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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真真假假】

    幽篁遮眼,风吹竹动,送来似有若无的潮浪之声,旋在耳边经久不散。不远处明明望得亭台错落,困在其中的人却辨不清方向。朦朦胧胧的白雾笼罩周身,迷迷糊糊的云河像一条无主游魂,被一大团云气托浮着,轻若鸿毛,缓缓飘荡在全然陌生的山林间。周遭白雾越来越浓,他试图挣扎,可全身僵直几乎无法动弹。蓦地,雾中现出一只白皙的纤手向他招了招,云河本能地伸手用力抓住,渴望逃离这神秘的幻境。

    一梦惊醒,甫睁眼,一名身着白袍红衣的清丽女子撞入眼帘,对视一眼,目光交错,没来由的亲切感涌上心头。云河紧紧攥着那女子的手腕,而梦中那只纤手,正执着云河的空折扇,方才还在为他打扇纳凉。

    “你醒了。”赤云染并未挣脱,欣慰地看着宿醉方醒的人,另一手取过手巾,俯身操心地为云河拭了拭满头的汗珠。这小子的酒品还算不错,喝得烂醉如泥后只管呼呼睡去,发了几身热汗酒劲差不多应该过去了。

    云河愣了数秒,宿醉后遗症催得脑袋又胀又疼,疾速聚焦的眸子中不经意流露几分警戒。真是轻心大意,居然在人界毫无防备地一醉不醒,云河心中又恼又悔,在最短时间内调整好面部表情。他轻柔地取过赤云染手中打开的折扇,慢慢坐起身,浅笑地上下打量眼前女子,握着的手腕始终没有松开。

    “美人如斯,吾在笑蓬莱竟从未见过卿,真是遗憾惋惜。”说着,顺手一牵,将赤云染揽进怀中,折扇一合,微微轻抬美人下巴,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勾着嘴角坏笑注视着赤云染的眼睛。

    赤云染不防他有此行径,一时不察碰到伤处,竟有丝丝血色渗透衣袍,惊得云河赶忙松手。

    “这……姑娘,你受伤了?”

    “无妨。”赤云染倒是没有躲开,她淡定得出奇,只随手封住自己几个穴位,提元调息一小会儿,又恢复一派从容不迫,甚至起身为云河泡了一杯醒酒茶,端回榻边递给云河。“朱闻公子,饮酒伤身,有碍修行,当慎之。”

    “你识得吾?”云河微微皱了皱眉,接过茶盏犹豫几分,这名女子一身道姑装扮,不知是何来历,她似乎未有加害之意,却也不得不防。

    “公子虽在笑蓬莱短短数日,开销远比别人三十年更甚,露城少君声名远播,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烟花客了。”赤云染调侃道。

    “啧,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吾不在乎。只是想不到火鸡竟敢骗吾,将姑娘这等倾国之色雪藏埋没,真是岂有此理。”

    “吾非是笑蓬莱之人。”赤云染的声音温柔平和,令闻者如沐春风,不由自主被她影响,心境愈发平静安定。

    “哦?”云河好奇地问,“寻常女子怎会到笑蓬莱这种花柳之地?”

    “自然是有目的而来。”赤云染眼中泛起莫名感慨,“特为你而来。”

    “姑娘,你吾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不可说这种有十分歧义的话呀。”云河连连摇头否认。

    “哈,吾既寻到你,便安心不少。再歇几个时辰,随吾回宗门吧。”赤云染心情颇佳,先前听她师尊老弦首说起过朱闻曜辰的事,又在云河昏睡的时候用玄宗秘术探其元神,再次确认是故人无误,不由对这个本该素不相识的少年生出诸多怜惜之情。“你可安心休息,吾就在你身边护守。”说着,她又从云河手里取回折扇,轻轻缓摇,为云河驱散一身暑气,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回哪儿?”云河困惑不已,“吾甚至还未知姑娘芳名。”

    “吾乃玄宗六弦之一,三弦道心·赤云染。”

    三弦道心,玄宗六弦之三。云河心中戒心拉满,又有些许窃喜。“这名字听起来真像道姑,现在道姑都能随意来风|月|场所了吗?奇怪呢,吾先前参观玄宗之时,所见道子皆是一本正经清心寡欲的模样,怎么你偏跟同修们不同?还是你特别好这口?”云河恶劣地嘲弄道。

    听得赤云染忍不住合扇反手一个爆栗,疼得云河忙捂起脑门大呼‘放肆’。

    “休要胡言,吾此来是想邀请你随吾一同前往玄宗据点游览。”

    “玄宗吾去过了,除了美丽的月华花树,其他也无甚新奇,还差点命丧异度魔界大军之下。景色虽美,命更要紧。”云河撇了撇嘴,讨好般地又靠到赤云染身边,“不过其他名山胜水嘛,如有云染姑娘作陪一同游玩,那真是人间美事,朱闻曜辰求之不得。”

    “非是道境,而是玄宗在苦境的新据点。”赤云染耐心引导说,“公子涉猎奇山异水,正好随吾同往一览怒海沧浪风光。”

    “苦境闲人这么多,云染姑娘为何偏偏相中了吾呢?”云河轻佻地浅勾笑意,手指不安分地卷着赤云染柔长的白发。

    “这个原因,等你随吾一游之后自会明了。”

    “耶——吾尚未答应呢。你说去吾就去,那吾这露城少君岂不面子扫地。”云河半躺着卧回榻上,单手拄着头笑盈盈地望向赤云染,“不如这样,既然身在笑蓬莱,你为吾献艺一支,愉悦吾心,吾满意了,自然陪你前往。念在你有伤在身,就不勉强你跳舞了,吾见你随身携琴,不如抚琴一曲如何?”

    这种要求对玄宗之人来说无异于折辱,哪怕是在笑蓬莱卖艺的头牌色无极和倾君怜,也非是任由客人呼来喝去。本以为赤云染定会断然拒绝,可她居然没有丝毫排斥之意,反而一脸的镇定自若,甚至有些过于理所当然。

    莫非又是这张脸的功效?云河假装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不动声色地掩去眼中深藏的谋算。

    “吾之三弦,向来只为有缘人而奏,外人纵有万贯家资,也难买赤云染一曲。”赤云染取琴摆上桌案,拂衣落座准备开弦,“朱闻公子,你是赤云染脱离封印之后,第一个听到三弦琴音之人。”

    “有缘人吗——”

    赤玉琴身,三弦激越,仅仅三条琴弦,竟回荡出风雷之声,赤云染心中自有天地丘壑,非是卖艺献媚,而是奏与同修好友共赏天高地阔,哪怕这名知音如今忘了一切。水葱般的手指在三根琴弦上翻覆飞扬,赤云染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更神采奕奕。

    与魔界所学截然不同的琴,云河收敛戏谑神情,专心致志盯着那张赤玉琴。果然只有极品的琴声才能吸引云河所有的注意力,笑蓬莱一切嘈杂的歌声笑声乐声仿佛都被屏蔽在外,耳中只能听见三弦悠然,眼中只能望见奏琴佳人。原来人类的琴音,并非全然污秽,只是污秽的人类玷污了无暇的琴音罢了。云河不由轻叹,没来由的叹息倒惹赤云染不解。

    “怎么了?是吾哪里错音了吗?”赤云染停下拨奏,习惯性地先反省自己是不是弹错,回头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朱闻曜辰不是玄师弟,都怪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总让人恍惚。

    “没,只是感慨此音只应天上有。”云河单手指天,话外有话,“吾决定了,吾要聘云染姑娘为吾露城首席琴师,只为吾一人弹奏。”

    赤云染抬袖轻掩笑意,莞尔道:“那你定要听听吾玄宗六弦之首的琴,弦首的琴技出神入化,高出吾数十倍不止,他之琴音,才是真正的天下孤品,绝无仅有。”

    “真的吗?如此说来,吾倒真有兴趣再游玄宗了。”云河尽量克制欣悦喜色,转脸突然显得有些苦恼,“不过吾出门前答应了兄嫂,要在外面完成三件侠义之事,兄嫂才许吾回家。算算如今只帮了一对猿母子,浑浑噩噩多日未有半点成绩,实在失败。”

    “只要回到玄宗,自有无数行侠仗义之事接踵而来,朱闻公子不必烦恼。”赤云染忙接话。

    “嗯——”云河沉吟一声,又有了别的小心思,“吾与贵宗弦首素昧平生,贸然求琴未免唐突,不如带点见面礼,总是礼多人不怪。”

    ……

    这数日,正道这方也没闲着,除了医治伤患休养生息,正道群侠发动力量四处搬救兵。谈无欲还有公孙月的事要忙,对抗魔界的战役更多是由弦上玄领导布防工作。魔界那日有四路人马出城,除了云河,另外三路分别执行调查圣域入口,追踪魔皇半身,以及寻找道佛双掌下落这几件任务。任沉浮依照指示将蝴蝶君身上萍印掌力出自宫紫玄之手的消息传回魔界,这几日魔界正积极逼杀宫紫玄,倒是意外帮了蝶月两人不少忙,追杀压力顿时减半。

    为了筹划下一次进攻魔界中枢腹地,弦上玄奔走引线,亲身前往北嵎的瀚海原始林一探究竟。北辰王朝没落后,瀚海原始林再无人问津,皮鼓师应该还住在里面,此人性情古怪阴晴不定,还是别与他有所牵连才好。

    弦上玄在瀚海之外一直等到天黑才入林,这片只有月光能透彻的诡林,只要循着月色,就不会轻易迷失方向。瀚海并非想象中一般静谧无声,倒是有许多虫鸣被放大数倍,吵得人耳膜发痛。弦上玄不意外见到了锁在大铁笼子里,被剥了全身皮肤折磨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骨箫,他明智地没有靠近那座笼子,果断避开皮鼓师的活动范围。

    也许正是如此,皮鼓师才没有主动攻击弦上玄,他是最了解瀚海的人,一定清楚有外人入侵,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已退隐,没必要再与中原正道有任何瓜葛。皮鼓师明哲保身隐匿暗处,任弦上玄没头没脑找不着北似的逛了一圈自由离开。不过等弦上玄走后,皮鼓师立刻将弦上玄刻在树身上的标记全部抹除。

    刚出瀚海原始林没多久,一回中北交界,即刻就有大军围住了弦上玄。为首者正是久违的败血异邪之首夜重生,另有吞佛童子与三荒道魔将压阵。早知败血异邪与异度魔界联手在所难免,秽百刺想必已入夜重生之手,最后的进化要素血枯芽自然成为异邪的头号目标。弦上玄思忖自己如今是素还真的形貌,败血异邪要寻血枯芽也该找失踪了的弦上玄,怎会目标明确直接率军包围‘素还真’?莫非又是谁不小心说漏嘴?还是纯属巧合?

    “异邪之首亲临,魔界四将齐聚,这副阵仗,当真看得起素某。”弦上玄临危不惧,拂尘轻扫,泰然笑对万军,“诸位是远道而来,特地迎接素某回返中原的吗?”

    “素还真,江湖传言弦上玄回归天命已圆寂身亡,你是他最信任的挚友,想必他藏匿多时的血枯芽定转交给你了。”夜重生藏于黑色法轿之中,沉沉邪音透出法轿,得到秽百刺初步进化骨络的异邪之首更添凛凛邪威。

    “耶,弦上玄大师为人和善,佛法精深,多次救苦境众生于水火。得道多助,知交好友又岂止素某一人,愿为他赴汤蹈火者不计其数也。”弦上玄面不改色地夸赞着自己。

    “你也不用急着狡辩,不论如何,中原正道的领导人物,都是吾败血异邪与异度魔界的必除对象,宁错杀,不错放。”

    “吾等可以允汝踏入中原地界再动手,毕竟中原名人死在外域,总是丢脸之事。”吞佛童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那可真是多谢你的贴心了。”

    一步踏入,地狱开门,战端即刻开启。弦上玄神情倏变,真元沛运以游走避开凌厉攻势,他并不会使剑,只用拂尘横扫并合掌气逼退强敌。三道空间出没无定,吞佛朱厌穿|插|其间冷不防刺人背心,夜重生虽身坐法轿之内,水银触手仍灵活多变,将弦上玄困在有限的范围内无法尽展能为。以一敌五,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弦上玄脑中急思对策,八卦迷踪步发挥到极致,拼尽全力在邪魔层层围锁中觅得一线生机。

    命要顾,身份也不可暴露。魔界四将配合无间,绵密攻势难寻破绽,杀得弦上玄应接不暇,已多处负伤血染素衣。反观夜重生,倒反成了添乱分子,水银触手虽是难缠,倒也并非不可破,弦上玄觑准时机,反向让水银触手卷着自己,将自己甩进了天荒道。

    战圈移至天荒道,就少了另外两道的空间压迫,弦上玄身法极快,穿梭在樱舞纷飞之中,借林木遮蔽视线。这是元祸天荒的主场,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魔眼,可一瞬花影错位,猎物竟然不见。

    众魔正谨慎戒备,防止‘素还真’耍什么花招,却见女后九祸莫名出现在天荒道,众魔将马上颔首行礼。

    “参见女后——”

    “不用多礼,素还真呢?”

    “禀女后,素还真遁入天荒道后不知所踪。”吞佛抢答道,“吾等正在寻找。”

    “哦?竟有人能从你们眼皮底下消失,元祸天荒,你的天荒道该修缮了。”九祸斜了元祸天荒一眼,元祸天荒立刻低头告罪。

    “女后来此是?”

    “方才吾发现一道白影蹿出魔城,以防万一,特来查看。”

    “此等小事,何劳女后亲为,属下这就为女后分忧解劳。”吞佛贴心地拜道,“至于素还真,除非主动现身打破天荒道结界,否则就让他永远困死在天荒道。有三道共同把关,素还真插翅难飞。”

    “夜重生那方,还需交涉。”

    “交给吾吧。”

    九祸在吞佛的护送下离开了天荒道,回到现实空间后,吞佛领命按照九祸指点的方向追查侵入者,九祸则独自往中原又行了十数里,见前后无人,拐脚进入一个无名的荒洞。不过瞬息之间,一名陌生面孔的樵夫大摇大摆地从荒洞出来,一边打理着自己的着装,一边从路旁随意捡了些柴枝背在身上,脚步轻松地回琉璃仙境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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