邓九五不禁又生歹意,月无波与楚华容如果肯乖乖听话退隐,那就相安无事,如果敢破坏他们的霸业,那就别怪他邓九五不念旧情。楚华容最是见不得不平之事,尤其在发现她的父亲原来是如此狼毒之人,伤心更痛心,暗中决定反过来帮助正道对抗邓九五,势必要让邓九五洗心革面回头是岸。

    出手金银岂是任人摆布之辈,由剑子拜访可以想见,定是正道那班人所为。敢染指红叶山庄,触及邓九五的底线,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与众位兄弟商议后,决定发起反击。世上专克邓九五金银双掌的只有双邪而已,如果双邪自顾不暇,或杀除其一,那就再也没人能破解金封了。双邪中尤其是人邪,心性未定,最易摆弄,他一直执着的仇人吞佛童子便是最大的突破口。不消几日,吞佛童子的传言就在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茶寮之间都在讨论吞佛童子杀人如麻,乃额上有火焰印记之人。

    秦假仙受六丑废人所托去武林中寻找有火焰额印的人,以防吞佛童子在暗中危害双邪安全。天机不可点破,想找就去找吧,反正不是秦假仙,也会有其他人推动天数发展。弦上玄对此毫无兴趣,他更关心那位神秘的雪非焉听闻后会有何种看法。

    剑子不负所托顺利取回血枯芽,更让邓九五陷入伦理漩涡难以兼顾阴谋,不过剑子自己也不出意外惹了一身风波,该来的躲不了,哪怕弦上玄早就提醒过,哪怕他再三小心,莫名的桃花运还是不期而至。起初剑子还没放在心上,总以为完成交托离开红叶山庄就万事大吉,满意地换回保证书去完成龙宿的条件,谁知后来又发生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再说龙宿方面,他并不在乎签名的真伪,只要有这一纸保障,以后行事也总算能放开手脚。虽然剑子再三保证两个签名都是百分之百货真价实,还将弦上玄答应签名的条件告知龙宿,让他放心出手相助。一听血枯芽已落入弦上玄掌握,这世上能从弦上玄手中夺物的人只怕少之又少,败血异邪想要进化而出恐非易事,龙宿心中竟有莫名安心。非是他畏惧弦上玄,只是惊叹弦上玄竟能将他所有的举动都提前参透,事先安排,这种没有胜算的博弈意义不大。既然败局早定,还不如像现在一样,双方留点情面,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最佳的保身之道。

    龙宿一贯想得很开,他大抵猜到与他素不相识的素还真为何会来充当说客劝他退隐,十有八|九是弦上玄所托。不得不说弦上玄是龙宿此生遇到过,唯一让他败得如此彻底毫无还手能力的劲敌,还不得不顺着弦上玄给他的台阶下。不过转念一想在嗜血族鼎盛时期,弦上玄曾有多次机会能除掉他,但每次都故意让手放水,只将他身边所有的助力一一剪除。以前看不明白,如今静下心反思过往,才觉正道不止一次释出善意,是自己陷得太深迷障太过。如今帮剑子出战邓九五,算得上正式与正道和解,过往终于翻过去一篇。

    世人皆知只有双邪能克制邓九五,就算道儒顶峰联手也未必能胜,但此战意义并不在于除掉邓九五,因此那两人似战非战,更像是在试探邓九五能为究竟到何种地步。获得新配剑的龙宿再复顶峰华彩,潇洒恣意,挥斥方遒,与许久未见的剑子合作,昔日好友默契不减,双先天双剑合并给邓九五形成的压力不比双邪轻,一个不留神也许送命当场。

    半路拦截,随意开战,战得正起兴,不觉半日已过,邓九五气力急速消耗,双先天造成的压迫感不可小觑,用术法重新凝聚出非影幽泉双护法缠住双先天脚步,邓九五已萌生退意。掌气剑意连绵不绝,周遭环境早被摧毁殆尽,想不到龙宿比邓九五更想速战速决。又一招轰得烟尘漫天时分,龙宿居然收剑,飘逸旋身退出战圈之外,惊诧的剑子也只好罢手,任邓九五消失现场。

    “龙宿啊龙宿,你有什么要辩白的吗?”剑子收起古尘,无奈叹道,“若非知晓你已回心转意,吾险险又要以为邓九五与你做了什么秘密的交易,才让你放他一条生路。”

    “耶,剑子,汝不厚道啊,明知只有双邪能杀死邓九五,还让吾来此做无用功,是羡慕吾生活过于安逸,定要拉吾再入这浑浊江湖打滚吗?”龙宿化剑为扇轻摇而笑,缓步往疏楼西风而去,“何况已过半日,吾忧心雪芽儿状况,必须回去了。”

    “只是半日而已,会有什么意外吗?”

    “其中缘由难以分说,改日汝若得闲,来疏楼西风作客,吾自当告知好友。”

    “唉呀,看来吾只好重新孤军奋战了。”剑子半开玩笑地摇摇头。

    “怎会呢,汝不是还有圣踪傲笑等正道同志,无敌的佛剑分说也不会放汝一人。”龙宿毫不在乎地调侃道,“不像吾,知交只得寥寥数人而已,更不像雪芽儿,除了义父,就只剩吾了。”

    “好吧好吧,那么下回再遇到第二个邓九五,吾一定不会忘了拉好友共襄盛举。”

    “未知之事未来再说吧。”

    是不是这场战斗目的性太明确,才让龙宿这么消极怠工只出来做做样子,虚晃半天就打退堂鼓。目送龙宿踏着轻快的步子返回疏楼西风,出门时可不见他如此轻松……剑子没办法,只好前往云渡山与弦上玄商议后续计划。

    随着邓九五一党所散播的吞佛童子的消息甚嚣尘上,武林中人人都在观察谁面上有不自然的印记,或者谁遮头遮脸古里古怪。每个人都在猜忌,饱受阴谋战火摧残的中原陷入另一波诡谲之中。秦假仙不负福将之称,在所有人之前优先发现了吞佛童子的嫌疑人,可他没能守住秘密,大庭广众之下惊呼出口,使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中北武林,所有人矛头都指向了莫名遭受牵连的剑雪无名。

    自小遵从师尊意思用抹额将自己的额印遮起,剑雪从未想过自己与吞佛童子之间的关联,但数百年前从雪非焉那里见到专属于吞佛童子的火焰纹,困惑的剑雪回去请教师尊后,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虽不是吞佛童子,但这口朱厌,确实是吞佛的配剑,乃是一莲托生上师托付看守的邪剑,绝不能被吞佛所得。一旦朱厌现芒,吞佛也将现世,人间顷刻化为炼狱。一剑封禅所追寻的吞佛童子究竟是谁,剑雪不得而知,但现在所有人都指认他就是吞佛童子,如果……

    “围起来!不能让杀人恶魔吞佛童子逃走!”

    近期暂留梅花坞的剑雪已经遭到数波类似这样的围攻,身为出家人,他从不无端开杀,只冷冷地将人全部震出梅花坞外,只要外人不来打扰他赏梅的兴致,他也不准备马上离开避劫。其他人来再多他也不怕,只要一剑封禅肯信他,外人又有什么要紧。

    云渡山上,六丑废人与弦上玄正说着剑雪无名之事,剑子适时来访,刚好凑上话题。

    “吾还是以为不可贸然对剑邪动手,不管他是不是吞佛童子,他毕竟从未作恶,何况他佛法修为精湛,吾不信他是吞佛。”弦上玄理智地说。

    “若他真是吞佛,那我们必须保护人邪,否则将无人能克邓九五矣。”六丑担忧言,“不如让废人先去探探剑邪虚实,再做定论。”

    “只怕弄巧成拙,原本莫须有之事,拨弄之下反成真实。”

    “你吾一同前往,眼见为实,疑虑尽消。”

    “这……也好。”弦上玄思忖片刻,转而对剑子说,“上回双邪去琉璃仙境帮忙时已试过解开圣踪金封,但他所受之掌不同于一般的金封,要恢复者需内外同时运功,更需丹药辅助,保证圣踪破封之后修复功体。剑子,你可先去炼丹,等吾安排诸事后,再通知你解开金封的最合适时间。”

    “吾先替好友多谢了,这就回豁然之境炼药。”

    “我们也出发吧。”六丑废人提醒道。

    “嗯——带上叶小钗以防万一。”

    ……

    落梅冰痕未融,风波杀劫将至,向来寂寥的梅花坞,今日人声鼎沸,纷至沓来的武林人士将剑雪无名团团围住,呼喝着要杀了他,但谁都不敢上前,举着刀剑犹豫不决。包围圈中,剑雪拄着用佛经布包裹着的朱厌,稳然闭目而立,不言不语,不曾移动半分。外围,弦上玄与六丑废人静静观视对峙,叶小钗守护一旁,等待纷争一触即发。

    “吞佛童子!为圆教村数百条亡魂偿命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提前动手,剑雪身未移,剑指微动,那人已被削断脚筋跪倒在地,依然不发一语。此举激怒众人,刀剑掌气一涌而上,不留嫌疑人喘息余地,剑雪犹是不出剑,牢牢护住朱厌不失,哪怕双手难敌众拳,身上多处负伤,依旧顽抗绝不拔剑。裹住额印的额巾已被挑开,露出火焰纹的一刻,四下无不惊愕,诛杀吞佛童子的呼声更甚,心慈的剑雪不忍杀生,却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如此负伤累累必难久持,但进退无路,不知生机何方。

    天外突来一道凌厉剑气破开众人攻势,一剑万钧,斜指入地,梅花坞中忽然飘落雪花,急速冻寒的温度,眼前杀诫所划之线,是绝不允许触及的界限,他一剑封禅要护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一剑封禅!”苦战多时,剑雪终于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一声惊呼,知晓自己额印被挚友发现后即将面临的风暴,剑雪满腔苦衷不能说破,紧握手中朱厌,思虑急转,便想将错就错。

    本想来替剑雪解围,回首惊见熟悉的火焰纹印记,一剑封禅心中如掀狂澜,一阵强烈的头疼欲裂席卷而来。

    “吞佛童子!”发红的仇眼瞪着仇敌,仇火亟欲喷薄而出,眼中吞佛竟是挚友形貌,面对剑雪,却提不起一丝怒意,一剑封禅恍惚了,“不,你不是,你不是吞佛童子!”

    “人邪小心,不可被他外貌所骗,他就是吞佛童子,他额上的火焰纹就是最明确的证明!”圆教村事件的目击者太瘦生嚷嚷道,“吾当年亲眼见过这个印记,绝不会出错!”

    其他人也被太瘦生鼓动,跃跃欲试将剑锋再指向剑雪无名。

    “吾说不是就不是!”一剑封禅狂态渐起,仇人的阴影,挚友的困惑,纠葛的心难以自拔,手中杀诫不受控地胡乱开杀。原本冷静固守方圆的剑雪焦心不已,生怕一剑封禅受伤,又担忧被冲昏头的武林人士白白丧命,一边挡住围杀,一边挌开一剑封禅杀意腾腾的剑招,不觉受伤更剧。

    “不出手吗?”围观的六丑废人低声询问。

    “尚未到时候。”弦上玄虽有忧虑,但心有考量,仍在等待天时。

    依照天机画面提示,朱厌即将首次现芒,而吞佛童子也将在下一秒出现,带叶小钗同来的意义,便是要在吞佛出现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然而眼见围杀人数源源不断增多,连北嵎王朝也前来插一脚,双邪负伤累累,不管一剑封禅怎么劝,剑雪始终顽固地不肯拔剑。

    危机之刻,料所未料的援兵出现,梅花坞方圆十里天空风疾云走,层云搅成巨大八卦图阵,化成万千云剑疾向众人袭来,巨大威势破开围杀圈,为双邪筑起方寸调息之地。众人诧异间,见得云中一道光球携风云之气缓降梅花坞上方,昊光异彩夺目非常。

    “孤山残照,萧萧沙鸣老,飞瀑雪来葬万窍,俱往尘间悲号。不见瀚海云涛,何处日远天高,染迹千秋作袍,归去踏风呼啸——”

    只闻诗号不见人影,此人故意以真气传声,向众人展现浑厚实力,以此让人知难而退。

    “前辈!”剑雪如见救星,紧绷多时,不由松了一口气,却见一剑封禅别扭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随吾回去。”短短四字,无视在场其他所有人,来者堂而皇之将双邪吸入光球,随即隐没于空中八卦剑阵消失无踪,来去自如,速度之快,众人根本不及阻止。

    竟是当前最神秘的雪非焉,出面插手吞佛现世,又对双邪之事如此关心,实在启人疑窦,弦上玄简单交代行踪,便匆匆前往听瀑飞榭。雪非焉的术法高明非常,未留一点可追寻的痕迹,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时候与这位神秘高人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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