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次日,或者说睡了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我打算独自一人去查查有关脑插的资料。因为花月夜以及各种事件的发生,我能体会到脑插在或门自由市的重要程度不低。

    如果把我服用的那种语言芯片也算作脑插的话。

    总的来说,这种被称为“神经系统辅助插入器”的外源官能,在这里的生活生产中可以说是不可或缺,至少我猜测是如此。

    所以,对这种东西进行深入的了解,实际上是很重要的。

    虽然这么说,在我做好打算的时候就来了访客。

    门禁通过我卧室中的终端告诉了我这一点,并且提供了猫眼视角。

    门口站着的依旧还是一个华元种,也就是和人偶外貌类似的生物。而这次是一位看起来可能比花月夜要小一些的男性,穿着研究人员的白大褂。但是和庆贺的扮演感不同,这位的研究人员气质比庆贺要浓郁很多。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戴着的看起来就很厚的金属框眼镜,以及平静又具有亲和力的面貌。

    硬要说的话,这一定是他脸上带着的若隐若现的微笑的作用。

    我下楼,到玄关去迎接他。

    打开了门,他从容的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点头致意。

    “请问是专员先生吗?”他问。

    我说是。

    “那看来我没有找错。”他强化了原先不明显的笑容,尽管只有一瞬,“我是你的书记官,你可以叫我陆沉。当然,我也就只有这一个名字。”

    “我还没接受神冶专员的职责,现在只是被庆贺他们定义为‘专员’而已。”

    “哦,我懂...”他顿了一会,又继续说,“即便如此,也不妨碍我和你打交道。就我个人而言,也对或门以及旧时代的东西很感兴趣。因此,请无比让我带着你熟悉一下或门自由市的核心地区。”

    我本打算回答,他又添了一句。

    “这么说来,市中心的几位估计对你也颇感兴趣。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先去和他们打个照面。”他说。

    我权衡了一下,似乎借本地人了解这个时代的风貌也不失是一种选择。

    “打照面就先算了。”我说,并观察着陆沉的反应,“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请带我转一转核心地区。”

    拒绝的时候,他并没有做出反应,可能只是随口提及而已。

    “了解。”他说,并做了请的手势。

    我把卧室的门关上,准备跟着他走。

    他似乎原本打算让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但看到我直接把门关上,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就迈步向核心的方向走去。

    我紧随其后。

    “我从庆贺那里听说,你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路上,他说道。

    “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所谓过往的记忆。”我假设道。

    “那也是一种可能性。”他笑着说,只是身体轻颤,没有发出笑声,“但客观事实是,专员现在对或门和外界的了解颇少。”

    “无可否认。”我无奈地说。

    “我恰好对诸同世界和或门的历史略有涉猎。不过,这种东西还是去亲眼见证的好。”

    “去亲眼见证?”我疑惑地问。

    我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扇并不厚重的门。

    “或门神殿,或门人及其文明所留下的唯一文化遗产。”他说,并打开了门。

    异常轻松地将门推开。

    里面是暗淡且宽阔的空间,上方的圆顶,四周的圆壁十分朴素,没有过多的装饰。而和进来的这扇门一样,这里还有三扇门,通向不同的房间。

    正中间的是一个祭坛状的东西,嵌在地上,发出幽光。当身后的门关上之后,那就是这房间中唯一的光源。

    “这样的空间,在这地下,恐怕还有几十立方公里。”陆沉介绍道,并领着我向中间的祭坛走去,“而这整片空间并不算是或门人的最高成就。这个,才是或门人的奇迹。”

    我们缓慢地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他指着祭坛上的东西说道。

    那是一个立方状的物体,表面平滑,看起来有金属质感。而那幽光,看起来像是表面发出,但看起来又像是从空中凭空产生,模糊不清。

    然后,他轻触立方的表面,幽光全部汇聚在他接触立方的指尖上。

    “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够抹杀或门人的方法。”

    他平静地说,随着语句中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幽光完全消失。

    我身处极度的黑暗之中。无法接触到任何东西。不仅是眼,连同耳、鼻以及所有的感受器都完全失效了。

    即便是在最安静的环境下,或者是完全没有气味的环境下,耳和鼻都会产生一定的反应,可此时,它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毫无反应。

    不仅如此,我似乎也无法支配躯体,但是这一点无法确认。因为感受器失效,我无法从行动中得到反馈,那么就无法知晓我到底有没有在行动。

    此时我明白了,陆沉屏蔽了我的机体官能,用一种我尚且无法理解的手段。不过我估计他大概率也不知道原理。

    我试着集中意识,恢复官能。和预想中的不同,这立马就得到了成效。

    我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触碰着立方的陆沉。

    他变了种表情,虽然不是失败的恼羞成怒,而是另一种更加平静的表情。那是一种冷峻且极具决心的表情,容不得其他的东西。

    “看来这个东西也杀不掉你。”他平淡地说道。言语中没有任何失望之感。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并不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平淡的询问。

    “或门人,你们这些老东西早就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在你们抛弃世界那么久之后,又想回来支配我们了?”他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我从来没有打算支配任何人。就连专员的职责都拒绝了。”

    “但是你的存在依旧威胁到了现行秩序。”他说,“同一国之后的世界容不得你们。”

    “现行秩序是什么,我的存在从哪方面威胁到它了?”我问。

    他并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不打算报复你,如果你可以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的话,这件事就一笔勾销。”我说,用手指着立方。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提议,因为我现在确实可以干掉他。

    再者,这种话我只是说说而已,这种脆弱的约定随时可以打破。

    “我也不知道。”思考了一会后,他继续说,“但是我知道谁对此有所了解。”

    他把手从立方上拿开,径直向进来的门口走去。我跟了上去。

    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路途也并不遥远,看起来他要带我去的地方依旧是核心地区。

    走到一扇平平无奇的门前,他停了下来。那扇门感觉和我的临时住所的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之后我不会再试图抹除你了。”他低声说道,“但是,我仍然需要观察你,直到我确信你不会威胁先行秩序。”

    “失礼了。”他自语了一句,毫无犹豫地打开了门。

    待我进去之后,他低头致意,就离开了房间,同时带上了门。

    不过我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这上面,而是在这个房间的内部上。

    这是一个很大的图书馆,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极其空阔的空间,高耸的书架,以及为了拿到高层的书籍而准备的多层临时脚手架。看似杂乱,可是一切的排列都高度规则,形成了一种有序之中嵌套无序的美感。

    我走了进去,开始观阅其中的书籍。虽然未经允许就这样做略显无礼,但是我的好奇之心已经胜过了对礼节的矜持。

    这本是《里弗秩序通论》。似乎是讲外界某个地区秩序的专业书籍。

    这本是《霜林英雄传》。似乎是讲几个霜林英雄故事的传记,虽然写的人并不是霜林人。

    这本是《神冶战争》。似乎是讲述诸同干涉尘世那段历史的专业书。

    “在找什么吗?”

    因为注意力太过于集中,被这句话打断的时候有些被吓到了,不过没有太大的反应。

    “并不是。”我说,“只是有人告诉我这里有博学之人,特意来请教问题。”

    我转过身,打量来者。

    是一位看起来比花月夜小一些,十三十四岁的少女。虽然个子算不上小,但是给人一种十分年幼的感觉。

    她是飘着过来的,手中还摊开着一本看起来上千页的书。而她身边也飘着几本有厚有薄的书。

    而她身着的服饰和或门自由市中的人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是完完全全的中古华服,色彩虽然并不那么艳丽,但是零零碎碎的装饰足以凸显出服饰本身的华丽。

    由于她是飘着的,服装的各种装饰也是浮起来的,所以比起中古的花哨,她更具有一股脱俗之感。

    “...别看了,我是光元种,叫我田圭就好。”她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应该就是那个或门人。”

    她的平淡,和陆沉的平静不同。陆沉的平静是那种包容且亲和的,但是田圭的则是漠然的。就像是对眼前的任何事务都漠不关心一样。

    “我是。”我回答道。

    “那么,按照法理,我还得叫你主人。”她平淡地抛出了这样无厘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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