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暂时叫我爸爸
“叔叔，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黑，我还怕……”
小女孩看了一眼蒙面男子，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前面就不怎么黑了。”
说过，蒙面男子想了想，褪下面罩。看着女孩笑了笑。
摘下面罩的男子四十来岁。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浓眉。一双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问：
“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叔叔？”
“就是叔叔。”看到中年男子的脸，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现在还在梦里吗？”
“现在呀……”中年男子有些迟疑。
“我已经不在梦里了，对吗，叔叔？”女孩眨着眼睛，看着中年男子。脸上带着与年龄很不相符的神情。
“是……的吧。其实呢，也说不清楚。有这么一道门，门这边是梦，门那边是醒着，”
“我知道了。我梦里的门，就是孤儿院的那道门。报警的铃声一响，我们就从门里出来了。是这样的吗？”
“检检说的对。报警灯一亮，警铃一响，我们就都从梦里的门出来了。”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整理着女孩的衣服。刚才给女孩穿衣的时候，中断了一下。女孩衣服的扣子没扣对眼。
“以前我也梦到过，我自己从孤儿院里自己跑出来。出门的时候，也听到过报警铃响。保安叔叔出来把我逮回去了。”
“噫——”中年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站了下来。问女孩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次，不是在梦里了。”中年男子有点诧异，他知道女孩刚才为什么要问他是不是不在梦里了。
女孩伸出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有几条长长的划痕。划得重的地方，破皮了。渗出淡淡的血迹。显然，这是女孩自己抓的。
中年男子神色有些不淡定了。想起刚才女孩看向他的目光。那是女孩在试探他有没有说真话。这么大的孩子，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检验是不是在梦里。同时也检验中年男子有没有对她说假话。
幸好，自己刚才选择了说真话。不然的话，女孩现在就不会再相信他了。
“叔叔，刚才是怎么了？”女孩又问。
“刚才啊，街道上有……人打过架。”中年男子再次选择了说实话。
“夜里有人打架？在孤儿院门口？”
“还离着一点，在拐角的那个地方。不过，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打架的人也都走了。”
“拐角的地方。我也见到过打架。”
“检检，你见过……是怎样的打架？”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疑虑的目光。
“嗯。是一个长得像仙女的大姐姐，穿着白裙子，可漂亮啦。打坏人。有时打一个，有时候打好几个。”
“你……你……你是怎么见到的？”中年男子神色大变。
“嘻嘻。”检检轻轻笑出声来，“我现在知道了，我是在梦里见到的。就像前几次我在梦里见到叔叔来帮我。”
“是在梦里啊。”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心里却又隐隐不安，这样聪慧，又有主见的孩子，美琼孤儿院的院墙再高，今后只怕也关不住她。
择非猜测的倒也没错。检检来到美琼孤儿院不到一个月时间。
她是在清晨的时候，环卫工人在孤儿院门前大街拐角处捡到的。垃圾车往后倒车的时候。一条流浪狗疯了似的车前车后狂吠。环卫工人这才在垃圾桶下发现了她。就直接把她送到了美琼。
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是在环卫工人在大街上捡到的，就用“捡”的谐音，暂时取名检检。以后，孤儿院在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再给她取一个正式的姓名。
美琼孤儿院是市政长官夫人刘美琼慈善基金会办的。不能确定身份的孩子会用刘作为他们姓。
三天后，两名警署的治安警察来到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后面小北坡的一块荒地里，有人发现了一个上吊的年轻女子。经勘察，确定了是自缢。女子是外地人，调查后得知。她是到江都来找她的丈夫。但她的丈夫却像是人间蒸发了。到现在警察也没能找到一点线索。
但就在女子自缢的不远处，治安警还发现了一只童鞋。那两个治安警察就是拿着那只鞋子来到孤儿院的。
治安警察所以要找到孤儿院来，是他们感到很困惑也很蹊跷。
根据现场勘察，警察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从现场捡到那只鞋子判断，年轻女子自缢的时候，她的女儿当时就在不远处。现场保护完好，没有人为留下的任何痕迹。发现女子吊有树上的人，根本没敢靠近，选择了报案。
可是——
女孩为什么会在丁字大街一侧的垃圾桶后被发现。
谁把她从现场弄到丁字街口的？
退一万步，就算有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没有留下痕迹，又想要救助女孩的话，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送到美琼孤儿院？从路线上讲，这个把女孩从现场捡回来的人，必须要从美琼的大门前经过。
沈院长对治安警的疑问丝毫不感兴趣。他坚决不让治安警察询问检检什么。他甚至不让他们和检检见面。
既然确定了这孩子的妈妈是自缢身亡，就没有一丁点儿必要再去惊扰孩子，这会严重地伤害她她惊魂未定的小心灵。
对沈院长，治安警察也很敬重。他们委婉表示，或许能从孩子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可以帮助找到孩子的爸爸。根据调查结果，女子不仅没有能找到丈夫。而这个孩子很大可能还没有见到过她的爸爸。
沈院长更是不屑一顾。
一个从来没去看过自己女儿一眼的爸爸。找到了还不如找不到。
……
检检不爱说话，有时候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表现出强烈的自闭倾向。但是很乖。吃饭睡觉很守规矩。对于新进院的孩子，也算正常。
但到了晚上，就有点让人揪心了。睡着后的她总是在梦中的又哭又喊。除了喊妈妈，也说一些“鬼话”。
然后猛地从恶梦中醒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这让孩子们不能不想到王小德。晚上谁也不敢和她住一个寝室。就一直还住在“贵族”楼里。
其实检检和王小德有着本质的不同。检检是在睡梦中哭叫。这是一种被民间称之为“梦幻”的现象。在梦里魂游异界。看到死去的亲人。也就是人们常常说的“魂不守舍”。
王小德则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就能“看见”鬼魂。这种看见，实则是精神幻觉在脑海产生的影像。
“叔叔，我们现在不在梦里了。我们真是去救我妈妈吗？”
“我们现在就是去解救妈妈。”
“叔叔，你能像梦里对我说的那样，把我的妈妈从树上……放下来吗？”女孩怯怯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你想想，以前，你从梦里醒来，都是在你的寝室里。但我们一次从梦里走出来，是在去往救你妈妈的路上了。这些不都是真的吗？”
“嗯。”
“检检。你还记得我们在上一个梦里说好的吗？你带我找到妈妈以后，在把妈妈救出来之前，你不能跟妈妈说话。你能做到吗？”
“嗯。我能做到。”
“还有，到时候，你不能叫我叔叔，你要……”中年男子略为迟疑。
“叔叔你说。我该叫你什么？”
“你要暂时叫我爸爸。”
“叫……爸爸，我……我……”女孩像被吓着了似的，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你怕什么？”
“我怕黑，我还怕……”
小女孩看了一眼蒙面男子，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前面就不怎么黑了。”
说过，蒙面男子想了想，褪下面罩。看着女孩笑了笑。
摘下面罩的男子四十来岁。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浓眉。一双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问：
“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叔叔？”
“就是叔叔。”看到中年男子的脸，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现在还在梦里吗？”
“现在呀……”中年男子有些迟疑。
“我已经不在梦里了，对吗，叔叔？”女孩眨着眼睛，看着中年男子。脸上带着与年龄很不相符的神情。
“是……的吧。其实呢，也说不清楚。有这么一道门，门这边是梦，门那边是醒着，”
“我知道了。我梦里的门，就是孤儿院的那道门。报警的铃声一响，我们就从门里出来了。是这样的吗？”
“检检说的对。报警灯一亮，警铃一响，我们就都从梦里的门出来了。”
中年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整理着女孩的衣服。刚才给女孩穿衣的时候，中断了一下。女孩衣服的扣子没扣对眼。
“以前我也梦到过，我自己从孤儿院里自己跑出来。出门的时候，也听到过报警铃响。保安叔叔出来把我逮回去了。”
“噫——”中年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站了下来。问女孩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一次，不是在梦里了。”中年男子有点诧异，他知道女孩刚才为什么要问他是不是不在梦里了。
女孩伸出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有几条长长的划痕。划得重的地方，破皮了。渗出淡淡的血迹。显然，这是女孩自己抓的。
中年男子神色有些不淡定了。想起刚才女孩看向他的目光。那是女孩在试探他有没有说真话。这么大的孩子，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检验是不是在梦里。同时也检验中年男子有没有对她说假话。
幸好，自己刚才选择了说真话。不然的话，女孩现在就不会再相信他了。
“叔叔，刚才是怎么了？”女孩又问。
“刚才啊，街道上有……人打过架。”中年男子再次选择了说实话。
“夜里有人打架？在孤儿院门口？”
“还离着一点，在拐角的那个地方。不过，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打架的人也都走了。”
“拐角的地方。我也见到过打架。”
“检检，你见过……是怎样的打架？”中年男子眼里流露出疑虑的目光。
“嗯。是一个长得像仙女的大姐姐，穿着白裙子，可漂亮啦。打坏人。有时打一个，有时候打好几个。”
“你……你……你是怎么见到的？”中年男子神色大变。
“嘻嘻。”检检轻轻笑出声来，“我现在知道了，我是在梦里见到的。就像前几次我在梦里见到叔叔来帮我。”
“是在梦里啊。”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心里却又隐隐不安，这样聪慧，又有主见的孩子，美琼孤儿院的院墙再高，今后只怕也关不住她。
择非猜测的倒也没错。检检来到美琼孤儿院不到一个月时间。
她是在清晨的时候，环卫工人在孤儿院门前大街拐角处捡到的。垃圾车往后倒车的时候。一条流浪狗疯了似的车前车后狂吠。环卫工人这才在垃圾桶下发现了她。就直接把她送到了美琼。
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是在环卫工人在大街上捡到的，就用“捡”的谐音，暂时取名检检。以后，孤儿院在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再给她取一个正式的姓名。
美琼孤儿院是市政长官夫人刘美琼慈善基金会办的。不能确定身份的孩子会用刘作为他们姓。
三天后，两名警署的治安警察来到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后面小北坡的一块荒地里，有人发现了一个上吊的年轻女子。经勘察，确定了是自缢。女子是外地人，调查后得知。她是到江都来找她的丈夫。但她的丈夫却像是人间蒸发了。到现在警察也没能找到一点线索。
但就在女子自缢的不远处，治安警还发现了一只童鞋。那两个治安警察就是拿着那只鞋子来到孤儿院的。
治安警察所以要找到孤儿院来，是他们感到很困惑也很蹊跷。
根据现场勘察，警察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从现场捡到那只鞋子判断，年轻女子自缢的时候，她的女儿当时就在不远处。现场保护完好，没有人为留下的任何痕迹。发现女子吊有树上的人，根本没敢靠近，选择了报案。
可是——
女孩为什么会在丁字大街一侧的垃圾桶后被发现。
谁把她从现场弄到丁字街口的？
退一万步，就算有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没有留下痕迹，又想要救助女孩的话，又为什么不直接把她送到美琼孤儿院？从路线上讲，这个把女孩从现场捡回来的人，必须要从美琼的大门前经过。
沈院长对治安警的疑问丝毫不感兴趣。他坚决不让治安警察询问检检什么。他甚至不让他们和检检见面。
既然确定了这孩子的妈妈是自缢身亡，就没有一丁点儿必要再去惊扰孩子，这会严重地伤害她她惊魂未定的小心灵。
对沈院长，治安警察也很敬重。他们委婉表示，或许能从孩子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可以帮助找到孩子的爸爸。根据调查结果，女子不仅没有能找到丈夫。而这个孩子很大可能还没有见到过她的爸爸。
沈院长更是不屑一顾。
一个从来没去看过自己女儿一眼的爸爸。找到了还不如找不到。
……
检检不爱说话，有时候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表现出强烈的自闭倾向。但是很乖。吃饭睡觉很守规矩。对于新进院的孩子，也算正常。
但到了晚上，就有点让人揪心了。睡着后的她总是在梦中的又哭又喊。除了喊妈妈，也说一些“鬼话”。
然后猛地从恶梦中醒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这让孩子们不能不想到王小德。晚上谁也不敢和她住一个寝室。就一直还住在“贵族”楼里。
其实检检和王小德有着本质的不同。检检是在睡梦中哭叫。这是一种被民间称之为“梦幻”的现象。在梦里魂游异界。看到死去的亲人。也就是人们常常说的“魂不守舍”。
王小德则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就能“看见”鬼魂。这种看见，实则是精神幻觉在脑海产生的影像。
“叔叔，我们现在不在梦里了。我们真是去救我妈妈吗？”
“我们现在就是去解救妈妈。”
“叔叔，你能像梦里对我说的那样，把我的妈妈从树上……放下来吗？”女孩怯怯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你想想，以前，你从梦里醒来，都是在你的寝室里。但我们一次从梦里走出来，是在去往救你妈妈的路上了。这些不都是真的吗？”
“嗯。”
“检检。你还记得我们在上一个梦里说好的吗？你带我找到妈妈以后，在把妈妈救出来之前，你不能跟妈妈说话。你能做到吗？”
“嗯。我能做到。”
“还有，到时候，你不能叫我叔叔，你要……”中年男子略为迟疑。
“叔叔你说。我该叫你什么？”
“你要暂时叫我爸爸。”
“叫……爸爸，我……我……”女孩像被吓着了似的，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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