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美人面Ⅲ】
这时，螣邪郎突然又冲了进来，绯羽正好找到机会挣出黏腻的怀抱，绕到榻后为半躺着的云河按压太阳穴。
“还有何事？”云河明显不耐烦地问。
“启禀吾皇，蝴蝶君逃走了！”螣邪郎这回很是正经，上来立马汇报异情。
“嗯——”云河沉吟一声，“阴谋而来，无端而走，必有蹊跷。”
“魔界各处搜查并无异常，逃走的舞姬也回到偏殿，独独缺了蝴蝶君与一名乐师。他们什么都没带走，也不像来打探魔界秘密，真是启人疑窦。”
“毫无目的吗？”云河敛眉思索片刻，蓦地伸手往自己衣内摸索一番，下一刻眼中怒意暴升，腾地坐直了身子，“赤魔珠不见！”
“属下即刻派人去追蝴蝶君！”螣邪郎提枪转头就走。
“慢——”云河冷静了几秒，略略侧脸瞄了瞄绯羽，踌躇片刻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继续言道，“那班舞姬的嫌疑更大于蝴蝶君，也许真正的赤魔珠仍在魔界，就在那班舞姬手中，蝴蝶君只是放出的假饵，误导魔界追索方向。”
“言之有理。”螣邪郎深表认同地说，“吾带人去搜。”
“只有那名身带异香，背上开花的舞姬值得一查，其余伴舞者，杀之即可。”
“吾皇高见，方才就是那名异香舞姬莫名不见，众将寻了许久，她才借口更衣回返。问题定然出在此人身上。”螣邪郎颔首告退，兴冲冲跑去偏殿提人。
榻边候立的绯羽心中焦急，双手紧张地绞在了一起，搜肠刮肚地思考解救中原侠士的办法。
“那名异香舞者，生得着实不错，舞姿也曼妙勾魂，难怪云皇过眼不忘。”绯羽酸溜溜地说。
“跳得再好，本座都瞧不上，不及吾的绯羽万分之一。”云河缓了缓自己的急脾气，将绯羽拉回身边好言安抚道。
“眼睛都看直了，当我没瞧见吗？”绯羽甩开云河的手赌气说。
云河顿了顿，注视着绯羽清澈的双眸，见她醋意满满，心中竟莫名有些欢欣，方才一瞬擦过的念头很快烟消云散。“你放心，稍后就安坐本座身边，把着吾的脉，本座向你保证，绝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动心。”
“花言巧语——”绯羽嗔笑着坐回王榻，依言抓住云河的一条手臂，十指紧扣貌似恩爱非常。“云河，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别杀无辜的人好吗？若舞姬们没有偷拿赤魔珠，就放她们原路返回笑蓬莱吧。”绯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云河的心思。
“好，都依你——”云河心情舒畅地满口答应。
不一会儿，螣邪郎提着异香舞者重返中厅，这次连九祸也来了，还带了几名高级魔将前来助阵。独自面对一众强敌，元元心临危不惧，默默递给绯羽一个眼色，随后作戏作全套，遵命再将方才之舞重演一遍。新来赏舞的几位，同样为绝妙舞姿惊艳不已，已经看过一轮的云河此回内心毫无波澜，目光紧锁只为观测出舞者分毫破绽。
水袖漾开风情万种，扭腰旋出仪态万千，随着旋转的舞步，不经意间，元元心已越来越靠近上首王座。舞至兴浓之时，牡丹大绽之刻，变数同时爆发，牡丹花纹竟化生无数血剑，元元心觑准时机水袖一挥，被遗忘丢在一旁的铁链倏地变回元心剑，稳稳落于剑主之手，在血色剑气掩护下，关键一剑直袭云河面门。
出乎意料的举动，众将未及反应，却见刺杀之剑已被云河的护身气罩挡下。
“不自量力——！”气劲一发，元元心被震开数步，身上伪装尽销，换回白衣剑者原貌。竟又是一名男扮女装的细作，云河怒气更盛，出手元功再提三分。
“不试过，怎知晓呢——”元元心沉力顿剑，提起全部元功，周身刮起猛烈罡风，将诸魔扫出中厅，随即化为剑体龙形，呼啸着朝云河飞去。
云河稳立堂上，右手仍牵着绯羽，他细心地将绯羽护在身后，只单掌运功应对龙形剑气。此时最为两难的人莫过于绯羽，既忧心云河落于下风，又忧虑元元心无法脱身，不知是否该放开云河，让他双掌施为避免受伤。
不过完全碾压的功体即刻给出了答案，云河左掌凝出庞然神能漩涡，剑气尽数消弭，元元心所化龙形险险也被漩涡吞噬。苦战数对时，云河始终纹风不动，泰然自若，绯羽急得六神无主，当下只能死死抱住云河整条胳膊用力往后拉扯，企图干扰云河出招，但修为之差让这些举动变得毫无意义。
硬扛神雷烬业一击，元元心被重新逼回人形，跌落中厅堂下呕红不止。他并不想真的刺杀云河，也无意损坏弦上玄未来可能需要用到的身躯，只是为一众无辜舞姬拖延离开的时间。这真实的魔皇之身可比之前在赦生道遇见的魔影强悍百倍，稍不留神就要踏入死门，元元心谨慎非常，提剑再战，七修功法发挥到极致，既是缓兵之战，也是他的证剑之斗。
“本座记起你了，绝代神霄——”
“惊惶吧？听到吾的名怕了吗？”元元心回招吃力，气势依旧十足，绝不落下眉角。
“人类，也配称绝代？”云河厌恶之情毫不掩饰，“赦生道中惊鸿一瞥，可惜今日陨落——”
宏掌阔开圈圈气劲，每一轮皆是沉击，元元心横剑急挡，硬拼根基强撑住新一波的攻势。眼见元元心伤势沉重支撑不了多久，绯羽不得已用了个最笨的办法。战中只闻一声惊呼，云河扭头惊察绯羽痛苦倒地，她捧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哀吟，呼吸断断续续像是哮喘与心悸之症乍然一并发作。云河急得没心思再遛堂下的剑者玩，猛得一掌发出，直将元元心轰出殿外，急吼吼蹲下来将绯羽揽在怀中，运功为她输元调息。
殿外众将回到中厅，见魔皇如此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云河也不理会众将，自顾将绯羽打横抱起，转身直接入了寝殿。被击飞的元元心顺势再化龙形，一路不停冲出魔界，后方螣邪郎与赦生童子率领魔军紧追不舍，务要将其追捕回城。谁知这一追，竟被早有盘算的元元心引到了翳流禁地茧之道。
……
寝殿内，云河担忧地握着绯羽的手，见她发病吃力地蹙着眉更加心疼，毫无保留地渡了许多真气助她理顺气息。
“云河，你不要离开……”绯羽将云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貌似虚弱地请求道。
“别怕，本座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云河温柔地轻抚绯羽发梢，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绯羽仍似不放心，即使闭起眼小憩，依然牢牢抓着云河的手。然而没过一会儿，九祸的身影就出现在卧室的屏风外，她静静候立一言不发，明显是要请云河借一步说话。可绯羽这边……
“绯羽，部属们恐有要事禀报，你且安心休息，本座去去便回。”不确定绯羽是否睡着，云河柔声安抚，轻手拢了拢绯羽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悄无声息地退出寝殿。
怎知他前脚刚离开，绯羽后脚立马睁开了眼，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一边懊恼利用了云河的一片深情，一边又焦心无辜的人是否能平安离开魔界。好在赤魔珠被顺利带出，也算是为涛兄挽回一桩憾事。可是云河……一股小小的负罪感油然而生，绯羽心中挣扎未休，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云河并非完整的涛兄。
……
“螣邪郎兄弟已带人去追捕逃走的细作，但愿能将赤魔珠夺回。”堂下众将退去，只剩九祸独对云河。
“赤魔珠需要用魔皇血咒才能解封，他们盗走，只不过成为一件摆设，想放出珠中的道子，痴人做梦。追不追得回，也无甚重要，我们就等着人类拿出筹码来谈判。”云河满不在乎地说。
“逃走的舞姬只抓回一半，云皇要怎样发落？”
云河考虑了几秒，做下决断：“本座答应过绯羽，不杀她们。就将她们的美人皮剥下，赐给魔界需要改换容貌的子民。剩下的活体，遣回笑蓬莱便罢。”
“云皇是否过于宠溺绯羽怨姬？”九祸直切要害地问，“今日赤魔珠丢失，固然有中原细作混入舞姬之中暗自行事，但吾皇，要留心身边人呢。”
“阿姊又要说绯羽来历不明，用心不纯？”云河冷冷回道，拂衣坐到王座上，单手拄头斜视九祸。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吾皇当慎之。”九祸谆谆劝导说。
“你为何总是对绯羽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与戒心？”
“因为你是银鍠云河，是吾异度魔界继往开来之皇，绝不能如过往银鍠家几代主君一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人类只会消磨你的斗志，柔软你的心肠，莫忘了异度魔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清理人间，消灭人类。”九祸难得严肃地板起脸来。
“够了！不需要你来教本座怎样当魔皇。”未消的酒劲再度席卷而来，催得隐忍怒意的云河愈发暴躁，“九祸，回你的邪后殿去，专心操办百年魔祭，修复断层的工作全部移交给吞佛童子。你累了，需要减轻负担，退下——”
“多谢云皇体恤……”被削权的九祸敢怒不敢言，现下云河听不进忠言逆耳，只能另找时机再旁敲侧击。
九祸退下后，宿醉头疼的云河撑着脑袋静坐在空无一人的中厅，抬眼又瞥见那只留着唇印的酒爵，胭脂颜色已浅得几不可见。云河沉默少时，还是取过那只酒爵，仔细拭去杯口胭脂痕迹，才将酒爵重新置回案上。
夜风微凉，独立后园月华树间，嗅着清雅花香，酒劲缓了不少。隐匿多时的雪蛾天骄终于应召出现在云河身后。
“你瞧见了对吗？是谁？”云河负手立于花树之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雪蛾天骄。
“绯羽——怨姬——”雪蛾天骄发声不全，说话缓慢，一字一字却重击在云河心上。
方才消下去的酒劲似又重返，云河愕然转身，猛地抬手扣住雪蛾天骄的脖子，将雪蛾天骄整个人凭空拎起。
“你的主人，究竟是本座？还是九祸？！你是来帮九祸蒙骗本座的吗？！”云河勃|然大怒，手中施力愈重，雪蛾天骄险些被拧断脖子，可她垂着两条胳膊没有丝毫还手防御的动作。云河见她如此这才松了手，将人摔在地上。
雪蛾天骄不及关心自己的伤势，落地后立刻双膝跪拜，‘嗵嗵嗵’三记叩首，扯着嘶哑的嗓子伏首道：“主人——银鍠——云河——”
云河高高在上俯视跪在脚边的王将，半晌才伸手托起雪蛾天骄的下巴，轻柔地抚了抚留在她脖子上被掐红的指印。“你吾一同离开天魔池，除了父皇，你是吾最亲近的人，也是吾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你不能背叛吾，知晓吗？”
雪蛾天骄坚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云河又问了一遍：“是谁？”
“绯羽——怨姬——”
忽然翻涌而起的酒劲冲得云河头晕目眩，一时没站稳向后倒去，雪蛾天骄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撑住主君后背。
“下去吧……”云河使劲按着自己的头，沉声打发雪蛾天骄离开。
静下来的后花园，孑然一身忽地竟觉有些凄凉，云河揉搓着一蕊盛开的月华花兀自出神。下一秒，清脆的声音打破寂夜氛围，花枝断折，双拳紧握。待云河离开，刚刚立过的地方，那蕊月华花留在原地，花形被捏得粉碎，依稀只剩些许殷红还能分辨它曾经盛开。
“还有何事？”云河明显不耐烦地问。
“启禀吾皇，蝴蝶君逃走了！”螣邪郎这回很是正经，上来立马汇报异情。
“嗯——”云河沉吟一声，“阴谋而来，无端而走，必有蹊跷。”
“魔界各处搜查并无异常，逃走的舞姬也回到偏殿，独独缺了蝴蝶君与一名乐师。他们什么都没带走，也不像来打探魔界秘密，真是启人疑窦。”
“毫无目的吗？”云河敛眉思索片刻，蓦地伸手往自己衣内摸索一番，下一刻眼中怒意暴升，腾地坐直了身子，“赤魔珠不见！”
“属下即刻派人去追蝴蝶君！”螣邪郎提枪转头就走。
“慢——”云河冷静了几秒，略略侧脸瞄了瞄绯羽，踌躇片刻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继续言道，“那班舞姬的嫌疑更大于蝴蝶君，也许真正的赤魔珠仍在魔界，就在那班舞姬手中，蝴蝶君只是放出的假饵，误导魔界追索方向。”
“言之有理。”螣邪郎深表认同地说，“吾带人去搜。”
“只有那名身带异香，背上开花的舞姬值得一查，其余伴舞者，杀之即可。”
“吾皇高见，方才就是那名异香舞姬莫名不见，众将寻了许久，她才借口更衣回返。问题定然出在此人身上。”螣邪郎颔首告退，兴冲冲跑去偏殿提人。
榻边候立的绯羽心中焦急，双手紧张地绞在了一起，搜肠刮肚地思考解救中原侠士的办法。
“那名异香舞者，生得着实不错，舞姿也曼妙勾魂，难怪云皇过眼不忘。”绯羽酸溜溜地说。
“跳得再好，本座都瞧不上，不及吾的绯羽万分之一。”云河缓了缓自己的急脾气，将绯羽拉回身边好言安抚道。
“眼睛都看直了，当我没瞧见吗？”绯羽甩开云河的手赌气说。
云河顿了顿，注视着绯羽清澈的双眸，见她醋意满满，心中竟莫名有些欢欣，方才一瞬擦过的念头很快烟消云散。“你放心，稍后就安坐本座身边，把着吾的脉，本座向你保证，绝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动心。”
“花言巧语——”绯羽嗔笑着坐回王榻，依言抓住云河的一条手臂，十指紧扣貌似恩爱非常。“云河，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别杀无辜的人好吗？若舞姬们没有偷拿赤魔珠，就放她们原路返回笑蓬莱吧。”绯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云河的心思。
“好，都依你——”云河心情舒畅地满口答应。
不一会儿，螣邪郎提着异香舞者重返中厅，这次连九祸也来了，还带了几名高级魔将前来助阵。独自面对一众强敌，元元心临危不惧，默默递给绯羽一个眼色，随后作戏作全套，遵命再将方才之舞重演一遍。新来赏舞的几位，同样为绝妙舞姿惊艳不已，已经看过一轮的云河此回内心毫无波澜，目光紧锁只为观测出舞者分毫破绽。
水袖漾开风情万种，扭腰旋出仪态万千，随着旋转的舞步，不经意间，元元心已越来越靠近上首王座。舞至兴浓之时，牡丹大绽之刻，变数同时爆发，牡丹花纹竟化生无数血剑，元元心觑准时机水袖一挥，被遗忘丢在一旁的铁链倏地变回元心剑，稳稳落于剑主之手，在血色剑气掩护下，关键一剑直袭云河面门。
出乎意料的举动，众将未及反应，却见刺杀之剑已被云河的护身气罩挡下。
“不自量力——！”气劲一发，元元心被震开数步，身上伪装尽销，换回白衣剑者原貌。竟又是一名男扮女装的细作，云河怒气更盛，出手元功再提三分。
“不试过，怎知晓呢——”元元心沉力顿剑，提起全部元功，周身刮起猛烈罡风，将诸魔扫出中厅，随即化为剑体龙形，呼啸着朝云河飞去。
云河稳立堂上，右手仍牵着绯羽，他细心地将绯羽护在身后，只单掌运功应对龙形剑气。此时最为两难的人莫过于绯羽，既忧心云河落于下风，又忧虑元元心无法脱身，不知是否该放开云河，让他双掌施为避免受伤。
不过完全碾压的功体即刻给出了答案，云河左掌凝出庞然神能漩涡，剑气尽数消弭，元元心所化龙形险险也被漩涡吞噬。苦战数对时，云河始终纹风不动，泰然自若，绯羽急得六神无主，当下只能死死抱住云河整条胳膊用力往后拉扯，企图干扰云河出招，但修为之差让这些举动变得毫无意义。
硬扛神雷烬业一击，元元心被重新逼回人形，跌落中厅堂下呕红不止。他并不想真的刺杀云河，也无意损坏弦上玄未来可能需要用到的身躯，只是为一众无辜舞姬拖延离开的时间。这真实的魔皇之身可比之前在赦生道遇见的魔影强悍百倍，稍不留神就要踏入死门，元元心谨慎非常，提剑再战，七修功法发挥到极致，既是缓兵之战，也是他的证剑之斗。
“本座记起你了，绝代神霄——”
“惊惶吧？听到吾的名怕了吗？”元元心回招吃力，气势依旧十足，绝不落下眉角。
“人类，也配称绝代？”云河厌恶之情毫不掩饰，“赦生道中惊鸿一瞥，可惜今日陨落——”
宏掌阔开圈圈气劲，每一轮皆是沉击，元元心横剑急挡，硬拼根基强撑住新一波的攻势。眼见元元心伤势沉重支撑不了多久，绯羽不得已用了个最笨的办法。战中只闻一声惊呼，云河扭头惊察绯羽痛苦倒地，她捧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哀吟，呼吸断断续续像是哮喘与心悸之症乍然一并发作。云河急得没心思再遛堂下的剑者玩，猛得一掌发出，直将元元心轰出殿外，急吼吼蹲下来将绯羽揽在怀中，运功为她输元调息。
殿外众将回到中厅，见魔皇如此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云河也不理会众将，自顾将绯羽打横抱起，转身直接入了寝殿。被击飞的元元心顺势再化龙形，一路不停冲出魔界，后方螣邪郎与赦生童子率领魔军紧追不舍，务要将其追捕回城。谁知这一追，竟被早有盘算的元元心引到了翳流禁地茧之道。
……
寝殿内，云河担忧地握着绯羽的手，见她发病吃力地蹙着眉更加心疼，毫无保留地渡了许多真气助她理顺气息。
“云河，你不要离开……”绯羽将云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貌似虚弱地请求道。
“别怕，本座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云河温柔地轻抚绯羽发梢，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绯羽仍似不放心，即使闭起眼小憩，依然牢牢抓着云河的手。然而没过一会儿，九祸的身影就出现在卧室的屏风外，她静静候立一言不发，明显是要请云河借一步说话。可绯羽这边……
“绯羽，部属们恐有要事禀报，你且安心休息，本座去去便回。”不确定绯羽是否睡着，云河柔声安抚，轻手拢了拢绯羽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悄无声息地退出寝殿。
怎知他前脚刚离开，绯羽后脚立马睁开了眼，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一边懊恼利用了云河的一片深情，一边又焦心无辜的人是否能平安离开魔界。好在赤魔珠被顺利带出，也算是为涛兄挽回一桩憾事。可是云河……一股小小的负罪感油然而生，绯羽心中挣扎未休，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云河并非完整的涛兄。
……
“螣邪郎兄弟已带人去追捕逃走的细作，但愿能将赤魔珠夺回。”堂下众将退去，只剩九祸独对云河。
“赤魔珠需要用魔皇血咒才能解封，他们盗走，只不过成为一件摆设，想放出珠中的道子，痴人做梦。追不追得回，也无甚重要，我们就等着人类拿出筹码来谈判。”云河满不在乎地说。
“逃走的舞姬只抓回一半，云皇要怎样发落？”
云河考虑了几秒，做下决断：“本座答应过绯羽，不杀她们。就将她们的美人皮剥下，赐给魔界需要改换容貌的子民。剩下的活体，遣回笑蓬莱便罢。”
“云皇是否过于宠溺绯羽怨姬？”九祸直切要害地问，“今日赤魔珠丢失，固然有中原细作混入舞姬之中暗自行事，但吾皇，要留心身边人呢。”
“阿姊又要说绯羽来历不明，用心不纯？”云河冷冷回道，拂衣坐到王座上，单手拄头斜视九祸。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吾皇当慎之。”九祸谆谆劝导说。
“你为何总是对绯羽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与戒心？”
“因为你是银鍠云河，是吾异度魔界继往开来之皇，绝不能如过往银鍠家几代主君一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人类只会消磨你的斗志，柔软你的心肠，莫忘了异度魔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清理人间，消灭人类。”九祸难得严肃地板起脸来。
“够了！不需要你来教本座怎样当魔皇。”未消的酒劲再度席卷而来，催得隐忍怒意的云河愈发暴躁，“九祸，回你的邪后殿去，专心操办百年魔祭，修复断层的工作全部移交给吞佛童子。你累了，需要减轻负担，退下——”
“多谢云皇体恤……”被削权的九祸敢怒不敢言，现下云河听不进忠言逆耳，只能另找时机再旁敲侧击。
九祸退下后，宿醉头疼的云河撑着脑袋静坐在空无一人的中厅，抬眼又瞥见那只留着唇印的酒爵，胭脂颜色已浅得几不可见。云河沉默少时，还是取过那只酒爵，仔细拭去杯口胭脂痕迹，才将酒爵重新置回案上。
夜风微凉，独立后园月华树间，嗅着清雅花香，酒劲缓了不少。隐匿多时的雪蛾天骄终于应召出现在云河身后。
“你瞧见了对吗？是谁？”云河负手立于花树之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雪蛾天骄。
“绯羽——怨姬——”雪蛾天骄发声不全，说话缓慢，一字一字却重击在云河心上。
方才消下去的酒劲似又重返，云河愕然转身，猛地抬手扣住雪蛾天骄的脖子，将雪蛾天骄整个人凭空拎起。
“你的主人，究竟是本座？还是九祸？！你是来帮九祸蒙骗本座的吗？！”云河勃|然大怒，手中施力愈重，雪蛾天骄险些被拧断脖子，可她垂着两条胳膊没有丝毫还手防御的动作。云河见她如此这才松了手，将人摔在地上。
雪蛾天骄不及关心自己的伤势，落地后立刻双膝跪拜，‘嗵嗵嗵’三记叩首，扯着嘶哑的嗓子伏首道：“主人——银鍠——云河——”
云河高高在上俯视跪在脚边的王将，半晌才伸手托起雪蛾天骄的下巴，轻柔地抚了抚留在她脖子上被掐红的指印。“你吾一同离开天魔池，除了父皇，你是吾最亲近的人，也是吾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你不能背叛吾，知晓吗？”
雪蛾天骄坚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云河又问了一遍：“是谁？”
“绯羽——怨姬——”
忽然翻涌而起的酒劲冲得云河头晕目眩，一时没站稳向后倒去，雪蛾天骄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撑住主君后背。
“下去吧……”云河使劲按着自己的头，沉声打发雪蛾天骄离开。
静下来的后花园，孑然一身忽地竟觉有些凄凉，云河揉搓着一蕊盛开的月华花兀自出神。下一秒，清脆的声音打破寂夜氛围，花枝断折，双拳紧握。待云河离开，刚刚立过的地方，那蕊月华花留在原地，花形被捏得粉碎，依稀只剩些许殷红还能分辨它曾经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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