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姐夫

    竹林里蝉鸣不止。

    程旷躺在竹榻上,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闭目养神。

    竹榻是她爷爷在世的时候亲手做的,又宽又长,她和弟弟夏天就躺在上面午睡,很凉快。

    她蹲在他的斜前方,双手托腮,好奇地问:“你究竟多高?”

    “高一体测是189。”

    189?

    天,她穿鞋才161呀。

    “你是不是又长了,我家竹榻是两米。”林青竹从头至尾扫视一遍,又一次感受到了他惊人的高度,他像一把尺子铺在上面。

    “再测测宽度。”

    “宽度?”

    林青竹真的起身准备拿皮尺来。

    程旷睁眼,长臂一伸将人圈住带到竹榻。她没站稳,直直跌下去,长睫惊的一颤,侧趴在他身上,眼睛闭的紧紧的。

    林青竹过快的呼吸声游走于他的颈部,白皙的小脸绷的通红。光洁的手臂撑在他的胸前,清凉的穿着让人不敢多看,程旷眸色微暗,最终轻轻一抬手,让她在身边躺平,嗓音有些发沉:

    “1米。”

    “你故意的。”

    教室里,上次天台,他总吓自己。

    林青竹不理他,望着房梁。

    “生气了?”

    程旷看一眼身边的人,把电风扇关掉,点点她的脑袋。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来,爷给你出出气。”

    程旷说着抓她的手打自己的脸。

    林青竹连忙收力,坐起来,“你这张脸可多人稀罕了,我可不敢碰,磕着伤着,不说别人,韩薇薇第一个就跟我急,她是你头号粉丝。”

    “你不稀罕?”

    “还行吧,我定力好。”

    林青竹自觉不像其他人那么夸张,好看是真好看,坐在一起天天对着,她习惯了。

    “是么?那是谁经常盯着我的脸出神,给我送口罩,不想让别人看。林青竹除了口是心非,你还会什么?”

    林青竹争辩:“反正不是我。”

    程旷哼出声,不再拆穿她。看了眼她鼻尖沁出的细汗他指尖敲敲竹榻,蓦地出声:“你去房间睡。”

    她被他带的渐渐习惯午睡了,这会确实有了睡意。

    到房间准备换上睡裙,站在衣柜的镜子边才发现自己肩带都跑出来了。

    林青竹难为情,掩面跺脚。

    平时在家随便穿不觉得什么,可是他在,忽然觉得好羞耻啊。

    翻来覆去半小时,才睡着。

    醒来后,5点了。

    林青竹换了件白色短袖和半身裙,等脸上热度散去再出来。

    青木光着膀子在凉席上睡着,枕边整齐有序的摆放着崭新的黄色变形金刚,还有一排游戏卡片。

    她出去找了一圈,发现程旷正在用刀砍杂树枝桠,草中间也露出空地来。

    这就开始了?

    荒地上野草杂树处理得差不多,他回来歇会,人跟水里滚过似的,衣服沾上草木灰黏在一起。脸上血色很深,平日细腻的冷白皮被汗水浸渍布满细痕。

    “怎么不等我?”林青竹把水杯递给他。

    “我一个人分分钟就搞定的事,你一来平白耽误时间。”

    两个人坐在竹林里的秋千架上,吃着剩下的半块西瓜。

    林青竹擦赶紧嘴巴半晌冒句话来:“让你破费了。”

    “这么官方。”程旷惩罚性掐了掐她的脸。

    “啊,疼!”她抱着他的手求饶,“你真会送东西。我弟弟可喜欢了,现睡觉都抱着,你现在就是他偶像。”

    她弟弟特别喜欢那些卡片,不知道程旷从哪搜罗来许多。青木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整天就琢磨那些卡片,让他看书就没那么耐心,期末考试数学才及格。

    她突然想到,程旷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

    “程——旷。”林青竹谄媚般笑起来,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此时将尾音拉的老长,他的名字被她喊得婉转娇媚,他人都酥了。

    “嗯,好好说话。”

    “你等会帮我做做工作,让他爱好好学习行不行?”她蹲下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黑葡萄般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他肯定听你的。”

    她慢慢凑近他,笑的灿烂,粉红的小嘴巴亲昵地、自然的开口:“我们程旷什么都行。”

    程旷从秋千架起来,一把捞起她,面对面坐着。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他收住笑容,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带强大的气场,让林青竹不由自主专注得盯着他。

    “青木的学习可以从他的卡片入手,你要支持他的爱好。”

    “卡片......怎么支持?我和他过家家,妖魔鬼怪之间打打杀杀?”

    “你观察过没有,青木的卡片保存的很好,边边角角折痕、缺口都没有,他给每张都做了保护膜。我在他房间看到本子上画了很多游戏打斗场面,武力值,优劣势分析都有。他应该没学过画画吧,你可以翻一翻,他的作品丝毫不逊绘画初学者。”

    她听的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示意他继续说。

    “我建议可以让他学美术,他有天分,艺考是一条路。”

    他的话打开了她贫瘠的视野,“七七,不要小看一个人的兴趣爱好,加以正面的引导、培养和迁移,会有意想不到的成就。这些不起眼的卡片,青木如果真的钻进去,以后从事游戏设计与开发,前景不可估量。”

    林青竹被他说一愣一愣的,他对青木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要了解。

    不论以后怎么样,能被人相信和肯定,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她很感激程旷对自己弟弟的期望。

    他从小耳濡目染,注定看的比她远,比她透彻。

    林青竹一脸崇拜,直白的夸他:“程旷,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帅的。”

    “哼,你审美总算正常了,不过帅哥没空陪你。”休息的差不多,程旷又穿上蓝色防尘外罩,“家里农药桶拿给我。”

    “我去找找。”林青竹拿来药水桶,“你会用吗?别中毒了。”

    程旷啧声,“刚刚谁说程旷什么不行!才多长时间,就不记得了?我在科技馆实验田劳动时,什么都干过。”

    林青木一觉睡饱起来了,赤膊在后边给他呐喊助威,“程旷哥哥最厉害。”

    “青木和你姐进屋待着。”

    他利索的将药水桶背在肩上,熟练的按压喷头,一遍一遍将各个地带都喷个遍。

    即便太阳落山,气温低了下来,可是杂草又多又高,里面特别焐燥,密不透风,他穿的长裤本就严实,现在戴上防尘外罩,林青竹觉得他会中暑。

    “差不多就行了。”

    林青竹担忧的看着他,程旷浑身水淋淋的,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流动浇水。

    他扯开外罩,甩甩头发上的水,兜起衣服下摆抹一把脸,林青竹端盆凉水给他。

    防尘罩上充斥的刺鼻的药水味道,程旷揉成一团和手套、药粉一起打包放回工具箱,脸在里面憋得通红,时间有点长,身上颈上,闷出细小的痱子。

    “还是井水好,舒服。”程旷洗完脸,又擦擦脖颈手臂,长吁一口气。

    林青竹冲看盐水,硬要他把两碗喝完。

    “我不是让你来干活的。”

    林青竹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很轻。

    程旷知道她这是心疼了,开玩笑说:“一身臭汗,嫌弃我了?”

    “没。”林青竹抬头,笨拙道,“香汗淋漓,形容的就是你。”

    “香汗淋漓是这么用的么,亏你高一还是语文课代表!”

    “反正你就是很好闻。一个男生,每天都香喷喷的。”林青住倔劲犯了,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她贴过去想抱抱他。

    程旷被她的傻气逗乐,按住她的头,不让她抱:“怕熏着你,我去冲个凉,换套衣服。”

    林青木刚好买冷饮回来,程旷抖抖黏在身上的衣服,咬了口老冰棍,混不吝得,“走,带哥哥冲凉去。帮哥哥守好,别让人偷看,占我便宜。”

    谁要偷看.......

    林青竹红着脸,回屋把面条下锅,装入调制好的汤水里,再加上配菜端上桌。

    程旷已经擦着头发进来了。

    七点多,天还没有全暗,带着一片丝绒般的蓝,僻静的地界有了蛙鸣才显得有人气。

    白炽灯将那人的侧立的影子投在墙上,下颌线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他换了件白T,牛仔裤,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俊朗的面容多了些暖色调。

    “晚上吃面条。”林青竹双手背在身后,“现在吃正好,等会就糊了。”

    “辛苦了,一起吃。”他放下毛巾,坐在长凳上扶住碗,先喝了口汤,“很鲜。”

    他看看眼前的一大碗面,上面一层摆着干笋肉丝,几根小白菜,下面垫着两个荷包蛋,分量足,品相好,光看摆盘就令人舒服。

    “怎么青木的和我们不一样?”他看到林青木的碗里只有鸡蛋,停下筷子问。

    “他挑食,能吃的菜就豆腐、豆干、鸡蛋、土豆丝,别的碰都不碰。”林青竹无奈的说,“从小就这样。”

    青木吐了吐舌头,埋头吃面。

    林青竹含着面问程旷:“你爱吃什么菜?”

    “鱼类。”

    “青木,听见没有,多吃鱼就能和他一样又高又聪明。”林青竹直指对面的人。

    “姐,你自己都不爱吃鱼还说我。”

    林青木说完,程旷没忍住笑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所以啊,我没他高也没有他聪明。”林青竹老实补充,“以后你多吃就是,我也一样。”

    “程旷哥,还要吃什么才能长得向你一样好看?”林青木天真的问,他在清溪没见过比程旷还哥好看的男生。

    “家族的基因,还有就是运动。”程旷嚼完嘴里的食物,回答他,“你多运动,长大了也会很帅。”他颇有意味的看了眼闷声吃饭的林青竹,又说:“你家基因也很强大,你姐姐很漂亮,你自然也不差。”

    收拾好桌子,程旷熟门熟路的洗好碗筷,准备回去。

    林青竹怎么都要送他上车,程旷劝不住。

    夏日的夜晚习习的凉风让人倍感舒畅惬意,一弯新月挂在竹林树影斑驳,两个人并肩走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珊珊可爱。

    “你报了池安的自主招生?”林青竹问。

    “是。”

    “因为我?”

    “是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谁能不喜欢这样一个赤忱美好的少年呢?

    全国赛最迟10月,结果出来,他去哪都行。池大自主招生在3月,那时候她的成绩基本定型,他是想等自己。

    林青竹是跑着回家的。

    她把几套试卷拿出来,从后往前做。

    “姐,你和程旷哥哥在谈恋爱吗?”青木点好蚊香,探头问。

    “还没有。”

    青木的脑子理解不了话里的暧昧挣扎,叹气,“姐,你努努力,好想要他当我姐夫。”

    “你赶紧把暑假作业拿来,在我边上做。”

    “好嘞,哥哥说进步了带我打游戏。”

    林青竹望一眼窗外的星光,埋头融入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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