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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心灯既燃】

    异度魔界破封后的第一次魔祭,不论战事是否紧急都必须安排得排面十足。魔界甚至给中原群侠,玄宗万圣岩等抗魔人士发了请柬,魔皇殿内大摆筵席,气氛却异常紧逼肃穆。笑蓬莱果不其然又贡献了新的歌姬舞|妓,姥无艳脸上挂着新的人|皮面具,似真非真地混在歌舞队伍中,顺利进入了火焰魔城。

    魔界将臣清一色坐于左侧,右侧则是被邀请前来观摩百年魔祭的中原人士。首位是赭杉军,依次分别是素还真,谈无欲,剑子仙迹,八叶莲,擎海潮。这种进入魔界救义子的大好机会擎海潮怎能错过,他刻意坐在最末位,方便趁宴会歌舞混乱之际出去救人。龙宿本也在邀请之列,但为护魂玉还是选择在外接应。同样在外等候接应的还有新翳流派来的援兵,由左右护法元元心和宵率领,见势头不对便将姥无艳先抢回再说。

    前些日子打得你死我活,魔祭当日居然奉为上宾,且不论是否为一场鸿门宴,又或者魔祭之后方才重回血腥对敌,魔皇心思难测,中原群侠时刻拉满警惕,不敢放松安心饮酒赏舞。

    “人类真是趣味,明知是陷阱,还敢前来赴宴。”云河端坐王座之上,既不饮酒也不赏舞,斜眼轻眺下方右侧人类宾客。

    “虽为敌对,亦有商谈空间,魔皇发帖邀请,吾等皆是识时务的俊杰,自然要给魔皇这个面子。”谈无欲率先回答。

    “就不怕当下留命魔界吗?”

    “魔皇要杀吾等,只在弹指之间,何需特地将人诓到魔城好酒招待呢。”素还真客气地颔首回礼。

    “珍惜仅剩的性命,吃完这一顿,便是末日降临。”对座的阎魔旱魃没好气地威胁道。

    魔将们大多不理解魔皇为什么要请这班人来搅和魔祭,不过没人敢质问魔皇,只能忍气吞声喝闷酒,眼中的刀剑恨不能立刻将对面的正道群侠刺死。属下们的反应云河自然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暗示雪蛾天骄去把绯羽怨姬请出,让她为中原人奉酒。果不其然见到绯羽与他们暗中交流,云河心中愠怒渐起,一边挥袖召笑蓬莱舞姬献舞,一边趁众人注意力转移时,堂而皇之用鬼族密语传命赦生童子离席,去魔皇殿外守株待兔。

    这批舞姬是九祸精心挑选,个个姿色都不逊于绯羽怨姬,试图分走云河对绯羽的关注宠爱。她们之中不乏披着美人皮的邪族女子,身上没有一点魔气,不细瞧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魔。歌舞一启,云河的注意力果然被拉了回来,美人如林瞧得眼花缭乱,戴着假人|皮的姥无艳竟还不是这批舞姬中最出色的,甚至被掩盖锋芒显得毫不起眼。

    云河一分神,坐在最末位的擎海潮立刻消失了,群侠为他打掩护,不停给其他魔将敬酒分散众人注意。怎知刚出魔皇殿,迎面遇上赦生童子,擎海潮重伤未愈,遇上赦生只能打个平手,不得已想将赦生引出城外,意欲与龙宿联手诛魔。可赦生却不追,打过一轮消耗战后放任擎海潮离开火焰魔城,自己仍守在魔皇殿外不挪位。

    擎海潮马上联合城外接应众人一齐赶至冥司地脉入口,准备打破外围魔雾阵法冲入冥司救人,这时变数又生——

    魔皇殿中,闻得外围雷狼兽一声咆哮,云河心中有数,暗自捻诀操控魔火,冥司地脉门户忽地升起具有自我意识的阴冷魔火,冰寒透骨的魔火聚成数条火龙,团团围住地脉入口不容任何人出入。此魔火触之即化齑粉,光是靠近三分便觉逼人寒意,由魔皇灌输魔能实时操控威力更加翻倍,若非金刚佛力形成护身气罩,断难闯过吞天魔燄。不死心的擎海潮用尽了冰雪招数依旧无可奈何,他忘了魔火并非寻常火,而是冥司万僧怨力所聚。

    “好像有客人不识趣,意图扰乱祭典哦。”云河轻描淡写地笑道。

    螣邪郎闻言立马扛起倒乂邪剃往外走,右侧日月才子见状也迅速站起来阻拦。

    “酒饮过,茶也饮过,既然无法达成和平协议,吾等也不宜久留。”素还真欠身打了个揖,“人力虽弱,仍能胜天半子,素某等着魔皇前来再开新局。”

    云河没搭话,眼瞅着中原人离开魔皇殿。他们前脚刚出殿门,后脚螣邪郎等魔将就跟了出去,云河还假模假式地阻止了一番。

    “绯羽,你去替本座送送中原人吧。”云河意有所指地说。

    绯羽闻言马上跑出了魔皇殿。

    “既不杀人,何必请人。”九祸冷冷质问。

    “只是想瞧瞧她……”云河顿了顿,“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不过结果真令本座失望,连魔火都闯不过,人界无能人矣。”

    “人界高手并未齐至,吾皇仍有尽兴机会。”

    “百世经纶·一页书,可惜啊,他竟未前来赴宴。”

    “城外的人类要留下吗?”旱魃关心问。

    “交给小辈们耍耍吧。”

    绯羽回来时,云河正专注地欣赏歌舞,她试图凑到王座旁与云河一同赏舞,可这次被雪蛾天骄拦了下来。九祸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许微妙,即刻抓紧时机向云河进言,希望云河挑选一名舞姬作为陪侍,其中着重推荐了一名邪族美女。云河用余光瞟了瞟绯羽,见她面色不虞,心中莫名舒畅。不过他没有选九祸推荐的邪族美女,反而随手一指,点了在群艳中最黯淡无光的姥无艳。说是绯羽一个人寂寞,挑个人类婢女伺候陪伴,不使绯羽思念外界。

    姥无艳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松就获得了能名正言顺留在异度魔界的身份,当即上前叩谢魔皇恩典。哪怕是给绯羽怨姬做婢女,只要能留在魔界,姥无艳全无怨言,何况她知晓绯羽乃卧底身份,说不定还能帮绯羽与中原外界传递消息。可绯羽就没这么高兴了,脸上绷不住的失落,在姥无艳的人|皮面具被取下后愈发沉重。原来这名舞姬美貌更在众伶之上,甚至与绯羽旗鼓相当。又是一名人类,九祸有所不满,提议要将新婢女魔化后再行使唤,云河未置可否,只起身提醒众魔同往魔龙之源进行魔祭典礼,是否魔化姥无艳这件事居然被有意无意地搁置下来。

    ……

    众魔离开后,绯羽径直回到寝殿,没想到姥无艳也跟着进入内室,还仔细地掩上门扉。

    “异度魔界非是善地,你何苦留下。”绯羽见她形色有异,好心劝道。

    “吾有想救的人,不得不前来。你就是绯羽怨姬姑娘吧。”姥无艳友善地笑了笑,上前向绯羽欠了欠身,开门见山表明心迹,“吾名姥无艳,你的事情吾听正道众人提起过,不用担心,吾对你的银鍠云河毫无兴趣,等救了想救的人,吾即刻离开魔界。”

    绯羽愣了愣,倒是自己吃了飞醋,不由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如此,你要救的人是谁,我来帮你。”

    “弦上玄。只怕不易。”

    姥无艳开始向绯羽说明自己的各种计划,绯羽却没听进去,只闻弦上玄三个字,便让绯羽惊诧无言。弦上玄,岂不就是涛兄的一魂?绯羽开始陷入纠结。

    “所以,必须先打探万年牢的位置,通过天魔像魔眼脱离魂身进入异空间……”姥无艳说了一堆,瞧绯羽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停了下来。“吾知晓这很困难,吾会见机行事,绝不给你带来危险。”

    绯羽缓了缓神,摇摇头说:“我不怕危险,只是……”她压下想说破弦上玄身份的冲动,试探地提醒说,“我听正道侠士说过,弦上玄不想有人相救……”

    “他想不想是他的事,吾去不去救……又是另一回事……”姥无艳低喃道。

    在云河等魔回来前,绯羽两人已相互了解得七七八八,只是谁都没有点明自己真正的心思,表面维持客客气气,答应在魔界时相互扶持守护。

    城外群侠与魔界第二代战将们又打过几轮,讨不到便宜只得计划先行撤离。云河刚完成祭礼就赶来瞧热闹,挑衅似的孤身淌过重重魔火,当着中原众人的面,从冥司将苍拽了出来。有魔皇神能气罩相护,魔火未伤苍半分,可只来得及瞧众同志一眼,下一刻便被拖进了火焰魔城。

    ……

    “你身上多了两道伤口,没经过本座同意,是谁胆敢擅自伤你?”云河不悦地盯着苍问。

    “是吾自己所为。”。

    “哦?封了功体还能用刀招吗?”云河不满地拖长音调。

    “是。”苍面不改色地瞎扯道。

    众人散去,云河安安稳稳地斜靠着石椅,坐在魔皇殿后花园中听苍弹琴,只他们两人倒是清静。琴音流散催动花开,正衬今时百年魔祭吉日。晦释童子前段时间去人界玩耍时撞见人界庙会,五彩斑斓很是欢喜,回来就与主君描述,听得云河也颇为向往。今天赶上魔祭,九祸派人扎了许多形状各异的灯笼,装点得后花园璀璨堪与星空媲美,伴之绝逸弦音,恍然不似在人间。

    “魔界鲜少如此张灯结彩,九祸费心良多。”云河舒舒服服地拄着头欣赏园中美景,忽然想到,“听任沉浮说,道境也常有花灯庙会,尤其是花朝时节,百花灯明争奇斗艳,很是有趣。”

    “然也。花朝之期,对着花灯许愿,将灯芯燃上一夜,愿望必能达成。”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但道境已被你所毁,再难见百花灯会。”

    “在魔界欣赏灯会也是一样。”云河抬眼扫过园中众灯,各式动物都有,可惜独独少了花灯,未免有些不快。

    这时,绯羽和姥无艳前来送茶水糕点,人甫一出现,弦音即刻戛然而止。苍理了理袖口,摆手端坐不再操琴。

    “嗯?”云河的眼刀追了过去,责问为何停下。

    “云皇曾有要求,苍只能弹琴给你一人听。”苍淡然应对。

    绯羽与姥无艳对视一眼,刚想离开,云河示意两人且坐无妨,转头貌似和蔼地对苍道:“苍师兄终于肯听吾的话,本座欣喜万分呐。弹了许久不如稍歇片刻,这满园灯火独缺花灯,苍师兄见多识广,亲手为本座扎一个如何?”

    看云河那不容反驳的神情,苍只得应允,接下雪蛾天骄送来的材料,就地开始做灯笼。云河命姥无艳跳舞,他自己揽着绯羽亲昵相贴,绯羽有些心虚地瞄了眼姥无艳,随即推开云河,选择为姥无艳伴唱,两人一唱一舞相互照拂,场面方才不显尴尬。

    那厢歌舞助兴,这厢苍摆弄着竹条薄纸,兀自出了神……

    ……

    入门第二年——

    玄师弟就被师尊带到了湛天峰闭关,他一贯喜爱热闹,以后的花朝灯会怕是无缘了。苍取出去年玄鸣涛送的那盏月华花灯,重新捻了灯芯,夜幕降临时,用道火点燃花灯维持灯火不灭,正准备再度悬挂到沧浪亭一角,忽见翠山行匆忙赶来。

    “大师兄,玄师弟用竹筒顺溪漂出信笺,指明要转交予你。”翠山行递过来一只湿漉漉的小竹筒。

    苍接过竹筒,没有展信观视,只沉吟思考片刻,随后取下旧花灯,提灯离开了沧浪亭,翠山行不明所以,于是随行在后跟着师兄同去一看究竟。他们下山后没有前往市集庙会,反而拐道去了偏远的湛天峰。经由翠山行指路,苍来到溪流出口驻足静候。

    “大师兄,我们在等什么?”翠山行好奇地问。

    “等一个心愿。”苍高深莫测地负手在后,另一手中的花灯略压低了些,好照亮水流看清动静。

    静静等过三刻,顺着缓流溪水悄悄漂来一盏月华水灯,模样不甚好看,花瓣大小不一,花形歪歪斜斜,整体比真花大不了多少,可就算小巧玲珑,还是差点搁浅在溪中乱石上。苍眼尖地发现了那盏岌岌可危的小水灯,运功将灯吸回,仔细一瞧,薄纸花瓣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只是被溪水打湿,墨色有些晕染,好在师兄们眼力非凡,仍是观察出字里行间的内容。

    “肘子,汤饼,翠师兄的糕……”翠山行一字一顿念了出来。不觉顿住,随后摇摇头无奈直笑,“真是淳朴的心愿。”

    苍收起小水灯,化出一只银翎,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在叶上画了些什么,叫银翎衔着飞回山上。

    “吾去帮玄师弟完成心愿。”翠山行转身就要去膳堂做吃的。

    “水灯已灭,心愿难成,不必放在心上。”苍无所谓地说,转头顾自离开溪边。

    肘子什么的纯属妄想,玄宗膳堂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不过翠山行还是贴心地做了些糕饼偷偷运进湛天峰。然而那天晚上,别尘居从天而降了各种美食,包括玄师弟心心念念的肘子。不知比起翠山行的糕,哪个更可口。

    玄师弟怎么可能专门写信来许愿要吃的呢,那只是一封祝福罢了。

    入门第三年——

    同样的花朝之期,今年顺溪流而下的水灯比去年美观多了,显然扎灯手艺见长。今年只苍一人,天刚摸黑就候在溪边。今年的愿望终于不是吃的,而是在苍看来相对容易的术法大进。

    隔了半个月,头回收到玄师弟传来的银翎飞讯,着实有些欣慰。

    果真练得勤快。

    后来每年的花朝之期,溪流不再带出水灯愿望,苍也不必特地前往湛天峰山脚等候。只要沧浪亭一角挂上了月华花灯,中宵之刻必有银翎衔着花灯飞来相赠。不过从那以后灯上再也不见许愿文字,空白的花灯与第一年那盏旧灯一样,是玄师弟特地送来让苍师兄许愿的。每年一盏,直到沧浪亭八个角都挂上了月华灯,灯上依然空白没有写下心愿。

    ……

    依稀又见灯火明灭,耳畔恍然山风再起,苍下意识护了护花灯灯芯,抬手挂灯前,不经意盯着花灯愣了半晌。

    蓦地,手中崭新的花灯莫名自燃,眨眼烧成灰烬,苍凝视着烧尽的烟灰,僵在原地沉默良久。这一幕似曾相识,那年战火烧至总坛时,沧浪亭八角花灯齐燃,也是如同这般灰飞烟灭……

    “瞧了这么久,看来你很中意这只灯笼。”云河摆了摆手叫停歌舞,转而不怀好意地对苍说,“凡是你看重的东西,本座都要毁之。”

    “没关系,吾早就许过愿了。”苍垂眸低声道,“定能遂愿,吾也有信心……”

    “你说什么?”

    “吾说,你比吾更需要灯——”苍转身坐回怒沧琴边,直视云河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回答,“世路黑暗,双目昏昧,心灯不明,迷途失行,你比吾更需要灯照亮脚下前程。”

    “荒谬,你只不过是本座的玩物,放你出来透透气,还真以为本座宽仁?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处境,什么灯都救不了你。”云河边说,视线边不停瞟向绯羽,暗示的意味甚明。

    “强大如云皇,想必没心愿需要达成,这些灯形同虚设,不如一并烧去。”苍反调侃道。

    “哦?那么本座许愿要你交出最后一魂,你可助本座达成所望吗?”

    “不能。”苍断然拒绝,收起怒沧琴起身道,“吾若看重你,云皇自毁否?”

    云河冷笑一声,揪起苍的衣领重新将人拽回鬼牢锁起来。见识过一番剑拔弩张的绯羽两人开始商量新的对策,谁都没留心云河明显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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