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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脉脉此情谁诉

    ”真的没事?”李香菱不太相信,趁着说话的空当,上下打量了李骏凌好几眼,目光有些茫然。

    “你别是在编些假话安慰我吧?”

    “真的没事。”李骏凌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自己不也没事么,你就是关心则乱,眼里只有别人,唯独没有自己,这草地如此松软,怎么可能伤得到我,只可惜,压坏了不少花花草草。”

    “那就好...”李香菱闻言,先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猛然变换了脸色,俏脸含嗔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拿这种事情来骗我!”说着,伸手在李骏凌的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掌。

    李骏凌全不认真,老老实实地受了这一下,哈哈一笑道:“日里待的烦闷,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你看这满山花朵开的多么娇艳,我来采上一朵,替你簪在云鬓边。”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过大,李骏凌心下颇有些歉意,他满脸陪笑,手捧野花,擎举着,便要往那少女额角上插去。

    “不来了。”李香菱却是余怒未消,直气得甩开他手,把头扭向了一边。

    少女似乎真被少年这般冒失的举动气得不轻,过了好久,都没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呵呵,姐姐休要见怪,若是不喜,小弟以后再不跟你胡闹便是。”李骏凌也不着恼,仍是一笑,反手把花茎横叼在嘴里,牙齿微一用力,一股甜蜜的味道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

    两人一个抬头望着天边红霞,一个低头整理衣衫,都不再说话,一股沉默的气氛悄然酝酿。

    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李骏凌忽然喃喃的低语道:“江陵真好,花都是甜的,连风里也带着香味,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李香菱闻言,心中一震,转头就看见了李骏凌那双淡漠的眸子,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很空洞,看上去似乎波澜不惊,但水面之下,却是隐藏了深深的悲凉。

    她知道,眼下这少年正是触景生情,见到山河壮美,一片生机盎然,便联想到了自己身患顽疾,常常与病魔为伍的痛苦经历,以至心灰意懒,对人生失去信心。

    她香口微张,试图说些什么,来打消他心中的抑郁,然而话到嘴边,却终是化为了一句长长的叹息。

    “小弟。”李香菱轻轻呼唤着他。

    “明天是你进阶筑基修为的好日子,叔父要为你举办一个仪式,到时候会来很多客人,你可准备好了?”

    “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好准备的。”李骏凌抬起一只手掌,挡在额上,淡淡的说道:“只要父亲他老人家高兴就好,那些客人是好是坏,是走是留跟我有什么关系,高兴就多吃几口,不高兴就少喝几杯,家里又不缺那几双筷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李香菱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认真。

    “当今这世道,强者至上,正因如此,叔父才对此事格外看重,而今你刚过十四岁,修为便已达到筑基阶段,这等天赋,即便是当年的叔父,只怕也有所不及,咱们李家在这江陵一带,又是首屈一指的修真世家,明日一会,你必将声名远扬,这可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你竟反而不放在心上?”

    “那又如何?”李骏凌苦笑着摇了摇头,以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幽幽说道;“香菱姐,你不见这满山的野花烂漫如许,直似人的少年光景,蓬勃发展,风华正茂,可是仍然不过百天,冬季一旦到来,马上就要面临枯萎,不论生前开的多么灿烂,经历过多大的辉煌,到头来总免不了要化做一捧烂泥,父亲常常教导我,万物同根,道法自然,我想这道理,哪怕放在人的身法,也同样说得过去...”

    李香菱打断他道;“这道理我自然也懂,只是小弟既然有此能耐,便应当志存高远,以光大李氏一族门楣为己任,何苦消极沉溺,伤春悲秋?”

    李骏凌见她说的诚恳,便对她笑了笑,说道:“我并非是消极沉溺,只是近日以来,于修行过程中有些困惑,好像越发的力不从心了,父亲常说,我要好好养着,如果能安然度过十八岁,那么从此便不再会有大的问题,父亲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又怎么会不想留在这世上?只是老天对我太过刻薄,虽然赋予了我一身绝佳的修炼天赋,却不留给我发挥的时间....其实我也不算怕死,就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你们这些人。”

    他这一番话说的虽然漫不经心,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是很有些委屈,毕竟只有他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李骏凌所患有的疾病,名为不足之症,又名败血之症,属于一种极其罕见的先天疾病,而且基本上没有治疗的办法,唯有好好将养着维持。

    平时的症状便是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倘若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碍,但最要命的要属发病的时候,到了那时,李骏凌的身体就会失去控制,再然后,整个内里相继陷入一片紊乱之中,身体中本就为数不多的血液,也会在这时瞬间聚集在一起,像一滩活物一样在他的血管里东奔西撞。

    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多年以来,李氏夫妇为了这件事情操碎了心,两人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找到能让儿子活命的办法,但很可惜的是,即便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然而取得的效果,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现实像是一团阴沉的乌云,笼罩在李家的整个上空,府内上下所有人员,不论大小,全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然而就在李景鸿为此伤心不已时,却在另一件事上,看到了希望,那就是,儿子的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他的修炼天赋,却是出奇的高,在自己的悉心教导下,李骏凌年仅十四岁,竟然达到筑基的层次,这等耀眼的成绩,放眼整个江陵地界,除了李家少主李骏凌,还真没听说过有别人能够做到。

    这也算是给李景鸿沉重不堪的心灵上,增添了一份不小的慰藉、

    李骏凌深深遗传了父亲的品格,生来便是一副外和内刚的脾性,为了能够回馈父母,并让其不为自己担心,他便拼了命的修真练气,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他的修为日益精深,对于练气的法门,也掌握的越来越成熟,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病情仍然不见有半点好转,近期更是隐隐有着恶化的趋势,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香菱姐,你说人们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李骏凌幽幽的问道。

    “嗯...那总不外乎名与利吧...”李香菱想了一想,如实的答道。

    “以前我也这么以为。”李骏凌仰脸望天,接着说道:“大人们争名逐利,小孩子刻苦修行,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忙,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进,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觉得,有时候仅仅只是活着,便已足够成为一种莫大的幸福。”

    或许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李香菱话锋一转,微笑的对李骏凌说道:“对了小弟,反正离明天还有些时辰,眼下你不妨猜猜,明天都会有哪些客人要来?”

    “哪些客人?”

    李骏凌想了一阵,很轻易的从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铁剑门的张定均,阴山派的王先生,还有霸刀一脉的李道宗,这些人都跟父亲有些交情,平常没事的时候,也经常来咱们家做客,明天的宴会上,一定也少不了他们。“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李香菱却频频摇头,一面咬着嘴唇,双眼含笑,冲他问道:“这些人也不够,还有别人呢?”

    “还有别人?”李骏凌抓了抓头发,有些随意的说道:“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没名没姓的,左右闲来无事,便借着由头跑到咱们家里蹭吃蹭喝,又有什么值得一提。”

    李香菱闻言,仍是摇了摇头,轻轻叹息道。

    “小弟啊小弟,你连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能记得,却偏偏想不起来你还有个媳妇呢。”

    “媳妇....”李骏凌听他这么一说,先是皱了皱眉,俄顷,忽然双掌一拍,好似想起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坐起身来,朗声笑道:“哎呀呀,你瞧我这脑子,倒把这样一个要紧的人儿给忘了。”

    他紧盯着李香菱明亮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香菱姐,你要做我媳妇么?”

    “啊?!!”此时此刻,少女的脑中正是一片空白,她一下就懵了,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她一时想不明白,本来只是一句正常的玩笑,为何突然间扯到了自己身上,而且牵扯的话题还...那么隐秘。

    李香菱不说话,李骏凌也不吭声,只在一旁笑眯眯的望着她。

    过了半晌,李香菱才从刚才那股巨大的震撼中抽离出来,急忙胡乱的摆了摆手,脸色绯红的说道:“快别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饶是姐弟俩平素亲昵,李香菱也很少对李骏凌吐露自己的心迹,而此时此刻,她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小女孩儿神态,更是那少年从来不曾见过的风情。

    李骏凌瞧在眼里,只觉得此时的‘香菱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都要可爱,于是故意逗她道;“你不做我媳妇?还能有谁?其实这样也好,再过两年,我就满十六岁了,举行过成人礼以后,就能讨老婆了,虽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便不在朝朝暮暮,但是未免日后生出变故,还是现在就把咱俩的婚事就订下来吧。”

    李骏凌平时跟李香菱开惯了玩笑,当下心中一荡,这几句话便忍不住说了出来,听着似是实心实意,但却只有五分认真。

    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少女闻言,沉默了一阵后,忽然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继而满面寒霜,冷声道:“你再胡说一句,我从此便再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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