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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心上劫】

    等待求医的百姓竟在眼前无故爆体,血肉肆溅残骸横飞,清澈的醉梦湖瞬间染成一片血湖,倒映天阳亦成血日。儒门四名护卫迅速将擎海潮父子围在当中,四面警惕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不多时,但见一只长着人脸的白毛小猿,穿着漂亮的银白战袍,蹦跳着一路攀枝走岩蹿入醉梦湖。

    “哈,抓到你了!”清脆一声笑,众人尚未及反应,掌气已直扑擎海潮而去。

    别看这小猿孩童身量,掌劲宏大威力万钧,俨然是先天级别的武者。擎海潮即刻撩起自己的羽氅运功一遮,轻松化招之时,也为身边的雪芽挡开被气劲炸来的飞尘。岂料此掌只是信号,烟尘落土,醉梦湖环境变了,擎海潮居然身处陌生野地,雪芽不见,儒门四名护卫也不见。来不及细思许多,焦虑占满心绪,擎海潮急提身法飞速找寻,未曾留意自己掠过了山河大川,广袤林海,似幻亦真,似真亦幻,身处画中难辨虚实。

    前方树林有嬉笑声,是那只小猿的声音,擎海潮加快脚步追入林中,果见小猿正拿着长长的树条不停戳树下蜷成一团的羽衣小童。这只小猿或许非如表面所见这般年岁幼小,很有可能是修炼千百年返老还童的邪物。擎海潮翻掌急攻小猿,欲夺回爱子驱赶邪祟,那小猿笑得更欢,戏耍般以绝伦身法八面游窜,躲过了擎海潮所有的攻击。

    “你也不怎样厉害嘛。”小猿毫不客气地嘲笑道,“若是将你打死,那我就比兄长们功劳更大了!”

    “邪物休要猖狂——”一个箭步刚想拉回瑟瑟发抖的雪芽,扭头却见爱子双目通红,聚力一掌直灌擎海潮膻中,随后身体妖化变为一条暗影魔形,喑哑嘶吼欲吞噬北冽鲸涛。猝不及防的暗掌,擎海潮顿时受创,呕红倒退数步。雪芽是假!真正的雪芽在哪里?!

    “碍事啦!别抢我的战功!”小猿厉声一啸,浑身魔气邪气臻至顶峰,出掌疾取擎海潮性命。

    ……

    醉梦湖外某处山峰上,画魂四笔齐动,泼墨急绘幻境场景,尽可能为晦释童子创造最佳的作战环境。逼真的幻境困住了擎海潮,也能为魔皇留出更多的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将半身带回。

    ……

    先是百姓莫名爆体,后是擎海潮与那只小白猿凭空消失,儒门四人更感事情诡谲异常。静谧的醉梦湖上方,天际渐渐拢起昏红魔烟,恐慌悄然爬上众人心头。雪芽也不例外,他并不能感应外界环境变化,但拽着的羽氅不见了,手中只留着几根羽毛,义父去哪儿了……?

    倏然绽放的业火红莲点燃醉梦湖畔战端,两名儒门护卫马上挺身对战突袭而来的吞佛童子,另两人仍忠心护着雪芽,边警戒边撤退。现在顾不上擎海潮了,只能先送雪芽离开战场躲避魔火。吞佛童子岂能让他们如愿,魔界第二代战神,接受任务从无失手,朱厌轻挑|射|出数道魔火封锁欲逃走的护卫生路,连同雪芽在内,五人同时被迫困于战圈中。

    赦心焰烧得漫天通红,饶是雪芽也感受到了炙烈的热度。火焚的滋味印象深刻,雪芽害怕极了,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四名护卫被吞佛缠住无暇他顾,雪芽自己手脚并用地试探着慢慢往外爬,一不小心碰到魔火被烫得又缩回原地。

    寂灭黑暗中,有个声音在不远处轻轻唤着雪芽的名字,似为他指路,又似来带他去往更深沉的魔渊。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雪芽有些犹豫,担心自己又被骗走,可周遭业火烤得嗜血之躯浑身作疼,热烟熏风吹得雪芽头昏脑涨。左右为难时,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吓得雪芽刚要运功反抗,那道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就在自己身边。

    “雪芽乖,别怕,来,哥哥带你去找义父。”

    那双手撑着雪芽将他扶起,又塞给雪芽一支小拨浪鼓,懵懵懂懂的雪芽摸了摸小玩具,注意力很快被分散,听那人说要去找义父,什么戒心都没了,摇着拨浪鼓被那人牵着离开了战圈范围。

    儒门派来的四名儒生虽都是高手,但吞佛岂是普通魔将,不多时,四人均被业火吞噬,同诸多百姓一样熔为血水流入醉梦湖中。此时,银鍠云河拉着雪芽又回到了醉梦湖,外围绕了一圈,假装走了不少路去找他义父,兜兜转转重临旧地。

    “吞佛,你去助你的师弟一程吧,别让本座的小晦释受欺负了。”

    “遵命——”

    火莲一舞,吞佛消失,画魂的画中境画纸上又多了个新人物。

    雪芽听不懂身边人在说什么,扯了扯云河的袖子,着急想找义父。云河刚准备带他回魔界,醉梦湖忽然闯进来一名蓝衣蓝发的剑客,看着满地焦烟淌血,惊慌失措地冲去检查战场。

    “醉梦湖发生什么事情?!”那名剑客也不见外,上来就问。他跑到另一边,捡起地上被烧了一半血迹斑斑的几张帖子,“求医帖,难道?人是你们杀的?!”

    转身怒对云河两人,却在目光交错的瞬间愣在原地,剑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你……你回来……怎有可能……”反复确认,眼前黑发玄衣之人与绯羽所绘的恩公一模一样,孟白云曾偷偷瞧过画像,情敌容貌怎会错认。

    云河斜眼冷冷扫了扫剑客,平平无奇瞧不出任何特点,他懒得跟人类废话,不如一并消灭吧。折扇合拢,正欲杀之,那名剑客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玄鸣涛,你还回来做什么!绯羽不可能见你,快离开!”

    云河没听懂,但他不喜欢这名剑客的态度。雪芽一众此行是来灵蛊山求医,这灵蛊山上的蛊后好像就叫作绯羽怨姬,听那剑客话意,莫非玄宗宗主生前与这蛊后有所瓜葛?

    “你怎知她不愿见吾?”听昭穆尊回禀说那蛊后生得天人之姿,美貌无双,云河玩心忽起,饶有兴致地跟人类搭起腔来。

    “因为吾不准!”蓝衣剑客抽剑疾攻云河,妒火中烧来得无由,一时失了理智,只想当场劈死他认定的情敌,“杀人者,偿罪来!”

    云河依旧牵着雪芽,好整以暇地站在醉梦湖畔未挪动脚步。只一个眼神横扫,孟白云当即被击出醉梦湖数十丈,灵巧剑法未及运使,铁剑已成碎片。

    “人类总是自不量力,你说是吧,雪芽。”云河不耐烦地抖了抖袖子,“不过,这灵蛊山嘛——”抬眼远眺,方圆诸山尽览,昭穆尊所说的太极云图,绝不可能认错的玄宗道气完全曝光在魔眼之下。

    云河嘴角勾起玩弄笑意,手一招,黑洞结界在他们身边开启,云河向结界中投射一道魔气,随后放开了雪芽的手,自顾自摇着折扇往灵蛊山而去。没了依靠的雪芽又开始慌乱起来,第一反应先蹲下来把自己蜷成一团。这时,从黑洞结界中飘出一件与擎海潮身上相差无几的白羽雪氅,冰蛾簇拥飞舞撑着这件羽氅,幽幽飘至雪芽跟前。

    雪芽正趴着摸索前路,忽地触到羽氅,顿时开心地站直身子,然而这次他没能抱到义父,羽氅飘忽牵引着雪芽快速往黑洞结界而去。雪芽哪能思考那么许多,拉着羽氅就似拉着这世上最令他心安的人,高高兴兴还摇着拨浪鼓,一步一步踏入未知的危机。

    ……

    玄宗道阵变化多端,如不知正确解法着实棘手。但云河不以为意,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任何术阵都是摆设。灵蛊山风景倒不如醉梦湖秀美,沿途多是柳枝枯松,无繁花点缀,冬节时分略显萧瑟。若无壮阔的太极云图盘绕,整体看来不过是座普通的山峰。

    有人进入太极云图,云天剑阵自动感应,这剑阵云河日前见过一回,虽心生暗怒,但美人的吸引力更大。双掌摊张分出两轮巨大漩涡,一丝不留将云气尽数吸尽,剩下光秃秃的剑阵只配一掌解决。

    拾阶而上,山道意外干净无比,连一片落叶都见不到,应是有人日日打扫。再往上,接近山顶的地方种了一片药圃,各种草药被悉心栽植,浇水的木瓢还浸在小木桶中,旁边留了些许浅浅的脚印,似乎刚离开不久。会是蛊后绯羽怨姬吗?

    山顶视野开阔,只有一副铺了绒毡的软榻倚柳而搭,一张雕漆的矮桌几,案上摆了一只小香炉,一本医书和一盏茶。整座灵蛊山唯一一株在冬季依然保持青翠欲滴的古柳,山风掠过,扫下数条柳叶旋转飘落软榻案几,其中一片浮在未掩茶盖的茶盅上,一番岁月静好恬淡悠远的意境。

    万物生息如此妩媚,云河不禁放松心情,闭目深呼吸,感受自然宁静的力量。蓦地,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踟蹰缓慢,犹豫不决。莫非是蛊后出现?云河调整表情,恢复一派淡定从容,转身刚欲施礼,怎料一眼荡魂,怔在当场。眼前红衣女子分明天女下凡,怎是人间俗物?一时间竟找不到词汇可衬其美貌,只感叹此行不枉,更生出独占之心。

    ……

    太极云图剧烈波动,不多时居然消散……这云天剑阵守护灵蛊山千年,是恩公为她留下的护身符,也是绯羽伸手可触为数不多的纪念。今日忽然消失,未感阵破之后山动地摇,显然不是强力破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回来了!

    绯羽当机立断丢下水瓢跑回后山草屋,急匆匆换上一套新衣,最快速度修整妆容,簪上新花。多年修炼恩公传授的玄宗练气法门,绯羽也算得上半个修者,岁月未侵红颜,更添数分成熟韵味。她仔细检查一番,满意后才快步赶回山顶。

    黑发玄衣,绝逸出尘,熟悉的背影断然不会认错。无数次梦回当初,可真当见到时,情怯满心不敢相认。双腿像失去了知觉,机械地慢慢朝心所向往之人挪去。绯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发不出声,紧张地屏着呼吸。

    转身之刻,时间仿佛停住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对视呆立,一瞬间仿佛百年流逝,天地虚无。如此绝色,远胜云河见过的所有女子,意外不察间,心跳快了几分,莫名情愫悄然蔓延。云河不自觉微微浅笑,抬手欲触绝世容颜,对面的绯羽此时也终于绷不住情绪,玉滴清泪盈满温柔似水的双眸,不由令人更生怜爱。她从未见恩公展露哪怕分毫的笑意,竟不知这张脸笑起来如此迷人,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回到少女之时。

    两步并作一步,绯羽扑进了云河怀里,枕着他的肩窝,紧紧抱着心心念念的人绝不松手,哽咽的哭腔在云河耳边轻轻响起,声声唤着:“涛兄……涛兄……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美人竟然投怀送抱,云河僵硬地愣了几秒,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收,第一次感觉有些小慌张。软玉满怀,芬芳沁心,但听耳边柔声抽泣,云河飘飘然的意识立马被拉回现实,反应极快地想通了前因后果。

    “吾是玄鸣涛,也不是玄鸣涛。”云河悠悠说,他垂着手并未回应突如其来的拥抱。

    绯羽不解地抬头望着心上人绝不可能记错的容貌,除了眼睛颜色不同,其余毫无差别。没人能抵抗美人落泪,云河忍不住再次抬手,轻抚绯羽脸上明艳的牡丹花纹,为她轻拭泪光。

    “玄鸣涛,是吾前世的名字,天命应劫之后,此生,吾名银鍠云河。”轻柔的语气,连云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一人。

    “你说过的天命,我都记得,也猜到了……道境我去过……焦尸遍地,满目残骸,可我不知道哪个是你……想捡一块属于你的尸骨都做不到……”绯羽眼中又泛出泪来,边哭边笑断断续续地说,“未亲眼见到你的尸身,我宁愿相信你没死,没有以身殉魔,只是伤重……无法立刻回来……”

    “吾确实死了……回归天命后成为了现在的银鍠云河。但吾失了前世大部分的记忆,恐怕要让你失望。脑海中只依稀浮现几幕过往,一场烟雨,一纸朱伞,一团篝火,一只冒着气的旧药罐,一名鬓边簪着鲜花的姑娘。那位姑娘,是你吗?”云河眼中流露真实的失落,反让绯羽心疼不已。回忆片段逐次展现,每一幕都戳中绯羽心槽,不自觉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绯羽踮起脚环抱云河脖子,细腻的肌肤贴着云河的脸颊,勾起无名心火跃燃,理智却提醒着云河,这只是人类而已。

    “你还记得这些,记得回来,已然足够……前世今生我不在乎,无论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涛兄。”悲喜交加充溢胸中,绯羽紧紧揪着云河的披风,羞怯地低声问,“现在没天命禁锢,你能留下了吗?”

    云河垂眸缓声应道:“如果你知晓吾之身份,还愿意接纳吾吗?”

    氛围正浓烈,方才被打飞的蓝衣剑客颠簸着跑上山来,伴随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打破暧昧画面。

    “登徒子!放手!”

    照面一刻剑芒即至,云河一直安分的手这才主动抱住绯羽,揽着柳腰潇洒旋身,稳稳挡下突袭飞剑。

    “白云兄,快住手!”绯羽并未挣脱怀抱,依旧依偎着云河,只略略侧头制止蓝衣剑客,“他是我的心上人,不是登徒子。”

    “白云兄?”云河疑惑地看了看绯羽。

    “他叫孟白云,那年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来到灵蛊山,和你预言的一模一样……”绯羽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解释起来,“但他平日里守在灵蛊山脚,接送照顾病人们,我只将他当作朋友和兄长,从无一丝逾矩。”

    云河沉吟一声,瞟向孟白云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绯羽!他杀了醉梦湖等候的所有求医百姓,现在又来撩拨你,你忘了他曾抛弃过你了吗,别执迷不悟,再被他伤害!”孟白云恨眼直瞪云河,恨不得把云河暴打一顿扔下山去。

    “你哪只眼睛看到吾杀人?”云河不屑地冷笑问。

    “白云兄,你怎可乱讲。”绯羽有些不快地说,“你该离开了。”

    “绯羽,你说什么?!”孟白云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绯羽。

    “涛兄已经回来,你不必再以担心我的安危为由继续留在灵蛊山徒耗光阴。白云兄,你是个很好的人,我祝福你早日遇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孟白云如历天雷殛顶,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负心人的绯羽。

    “吾不能久留灵蛊山,城中还有许多事务等吾回去处理。”云河温柔地问,“你可愿放下灵蛊山基业,随吾而去?”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天涯海角,苦集灭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绯羽想都没想立刻答应,牢牢挽住云河的胳膊,生怕她的涛兄变卦,行李都不要了,一心一意只想跟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厮守。孟白云无力阻拦,颓然跌坐在山阶上,望着甜蜜相依而去的两条背影痛哭流涕,却不敢嚎出声,害怕绯羽听见影响她的心情。

    ……

    “晦释,回家了——”

    提元一喊,自外震碎画中幻境,擎海潮,吞佛童子,晦释童子,三人同时落入醉梦湖现实空间。晦释童子虽然受了些许伤,不过显然玩得很开心,蹦跳着蹿到云河身边求表扬。云河难得和蔼地挠了挠白猿小将的下巴,逗弄晦释童子发出了数声呜呜猿叫。可爱的小白猿引得绯羽眉开眼笑,动人绝色惊散芳华万千,惹得云河几乎忘了擎海潮还在,不错眼地盯着绯羽的脸,直把她瞧得面泛彤晕。

    惊见云河形貌,擎海潮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与白猿吞佛是一伙的。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没了雪芽和儒门四护踪迹。

    “雪芽呢?!将雪芽交出!”擎海潮哪管云河是谁,今日就算是玄鸣涛本人在场,也不及雪芽万分之一重要。怫然一掌袭向云河,一旁吞佛急提朱厌瞬移到云河身前挡下猛烈掌气。

    “擎海潮前辈,本座与雪芽一见如故,请他回城作客,你如果有兴趣,亦可带上朋友一同前来,本座随时恭候大驾。”云河挑衅笑道。

    黑洞结界再开,吞佛晦释断后,云河绯羽手挽手先行一步。待见到结界另一端的景象时,绯羽的笑容凝固了。回城,竟是回火焰魔城……绯羽虽避世隐居,但武林中发生的大事多有见闻,如日中天的异度魔界怎会不知。涛兄前世为玄道,对抗魔界,今生莫非转世为魔?难怪他问自己是否在乎他今世的身份。那么涛兄今世是?

    “参见魔皇——”

    齐声敬拜,恭谨避让,眼见云河像变了个人似的,换上不可一世的狂傲神情,冷然睥睨众魔。除了相貌,再无半分玄鸣涛的影子……

    绯羽的心如沉深渊,不知是银鍠云河骗了她,还是她自己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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