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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断】

    魔祭一结束,中原魔界再起战端,正道群侠避开正面迎敌,化整为零分散魔界攻势。犹是如此,依旧损伤惨烈,万圣岩与玄宗再派战力助阵,好歹能与魔界周旋几回。云河多次亲率大军进攻万圣岩,都被护界佛光挡在云路天关外,入世以来终于遇到难以一时攻克的硬骨头,兴致满满的云河将全部精力都转移到战斗上,魔城内部俗务又抛给了九祸。

    恰逢雪芽释血期至,魔界没有一人知晓,只有在人界参战的义父擎海潮和龙宿了解期限。可急也没办法,就算银鍠云河不在火焰魔城,众人依旧无法闯过魔火护罩。冥司鬼牢内,阴幽鬼火映照惨白面容,嗜血性发作在即,雪芽已克制不住地露出长长的獠牙,指甲也开始疯长,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灼热的身躯逐渐失控,时时刻刻都渴望吸收新鲜血液。

    有了上回的经验,雪芽这次似乎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手边摸不到小石子,索性又用尖牙和指甲努力刺破自己的手腕。鲜血缓缓淌出,身体的失控感也缓解不少,雪芽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一串铁链,贴着冰冷的泥土一动不动。新鲜血气引来暗中许多虫蝠窥伺,扑棱着袭向雪芽,牢中的苍立刻起身驱赶,蹲下来安抚雪芽时,才发现雪芽双腕皆被他自己割裂。

    “雪芽?”苍低声轻唤,可雪芽毫无反应。

    苍只知雪芽嗜血化,这副嗜血相倒是可以理解,但不知他为何会有自残举动。苍连忙从自己的衣袍上又撕下两条绢布,仔细为雪芽缠好包扎腕伤。没想到浑浑噩噩的雪芽这时好像清醒过来,努力挪动手臂不想被包扎伤口。

    还以为他失血过多,人有些迷糊不清,思忖嗜血者该是需要饮血才能恢复生机,苍干脆也划开自己的手腕,将腕血送到雪芽嘴边,扯走他咬在嘴里的铁链。不料雪芽反抗更剧,紧紧抿着嘴绝不碰他目前最需要的鲜血,甚至稍稍爬远了些,让苍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生病的时候绝对不能咬别的人和小动物,义父多年潜移默化的教导,雪芽牢记在心,也坚信只要放掉自己的血,就不会再难受。无力的双手握不成拳,空洞的眼眶流不出泪,黑暗空寂的鬼牢中只不停传出沉重的呼气声,尖利刺耳的铁链磨损声,或许是低吼,或许是呜咽。牢中的苍倚在铁栏边,尽力想看清雪芽状况,不间断地说些雪芽听得懂的故事来稳定雪芽的精神,然而雪芽仍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听不进只言片语,只是一直发抖。

    ……

    云河班师回城,万圣岩前殿全军覆没,正道也损失几员高战,本想好好庆祝一番今日战果,正与旱魃开怀商讨下一波攻势,监视魔影来报,冥司发现异常。云河来不及坐下歇脚,马不停蹄赶往鬼牢视察。

    雪芽与前段日子刚被抓来时判若两人,满身血泥脏得几乎认不出,但他脸上缠着的紫纱却十分刺眼,分明是苍袖口的布料。云河斜眼扫了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雪芽,又扫了眼靠在铁栏边关心的苍,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掌将苍击回牢内,重重撞到内牢墙上。

    “看来是本座太纵容你了,让你能随意行动自由来去。”紧接着两道指气弹射,直接击断了苍的腿骨,“折你双腿,教你安分守己,看好自己的性命,少关心那废物。”

    双腿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后断骨之痛蔓延开来,苍忍着剧痛,勉力坐起身,压着声音强自镇定:“雪芽嗜血之症发作,流血过多,恐怕丧命。”

    “嗜血者乃是不死体质,他不会死,你操心过头了。”云河冷漠地说。过去踢了踢雪芽的脑袋,确认雪芽还活着。

    怎料雪芽听到了云河的声音,下一刻便似狂性大发,原本手脚经脉俱断已成废人,在嗜血王权之能催化下,原始嗜血性爆发,让他一如完人般重新站起。身上所缚封神勾此时竟成手中兵刃,獠牙一展,十指成爪,拽动铁链直袭云河面门。

    猝不及防的变数,云河足尖轻点疾速后撤,堪堪避过凶猛攻势。功体虽是被封,原始嗜血能力仍旧杀威赫赫,埋在心底的恐惧怨怒一时尽皆发作,最后一分理智也被埋没,不管不顾只想攻击那名伤害自己的人。腕上鲜血染湿了整条锁链,挥出的每一鞭都在空中抛洒出数不清的血珠,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血印。

    废物还想反击,云河嘲弄地勾起嘴角,轻松游走在铁链指爪间,眼底的不屑与轻蔑表露无疑,几乎懒得出手制止,只想把雪芽鲜血耗尽,等他自己昏死过去。戏耍猎物的意图过于明显,雪芽还是吃了看不见的亏,蛮力横扫却招招落空。苍瞧得真切,心中焦急,也不管云河是否会事后报复,开口大声为雪芽提示方位。如此一来云河优势减半,不得不认真应战。

    若是被嗜血者抓破皮相,极大可能血液会变质,若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就会被完全同化为嗜血者。云河小心避开雪芽勾爪,既不能出手太重真把人打死,又不能让手过甚使雪芽越战越狂,有所顾虑的战斗比先前雪芽功体尚在时更难应付。

    魔戟幡然上手,挌开锋利爪牙,一挑一刺重新扳回优势。战至数刻,雪芽仍不见疲态,云河一身魔皇华袍已被抓破数处。怒意炽盛的云河不想再压抑威能,旋戟带起尘土漫卷,鬼火魔能聚于一击,轰隆攻向雪芽。雪芽只以十指尖爪锢住戟身,尖锐的金属划拉声险些刺穿耳膜。回气再重击,魔戟当头劈落,须臾崩断四条封神勾,压得雪芽单膝跪地,抬手吃力地抵抗致命之击。

    “人界高手无一如你,不愧是本座的半身,痛快!”云河咬牙切齿地说。反手舞戟回刺,宏大魔能灌体,再断两条封神勾,戟尖深深扎入雪芽左胸,精准避开心脏位置。

    嗜血机能不因重伤而中断,见雪芽还有起身再战的势头,云河当机立断击破雪芽周身八大灵穴。喷涌而出的血柱加快了释血进程,这是唯一能让嗜血者休克的办法。果不其然,不出片刻,雪芽浑身劲散瘫倒在地,再也无能续战。淌了满地的血浸染整副身躯,血泊中的人呼吸浅了,只有微微的抽搐显示人还活着。

    “吾之半身,总是能令本座惊喜。”云河愉悦地说,“只是这不必要的爪牙,不该存留。”

    云河似乎想亲自动手,刚弯腰几分,顿了顿,转头阴鸷地对苍笑道:“本座忽然想起魔界之中还有一名你们玄宗的叛徒,如果让他亲自来执行,画面岂不更加趣味?你说呢,六弦之首——”

    苍沉默不语,低头垂眸将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青筋毕露。

    魔皇令发出不多时,昭穆尊便依令候在冥司门户外,云河挥袖赐予护身气罩保他进入鬼牢。死对头全在眼前,昭穆尊压下心中杀意,假装不识银鍠云河真实身份。

    “参见魔皇——”昭穆尊此回并未叩拜,只敷衍地颔首行礼。

    云河冷冷斜了眼昭穆尊,“看到昔日同修,你有何感想?”

    “吾已投身异度魔界,玄宗之人乃是死敌,魔皇下令,属下遵行,绝不留情。”

    “好啊,本座赐你雪恨的机会,你去——”云河扬了扬下巴,示意昭穆尊道,“将那童子的十指利爪拔出,敲碎他的尖牙。”

    自相残杀,真是好戏码,昭穆尊憋着笑意,转身立刻执行任务。

    牢中的苍突然开口:“十指连心,你已取了他的眼,如同取了你的眼,何苦又要挖自己的心。”

    昭穆尊狠狠剜了苍一眼,闻得身后云河阴冷的声音:“吾的心在何处,你最清楚。昭穆尊,动手吧,还等什么——”

    第一片指甲离开手指的时候,雪芽奋力还想反抗,可半身都被昭穆尊死死钳住,根本动弹不得。第二片,第三片……雪芽失去了痛觉,只剩肌骨的生理反应还在持续痉挛,他能感觉到指甲离开的触感,指尖发烫,有液体顺着手掌流向胳膊。十片完整的指甲生生剥离十指,有人正大力捏着自己的脸,扒开嘴敲断嗜血獠牙,满口鲜血似乎溅了那人一脸。恍然脑中空洞发白,一丝游离的意识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困意。

    “魔界断层修补需要阴阳骨,阴阳骨者,汇圣魔于一体之人的龙骨。”云河一边观赏残酷刑罚,一边念念有词地盘算道,“雪芽就是圣体魔元融聚一身,如此看来十分符合条件。”

    “魔皇英明,取下此人龙骨,魔界断层必能很快修复。”昭穆尊抓住机会怂恿说。

    “人之精气皆聚于龙骨,你虽折磨他如斯,总归是皮外之伤。但若失了龙骨,不论他是否能活,你必将失去一半功力。”苍及时阻止,低沉的声音挟着极力压抑的怒火。

    云河忖了忖,倒是有几分道理,转而唤昭穆尊停手。“本座当然不能让他死。”云河嫌恶地俯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雪芽,重新召出八条封神勾将他牢牢禁锢,一共十条封神勾,谅雪芽重伤之躯再难反抗。

    “既然是嗜血者,就需要鲜血维持日常性命机能。”云河想到一个好主意,吩咐昭穆尊说,“此事交你去办,每日杀十人取新鲜人血供雪芽饮食,这种小事,你若还办不好,就不需要留在人间了。”

    “属下定然办妥,请魔皇放心。”昭穆尊抱拳连连保证。刚准备离开,又被云河叫住,蓦然寒光划眼,来不及掀不解之护抵挡,双肩已被指气刺透,喷出一阵血雾朦胧视线。

    “魔皇?!”昭穆尊不敢还手,只能稍稍屈身作恭敬状。

    “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云河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伴随沉重魔压,威势凛凛逼得昭穆尊不禁冷汗涟涟。

    “魔皇——之……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昭穆尊恨火狂升,表面仍保持谨慎。

    又来两道气劲不偏不倚穿透方才同样的伤口。

    “双倍奉还,只是警告,敢动本座的人,你胆量不小。”云河翻手一掌扇在昭穆尊脸上,直将人扇到地上,“念你对本座还有些用处,此回作罢,再有冒犯,那废物就是你的榜样。”云河指了指雪芽威胁道。

    “小人……知罪……”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昭穆尊强忍耻辱伏首而拜,抬眼瞥向雪芽时,心中忽地生出一条报仇雪耻的妙计,他弓着身子快速退出鬼牢。

    一离开冥司,满腔恨怒都发泄在普通人类身上,一日杀十人,对昭穆尊来说小事一桩,取血工作并不困难,难的是——刚出魔城不久,迎面竟遇上了老朋友,也是昭穆尊极其痛恨的人之一。

    “又是你!死来!”照面不待言语,云龙斩上手劈头盖脸就向紫荆衣砍去。

    紫荆衣原想向他透露刀戟戡魔之事,没想到昭穆尊仍然如此不留余地,当下连解释半句的心情都没了,转扇急化云天极刃,欺身反攻而上。昭穆尊有不解之护罩身,不论硬吃紫荆衣多少剑都不在话下,加之功体精进,稳稳占据上风,眼瞅着就能将紫荆衣灭于今时今地。

    怎料天外援剑飞纵而降,奇部先天剑阵威能赫赫,万千云剑落下挡开昭穆尊狂霸刀气,危急关头救下了紫荆衣。

    “金鎏影,停手吧。”赭红道衣翩然而至,阻止两人继续互斗。

    还是老弦首有先见之明,得知紫荆衣不告而别,始终对‘叛徒’保持戒心的老弦首立马嗅出危险的苗头,叫赭杉军星夜兼程赶回苦境,名为协助,实则监视紫荆衣一举一动。幸亏来得及时,否则今日必见生死。

    “来得好!双奇同死,快哉!”昭穆尊运使道魔双元,功体爆涨,面对双道凛然无惧。

    “真是令吾失望的蠢人!”哪来这么多误会,那厮分明就是极力想让自己死,紫荆衣气郁攻心,怒颜直瞪昭穆尊,“你错过向吾赔罪的机会了!”

    “你还是一贯狂妄自大,真是可笑!”昭穆尊饱提元功,灌注云龙斩之上,至极一刀将发未发。

    “紫荆衣,小心!”赭杉军挺身挡在紫荆衣前面,紫霞之涛紧握,转剑准备接招。

    见赭杉军背对着自己,这是偷袭的绝佳机会,只要重创赭杉军,昭穆尊与自己的关系也许能得到修补……紫荆衣只瞟了赭杉军一眼,将袖内暗器悄悄捻在了手中——

    云龙斩威不可挡,紫霞剑昊芒万丈,刀剑交击震碎方圆,烟尘迷眼间,但见一枚牛毛小针破风穿空疾速飞行,刺透不解之护防护空隙,眨眼间钻入昭穆尊体内。

    “玄龙针——!”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昭穆尊即刻毒发真元溃散,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紫荆衣——!”七窍顿时黑血流淌,昭穆尊怒火难抑,咬牙念出痛恨的名字。

    紫荆衣毫不理会,上前直接扯走了昭穆尊身上的不解之护,回身对担忧的赭杉军说:“将功折罪,吾完成了,你将这蠢货带回总坛吧,吾就不奉陪了。”说罢头也不回迈步就走。

    “他所中之毒……?”赭杉军连忙唤住紫荆衣问道。

    紫荆衣随手甩来一个小瓶子,没有多说一句话,痛痛快快地离开了现场。赭杉军封住昭穆尊功体,刚喂了他解药,现场又出现不速之客。几名身手不弱的江湖客缠住了赭杉军,暗中还蹿出一名蓝衣文生将昭穆尊截走。赭杉军再想追时,却接了蓝衣文生一掌,惊觉那人掌力有异,掌气宏大堪与银鍠云河一较高低,中掌之后周身骨肉似有扭曲变形之感。无奈只能暂放昭穆尊一马,先回云渡山与中原正道汇合。

    ……

    “吾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救吾?”还在调息恢复期的昭穆尊警惕地问。

    “在下闻人千秋,为了不解之护。”蓝衣文生开门见山道,“昔日堂堂武林公法庭之主,怎落得如此潦倒落魄的地步。”

    “哼,不必嘲讽,不解之护被夺,你找吾无用。”昭穆尊没好气地说。

    “来晚一步……”闻人千秋沉吟道。

    昭穆尊见他模样功力深厚,既然为了不解之护,想必也在收集五大神器,于是试探问:“吾虽失了不解之护,但论对五大神器的了解,苦境无人能出吾右。闻人先生有兴趣与吾合作吗?你吾合力集齐五大神器便可称霸武林。”

    “确实,你是除卧龙行外最了解五大神器的人。但昭穆尊庭主如今有异度魔界为靠,还看得上区区鄙人吗?”闻人千秋调侃道。

    “多一名朋友,多一重机会,这江湖原本就是如此现实。”

    “说得好!”

    ……

    昭穆尊回到火焰魔城时,手中血盅装得满满当当,他心情松快地将血盅奉给云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素溶在血液中,只等云河亲手将其喂给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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