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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代价】

    星海坠,白雾濛,一缕魔气感应,一瞬历遍洪荒,飘忽的灵识即将靠近万年牢,眼前异世空间忽地变化,白雾完全掩蔽视线,未觉分毫杀气危机,反有圣氛不断围拢。片刻,白光隐约间,另一条熟悉的灵识飘然而至——

    “弦首?”弦上玄诧异地打量着面对而立的苍,“想不到你吾竟能在此神虚之境相遇。”

    苍垂眸微展笑意:“天意不负,这一面见得艰难。”

    “你身上似有魔气痕迹,据吾所知,天机未现前,只有通过异度魔皇的引领方能进入万年牢空间。”弦上玄思忖一番问,“吾离开苦境许久,发生什么天数以外的事情了吗?”

    “欲来此寻你,自是需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无关紧要之事而已。”苍风轻云淡地敷衍了一句,转而正色道,“中原情况危如累卵,雪芽之命危在旦夕,你不能再久留万年牢了。”苍将自己所知的人界诸事粗略讲述一遍,听得弦上玄神情愈发严肃。

    “堕天之谜,吾已了解,你吾皆是神赌局中的棋子……不过在万年牢这段时间,吾终于想出万全之策,即使你不来找吾,吾也要想办法寻到你。”弦上玄凝重地叹了口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个计划,需要拥有最后一魂的弦首与吾精诚配合,只是要让好友受苦了。”

    “说到受苦,你也不遑多让。”苍颇有感慨地说,“此计可行,不必瞻前顾后。”

    “弃天帝不知为何突然回转阴之间,吾受莫名圣气招引,才能剥离部分灵识至此。幸而你未进入万年牢内中,若是不小心被弃天帝察觉,那吾一番苦心都要打水漂,白替你一劫了。”

    “此劫吾亦有预见,好友心意,苍领受。待归程之日,苍会在异度魔界遥贺好友通证佛路。”

    “哈,已经成住坏空劫,犹是东西南北人。”弦上玄合十颔首,“弃天帝恐将回返,吾必须离开了。好友,下一个轮回再见。”

    ……

    黑暗冥司中,神旨灵光乍现,一点白芒通透沉眠的圣体,星星点点的圣气自雪芽眉心额印散出,目标明确飞入鬼牢中,萦绕着灵识出窍静坐无神的道躯。

    圣魔交汇,神虚启封,指引道者避开天劫——

    ……

    万圣岩佛魔大战方兴未艾,云河旱魃联手,云路天关终究难敌极威,结界破碎之刻,万圣岩全貌曝露众魔眼前。数以万计的魔兵潮浪般涌入清圣佛境,数千庙宇道场战火沸然,万圣岩诸佛僧众纷纷出战,杀戒暂抛,诛魔务尽。

    鼎炉分峰金包银,泊寒波,皇甫笑禅助正道一同参战,顶替重伤暂退后线的擎海潮,佛剑分说和剑子仙迹三人。赭杉军单挑阎魔旱魃,为同志分摊不少对战压力,然而银鍠云河无人可挡,只挥手扬袖间,百十性命俱赴黄泉。

    大厦将倾时节,浩瀚佛华倏地冲破阴霾天际,万圣岩瞬间圣光华彩亮如白昼,两颗佛字光球从天而降,同时朝云河发出宏大佛掌,破空排云气势万千。云河双手凝出风涡,至极掌力临身,卸去一半威能,运气再回击,稳稳挡下双佛杀招。

    “一页书,本座盼你多时了!”云河兴奋地对着其中一颗佛字光球招呼道,“你带来的这名新朋友,与本座似乎也有一掌之缘。”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随着高八度玄音震彻全场,伤愈出关的百世经纶·一页书自光球中化现,落地轰隆炸开凡尘三千。

    前音方落,后诗又起。“一步一莲华,一步一罪化——”另一颗光球中传出截然不同的温和佛音,光影回拢,白袍白帽的佛者缓缓回身,正是隐匿行踪多时的圣尊者·一步莲华。

    银鍠云河不识一步莲华,诧见圣尊者形貌,讶异地脱口而出:“袭灭天来?!”

    一步莲华神色未有变化,淡漠地回答:“莲华袭灭,一体同修也。”

    云河略感困惑,他从不怀疑袭灭天来对魔界的忠诚,但看来魔尊者藏了许多秘密。“既是如此,莲华也该归属异度魔界。”

    杀一名实力超凡的佛者令人欣悦,杀两名实力超凡的佛者更令人痛快,云河全无赘言,摊手一张,身边雪蛾天骄送出明玥,剑身疾化魔戟飞入掌中,提戟急刺双佛,再不将正道其他战力放在眼内。

    别看一步莲华和眉善目,出手却比一页书更残,一页书只想退敌守境保留三分余地,一步莲华杀招凌厉式式取命,亟欲倾力将银鍠云河当场擒下。云河瞧出双佛心思不一,便将攻击集中于稍处弱势的一页书身上。神能并魔元,煌煌魔气抑佛能,荡荡神威压双佛,魔戟横扫,生门尽毕。

    战斗持续整整一夜,群侠也各自战得如火如荼,眼见双佛应招愈发艰难,不出多时场面必然失控。万圣岩乃正道最后的中坚力量,此回若败,正道将溃不成军,再难同异度魔界正面对抗。日月才子默契对视,两人迅速撤到金八珍身旁,言辞恳切请求她放出七彩云霓。金八珍也知此时不放恐怕正道真要倾覆,无奈长叹一声,在日月两人的掩护下对空抛出黄布锦囊。

    七彩云霓飞速升空,圣魔半分天的场面登时打破,转眼间,旭日东升,道气长虹,一座巍峨峰峦由远及近压顶而来。但闻高亮诗号,一句一掌,击毙百千魔兵,逼退嚣狂群魔。

    “山为萍,云为涛,绝逸红尘任滔滔——”

    云河腾出手来挡下从天而降的阴阳双分之招,护住魔界大军不至伤亡惨重,忽见那厢旱魃突然发了疯似的狂霸大笑,荒神斩刀锋偏转,舍赭杉军直追峰顶新至的那名道者而去。那道者却没将旱魃放在眼里,凝气再发招,掌力联合双佛之掌一同扑向银鍠云河,赭杉军见状急忙旋剑也掺一手,玄宗秘式动天威,道佛合力驱魔晦。不同于云渡山的四人合招,今次四人功体完整,道佛联手威不可挡,云河首见凝神之色,功体全无保留尽数释放。所幸旱魃中途回头,赶来云河身旁与他一同承招。

    漫天烟尘中,屹立千百载的万圣岩地基动摇,囚禁地下的三名罪者趁隙脱走。尘埃落定之刻,双魔与道佛四人各有损伤,相互对峙仍是不让毫厘。其他各处战斗已止,人魔壁垒分明各自观战,内中养伤的几位也撑着伤躯出来与同志并肩而立。

    一掌岂能尽兴,双魔战意雄浑还想再进招,道佛四人严阵以待。啸风停,流云滞,杀眼厉,战血沸,下一波攻势爆发就在须臾之间。这时,正道阵营中走出一人,摇着珍珠扇,信步闲庭踏于尸山骨海,堂皇来到对峙战场。

    “银鍠云河,若想得到魂玉,即刻退兵,三日后辰时公开亭交易,放回雪芽,魂玉就是汝的了。”龙宿提高声音对双魔说道。

    “现在夺下也是一样!”旱魃挥刀续战,刀气却扑向龙宿。龙宿转扇化剑华丽一挡,飘飘然未有半分损伤。

    “停手。”云河顾及自身伤势,考量双方当前实力,以自己如今的半身修为,硬战四强稍显勉强,真要强战,只怕魔界也讨不到便宜,断层未复之前,还是应当保留实力。云河拦下旱魃,回应龙宿道,“三日便三日,今天且放你们一条生路,三日后公开亭,本座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头一个就拿你祭旗。”

    “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也希望异度魔皇遵守交易,将雪芽交还。”

    撤军回城路上,旱魃心情不畅闷头行军,多次向云河请求脱队去找一页书和练峨眉报仇,但都被云河否决,云河拉着旱魃定要他回城参加自己的大婚。

    “难道吾皇真要将半身还给中原正道?”旱魃忿忿不平地问。

    “当然不能,找人假扮就是,待本座婚典结束,你亲自领军去公开亭先一步做下部署。三日后,本座既要得到魂玉,也要疏楼龙宿等一干中原人留命当场。”

    “属下遵命!”旱魃闻言总算振作精神,开始提前期待起三日后的公开亭大战。

    ……

    异度魔界不似人界礼仪繁琐,魔皇大婚不过牵条红绸走个过场,接受众魔朝拜庆贺也就罢了,尤其当前战事紧要,婚仪更是一切从简。云河甚至免去了众魔朝贺这一环节,只他们银鍠家的子侄亲戚,以及几员心腹将臣聚一聚。云河的心思不在婚典上,但这场大婚却必须要办,他不敢将成婚大事事先禀告父皇,生怕父皇手眼通天知晓他竟娶人类为妻。简而又简,只为给绯羽一个堂堂正正留在异度魔界的身份,也避免被其他魔发现魔后身份有异。

    自万圣岩战场归来,火焰魔城内中已装饰一新,一切就绪就等两位新人入殿。云河快速处理好方才所受之伤,迫不及待赶回内殿探望绯羽,谁知门外站了一群魔婢,而绯羽独处寝殿内,伏案正仔细书写着什么。她未施脂粉,未戴钗环,身着一袭玄黑素衫,衬着披散的青丝,别有一种疏离之感。

    云河将门外的魔婢都打发走,入内顺手掩上了门扉。

    “吉时将至,你又要让本座难堪吗?”云河站在门边没有靠近,冷冷质问绯羽。

    “恭喜魔皇与玉蟾宫魔后大婚,吾留在这间屋子里是否不妥?妨碍魔皇与魔后洞房了。”绯羽仍低着头自顾写着东西,语气平缓地说。

    “昨夜有人不幸暴毙,今日要与本座成婚的人是你,你将是本座唯一的魔后,玉蟾宫。”

    “魔皇发昏了,吾乃绯羽怨姬。”绯羽搁下笔,抱着手臂靠上椅背,冷眼瞧着云河。

    “本座清醒的很,是你发昏了。”云河压着声音威胁道,“班师回城途中,本座突然想起大喜之日,怎能不通知你的朋友前来一同热闹一番,便派元祸天荒去将孟白云请来魔界了。今日你若不配合,本座就赐死孟白云,为我们新婚添一份喜色。”

    “魔皇想要杀人不过弹指之事,不必特来告知区区人类。外人死活与吾无关,最多,吾为孟白云守灵七七,以尽朋友之义。”绯羽无动于衷地说。

    云河压抑心中渐起的愠怒,克制地抽了抽嘴角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你如果不以玉蟾宫的身份嫁给吾,魔界容不下人类。”

    “要杀要剐,绯羽怨姬悉听尊便。魔皇大可再选一名邪族之女,将吾的皮取走就是。”

    “冥顽不灵!”云河一个箭步冲到桌案前,狠狠抓起绯羽的手腕。

    绯羽抬眸斜视云河,眼神空洞不带丝毫情绪:“绯羽怨姬,此生只嫁一人,你是那个人吗?”

    “本座,银鍠云河——”云河恨恨地说。

    “魔皇请离开吧,外面还有婚典等着魔皇大驾亲临呢。”绯羽脸上展露轻蔑笑意,甩开云河的手,提笔又顾自书写起来。

    云河瞥了眼案上笔墨,满纸毒物药材,像是某本医书,但绯羽不屑的口气令人恼火,云河一把抢过绯羽的手稿揉得稀烂。“你到底想怎样?!”

    “啧,高贵的魔皇一直纠缠一名污秽的人类做什么呢?”绯羽毫不客气地讽笑道。“莫非魔皇,你爱上人类了?”

    “放肆!”云河始终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终于爆发,提手将欲掌掴眼前出言不逊的女子,但见绯羽凤目怒瞪而来,两两对视之刻,停在半空的手僵住了,迟迟不忍落下,气得云河反手打碎了屏风。

    “无事就离开,别扰吾清静。”绯羽冷漠地扭头,对处于失控边缘的云河熟视无睹。

    屋内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云河笔挺挺立在原地数刻,怔怔地凝视绯羽的侧脸数刻,又在内心纠结挣扎了数刻……数刻之后,才道出一句声音比蚊子还小的话语:“吾,要娶……绯羽怨姬……为妻……”

    绯羽执笔的手顿了顿,好整以暇地转脸斜眺云河:“是谁要娶吾?”

    “是……吾……”云河垂眸死死盯着地面,一番天人交战后,嗡声答道。

    “你是谁?”

    “吾是……是……”云河袖内双拳紧握,全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咬着牙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玄……鸣……涛……”

    话音落地片刻,一双温柔的手出现眼底,轻轻抚上云河脸颊,熟悉的掌心触感瞬间击溃云河的心防,消弭了所有恨火恼怒,如坠无限深渊自甘堕落。但云河还未开口唤一声‘绯羽’,现实又将他重重打醒。

    “涛兄,绯羽愿意嫁给你,只嫁给你一人。”

    柔声细语,满目温情,望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人偏偏是双体合一后完整的自己,这坛陈醋,竟连怒火都不知该向谁发作。云河死死咬着牙,极力压抑怒气,所有羞辱也必须忍到大婚之后。

    魔皇殿中,等了许久的众魔正在交头接耳,传报魔皇与魔后驾到,演乐开始,不明所以的外魔连番道贺,然而魔皇魔后两人都冰着脸,不仅没有一分喜色,连短暂的对视都没有,行动僵硬仿佛牵线傀儡,机械地走完婚礼过场。为了保护姥无艳,绯羽提前请她避开云河,以免遭到毒手,被大婚琐事冲昏头脑的云河还真一时没想起存在感极低的姥无艳,否则她也难逃剥皮之刑。

    婚典草草了事,魔皇魔后都无心宴乐,九祸刚为他们主持完婚礼流程,魔后就丢了红绸,抛下魔皇与一众魔将独自回转寝殿。云河安抚宾客们几句,排布工作后遣散众将,追着绯羽也进入内殿。本以为婚典结束,绯羽成了名正言顺的魔后,总该念及夫妻之情,不料绯羽脸色比方才典礼之前更冰冷,连语气中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不耐。

    “方才成婚,你吾已是夫妻,你该恪守为妻的本分!”云河说着就要去拉绯羽,可绯羽身法伶俐地躲了过去。

    “有吗?我们何时成了婚?方才与你成亲的是玉蟾宫呀。”绯羽戏谑地嘲弄道,“魔皇真是好健忘。”

    “绯羽怨姬!别再耍花样!”云河将绯羽堵到墙边,探身上前硬是将人抱住,“本座与自己的魔后新婚圆房,天经地义!”

    骤然一声清脆响彻寝殿,绯羽奋力挣开云河怀抱,怫然拂袖坐到妆台前,取过一把剪子比划起来。“银鍠云河,吾已经给足了你颜面,马上从吾的眼前消失。你若还不识趣,吾自然是不舍得伤害涛兄未来的身体,便只好亲自动手,将自己的人皮送你,免你惦念。”

    云河抬起气得发抖的手,略揩了揩自己被扇红的左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全力平复怒意,转身摔门而走。木门还在门框中发颤,绯羽慢慢放下剪子,心有余悸地也缓了缓呼吸,起身拾起被云河揉烂丢在地上的书稿,一张一张抹平重新叠好,细看纸上词句,正是绯羽倒背如流的毒经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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