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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青梅竹马

    更何况,李氏家族本就条件优渥,不说富可敌国,也可称是钟鸣鼎食之家,光是洒扫做饭的下人,便有二三十个,仆人如此之多,照顾起一个刚会吃奶的小男孩子,还不是得心应手?又哪里用得上她一个总角之年的弱质少女,来做这些枯燥繁杂的活计。

    不提李景鸿夫妇,就连那李骏凌,年纪稍微长大一点时,见到这位姐姐总是以奴仆的身份自居,并且还对他一片赤诚,事事以他为先,便也会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他二人出双入对,食则同席,寝则同塌,时间长了,关系自然很好,李骏凌对李香菱的亲昵,甚至一度超过了自己的母亲,更因如此,他极不愿见那少女这般自苦。

    为了改变这种情况,李骏凌曾在往后的日子里,多次向父母提出此事,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还跟那少女亲自解释了几回,坦言不愿意用主仆的身份来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只可惜,他的用心虽然良苦,取得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那一向对他关爱有加,千依百顺的李香菱,每次听到这个话题,总是一脸固执的摇摇头,宣称自己只是他的仆人,愿意一生一世照顾他,以及对李景鸿的收留之恩如何感激,一来二去,李骏凌也拿她没了办法,慢慢的,也就由她去了。

    李骏凌年纪不大,再加上常年患病,身子自然比较消瘦,饶是如此,他还是很轻易地将大他两岁的李香菱拉了上来,对于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层次的李骏凌来说,这点小事,根本就是举手之劳,毫不费力。

    “香菱姐,你来了。”

    打招呼的同时,李骏凌又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块地方。

    李香菱答应一声道:“是啊,你一个人在山上,我不放心。”

    一边说,一边挨着李骏凌坐了下来,言谈之间,甚是亲密。

    “呵呵,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我每天都要来这里看日落的。”李骏凌淡淡笑道。

    “我知道。”李香菱轻点螓首,柔柔地说道:“但我就是不放心,想着总要见你一面才好。”

    “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李骏凌垂下头去,嘴角有着一丝苦笑。“可是没有办法,谁叫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副羸弱不堪的身子,这是我生下来命里带的,逃不脱的,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坚持不住了,也请你不要伤心难过,只当我睡着了,父亲母亲会向对我那样对你好的,毕竟这个世上,没有谁能陪伴谁一辈子...”

    李骏凌躺倒在石头上,双手枕着脑袋,目光看向高天之上缓缓流动的云层,声音逐渐变得缥缈,十数年的病痛折磨,已将这个少年的心智,锤炼的无比坚强,他毫不避讳的对身旁那边少女交代着自己的后事,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其实他也是对这死水一般的人生,感到厌倦了。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同样也是宁静婉约的,在听到自己‘主子’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时,她竟然出奇地没有制止,也没有道出那些用来安慰人的,苍白无力的说辞,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一边将头发掖到耳后,一边轻轻的说道;“一辈子的话...那也很好啊。”

    李骏凌将头一偏,看着这个大她两岁,温婉恬静的少女,心中忍不住一阵感慨。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青春岁月转瞬即逝,一眨眼,已是李香菱来到李景鸿府上第六个年头了。

    刚到江陵城的时候,李香菱才只有十岁,长期的流亡,以及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她的身体极度缺乏营养,同样的年纪,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珠圆玉润,健康茁壮,而李香菱不但身材瘦小,衣衫褴褛,脸色亦是十分枯槁,完全没有一点女孩儿的样子。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瘦瘦弱弱,好似风中败柳的李香菱,竟会在日后出落成一个,明眸皓齿,容色绝丽的小美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女的容貌一天天地发生变化,一对秀目湛湛有神,两弯细眉插额入鬓,瑶鼻挺翘,口似樱桃,肤色如牛奶般白而润泽,微微泛着红光。

    本来羸弱的身材开始逐渐变得丰盈,虽然年纪幼小,尚未长成,却已芳名远播,引得江陵城里的一众富家公子百般垂涎,如果不是碍着李景鸿的威名,上门说亲的人,恐怕早就踩破了门槛。

    李夫人虽然十分爱重自己的儿子,然而她内心深处,始终都有一个小小的遗憾,那便是没能生养一个女儿出来,而今喜得此女,不消人说,自是把她当成亲生闺女一般看待,欣喜之余,还吩咐府里上下,务必要对李骏凌及李香菱俩个一视同仁,称李骏凌为少爷,李香菱为大小姐,一切吃穿用度全部等同。

    “香菱姐,你是否觉得闷?”李骏凌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笑了,“我来唱歌给你听好么?”

    “好呀。”对于李骏凌的请求,少女几乎从不拒绝,当下两腿并拢,双手拖着腮帮,手肘抵在膝盖上,静静地倾听。

    李骏凌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嘴唇一动,一首高亢嘹亮的小曲,便从他的口中传了出去。

    他的气力很足,调子也高,听起来竟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江陵城地处北域,到了冬季,气候便会异常寒冷,因此,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为了抵御寒冷,常常会饮用烈酒,来激发人身内的血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造就了江陵城特有的粗犷民风。

    江陵民谣的特点,便是以豪迈飞扬,热情奔放这八个字为主旨,没有固定的唱腔,以及刻板的唱词,一切以人为主,讲究直抒胸臆,信手拈来。

    唱到兴起时,不论是天上的日月,抑或是地上的草木,皆可用来填词,李骏凌病弱之躯,自年幼时,便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跑跳打闹,除了修真练气,他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编曲来唱,借着唱词,发泄内心的积怨。

    歌声在天地间回荡,溪边的白鹭在这悠扬的乐声中惊起,一排排的的飞向天空,李香菱望着它们,一颗心不由得飞向了远方。

    忽然,李骏凌的歌声停住了,随即换成了一个十分难听的嘎调,像是一支漏气的喇叭,又糙又劣。

    李香菱吓了一跳,转过头却看见李骏凌正对她挤眉弄眼的扮着鬼脸。

    “哈哈,吓到你了吧!”

    “..哼...”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李骏凌总是会做出这种无聊的把戏,来开李香菱的玩笑,并且还乐此不疲,开始的时候,出于长姐对幼弟的爱护,李香菱还不会对他怎么责备,因为她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跟弟弟玩。

    可是女孩儿家到底还是本性矜持,总被这么捉弄,任谁也不会高兴。

    她柳眉微微一蹙,薄嗔道:“你又跟我作怪,再这样,我可要告诉夫人去了。”说着,伸出右手,往李骏凌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手刚一挨上他的身子,便只听‘啊呀’一声,那少年竟似大风吹折旗杆一般,推金山,倒玉柱的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小弟!”李香菱吓得花容失色,当下不容细想,俯身便去拉他。

    两个人立刻抱在一起,一并滚倒在花丛里,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块缓坡上刹住。山势虽然陡峭,好在地上的植被生长的更为茂盛,仿佛一张天然生成的巨大毛毯,铺在了俩人身下,这才保证他俩没有受伤。

    李香菱秀口微张,微微的喘了口气,顾不得凌乱的衣衫和散乱的秀发,赶紧翻身而起,细细察看被她压在身下的李骏凌伤势如何。

    “小弟,小弟,你怎么样?你疼不疼?”

    这时候,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一双小手不住的在李骏凌身上游走,一边仔细检查,生怕他摔了个骨断筋折。

    过了一会儿,李香菱并未察看出李骏凌身上有哪出骨折的地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一向心思明慧的女孩,马上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无论她怎么捯饬,怎么摸索,那少年只是气息昏沉,双目紧闭,一声不吭,直挺挺得,像是死人一般。

    “奇怪,小弟既然没有外伤,又为何会昏迷不醒?难道是在翻滚的过程中,脑袋触到了山石?”

    想到这里,李香菱猝然一惊,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里蔓延而出,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呜呜呜,都是姐姐不好,失手将你推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在世上活了。”

    少女悲痛欲绝,一双明眸顿时变得泪盈于睫,她呆了一呆,俄而,一下子趴伏在李骏凌身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少女哭得天昏地暗,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的思绪乱成一片,所有关于人在犯错后惯有的悔恨掺杂着巨大的罪恶感纷至沓来,

    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是要自行到李景鸿夫妇那里负荆请罪,还是立即刎颈就死,追随李骏凌而去?

    霎时间,李香菱百感交集,倒把那不省人事的李骏凌抛在了脑后,只自顾自地哀声痛哭,却没注意到本来双目紧闭,一声不吭地李骏凌,经她这么一哭,竟于此时陡然睁开了双眼。

    “呃...香菱姐,别哭了。”

    李骏凌伸出手,歉意的拍了拍李香菱瑟缩的香肩,轻声劝道。

    “呜呜...不用你管,我在哭我弟弟呢!”

    少女正哭的伤心,对于他的安慰,直接理也不理。

    “咦?小弟,你怎么醒啦!”忽然,她愣了一下,紧接着,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霍”地一声坐起,伸手抱住李骏凌双肩,满面惶急的问他道:“你...没有事么?”

    “我没事...”李骏凌摇摇头,对上她的眼睛。

    “香菱姐,你别担心了,刚才我是在跟你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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