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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破封进程Ⅲ·四脉俱损】

    战火幸未波及定禅天,庄严佛境依旧清圣祥和,日月才子赶去圆教村支援,弦上玄三人到时,定禅天战力薄弱,只剩叶小钗护守。既然战力都在圆教村,吞佛怎么能这么迅速破除佛脉?此事着实怪哉,但现在只能等众人回来再交流商议。

    净琉璃菩萨又为伤者疗复一番,一起泡在琉璃天池调息等待时,白子墨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取出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玄机册,数百年来从未示人,今次却是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期待地将册子物归原主。

    褪色的书封,断了几遍又缝上的编绳,厚厚一本小册,内中记载多少遗憾愿景。弦上玄接书轻轻翻开第一页,刻意忽略白子墨炽烈的期盼目光,可满页熟悉的字迹撞入眼中,仍冲击心弦久久难以平静。斑驳的册页褶皱泛黄,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揉碎,弦上玄翻书的手格外小心翼翼。摩挲着数百年前的记忆,那些像画符一般行云流水的字,起笔收锋如涛浪翻涌,优美又飘逸。此生自从月华树中苏醒,似乎并未习过字,握笔竟自然熟知,想起自己与之一般无二的笔迹,弦上玄感慨不已,原来千丝万缕的牵系从未断绝……陌生,却别有一种淡淡心酸盈满眼眶。

    这些褶皱,是被水浸透过的痕迹,册中还有好多字的墨色被晕染开来,许多笔墨是后面又添过的,照着行笔路线描绘上去,并不如原字那般浑然天成。依白子墨对这本册的珍惜程度,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水迹,莫非是……

    书中所载天机与自己所见出入并不大,只是改变了剑雪无名的身世,并写出了挽救剑雪的关键人物剑僧玄莲。玄鸣涛竟在数百年前就将这些事预先做下安排,还详细记录了玄宗叛徒的身份行为,连他们可能有的化体样貌都写得清清楚楚。不过玄机册只从吞佛现世开始书写,并未收录所有天机,只写了几个人的命运发展,譬如双邪只写了剑雪无名,却未道一剑封禅最后会如何。难怪白子墨对天机一知半解,除了叛徒之事外不敢插手过多干预天数。

    “这本册,那日离开道境前你亲手托付与我,今日虽物归原主,但我仍会信守承诺,帮你救助墙头。”白子墨似乎放下一桩大心事,松快地大大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随意斜倚池边石,温和笑眼注视着弦上玄。

    “墙头是什么?”

    白子墨愣了愣,见弦上玄露出与自己当年一样困惑的神情,不禁莞尔:“百年河东,百年河西,现在轮到我来教你这些时髦词的意思了。墙头,就是指你心中十分喜爱,仰慕,崇拜,敬重的人。”

    “嗯——但天机不可尽泄,天命怎能尽书。”弦上玄摇摇头将书递还,轻叹道,“世间事时时变化,当下之天数已与数百年前相去甚远,吾等唯有见招拆招。沉染,此书归你所有,何来物归原主?书中所载,弦上玄已心中有谱,多谢你赐书一观。”

    “唉,慢慢来吧,要你一时转变也不容易。”白子墨落寞地将书小心藏起,“不过,叛徒金鎏影也称我沉染,我不想你也……你……你是否能……”他怯怯地低下头,双手不停绞着袍角,轻声询问,“是否能……唤我一声……大……大白……”

    良久,天池另一边的人没有说话,白子墨不敢与他目光交接,始终低着头假装玩着自己的手指,不安与未知萦绕心上,紧张得不敢大口呼吸。

    “此称呼,被有心人听见易暴露你之身份,恐怕会为你带来不可预料的危险。不如这样,墨卿,可好?”终于开口了,弦上玄的声音却平静得比这天池水更平澜无波,他仿佛真的深思熟虑一番才作答,却不是白子墨想要的答案。

    眼前人,是完完全全的苦境高僧,不是他曾经的玄师弟了……是他过于痴妄,弦上玄什么都不记得,怎能奢望用过往经历来打动一个一片空白的人……白子墨怅然松开了攥得紧紧的袍角,释然抬头,依旧笑着面对弦上玄。

    “是你所唤,什么都好。”平缓低喃的声音,是失意,也是妥协,白子墨恢复成雪非焉的模样,换上这层皮囊,意味着他们之间只余公事,毫无|私|情。“吾伤势稍缓,气力稍复,可回悬桥向尹秋君交待,往后你若有事传唤,放出银翎,吾会即刻赶至。”

    收下一袋术法小锦囊,弦上玄假装未察觉白子墨情绪变化,仍盘算着定禅天即来之战。“或可引尹秋君前来定禅天与正道一同对抗吞佛童子,这最后一处佛脉,吾料吞佛定会集齐所有可用力量与群侠拼杀,尹秋君入局,未来也好掌控他之动向。”

    “吾会照办。”

    望着白裘修者迆迆离开的孤独背影,弦上玄默然叹息,道者心中悲喜他怎会不知,但谁又明白弦上玄心中的不甘不舍。捻起师尊一页书所赠,颗颗雕刻了六字真言的白玉佛珠,一时竟酸了鼻子。

    “众生多情自困牢笼,吾又何尝不是……师尊,徒儿已找到自己的轮回因果,但却渡不了有情人,更渡不了自己……中原危如累卵时节,徒儿,必须再度敛心无情,在性命最后的时间,为同志辟出稀微曙光。”

    ……

    外面吵吵闹闹来了不少人,似乎是群侠去圆教村支援的都回来了,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圆教村之事,调养数刻感觉神清气爽的弦上玄步出琉璃天池也加入话题。一问才知,原来是公法庭人马强制接管了圆教村,信誓旦旦向佛剑剑子保证绝对能守好佛脉,还用正道与公法庭和睦携手抗敌来做要挟,迫使他们让出圆教村。

    儒道释三都令替换儒道释三顶峰,本也说得过去。龙宿见楚君仪也随军参战十分放心,二话不问立马撤退,闲得回疏楼西风泡茶晒太阳,还邀请佛剑剑子同往一起烹茶,叙叙中断近一年的故交之情。

    没成想不到一日,圆教村佛脉就被破,等佛剑和剑子赶回时,公法庭人马早就无影无踪,也无吞佛踪迹,现场只剩被魔火焚烧的断壁残垣,还有些许未燃尽的火苗在颓败的房舍木梁上跃动。

    “公法庭必有问题。”谈无欲断定说,“若非吞佛童子那方实力过强,公法庭三都令出马都一败涂地,就是公法庭内部有|奸|细,而且这个细作必定是公法庭高层,也许就在四名都令之中,他才能误导其他人盲目行军,让吞佛童子有可趁之机。”

    心中了然的素还真和弦上玄对视一眼,并不点破玄机。

    “现今定禅天乃唯一仅存,魔界破封之关键佛脉,想必公法庭细作不会如法炮制,众人须集中战力固守此地,背水一战擒下吞佛。”素还真忧心忡忡地说。

    “圆教村之失,我们责无旁贷。”剑子叹道,“此回吾与佛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叨扰菩萨,众人齐心协力守住最后一处佛脉。”

    “吞佛可用之助力,无非败血异邪,道境玄宗叛徒,若无邪之刀,只怕难以抵挡体质特殊的败血异邪。”弦上玄充满建议地看了看剑子,剑子马上心领神会,有些头疼地扶额不停叹气,不过倒是点点头答应了弦上玄的建言。

    一连三日,暴风雨降临前总是格外宁静,群侠扎堆挤在并不大的定禅天,嵯峨佛子和净琉璃菩萨又被送往雾谷暂住,远离战火是非之地。大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推演了好几遍即来之战可能会发生的变数。但即便中原智者齐聚,也有算不透的人心。

    ……

    黑霾爬上定禅天清圣的天空,微风中挟带邪魔之气,浑浊污染佛华圣芬,定禅天久开不败的梵莲纷纷枯败,池中锦鲤也躁动不安,不停跃出水面似想搏取一线生机。逐渐晦暗的云层以极快的速度回拢掩住天阳,魔氛凛凛,炽热的炎气随着焚风刮入定禅天,拂过每一位严阵以待的正道群侠的脸,沉然凝重,不敢有丝毫分心。

    倏忽,众人眼前绽放数朵瑰丽妖冶的火莲,朵朵仿佛开在地狱闇界的恶魔之眼,燃烧吞噬周遭一切生命。吞佛童子自中心最大的火莲中堂皇现身,倒提杀诫,邪眼轻挑,魅惑的魔者微微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独对正道大军。

    “诸位,久见了,吞佛童子请教——”

    单掌轻摊,勾指挑衅众人,是异度魔界第二代战神的自信,也是有备而来的阴谋。众人并不轻举妄动,但同样自信得比他发冠还高的元元心受不住挑衅,元心剑一化便即刻跳入火莲中与吞佛一对一钉孤枝。众人马上提剑支援,这时,果如所料,败血异邪大军出现拦住众人,夜重生亲自领军,两护法四邪谛随军作战,众人陷入一片混战。

    龙宿尚未来到,夜重生战得随心所欲无人可挡,着实让群侠头疼。日月佛道牵制夜重生,叶小钗刀剑劈开众异邪,为同志清理后患。弦上玄捉准时机|欲|纵身跃入火莲助元元心一臂之力,这时,那天云渡山遭遇的蓝衣蒙面人再度现身,及时引走弦上玄火力。

    了解蓝衣人身份,弦上玄更小心掌握自己行招运气,虽然道气不可控,但也须尽量减小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他倒是压抑自身威能,蓝衣人却处处进逼,那日没能斩草除根,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收拾弦上玄性命,掌掌威力浩大,毒辣凶残,丝毫不留弦上玄喘息余地。一消一长,弦上玄这边仅能拖住蓝衣人,思忖待龙宿来到,三先天合力应能轻松拿下夜重生,到时日月便有机会支援元元心擒住吞佛童子。

    战声扬,战意狂,掌气飞驰,刀剑耀目,一方欲杀,一方欲擒,蓝衣人与夜重生杀得风生水起,被拖战的吞佛童子急思对策。第一要务以破佛脉为先,杀正道人士只是任务以外的附加战功而已。

    战中,援军终于赶至,收到讯息姗姗来迟的疏楼龙宿,以及被雪非焉拉来一起杀吞佛童子的尹秋君,三人几乎不分前后同时来到。惊见战中蓝衣蒙面人,数百年知己至交,只一眼,便认出那蒙面人身形,尹秋君眼中划过一瞬而逝的惊诧。想不到昭穆尊当面答应他共除吞佛阻止玄宗破封,转脸竟助吞佛破坏佛脉,想要开启魔界封印。

    当下情势紧逼,不容尹秋君多虑,他与龙宿一同加入夜重生那方的战斗,雪非焉伤势未愈,则助叶小钗一起抵御异邪大军。腾出手的日月两人迅速转战蓝衣蒙面人,帮同样伤势未愈的弦上玄减轻压力。三对一,蓝衣人纵使根基深厚修为不凡,此刻也陷入苦战,越战越是败相毕露。

    夜重生那方,三教顶峰齐聚,本就没尹秋君什么事,他却仍掺和其中,名为助战,实则暗中为夜重生挡去三锋致命之招,助夜重生能在三锋威逼之下立于不败。他虽不能理解昭穆尊为何说一套做一套,但多年情谊,就算心中不满,也绝不能让外人对挚友不利。

    这是个几乎不用思考的问题,尹秋君丝毫没有犹豫,当即决定先助昭穆尊拿下此阵。趁众人战得忘我,尹秋君捻起术诀,召唤云化分体白衣蒙面剑者加入蓝衣蒙面人那方战斗,帮蓝衣人分摊日月压逼。这白衣蒙面剑者似是最后赶来的援军,除雪非焉之外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身份为何。

    蓝衣人与白衣客配合无间,甚至比日月才子更默契,加上两人高深莫测的根基修为,正道三人也只能堪堪与之打成平手,战局又入胶着。

    无朱厌加持的吞佛根本不是元元心的对手,若非魔本|性|善于欺骗,频频以战术诱骗元元心剑路,否则对上清正浩然之剑,只有身首分离的下场。眼见战况不利,吞佛童子心思一转,眼中透出令人捉摸不透的阴沉谋算。

    初心已毁的杀诫,对上傲意冲霄的元心剑,杀诫剑身被劈出诸多裂痕。元元心战得正在兴头,再一剑刺去,猝不及防,眼前吞佛竟变了形貌,艳红的血色邪发变成棕褐色,病态的苍白面容变青,连身上的白色战袍也变成了棕色的皮裘。此人仍是吞佛童子的样子,却在眨眼间褪去一身魔气,变了色的眼睛茫然地左顾右盼,几乎毫无防备。

    这是什么?变戏法吗?元元心不认识一剑封禅,以为是吞佛玩的什么把戏,剑锋不停再刺而去。可正在清扫异邪大军的雪非焉望见了,明知要杀吞佛,一剑封禅同样必死,但当他是一剑封禅时,总归狠不下心,情义两字作为问题考验双邪,自己却也深陷其中。

    雪非焉抛下异邪大军,电光石火间飞身扑倒一剑封禅身前,为他挡下元元心取命一剑——

    “让开!”元元心震惊大吼,及时收敛锋锐。

    但雪非焉单手紧紧抓住元心剑剑锋,鲜血自掌心沾遍剑身,却不肯放手。“他现在是一剑封禅,不是吞佛童子,他是吾的朋友,只擒不杀!”

    “你!”

    “一剑封禅——”转身欲晓之以情劝一剑封禅放下兵器接受正道约束,谁知——

    无情剑锋透身而过,杀诫刺穿腹部,瞪大的双眼中,倒映出的青色面孔正狞笑着变回魔者容颜……

    “愚蠢的沉染雪非焉,可知魔,才是|操|弄命运的魔术师——”

    杀诫抽回,血柱飞溅,染了道者迷蒙的双眼,愕然开口,却唤不出一声朋友。情与理,终究难分,堪不破,终是魔障……

    “雪非焉!”元元心飞奔接住雪非焉倾倒的身躯,此刻也顾不得吞佛,将人打横抱起冲回琉璃天池。

    一方战势倾衡,无人制辖的吞佛捉准片刻之机,疾速无伦冲到佛脉入口灌注佛子之血,定禅天佛脉顷刻崩毁。天动地摇中,魔气夹杂着邪兵卫的邪气自地脉逸散而出,反派势力见好就收,虚晃几招都撤得干干净净。元元心刚把人抱到琉璃天池,准备借天池灵气稳固雪非焉元功,怎料佛脉一破,天池片刻被魔气污染,只好再将人带出向众人求援。

    群侠全部撤出已经魔化的定禅天,合众人之力为雪非焉调息固元。幸而这一剑没有刺中要害,只是流血过多,雪非焉心中的伤痛恐怕要比剑伤更重。有尹秋君在场,弦上玄不敢表露关切之情,见到雪非焉望向自己时虚弱又委屈的眼神,只能蹙眉轻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多谢断极悬桥之主慷慨援手,此战虽未得胜,但桥主大义令吾等感佩。”谈无欲说着恭维话,先给足尹秋君面子。

    尹秋君早暗中将化体收回,羽毛扇轻掩算计面容,礼仪齐备地向众人回礼告辞,他亲自将雪非焉背起,说是带回去养伤,两人召唤断极悬桥飞升而去。

    “若无他搅混水,夜重生岂有生还道理。”龙宿不快地用力摇着珍珠扇,拂袖扭头边走,“若无他事,吾离开了。”

    “总是一桩交情,以后会有用得上的地方。”素还真向其他前辈也鞠躬道谢众人帮忙,理智分析道,“三处佛脉皆破,异度魔界破封只剩最后一个关键,但目前无人知晓魔胎是谁,我们还有时间做好应敌准备。”

    “尽人事,听天命,此战众人负伤皆剧,不如回云渡山疗复伤势,再议后续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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