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庞伦娜一个人回到家，洗洗涮涮完事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十点多钟，林俊杰回来了，一身的酒味，红着眼珠子撇了撇庞伦娜说：“我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当调研员的事了，原来他老人家知道了哈……”
庞伦娜眼睛没离开电视，也没吱声，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林俊杰，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每次林俊杰喝酒回来，无论是春夏秋冬，庞伦娜都要打开窗户置换一下空气，她实在是讨厌林俊杰喝完酒后身上的呕吐味。
先前因为这事，林俊杰没少跟庞伦娜拌嘴，甚至还说了些过头的话，说庞伦娜你没喝过酒？说你没和龚志军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
“先前那是我乐意喝酒，现在我不乐意闻酒臭味了。”庞伦娜说。
后来，林俊杰也觉得无趣，就不再因为这事和庞伦娜拌嘴了。
林俊杰进了自己的卧室换好衣服，一会儿出来了，问：“你也是，既然不想干副科长了，起码也要找周处长谈谈条件吧……”
“不干就是不干了，还有啥条件可谈的？”庞伦娜说。
“要不说你白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比如，当了调研员后，你的月奖和年终奖的系数应该拿多少？有些模棱两可的福利也该和他敲定……”林俊杰说。
“按公司的规定办不就行了。”庞伦娜说。
林俊杰无奈地摇摇头又说：“从副科级下来当调研员的不少，待遇一个人一个样，还按规定呢，天真吧你……”
庞伦娜厌恶地说：“我拿多拿少跟你还有多大的关系吗？”
“是是，你不差钱，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你再有钱，也不能撒钱给旁人吧？”林俊杰说。
“我撒钱给谁了？”
“龚志军那……给龚志军他妹妹撒了五万块钱是不是？”林俊杰问。
“你用词不当，啥叫撒钱？那是一份同情心，人活着要懂得感恩……你去医院了？”庞伦娜问。
“去了，下午下班后去的，龚志军看来是真的不行了……这人的命啊，就像是夜晚的流星，一道弧线划过就消失了……”林俊杰做了一个弧线的动作。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给龚志军妹妹钱了？”庞伦娜说。
“我可没问她，是龚志军妹妹主动说的，还说谢谢我呢，嘿嘿，我说，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她说五万块钱已经不少了……你看，金额不就主动出来了嘛……”林俊杰说。
“人家说这钱还还我，就是不还你也管不着是不是，我又没要你一分钱。”庞伦娜说。
“对外咱不还是一家子嘛，谁相信你没花我的钱哪。”林俊杰说。
“我相信就行了，别人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从结婚到现在十几年，咱俩的经济可是一直分开的互不掺和，你别混淆了。”庞伦娜说。
“你还指望她还你？别做梦了，龚志军哪天断气了，他妹妹一走了之，你能追着人家要？“林俊杰说。
“那我就不要了，我心甘情愿给她。”庞伦娜说。
“嘿嘿，你不用要了，我给你要回来了。”林俊杰说完，回身去了卧室，拿出了庞伦娜那张银行卡。
“你……你太自不量力了！”庞伦娜怒视着林俊杰。
“我又没直接要，我就说我儿子快结婚了，需要用钱的地方挺多的，她……她就给我了。”林俊杰说。
庞伦娜一把夺过银行卡说：“你可真好意思伸手拿哈？”
“嗨，你的钱我为啥不好意思拿？哎，这五万块钱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儿子和他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了，我怎么地也该给未来的儿媳妇买点像样的东西是不是……”林俊杰说。
“你就是给你未来的儿媳妇买飞机大炮，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因为你不配让我给你钱！”庞伦娜说。
“名义上你不还是我儿子的继母嘛，我儿子快结婚了，你这个当继母的不拿出点诚意，就不怕旁人笑话你？”林俊杰说。
“笑话我？你也太高抬自己了吧？名义上你还是我丈夫呢，可这十几年我花过你一分钱了没有？所以，经济上我们没有任何的来往！”庞伦娜说。
“你是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林俊杰说。
“跟你讲大局就是一种亵渎……你是真缺这五万块钱？没有这五万块钱你儿子就谈不了婚论不了嫁了？”庞伦娜问。
“那到不至于。”
“我问你，你父母和你兄弟姊妹老家的房子谁帮他们盖的？没有几十万恐怕不行吧？你到是挺会装傻哈，在我跟前做起秀来了。”庞伦娜说。
“我只是搭把手，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林俊杰底气不足地说。
“你就别和我诡辩了好不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庞伦娜质疑地又说：“我和你结婚图啥，不就是图个相互有个照应坦诚过日子吗？可你自作聪明，谁都不如你似的，藏着掖着没个男人的样子，我是懒得跟你计较罢了……这房子是我父母给我买的，这屋里的东西哪样是你买的？我家的经济条件是好一些，我不和你计较，可这十几年，你交了几次物业费水电费燃气费？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买了几回？还觍着脸问我借钱，你说我能给你吗？”庞伦娜说完，扭头走进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庞伦娜想起十多天前，她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当她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时，忽然看见了林俊杰的车也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庞伦娜挺纳闷的，仔细看了看车牌号，确实是林俊杰的车子，他平时不喜欢逛商场的，今儿怎么来了哪门子兴致了？
庞伦娜好奇，想弄明白，决定在车里等一会儿，看看林俊杰究竟来商场干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庞伦娜的手机忽然响了，吓了她一跳，一看，是林俊杰的，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哎，在家？”林俊杰问。
“在外面……”
“嗯，我今天要出差去常熟，一会儿就去机场了，三五天才能回来。”
“嗯，去呗，去几天都行。”庞伦娜撂下电话。
庞伦娜鄙视地笑了笑，依然盯着林俊杰的车子，看看林俊杰到底耍的啥把戏。
没一会儿，林俊杰和他前妻还有儿子有说有笑拎着大包小包走到了车子旁，把拎的东西放到了后备箱，看架势，是要出远门。
林俊杰的儿子有二十三四的样子，挺高的个头，白净高挑，长的像他妈，林俊杰像个仆人似的帮他前妻打开后车门，前妻钻进车里，林俊杰绕过去，也钻进了后排座。
车子缓缓地开走了。
庞伦娜顿时有种被林俊杰愚弄的感觉，同时也为自己巧遇林俊杰识破了他两面人的嘴脸而庆幸。
像这类愚弄庞伦娜的事情时有发生，每次庞伦娜揭穿林俊杰的伎俩时，林俊杰总是说是善意的欺骗，以此来开脱自己尴尬的处境。
过后，庞伦娜思前想后，萌生了不想再接受林俊杰所谓的善意的欺骗了，她想和林俊杰离婚，虽说离婚的想法有些日子了，但只是没有把这件事提到议程上来罢了。
庞伦娜越来越觉得和林俊杰的结合，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明知无聊的游戏，却还要陪着林俊杰玩下去。
林俊杰这人不仅会推销自己，还会隐蔽自己，以至于当时庞伦娜在决定和他结婚时，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庞伦娜后悔当时对林俊杰想的过于简单了，虽说庞伦娜对生活是个简单的人，但婚姻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当美好的愿景被现实击碎了以后，庞伦娜便觉得她充其量就是林俊杰的一个道具。
早先，庞伦娜刚调到计划处原料科的那两年，对林俊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也读懂了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可当时庞伦娜就是对他没有感觉，没感觉归没感觉，可对待林俊杰还是尊重的，从来也没有倚仗着父亲的权势挤兑他。
之所以说林俊杰会推销自己，是因为他是个颇有心机的人，特别是在对待庞伦娜的言行上拿捏的比较到位，在庞伦娜跟前，不仅表现出不卑不亢的态度，还能让你觉得他是个能看得出眉眼高低人。
那时候计划处的处长叫王强，处里的人都知道林俊杰和王强的关系很铁，王强出差办重要的事，都乐意带着林俊杰；林俊杰呢，在王强面前也没有阿谀奉承的媚态，也看不出趋炎附势的倚仗，他很会揣摩王强的心思，嘴又严实，为王强个人和集体的公私利益上，斡旋的相当到位，颇受到王强的赞许。
王强干处长有五六年了，他的这个职位在公司的处级干部中，是个敏感而又令人羡慕的职位，其缘由是权力比较大，不为人知心照不宣的事情谁心里都明白。
林俊杰既然和王强很铁，不可能洁身自好一点也不染指，庞伦娜就听到过科里面的同仁时常议论过他。
王强对庞伦娜一般的情况下是敬而远之客气有加，可对林俊杰就不得不嘱咐他几句了，说：“你追求庞伦娜是个好事，可追上追不上的，别在庞伦娜面前说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咱俩之间的私事，因为庞伦娜每天面对的是她父亲，她父亲又是咱的领导，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给咱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林俊杰说。
“你要是把庞伦娜追到手了，我敢保证，你这个副科长，用不了半年就能扶正。”王强说。
“王处长，追庞伦娜我没把握，我还是指望你能多帮帮忙呢……”林俊杰说。
“别灰心，女人嘛，只要你下功夫，没有追不到手的……你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可老科长即便是休病假不上班了，他不辞职我也奈何不了他，抽空我向上面反映一下科里的情况，你等着信吧。”王强说。
“那就谢谢王处长了……”林俊杰说。
“嘿嘿，说实话哈，庞伦娜哪天真的被你拿下了，你的前途就会无量了，科长干它个三五年，当个副处长也是没有问题的。”王强说。
林俊杰心想，你也太小看我了，还副处长呢，科长干个三五年当处长还差不多。
一会儿王强又说：“我答应了一家煤炭供应商供货的请求，你帮忙把这个事给我办办。”
“谁的关系？”林俊杰问。
“没谁的关系，是我妹夫找到我了，没法子，他的那个厂子倒闭了，赋闲在家，日子不好过，想挣俩钱。”王强说。
“我明白了……多少量？”林俊杰问
“一天二百吨吧，先签两年的合同……”王强说。
“行，你让你妹夫抽空来我办公室一趟，具体事宜我和他协商。”林俊杰说。
两天后，林俊杰和王强的妹夫签了供收合同，王强的妹夫要请林俊杰吃饭，被林俊杰拒绝了。
一个月后，老科长被公司免职了，林俊杰当上了原料科科长，负责科里的全面工作。
林俊杰知道这事是王强帮的忙，说：“谢谢王处长。”
“不用谢，水到渠成的事，我只向上面反映了一下你的情况，没想到事情来的挺快……哎，还有个事……三组组长的人选还没弄出来？”王强问。
“正酝酿着呢，我想让老杨干。”林俊杰说。
“算了，叫庞伦娜干吧。”王强说。
“她才来了多长时间哪，我怕科里人有意见，再说我都给老杨打招呼了。”林俊杰说。
“打招呼不还没最后定嘛，你也是，权衡一下利弊，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啊？”王强说。
林俊杰扭不过王强，仔细一想，觉得王强说的对，应该让庞伦娜当组长。
没过两天，林俊杰在科里的晨会上，宣布了庞伦娜为三组组长的决定。
老杨的脸色虽说有点挂不住，但林俊杰提前给他做好功课了，所以老杨也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着自己那摊子活。
庞伦娜对于自己被任命为三组的组长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林俊杰提前跟她打招呼了，开始庞伦娜是想拒绝的，可林俊杰说是王处长的意思，他只是在贯彻落实领导的指示罢了。
庞伦娜也就没再说啥。
王强是个裸官，闺女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嫁给了一个比王强岁数还大的英国老头，是个老师，嫁了没几年老头就死了。
王强的老婆不放心闺女，就去了英国陪闺女，一陪就是四五年，她什么也不干，却和闺女过着风情水月的休闲日子，其中原委只有林俊杰心里有数。
王强也到了随时有退下来当调研员的年龄了，所以有段时间，王强便有些马不停蹄地为自己的后路铺垫的过于明显了，弄的林俊杰都有些看不惯，可碍于王强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林俊杰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科长了，至于再往副处长的位置上挺进，恐怕就难以指望王强了。
于是乎，林俊杰便加大了对庞伦娜追求的力度，可效果甚微，庞伦娜就像一把生了锈的密码锁头，无论林俊杰换了多少密码，都对接不上那瞬间的“咔嚓”一声。
半年后，王强要退居二线的小道消息在计划处里传开了。
有一次，林俊杰去王强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完事后，王强问：“没听说啊？”
“啥呀？”林俊杰充楞。
“我要下来的事……”王强说。
“到是听人说那么一嘴，我不信，再说了，我对小道消息从来不感兴趣。”林俊杰说。
王强流露出了眼睛看着林俊杰脑袋里却想着别的事的迷茫，笑了笑避而不答。
林俊杰表面上看似不在乎，可他内心里还是十分渴望此时此刻王强能说点什么，比如他说：组织已经找我谈话了，不是小道消息；再比如说，计划处处长的人选，是在现有的两个副处长中提拔，不是从外面调进。
王强似乎看出了林俊杰的心思，就是不佐证小道消息的真伪虚实，而是避重就轻地说：“明天和我出差去上海。”
林俊杰愣怔一下，随即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问：“签合同？”
“嗯……还有点私事……”
林俊杰便明白这是王强做退居二线前的扫尾工作了，于是，林俊杰说话也就不那么谨小慎微了：“那就把庞伦娜带上，她是组长了，有些工作也该让她熟悉适应一下了。”
王强颇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先前他和林俊杰出差时，林俊杰是从来不会提这样的建议的，这会儿林俊杰似乎没有了顾忌。
由此王强断定，林俊杰这小子肯定已经傍上了庞伦娜这颗大树了，说不定两人早就确定了关系了，只是林俊杰隐蔽性好，王强不知道罢了，甚至林俊杰已经知道他要退下来的真实消息了，而且极有可能是从庞伦娜口中听说的，庞伦娜又是从她父亲那儿听说的。
想到这儿，王强竟有些怵头林俊杰了，因为林俊杰知道他的事太多了，不过再一想，也没啥了不起的，人嘛，都有明哲保身的天性，灭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一般人是不会干的。
“行，让庞伦娜去。”王强说。
“那我去跟庞伦说一声，让她准备一下。”林俊杰说完转身要走。
“哎你等等……”王强叫住了林俊杰，说：“还有个好事，最近公司要组织几个人去欧洲几个国家考察学习十天半月的，公司给处里两个名额，你和庞伦娜去吧。”
“那怎么能行，你是处长啊是不是……”林俊杰心里一阵狂喜，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装谦虚。
“我也干不了几天了呦……再说那几个国家我都去过好几次了，走马观花也没多大意思，还是把机会留给你们年轻人吧，也趁此机会你俩联络一下感情。”王强说……
十点多钟，林俊杰回来了，一身的酒味，红着眼珠子撇了撇庞伦娜说：“我给你爸打电话说你当调研员的事了，原来他老人家知道了哈……”
庞伦娜眼睛没离开电视，也没吱声，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林俊杰，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每次林俊杰喝酒回来，无论是春夏秋冬，庞伦娜都要打开窗户置换一下空气，她实在是讨厌林俊杰喝完酒后身上的呕吐味。
先前因为这事，林俊杰没少跟庞伦娜拌嘴，甚至还说了些过头的话，说庞伦娜你没喝过酒？说你没和龚志军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
“先前那是我乐意喝酒，现在我不乐意闻酒臭味了。”庞伦娜说。
后来，林俊杰也觉得无趣，就不再因为这事和庞伦娜拌嘴了。
林俊杰进了自己的卧室换好衣服，一会儿出来了，问：“你也是，既然不想干副科长了，起码也要找周处长谈谈条件吧……”
“不干就是不干了，还有啥条件可谈的？”庞伦娜说。
“要不说你白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比如，当了调研员后，你的月奖和年终奖的系数应该拿多少？有些模棱两可的福利也该和他敲定……”林俊杰说。
“按公司的规定办不就行了。”庞伦娜说。
林俊杰无奈地摇摇头又说：“从副科级下来当调研员的不少，待遇一个人一个样，还按规定呢，天真吧你……”
庞伦娜厌恶地说：“我拿多拿少跟你还有多大的关系吗？”
“是是，你不差钱，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你再有钱，也不能撒钱给旁人吧？”林俊杰说。
“我撒钱给谁了？”
“龚志军那……给龚志军他妹妹撒了五万块钱是不是？”林俊杰问。
“你用词不当，啥叫撒钱？那是一份同情心，人活着要懂得感恩……你去医院了？”庞伦娜问。
“去了，下午下班后去的，龚志军看来是真的不行了……这人的命啊，就像是夜晚的流星，一道弧线划过就消失了……”林俊杰做了一个弧线的动作。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给龚志军妹妹钱了？”庞伦娜说。
“我可没问她，是龚志军妹妹主动说的，还说谢谢我呢，嘿嘿，我说，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她说五万块钱已经不少了……你看，金额不就主动出来了嘛……”林俊杰说。
“人家说这钱还还我，就是不还你也管不着是不是，我又没要你一分钱。”庞伦娜说。
“对外咱不还是一家子嘛，谁相信你没花我的钱哪。”林俊杰说。
“我相信就行了，别人信不信那是别人的事……从结婚到现在十几年，咱俩的经济可是一直分开的互不掺和，你别混淆了。”庞伦娜说。
“你还指望她还你？别做梦了，龚志军哪天断气了，他妹妹一走了之，你能追着人家要？“林俊杰说。
“那我就不要了，我心甘情愿给她。”庞伦娜说。
“嘿嘿，你不用要了，我给你要回来了。”林俊杰说完，回身去了卧室，拿出了庞伦娜那张银行卡。
“你……你太自不量力了！”庞伦娜怒视着林俊杰。
“我又没直接要，我就说我儿子快结婚了，需要用钱的地方挺多的，她……她就给我了。”林俊杰说。
庞伦娜一把夺过银行卡说：“你可真好意思伸手拿哈？”
“嗨，你的钱我为啥不好意思拿？哎，这五万块钱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儿子和他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了，我怎么地也该给未来的儿媳妇买点像样的东西是不是……”林俊杰说。
“你就是给你未来的儿媳妇买飞机大炮，和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因为你不配让我给你钱！”庞伦娜说。
“名义上你不还是我儿子的继母嘛，我儿子快结婚了，你这个当继母的不拿出点诚意，就不怕旁人笑话你？”林俊杰说。
“笑话我？你也太高抬自己了吧？名义上你还是我丈夫呢，可这十几年我花过你一分钱了没有？所以，经济上我们没有任何的来往！”庞伦娜说。
“你是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林俊杰说。
“跟你讲大局就是一种亵渎……你是真缺这五万块钱？没有这五万块钱你儿子就谈不了婚论不了嫁了？”庞伦娜问。
“那到不至于。”
“我问你，你父母和你兄弟姊妹老家的房子谁帮他们盖的？没有几十万恐怕不行吧？你到是挺会装傻哈，在我跟前做起秀来了。”庞伦娜说。
“我只是搭把手，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林俊杰底气不足地说。
“你就别和我诡辩了好不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庞伦娜质疑地又说：“我和你结婚图啥，不就是图个相互有个照应坦诚过日子吗？可你自作聪明，谁都不如你似的，藏着掖着没个男人的样子，我是懒得跟你计较罢了……这房子是我父母给我买的，这屋里的东西哪样是你买的？我家的经济条件是好一些，我不和你计较，可这十几年，你交了几次物业费水电费燃气费？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买了几回？还觍着脸问我借钱，你说我能给你吗？”庞伦娜说完，扭头走进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庞伦娜想起十多天前，她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当她把车子停在了停车场时，忽然看见了林俊杰的车也停在了不远的地方。
庞伦娜挺纳闷的，仔细看了看车牌号，确实是林俊杰的车子，他平时不喜欢逛商场的，今儿怎么来了哪门子兴致了？
庞伦娜好奇，想弄明白，决定在车里等一会儿，看看林俊杰究竟来商场干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庞伦娜的手机忽然响了，吓了她一跳，一看，是林俊杰的，想了想还是接了：“喂……”
“哎，在家？”林俊杰问。
“在外面……”
“嗯，我今天要出差去常熟，一会儿就去机场了，三五天才能回来。”
“嗯，去呗，去几天都行。”庞伦娜撂下电话。
庞伦娜鄙视地笑了笑，依然盯着林俊杰的车子，看看林俊杰到底耍的啥把戏。
没一会儿，林俊杰和他前妻还有儿子有说有笑拎着大包小包走到了车子旁，把拎的东西放到了后备箱，看架势，是要出远门。
林俊杰的儿子有二十三四的样子，挺高的个头，白净高挑，长的像他妈，林俊杰像个仆人似的帮他前妻打开后车门，前妻钻进车里，林俊杰绕过去，也钻进了后排座。
车子缓缓地开走了。
庞伦娜顿时有种被林俊杰愚弄的感觉，同时也为自己巧遇林俊杰识破了他两面人的嘴脸而庆幸。
像这类愚弄庞伦娜的事情时有发生，每次庞伦娜揭穿林俊杰的伎俩时，林俊杰总是说是善意的欺骗，以此来开脱自己尴尬的处境。
过后，庞伦娜思前想后，萌生了不想再接受林俊杰所谓的善意的欺骗了，她想和林俊杰离婚，虽说离婚的想法有些日子了，但只是没有把这件事提到议程上来罢了。
庞伦娜越来越觉得和林俊杰的结合，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明知无聊的游戏，却还要陪着林俊杰玩下去。
林俊杰这人不仅会推销自己，还会隐蔽自己，以至于当时庞伦娜在决定和他结婚时，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
庞伦娜后悔当时对林俊杰想的过于简单了，虽说庞伦娜对生活是个简单的人，但婚姻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当美好的愿景被现实击碎了以后，庞伦娜便觉得她充其量就是林俊杰的一个道具。
早先，庞伦娜刚调到计划处原料科的那两年，对林俊杰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也读懂了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可当时庞伦娜就是对他没有感觉，没感觉归没感觉，可对待林俊杰还是尊重的，从来也没有倚仗着父亲的权势挤兑他。
之所以说林俊杰会推销自己，是因为他是个颇有心机的人，特别是在对待庞伦娜的言行上拿捏的比较到位，在庞伦娜跟前，不仅表现出不卑不亢的态度，还能让你觉得他是个能看得出眉眼高低人。
那时候计划处的处长叫王强，处里的人都知道林俊杰和王强的关系很铁，王强出差办重要的事，都乐意带着林俊杰；林俊杰呢，在王强面前也没有阿谀奉承的媚态，也看不出趋炎附势的倚仗，他很会揣摩王强的心思，嘴又严实，为王强个人和集体的公私利益上，斡旋的相当到位，颇受到王强的赞许。
王强干处长有五六年了，他的这个职位在公司的处级干部中，是个敏感而又令人羡慕的职位，其缘由是权力比较大，不为人知心照不宣的事情谁心里都明白。
林俊杰既然和王强很铁，不可能洁身自好一点也不染指，庞伦娜就听到过科里面的同仁时常议论过他。
王强对庞伦娜一般的情况下是敬而远之客气有加，可对林俊杰就不得不嘱咐他几句了，说：“你追求庞伦娜是个好事，可追上追不上的，别在庞伦娜面前说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咱俩之间的私事，因为庞伦娜每天面对的是她父亲，她父亲又是咱的领导，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给咱添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林俊杰说。
“你要是把庞伦娜追到手了，我敢保证，你这个副科长，用不了半年就能扶正。”王强说。
“王处长，追庞伦娜我没把握，我还是指望你能多帮帮忙呢……”林俊杰说。
“别灰心，女人嘛，只要你下功夫，没有追不到手的……你的事我肯定会帮忙的，可老科长即便是休病假不上班了，他不辞职我也奈何不了他，抽空我向上面反映一下科里的情况，你等着信吧。”王强说。
“那就谢谢王处长了……”林俊杰说。
“嘿嘿，说实话哈，庞伦娜哪天真的被你拿下了，你的前途就会无量了，科长干它个三五年，当个副处长也是没有问题的。”王强说。
林俊杰心想，你也太小看我了，还副处长呢，科长干个三五年当处长还差不多。
一会儿王强又说：“我答应了一家煤炭供应商供货的请求，你帮忙把这个事给我办办。”
“谁的关系？”林俊杰问。
“没谁的关系，是我妹夫找到我了，没法子，他的那个厂子倒闭了，赋闲在家，日子不好过，想挣俩钱。”王强说。
“我明白了……多少量？”林俊杰问
“一天二百吨吧，先签两年的合同……”王强说。
“行，你让你妹夫抽空来我办公室一趟，具体事宜我和他协商。”林俊杰说。
两天后，林俊杰和王强的妹夫签了供收合同，王强的妹夫要请林俊杰吃饭，被林俊杰拒绝了。
一个月后，老科长被公司免职了，林俊杰当上了原料科科长，负责科里的全面工作。
林俊杰知道这事是王强帮的忙，说：“谢谢王处长。”
“不用谢，水到渠成的事，我只向上面反映了一下你的情况，没想到事情来的挺快……哎，还有个事……三组组长的人选还没弄出来？”王强问。
“正酝酿着呢，我想让老杨干。”林俊杰说。
“算了，叫庞伦娜干吧。”王强说。
“她才来了多长时间哪，我怕科里人有意见，再说我都给老杨打招呼了。”林俊杰说。
“打招呼不还没最后定嘛，你也是，权衡一下利弊，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啊？”王强说。
林俊杰扭不过王强，仔细一想，觉得王强说的对，应该让庞伦娜当组长。
没过两天，林俊杰在科里的晨会上，宣布了庞伦娜为三组组长的决定。
老杨的脸色虽说有点挂不住，但林俊杰提前给他做好功课了，所以老杨也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着自己那摊子活。
庞伦娜对于自己被任命为三组的组长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林俊杰提前跟她打招呼了，开始庞伦娜是想拒绝的，可林俊杰说是王处长的意思，他只是在贯彻落实领导的指示罢了。
庞伦娜也就没再说啥。
王强是个裸官，闺女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嫁给了一个比王强岁数还大的英国老头，是个老师，嫁了没几年老头就死了。
王强的老婆不放心闺女，就去了英国陪闺女，一陪就是四五年，她什么也不干，却和闺女过着风情水月的休闲日子，其中原委只有林俊杰心里有数。
王强也到了随时有退下来当调研员的年龄了，所以有段时间，王强便有些马不停蹄地为自己的后路铺垫的过于明显了，弄的林俊杰都有些看不惯，可碍于王强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林俊杰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科长了，至于再往副处长的位置上挺进，恐怕就难以指望王强了。
于是乎，林俊杰便加大了对庞伦娜追求的力度，可效果甚微，庞伦娜就像一把生了锈的密码锁头，无论林俊杰换了多少密码，都对接不上那瞬间的“咔嚓”一声。
半年后，王强要退居二线的小道消息在计划处里传开了。
有一次，林俊杰去王强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完事后，王强问：“没听说啊？”
“啥呀？”林俊杰充楞。
“我要下来的事……”王强说。
“到是听人说那么一嘴，我不信，再说了，我对小道消息从来不感兴趣。”林俊杰说。
王强流露出了眼睛看着林俊杰脑袋里却想着别的事的迷茫，笑了笑避而不答。
林俊杰表面上看似不在乎，可他内心里还是十分渴望此时此刻王强能说点什么，比如他说：组织已经找我谈话了，不是小道消息；再比如说，计划处处长的人选，是在现有的两个副处长中提拔，不是从外面调进。
王强似乎看出了林俊杰的心思，就是不佐证小道消息的真伪虚实，而是避重就轻地说：“明天和我出差去上海。”
林俊杰愣怔一下，随即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问：“签合同？”
“嗯……还有点私事……”
林俊杰便明白这是王强做退居二线前的扫尾工作了，于是，林俊杰说话也就不那么谨小慎微了：“那就把庞伦娜带上，她是组长了，有些工作也该让她熟悉适应一下了。”
王强颇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先前他和林俊杰出差时，林俊杰是从来不会提这样的建议的，这会儿林俊杰似乎没有了顾忌。
由此王强断定，林俊杰这小子肯定已经傍上了庞伦娜这颗大树了，说不定两人早就确定了关系了，只是林俊杰隐蔽性好，王强不知道罢了，甚至林俊杰已经知道他要退下来的真实消息了，而且极有可能是从庞伦娜口中听说的，庞伦娜又是从她父亲那儿听说的。
想到这儿，王强竟有些怵头林俊杰了，因为林俊杰知道他的事太多了，不过再一想，也没啥了不起的，人嘛，都有明哲保身的天性，灭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一般人是不会干的。
“行，让庞伦娜去。”王强说。
“那我去跟庞伦说一声，让她准备一下。”林俊杰说完转身要走。
“哎你等等……”王强叫住了林俊杰，说：“还有个好事，最近公司要组织几个人去欧洲几个国家考察学习十天半月的，公司给处里两个名额，你和庞伦娜去吧。”
“那怎么能行，你是处长啊是不是……”林俊杰心里一阵狂喜，嘴上却不动声色地装谦虚。
“我也干不了几天了呦……再说那几个国家我都去过好几次了，走马观花也没多大意思，还是把机会留给你们年轻人吧，也趁此机会你俩联络一下感情。”王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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