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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齐灵秘事

    齐连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来关心张莘月的身世。

    不可否认的是,刚才他脑中闪过一丝丝想要借助陶铃街力量的念头。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可不是欠钱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熟悉历史的教授,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事他太清楚了,很多事情,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可能就再也不受人所控制。

    如果将陶铃街扯进自己家与汇东的债务里,事情就变得不是这么简单了。

    而且,齐灵的事情,远远不是一个简单的债务这么简单。

    老爷子这次临江之行,不知道有什么结果,他刚回来,还未来得及问。

    再一个,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这样的家庭,简直是世间最为荒谬的事情,这是一场活脱脱的闹剧,他齐连衡,兢兢业业传道受业大半辈子,居然有一天,会做出用自己女儿抵~债这种决定。

    不用说出去,他自己也感到丢人。

    如果齐灵真的被抵押给章罗,他齐连衡也就没有脸再苟活于世。

    齐连衡对于老爷子齐敬之的做法,是极其不赞成的。

    某个夜晚,他和齐敬之大吵了一架,他额头青筋鼓起,指着窗外责问:“难道为了别人的女儿,就要牺牲我齐连衡的女儿吗?”

    齐敬之也含泪坚决地回复他:“只要是我齐家的儿女,就得这样,义不容辞,没有为什么!”

    “他姓刘的对自己儿女也是这样的想法吗?”齐连衡气昏了头脱口而出地质问。

    “混账!”齐敬之反手给了齐连衡一巴掌。

    他父亲从来没有打过他,没想到在他五十岁这天,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齐连衡当场跪下,老泪纵横:“爸,她可是您最宠爱的孙女儿啊,您真的忍心将其推入火坑,真的忍心让她…给一个五十多岁…和他父亲一样年纪的人当小…爸…”

    齐敬之颤抖着,几乎要站不稳,缓缓地坐下,挥手:“别说了……此事已定。”

    ……

    自从这件事确定下来。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随着日期一天天临近,内心就更加的如同刀割一般绞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活了大半辈子,齐连衡这才觉得,命运无常,不可掌控。

    他第一次感到绝望,像溺在水里无法挣扎一样无助。

    他无时不刻不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无能,想把满腔的愤怒向天宣泄。

    不会喝酒的人学会了喝酒,不会抽烟的他,那劣质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这两年来,他拼命地在各地演讲,讲课,企图在期限内筹集到520万块。

    可是,现实让他感到了无力,让他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

    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74块,一年连一千块都没有,每当拿到74块的工资时,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7474,真的是要气死人。

    相比较520万,74块,有什么用,连个零头都没有,他好几次气愤地将那74块扔到了地上,等一会儿,又弯腰一块一块地捡起来。

    一边捡一边念叨:“我的灵儿,是爸爸没用,保护不了你~”

    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屠刀落下之时,而是在等待屠刀的过程中,那种恐慌会每一分每一秒地折磨着他。

    他自问,自己还算一个好人,虽然不能兼济天下,但独善其身,没有害过人,也不曾有过害人之心,路遇乞丐,还会尽一尽力所能及,面对学生总是有耐心地讲解,传道受业解惑,竭尽全力做一个人师该做的事情

    也不曾惹人结怨,对同事友善,一心搞学问,不与人争名夺利,可为什么章罗要这样对自己。

    他只怨自己的工资为什么不是一个月七万四,七十万四……

    曾经儒雅沉宁的教授,有时候,真的是焦躁得不行。

    最近,日期越来越近,他的痛苦也随之增加,某天晚上喝多了,一不小心把齐灵抵债的事情说了出去。

    第二天他才知道自己糊涂,急忙提上东西去拜访老友,凭借自己的智慧,又说齐灵已经嫁为人妻,才将酒后言论摆平,让老友相信了他是酒后胡言乱语。

    那些人也没有理由不相信,齐灵和刘东的婚礼是在城里崇羊酒店举行的,很多人都到场了。

    章罗等人也在,章罗私下告诉齐连衡,这样做没用,他不在乎齐灵是不是人妻,因为他在红港,家里的四姨太曾经也是人妻,做自己未来妻子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刘东死亡的消息传来,齐连衡回想起章罗说的话,认定这件事和章罗脱不了干系,恰在这时候,章罗知道齐灵回到了攀州城,还特意让人给他送来消息,告诉他,自己对寡妇很感兴趣,还描述了寡妇的韵味如何如何。

    差点没把齐连衡气个半死。

    当初

    为了让章罗改变主意,他们想出了将齐灵嫁出去的计策,可环顾周围,根本没有适合的人,唯独一个剩下一个齐灵喜欢的红港人可以选择,听说要将齐灵嫁给他,当天年轻人激动得不行,三拜九叩。

    可没过几天,他就上门赔罪,说自己要回红港,暂时不能和齐灵结婚。

    齐连衡等人一打听才知道,章罗的人去找过这个人,他认怂了,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于是离开了攀州。

    思前想后,在没有办法之时,刘伯恩说自己在花镇有个亲戚,是个孤儿,不如让齐灵和那孤儿假结婚,以此来使章罗更换条件。

    而这个孤儿,名叫刘东。

    正好刘伯恩一直就定居在老家花镇,一来尽管远离城里,但有个照看,二来,刘东是个实诚人,不会对齐灵乱来。

    这才促就了这桩看起来两个新人都知根知底的婚事,知根知底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一样的,对刘东来说,知根知底包含的全部信息就是:婚事儿是假的!

    这样一来,孤儿刘东,从一无所有,突然就变得什么都有了。

    本以为这样,章罗就会放弃这个条件,然而结婚当天,章罗就派人给齐连衡送去了那张气人的纸条。

    但是,人人都知道齐灵要和刘东结婚,还能取消吗?

    只能将婚礼进行下去,让齐灵先去花镇住个一年半载。

    让她准备好,实在不行就出国。

    而如今,刘东却死了。

    齐连衡认为,刘东的死与章罗脱不了干系,一定是章罗派人去做的。

    然而他不知道,章罗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刘东的死,跟他们的策划有一定关系,但确实是横生的枝节。

    另一边。

    刘东与州属银行的那张单子现在在马景澄的手里,用一大笔存款换来的。

    由此,马景澄知道,刘东的事情和齐灵、刘伯恩两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那张单子上面,担保人那一栏的签署的名字是:秦聿铭!

    州属行长什么都不知道,秦聿铭作为担保人签署无关紧要的单子,多了去了,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出去的钱也都回来了,他留着还有什么用。

    州属行长从来不关心其他的事情,他只关心州属的钱。

    而且,马景澄去存钱,同时也将刘东的所有欠款都还掉了,州属行长没有必要隐瞒,他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情,哪里会防备马景澄。

    马景澄回想起刘东和原主在一起时的一言一语,其中充满了满足感,又有些许感叹和无奈。

    原主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他东哥不满足,有车有房,还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可没见到他多开心。

    刘东总会摇着头摸着他的头,说他还太小,很多事情并不是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原主说:“那是不是等我和你一样,我就懂得更多了?”

    乡村少年到底还是纯真,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人的孩子早熟,早熟是早早地担起了不属于他年纪的重担,在思想的复杂上,哪里比得过锦衣玉食的城里孩子。

    刘东出神地望着别处,淡淡地说:

    “很多事,你知不知道,与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别人想让你知道,你年龄小也知道,如果别人不想让你知道,即使年龄再大,你也不会知道…”

    原主听出了他的叹息,但是不明白他说的这一番话。

    原主也未曾想过,他会间接地因此丧命。

    马景澄穿越而来之后,就发现了一切都不对劲。

    而在之后,齐灵却一走了之,马景澄没有办法解答心中的疑惑。

    从齐灵身上已经获取不到更多信息了,加上又碰上张莘月的事情,那天秦晓夫刚巧来花镇接刘雨回去。

    他就来到了攀州,本来主要是为了将祝氏家族全部抹掉,其中牵扯出了一堆的事情,再次回去时,意外在柜子地下,发现了齐灵通信留下的地址,这才找到了齐灵家。

    前几天,去吃夜宵时,又偶然得知了齐灵与汇东的关系。

    似乎一切都开始在马景澄的脑子清晰了起来。

    自己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可能不知道齐灵与刘伯恩之间的关系,那可是他的宝贝女儿,而且还是独生女。

    如果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知道其中的内幕,那么一切就不可能发生。

    齐灵和刘东这种假结婚的事情,想要隐瞒别人可以,可瞒不了他。

    据他推断,这其中绝对不仅仅是债务关系。

    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如何会背负高达520万的债务呢?

    五百二十万是什么概念,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有教授发表过权威学术报告,这个年代的一万,相当于自己那个时代的200万。

    五百多万,相当于十个亿。

    马景澄不管那个师范大学的教授是怎么算出来,他只知道,五百二十万,不要说齐连衡一个月工资只有74块的教授,就算是西凝水泥这样的厂子,要一下拿出这么多钱,那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而五百万对于汇东来说,九牛一毛。

    三十年前,受到利国影响,各外资银行在红武的业务锐减,导致大量亏损,于是纷纷撤出红武市场。

    吉国和利国不一样,对自己在红武的利益很重视,于是西苑下发文件,要求挽留一些外资银行在红武境内。

    汇东留下了两个地方:攀州和东海!

    汇东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存在了百余年,百余年呐!

    五百万对于汇东来说,如同零花钱一般。

    汇东这棵大树的根系,早已不是一刀就能斩断的了。

    就马景澄得到的信息来看,抛开背后的事情,就齐连衡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他还是佩服的。

    如果有人花十个亿娶你,你愿不愿意呢?

    很少会有人不同意,那可是十个亿。

    可以这样说,十个亿的彩礼,即使在马景澄的那个年代,基本上也是想娶谁就取谁。

    大多数还是可以娶到的,当然特殊情况除外,比如人家家里就不缺十个亿的人。

    齐连衡还在满世界的为他女儿筹集资金,可见其那伟大而又渺小的爱,多么深沉。

    马景澄准备了520万,不能说与齐灵的美好一点关系没有,齐灵的美已经到了那种你愿意为她付出很多的地步。

    如果放在自己那个时代,不要说十亿,五十亿,也有人会愿意掏。

    不过,这种美貌在这520万里,只占10%左右,剩下的40%要给刘东这件事,50%就是齐连衡的这份挣扎。

    齐连衡的挣扎和康天湛的挣扎,几乎是一样的,康天湛在病魔面前没有钱的无力,和齐连衡在汇东面前没有钱的无力,都是同一种绝望。

    他比别人更能深刻地理解这种绝望。

    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感觉,原主亲眼见到过的那些围堵,那些不敢反抗,那些退让,都承载着绝望。

    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这个人的这颗心,520万,算不了什么。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是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但对于此时游走在边缘地带的他来说,520万,不过是多在边缘地带游走几次就能得到的。

    在这之前,他拿着那些搜集回来的信息,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教授会这么需要钱呢?

    现在,他明白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那些酒鬼说的那样,他也是猜测,尽管不会相差很远,但他还是要求证一下。

    “教授最近很需要钱吧?”

    马景澄终于开了口。

    “是啊!”齐连衡的回答几乎是无意识的,他甚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齐连衡说出口之后,自己都感到诧异。

    不过他随即松了一口气,原谅了自己这种行为。

    长期的惦记着钱,在潜意识里就形成了,我很需要钱,我要很多钱,等等需要钱的观念,而此刻又十分需要钱,脱口而出也就没有什么值得诧异的了。

    “那,不知道教授需要多少,或许我可以帮您呢?”

    齐连衡听了马景澄的话,停顿了片刻,随即摇摇头,挥手笑道:“我呀,需要的可多了,块把两块的不顶用,就不说了!”

    齐连衡虽然这样说,但这心里,却感到突然一暖,他甚至都忽略了自己想要问马景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需要钱这样的念头。

    这件事,装在心里那么久了,从来没有跟谁说过,真想找个无关的人说一说。

    “如果我有520万呢?”

    咚!!!

    马景澄的话像一个炸弹,在齐连衡的脑海炸响。

    520

    这个数字像是走马灯,在他脑海循环了千万遍。

    520成了齐连衡最敏感、最厌恶的数字。

    在他的书上,只要看到520这个数字,他就拿笔将其涂得看都看不见。

    只要有一页书写着超过两个520,他都懒得涂,直接扯下来,上厕所。

    他甚至都想说:“去TM的520!”

    520就像长在了他齐连衡的神经末梢一样,一提他就炸毛。

    “你说的是真的吗?”

    尽管他不太相信,不过相信是最好的希望。

    曾经那么讨厌的数字,此刻,竟然有点喜欢。

    他甚至都没有疑惑,为什么马景澄说的不是530,540或者其他数字,而偏偏是这520。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马景澄。

    “真的~”马景澄收起了笑脸,很郑重地回答。

    齐连衡咽了一口唾沫,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呼吸中的节奏感,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他新婚洞房花烛夜。

    他扶着旁边的柱子,缓缓地坐在了亭子边缘的木凳上。

    仿佛谁抽走了他那强行支撑的一口气,他久久不能说话。

    远处,有群鸟路过夕阳,眼下,有竹叶飘摇,落池涟漪,松鼠轻踩琉璃,摇晃树枝…灯火渐起,泪眼婆娑。

    他这副样子,让马景澄很难谈条件,一时风月一时花,伴生情愫半生她,寥寥风月写几笔,铁心只因不是你!

    马景澄自认为自己不算是有情的人,但也不是绝情之人。

    少见人间真情露,难免一念半刻修!

    如果这是一件单纯的债务问题,那么马景澄就会就此打住,但这不是…

    他其实还挺喜欢齐连衡这人的,只不过……

    “你有什么条件?”

    齐连衡活了大半辈子,在他眼里,他女儿是无价的,如果按照彩礼来说,他女儿似乎又没有让人出520彩礼的理由。

    贪图齐灵美貌的人多了,和一个年轻人相配,总比嫁给章罗要好。

    “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话都谈到了这里,马景澄觉得也没必要再有所顾虑,他本就是为了刘东的真相而来的,来了却空手而归,不是他的风格。

    “事情的真相?”齐连衡扭头。

    他脑中闪过齐灵的这件事,他脑中只有这件事有所谓的隐藏,所以有真相。

    不过他不认为少年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少了,也就那么点儿,少年不可能知道。

    “没错!”马景澄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关于刘东!”

    轰隆隆~~~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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