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井贵公子
天朗气清，冬雪飘扬，桃林之叶已皆化为尘埃，各自随风而散去。现如今，一朵朵雪花覆盖在残留的枯枝上，远远一片看上去，竟宛如一颗颗棉絮般轻软的白云树，雪白如新。
“宓妹，恭喜今日得偿所愿，搬回长公主府。”金俗阿姊命小厮送上贺礼，面上端的是平和柔煦的笑容，我闪动着目光，却敏锐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悲伤与艳羡之情。
“宓妹，恭喜。”毓阿姊瞅见金俗阿姊走近，也紧随其后，送上了贺礼，“宓妹，今日怎的不见淑妹的身影？”
闻言，金俗阿姊在人流往来的院落中逡巡一圈，语气中难掩着疑惑道：“说来也怪，自母后入殓之后，便没再见过淑妹，问了宫人，也只说她早早出宫了。”
我笑了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神色，解释道：“前日送请柬至隆虑侯府，说是淑阿姊生了病，再细问病情，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想来是淑阿姊还未曾想通，等再过些时日罢。”
话音刚落，金俗阿姊与毓阿姊面面相视，似乎都联想到淑阿姊在母后灵堂那场闹剧，皆心照不宣没再提及有关淑阿姊的任何事情。
长公主府早在母后去世前就已修缮完毕，因着母后过逝，才推辞至今日办席。今日也只请了素日常往来的几位贵夫人，再就是金俗阿姊与毓阿姊，并无备男席。
宴席选在桃林及碧琼前院这一片，桃林曲廊，一步一景，廊弯处皆置石桌，石桌摆着的是长安最时新的果子与石榴果酒。
在加上前院似乎是背着风，整个院落仿佛都被一股似有似无的暖意环绕，即使脱去外袄，也并不察觉冷。
冬日赏雪，品茶尝新，实是再惬意不过了。
倩兮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一整日，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
“卫大将军、汝阴侯、中议大夫到！”
随着门房一声响唱，一群身影鱼贯而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卫青，他不似往日身着深衣直裾，而是穿着一身紫金虎纹锦缎长袍，秀发潋滟至腰身，衬得原本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平添几分洒脱与柔和。
紧接着进来的是夏侯颇与东方朔，他们身后各跟着一名侍从，手中不约而同托着木盒礼物。
“恭贺长公主乔迁，愿长公主入住新宅，远离奸佞，一切顺遂。”言罢，东方朔恰似不经意斜睨一眼夏侯颇，拱手起身，行动间卓然优雅而不失威仪。
夏侯颇脸色一变，眼瞧就要张口与东方朔争执起来，我连忙起身，朝三人来的方向微微施了施虚礼，“多谢中议大夫吉言，亦多谢卫大将军，汝阴侯前来祝贺，只是今日所设是茶宴，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诸位大人尽可自便。”
卫青与东方朔纷纷回礼，遥遥行礼散去，夏侯颇怔了怔，见周围人流都自然散去，便也行礼向桃林方向走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自然不相信他们三人是无缘无故跑来送礼的，便命倩兮派小厮悄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不妥的地方及时告知。
届时我正与太尉田蚡、御史大夫公孙弘、奉常太常韩延年的夫人们闲聊，妇人的闲聊话题，无非是现下时新的衣料头饰，再便是儿女们的婚嫁之时。
谈及嫁娶之时，御史大夫夫人刘氏频频朝卫青的方向看去，满心满眼皆是藏不住的欣喜，其他夫人也察觉出来，奉常太常夫人赵氏笑着打趣道：“看来刘夫人已经挑好了金龟婿了，就差最后这一钓了！”
见此情形，其他旁的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气氛一时热络起来，刘夫人顿时羞红了脸，众人笑罢，纷纷都将目光落在的谈论的焦点，卫青身上。
卫青此时就站在桃林的其中一颗桃树下，伸手像是欲触碰桃树覆满雪的枝丫，那修长的手臂一伸，他整个人仿佛就瞬间融入一片雪白之中，片片雪花落在他的发梢，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的掌心，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竟是莫名宁静与清和。
身后接连响起似有似无的讨论声，奉常太常夫人赵氏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感叹道：“虽说卫将军已经有儿子了，却始终未娶妻，又如此丰神俊朗，若我有女儿未嫁，便是塞也要想办法塞到卫大将军的府里！”
“我看，不是你想嫁女，而是你想嫁吧！”太尉夫人元氏掩唇笑道，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倒是方才的御史夫人刘氏转眸看向我，眸中含着深深的惋惜，“长公主，莫怪我多嘴，你若真瞧不上卫青也便罢了，怎得看上夏侯颇这样的浪荡子弟。”
奉常太常夫人赵氏紧跟着附和；“是呀，长公主，夏侯颇与东方朔，两人可谓是臭名昭著，一个纨绔浪荡，一个岁更其妇，别看两人长相尚可，可都是在长安出了名的......”
“出了名的英俊潇洒，赵夫人，您说对否...”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众人顿时怔愣当场，整个院落一时极静，似乎连风都跟着停止了流动。
视线顺着声音望过去，东方朔笑语晏晏的面容清晰出现在我眼前，他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盯着桌上的茶点，飘逸中透着点散漫的味道。
“太...太中大夫...”
半晌，奉常太常夫人赵氏回过神来，尴尬得连忙在婢女搀扶下离开，其他夫人见状，也紧跟着纷纷作鸟兽散，逃之夭夭。
按礼制，男宾是不能擅自掺和女宾宴席的，更何况有官职在身，是为无理之举，但东方朔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仿佛擅自闯入女席都显得理所应当，自然娴熟。
“中议大夫，今日来长公主府所谓何事？”
我看出他前来定是有事欲商，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如果是为了漠北王庭之事，恐怕现在还不是时机。”
“现在确实早了些...”东方朔将目光从桌上茶点挪到我的脸上，眸中涌动着不明的色泽，似乎想从我眼里看出什么。
我略带嫌恶的蹙起眉，目光一移，恰巧落在他腰间佩戴着的鸳鸯玉佩上，瞬间怒气上涌，冷声警告道：“中议大夫，本宫既承诺过你，便自会兑现，你若再带着本宫的玉佩招摇过市，休怪本宫不领千金之恩。”
闻言，东方朔立马退后几步，神情恢复至温文平和，他站直身形，恭敬施礼致歉，“长公主勿怪，今日贸然登门，原也不为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您的眼神是否出了问题，竟弃了卫大将军，选了夏侯颇这样的怪瓜裂枣，若是真有问题，臣或许还能治上一治......”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气结，刚想说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公主！”
就在此时，倩兮脚步匆匆赶来，神情紧张，等她靠近，发现东方朔也在，似乎在踌躇着如何开口。
“出了何事？”我的情绪也因倩兮的出现紧绷起来，眸色不由沉了又沉。
“是...是汝阴侯，他掉到井里去了......”倩兮自顾自掐着手，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夏侯颇？！”
此刻，不仅是我，就连东方朔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之色。
“长公主，我们快去看看吧！”东方朔率先开口，我心不在焉应了声，便紧跟着倩兮绕道桃林尽头一个偏僻的角落处。
此时枯井前已经围满了侍卫小厮，他们都在井周围来回踱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汝阴掉进井中多久了？”见夏侯颇全无踪迹，我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赶忙询问倩兮具体情况。
“约莫...有一盏茶时间。”
一盏茶，那便是我与几位夫人谈论卫青之后发生的事。这一座枯井已经荒废近二十年，虽说当初挖得不深，可若一个成年人贸然掉落进去，不死也要伤层皮，更何况夏侯颇这种武功全无之人。
“去寻几根粗绳索，找个人下井，把汝阴侯赶紧拉上来先！”
命令刚下，侍卫像是找到主心骨，连忙应下，自去找绳索去了，倩兮连忙上前领路。
瞬间一阵忙乱，井前就只剩我与东方朔两人，这时，我忽地听到身侧传来一阵突兀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夏侯颇也有今日，真是又好笑又解气，真应当喝壶好酒好好庆祝庆祝！”
东方朔的笑声听起来爽朗又畅快，好似夏侯颇掉入井里是一件极其值得庆贺的喜事般。
“别笑了。”此时的我，满头黑线，甚至都不知道夏侯颇为何突如其来掉入深井，“你就不怕夏侯颇听到了找你麻烦？”
“我还就怕他听不见呢！”东方朔目光紧紧盯着井口，笑意自始至终挂满整张脸。
我眉头一紧，不禁问道：“你跟夏侯颇有仇？”
东方朔听了，摊摊手，正欲回答，那群本该待在前院的夫人不知是怎的，陆续开始往这边走来，一个个神情是惊中带喜，喜中含忧。
赵夫人低低的唏嘘声传来，“听说汝阴侯是来长公主府偷东西，不小心掉进去的......”
“也不晓得这井深不深，说不定都晕过去了呢......”
议论声顺着风传入耳畔，我原本焦急的心更添烦闷。
须臾，倩兮领着侍卫小厮带着绳索赶来，众人开始着急忙慌的准备下井救人，其中一名侍卫将绳索一端系在身上，另外两名侍卫顺着抛下粗绳，紧紧死拽着首端。
不一会儿，系绳索的侍卫就慢慢扯着绳子翻过井口往井深处下去。
双腿刚下井，豁的听到侍卫脚下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打滑声，紧接着，那侍卫就‘啊’的叫出声，如仓鼠般身手敏捷爬出井口。
“井...井里有藓，根本无处落脚！”那侍卫刚出井，颤巍着手解开腰间绳索，一副吓得惊魂未定的样子逃了。
“井口不过一丈多些，其他人再去试试看。”倩兮顿时急了，话音一出，却没有人再敢尝试，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打算再下井。
“刚刚下去的左大哥已经是我们这里武功最高的了，他都不敢下去，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你们可都是汝阴侯府的侍卫，连自己主子的命都不管了吗？”倩兮听他他们逃避的话，气得直跺脚。
“那主子都没命了，总不能叫我们也跟着丢命吧！”
听到侍卫的反驳，倩兮一时语噎，她紧皱眉头，转眸神情担忧望着我，我瞅了瞅那群侍卫，无奈抚了抚额，顿时感觉无语至极。
偏巧今日府内侍卫全部借调给平阳侯府，夏侯颇自己的随身侍卫却如此不顶用，一时半会，我竟也拿不定主意。
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声高起，东方朔一副看好戏似的瞅着众人束手无策的模样。
“要是卫大将军在就好了......”
倩兮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飘过，我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既如此，倩兮，你命人去找卫大将军来相助......”
话音未落，卫青挺拔的身影，犹如霜雪般天降在众人眼前，“长公主，臣在此，不必找了，既然侍卫无法，不如让臣试一试！”
“宓妹，恭喜今日得偿所愿，搬回长公主府。”金俗阿姊命小厮送上贺礼，面上端的是平和柔煦的笑容，我闪动着目光，却敏锐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悲伤与艳羡之情。
“宓妹，恭喜。”毓阿姊瞅见金俗阿姊走近，也紧随其后，送上了贺礼，“宓妹，今日怎的不见淑妹的身影？”
闻言，金俗阿姊在人流往来的院落中逡巡一圈，语气中难掩着疑惑道：“说来也怪，自母后入殓之后，便没再见过淑妹，问了宫人，也只说她早早出宫了。”
我笑了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神色，解释道：“前日送请柬至隆虑侯府，说是淑阿姊生了病，再细问病情，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想来是淑阿姊还未曾想通，等再过些时日罢。”
话音刚落，金俗阿姊与毓阿姊面面相视，似乎都联想到淑阿姊在母后灵堂那场闹剧，皆心照不宣没再提及有关淑阿姊的任何事情。
长公主府早在母后去世前就已修缮完毕，因着母后过逝，才推辞至今日办席。今日也只请了素日常往来的几位贵夫人，再就是金俗阿姊与毓阿姊，并无备男席。
宴席选在桃林及碧琼前院这一片，桃林曲廊，一步一景，廊弯处皆置石桌，石桌摆着的是长安最时新的果子与石榴果酒。
在加上前院似乎是背着风，整个院落仿佛都被一股似有似无的暖意环绕，即使脱去外袄，也并不察觉冷。
冬日赏雪，品茶尝新，实是再惬意不过了。
倩兮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一整日，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
“卫大将军、汝阴侯、中议大夫到！”
随着门房一声响唱，一群身影鱼贯而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卫青，他不似往日身着深衣直裾，而是穿着一身紫金虎纹锦缎长袍，秀发潋滟至腰身，衬得原本棱角分明的俊朗五官，平添几分洒脱与柔和。
紧接着进来的是夏侯颇与东方朔，他们身后各跟着一名侍从，手中不约而同托着木盒礼物。
“恭贺长公主乔迁，愿长公主入住新宅，远离奸佞，一切顺遂。”言罢，东方朔恰似不经意斜睨一眼夏侯颇，拱手起身，行动间卓然优雅而不失威仪。
夏侯颇脸色一变，眼瞧就要张口与东方朔争执起来，我连忙起身，朝三人来的方向微微施了施虚礼，“多谢中议大夫吉言，亦多谢卫大将军，汝阴侯前来祝贺，只是今日所设是茶宴，如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诸位大人尽可自便。”
卫青与东方朔纷纷回礼，遥遥行礼散去，夏侯颇怔了怔，见周围人流都自然散去，便也行礼向桃林方向走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自然不相信他们三人是无缘无故跑来送礼的，便命倩兮派小厮悄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不妥的地方及时告知。
届时我正与太尉田蚡、御史大夫公孙弘、奉常太常韩延年的夫人们闲聊，妇人的闲聊话题，无非是现下时新的衣料头饰，再便是儿女们的婚嫁之时。
谈及嫁娶之时，御史大夫夫人刘氏频频朝卫青的方向看去，满心满眼皆是藏不住的欣喜，其他夫人也察觉出来，奉常太常夫人赵氏笑着打趣道：“看来刘夫人已经挑好了金龟婿了，就差最后这一钓了！”
见此情形，其他旁的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气氛一时热络起来，刘夫人顿时羞红了脸，众人笑罢，纷纷都将目光落在的谈论的焦点，卫青身上。
卫青此时就站在桃林的其中一颗桃树下，伸手像是欲触碰桃树覆满雪的枝丫，那修长的手臂一伸，他整个人仿佛就瞬间融入一片雪白之中，片片雪花落在他的发梢，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的掌心，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竟是莫名宁静与清和。
身后接连响起似有似无的讨论声，奉常太常夫人赵氏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感叹道：“虽说卫将军已经有儿子了，却始终未娶妻，又如此丰神俊朗，若我有女儿未嫁，便是塞也要想办法塞到卫大将军的府里！”
“我看，不是你想嫁女，而是你想嫁吧！”太尉夫人元氏掩唇笑道，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倒是方才的御史夫人刘氏转眸看向我，眸中含着深深的惋惜，“长公主，莫怪我多嘴，你若真瞧不上卫青也便罢了，怎得看上夏侯颇这样的浪荡子弟。”
奉常太常夫人赵氏紧跟着附和；“是呀，长公主，夏侯颇与东方朔，两人可谓是臭名昭著，一个纨绔浪荡，一个岁更其妇，别看两人长相尚可，可都是在长安出了名的......”
“出了名的英俊潇洒，赵夫人，您说对否...”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众人顿时怔愣当场，整个院落一时极静，似乎连风都跟着停止了流动。
视线顺着声音望过去，东方朔笑语晏晏的面容清晰出现在我眼前，他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盯着桌上的茶点，飘逸中透着点散漫的味道。
“太...太中大夫...”
半晌，奉常太常夫人赵氏回过神来，尴尬得连忙在婢女搀扶下离开，其他夫人见状，也紧跟着纷纷作鸟兽散，逃之夭夭。
按礼制，男宾是不能擅自掺和女宾宴席的，更何况有官职在身，是为无理之举，但东方朔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仿佛擅自闯入女席都显得理所应当，自然娴熟。
“中议大夫，今日来长公主府所谓何事？”
我看出他前来定是有事欲商，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如果是为了漠北王庭之事，恐怕现在还不是时机。”
“现在确实早了些...”东方朔将目光从桌上茶点挪到我的脸上，眸中涌动着不明的色泽，似乎想从我眼里看出什么。
我略带嫌恶的蹙起眉，目光一移，恰巧落在他腰间佩戴着的鸳鸯玉佩上，瞬间怒气上涌，冷声警告道：“中议大夫，本宫既承诺过你，便自会兑现，你若再带着本宫的玉佩招摇过市，休怪本宫不领千金之恩。”
闻言，东方朔立马退后几步，神情恢复至温文平和，他站直身形，恭敬施礼致歉，“长公主勿怪，今日贸然登门，原也不为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您的眼神是否出了问题，竟弃了卫大将军，选了夏侯颇这样的怪瓜裂枣，若是真有问题，臣或许还能治上一治......”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气结，刚想说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公主！”
就在此时，倩兮脚步匆匆赶来，神情紧张，等她靠近，发现东方朔也在，似乎在踌躇着如何开口。
“出了何事？”我的情绪也因倩兮的出现紧绷起来，眸色不由沉了又沉。
“是...是汝阴侯，他掉到井里去了......”倩兮自顾自掐着手，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夏侯颇？！”
此刻，不仅是我，就连东方朔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之色。
“长公主，我们快去看看吧！”东方朔率先开口，我心不在焉应了声，便紧跟着倩兮绕道桃林尽头一个偏僻的角落处。
此时枯井前已经围满了侍卫小厮，他们都在井周围来回踱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汝阴掉进井中多久了？”见夏侯颇全无踪迹，我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赶忙询问倩兮具体情况。
“约莫...有一盏茶时间。”
一盏茶，那便是我与几位夫人谈论卫青之后发生的事。这一座枯井已经荒废近二十年，虽说当初挖得不深，可若一个成年人贸然掉落进去，不死也要伤层皮，更何况夏侯颇这种武功全无之人。
“去寻几根粗绳索，找个人下井，把汝阴侯赶紧拉上来先！”
命令刚下，侍卫像是找到主心骨，连忙应下，自去找绳索去了，倩兮连忙上前领路。
瞬间一阵忙乱，井前就只剩我与东方朔两人，这时，我忽地听到身侧传来一阵突兀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夏侯颇也有今日，真是又好笑又解气，真应当喝壶好酒好好庆祝庆祝！”
东方朔的笑声听起来爽朗又畅快，好似夏侯颇掉入井里是一件极其值得庆贺的喜事般。
“别笑了。”此时的我，满头黑线，甚至都不知道夏侯颇为何突如其来掉入深井，“你就不怕夏侯颇听到了找你麻烦？”
“我还就怕他听不见呢！”东方朔目光紧紧盯着井口，笑意自始至终挂满整张脸。
我眉头一紧，不禁问道：“你跟夏侯颇有仇？”
东方朔听了，摊摊手，正欲回答，那群本该待在前院的夫人不知是怎的，陆续开始往这边走来，一个个神情是惊中带喜，喜中含忧。
赵夫人低低的唏嘘声传来，“听说汝阴侯是来长公主府偷东西，不小心掉进去的......”
“也不晓得这井深不深，说不定都晕过去了呢......”
议论声顺着风传入耳畔，我原本焦急的心更添烦闷。
须臾，倩兮领着侍卫小厮带着绳索赶来，众人开始着急忙慌的准备下井救人，其中一名侍卫将绳索一端系在身上，另外两名侍卫顺着抛下粗绳，紧紧死拽着首端。
不一会儿，系绳索的侍卫就慢慢扯着绳子翻过井口往井深处下去。
双腿刚下井，豁的听到侍卫脚下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打滑声，紧接着，那侍卫就‘啊’的叫出声，如仓鼠般身手敏捷爬出井口。
“井...井里有藓，根本无处落脚！”那侍卫刚出井，颤巍着手解开腰间绳索，一副吓得惊魂未定的样子逃了。
“井口不过一丈多些，其他人再去试试看。”倩兮顿时急了，话音一出，却没有人再敢尝试，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打算再下井。
“刚刚下去的左大哥已经是我们这里武功最高的了，他都不敢下去，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你们可都是汝阴侯府的侍卫，连自己主子的命都不管了吗？”倩兮听他他们逃避的话，气得直跺脚。
“那主子都没命了，总不能叫我们也跟着丢命吧！”
听到侍卫的反驳，倩兮一时语噎，她紧皱眉头，转眸神情担忧望着我，我瞅了瞅那群侍卫，无奈抚了抚额，顿时感觉无语至极。
偏巧今日府内侍卫全部借调给平阳侯府，夏侯颇自己的随身侍卫却如此不顶用，一时半会，我竟也拿不定主意。
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声高起，东方朔一副看好戏似的瞅着众人束手无策的模样。
“要是卫大将军在就好了......”
倩兮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飘过，我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既如此，倩兮，你命人去找卫大将军来相助......”
话音未落，卫青挺拔的身影，犹如霜雪般天降在众人眼前，“长公主，臣在此，不必找了，既然侍卫无法，不如让臣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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