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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去问了花月夜。

    “...异相其实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东西。”她思考了一会,这么说道,“当然,它在不同的文化和群体中有着不同的称呼,例如在前裕被称为魔法,在里弗被称为玄理,在质元种之间被称为全能,在霜林被称为精元术。”

    “在界门,也就是或门自由市这里,被称为异相技艺。”我补充道。

    “不论这些称呼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异相的本质。”她继续说,“本质上来说,异相就是让意识相干涉现实相的过程,也是现实相和意识相发生同调的过程。”

    “这应该怎么理解?”

    “例如。”她环顾四周,然后指着书房中的书架,“现在,我认为这东西是一个桌子。这并不意味着它是桌子,而是它的物质性质和我抽象化之后的桌子这个概念相同。这个状态被称为两相拟合。”

    我思考了一会,然后做出了回答,“了解。”

    “现在我认为这个‘桌子’实际上是‘椅子’。注意,这里的实际上指的是我意识中的实际上。于是,我的意识相和现实相产生了矛盾,这个状态被称为两相离散。现实操作中往往被我们称为异相化。

    那么,为了使意识相和现实相同调,两边都会自然相同趋近,这个过程被称为被动同调。”

    “什么意思?那会发生什么?”

    “桌子可能会变成椅子,客观上变成椅子。又或者是它在你的意识相中变回了桌子。”她停顿了一会,没有自信地补充,“其实这个比喻并不好,不是吗?”

    “我不清楚你本来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这个比喻的确让我对异相有了较为形象的理解...”我看着有些气馁的花月夜,如此安慰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实际演示一下理解的快些。”她恢复了自信,说,“例如,我现在认为这个房间很冷。”

    她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在感受着周边的环境。

    似乎周边的温度确实下降了一些。

    过了一会之后,她睁开眼睛,走向这个房间的终端并反复查阅。我跟了上去一块看着。

    这个房间的温度在前一刻发生了极为均匀的骤降,虽然幅度不大,但是和周边其他房间的导热状态就像是完全同温一样。

    “这种错误的现实相只要失去了异常意识相的维护,就会快速恢复。机理目前没有定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而且,异相化是有代价的。而且代价大小往往和离散程度相关。”

    我想起了刚才在大图书馆的异相操作,于是便询问了花月夜具体的代价是什么。

    “大概是什么规模的异相?”她问。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把西联净化区某建筑物的某部分在逻辑上同调至大图书馆中。”

    “啥?”花月夜万分疑惑地怪叫道,“空间物质在逻辑上的同调?即便是或门人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之后田圭就忙别的事情去了,然后还告诉我如果有异相相关的疑惑就来问你,以及有和外界相关的疑问就去问陆沉。”

    “问陆沉...看来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花月夜以无奈的语气叹道。看来我使用的异相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田圭和陆沉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吗?”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田圭和陆沉的特殊反应,于是发问。

    “比起那个,你现在更需要注意的是你在异相技艺上的基本规范...即便只是几个基本的意识也好。”她以极其客气的语气说道,“异相的过度使用可是有太多的先例了,如果意识相异相化过于严重,那么就会两相分离。”

    “两相分离?”

    “也就是说,你的意识相和客观的现实相被剥离。对于外部观察者而言,就是肉体失去意识,而且几乎是永远无法恢复。”

    “几乎?”

    她的眼神有些飘散,“的确是几乎,因为确实有过相失调之后还能恢复的案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态,“因为那并不是典型案例,所以我不建议你那样冒险。”

    之后她说她打算去和田圭交流一下,并为失陪而道歉。

    我叫住了她,问了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

    “你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属名叫花地,属名是个什么东西?”我问。

    “哦。”她淡然地回答,“只是霜林文化中的副名而已,会在祭祀的时候用上。”

    总感觉很在意。但是她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于是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原本是打算去读书的,但是因为感觉外界的事情也很重要,所以最后还是去找了陆沉。

    “外界的历史?”陆沉正在玩着某种比刚才的桌游更加复杂的东西,是由终端实时演算的,“为什么来问我?”

    “田圭是那么说的。”我回答。

    他停顿了一会,“如果是在或门自由市的话,的确就只能问我了。因为整个或门自由市,和外界都是高度隔离的。”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先说好,我只知晓历史,对近两百年的现状并不知晓,因为那些历史也不见得正确。仅仅只是这样,你还想听吗?”

    “我认为这样就行。”

    “好吧。估计历史的框架田圭已经讲过了。”

    “讲了前诸同时代、神冶战争秩序和后同一国秩序。”我说。

    “那么,就随着这个框架来讲吧。事情要从诸同创世开始…”

    世界是由诸同一人创造,还是由一整个神明集团创造,然后交由诸同管理,这件事一直以来都由争议。

    但是无可置疑的,诸同一直在管理着这个世界,自神冶战争开始就是。

    因为诸同认为华元种的文明形式更加符合全体知性生物的利益,所以就发动了神冶战争,创造了勇者,然后建立了人间仆从军,将华元种团结在一面旗帜之下,同质元种争夺生存空间。

    即便在神冶战争之后,这个区域依旧团结,自称前裕民族。而在同一国之后,这里的各种势力互相征伐,最终是斯尼亚家族统一了前裕地区,建立了斯尼尔王朝,一直存在到现在。

    而仆从军讨伐的成果,就是控制了里弗盆地,是质元种的核心地区对华元种门户大开,并且为仆从军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力。

    不过在同一国之后,斯尼尔王朝的统一遭到了变革的颠覆,以至于里弗地区独立,形成了现在的里弗中央帝国,居于历斗行陆的中间部分。

    西边败退的质元种,也收到文明的影响,建立了如今质元帝国,居于历斗行陆的正西边。

    随着文明传播,惑人行陆宜居的部分也形成了两个集权国家。首先是隔岸观望的南康地区,因为质元帝国和里弗政权日益增长的贸易,而组织起了商人国家,并且屡次侵占霜林原住民的土地。因此,霜林也形成了国家以抵御外来入侵。

    “再加上或门自由市,就构成了目前的圣元六国。也就是当下的主体国际秩序。”

    “圣元六国?”我之前完全没有听到类似的说法。

    “这个东西是诸同所认可的,六个皮都世界的主要政权。”他回答,“这是由诸同奠定的国际秩序,两百年以来都没有变过。不过圣元六国这个说法本身就比较少见,要翻阅不少教经才看到。”

    还在不经意地给自己贴金。

    “但是说起来,你刚刚说的那些内容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呢?”

    “...你知道或门自由市,也就是我们界门人,的历史学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吗?”他起身,看着终端,继续说,“所有的历史,全部源于我们从外界收集来的各种书籍,而不是实际的考证。”

    “那的确是没有办法。”

    “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去亲眼见证。那些无法见证的,也只好从种种迹象之中推敲了。”

    我和陆沉道了别,离开了客厅,回到了卧室。

    希望自己一个人静一下。

    我正在对这种状态失去耐心。

    一方面,我不希望和外界建立过多的联系。但是,那些外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令人心烦。不论是异相,还是外界那怪异的历史。

    我对中古世界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只知道或门自由市的发达,和我常识中的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我不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例如花月夜给我看的那种植物,那并不是我常识中出现的东西,以及花月夜的人偶,田圭那样的光元种,以及西联净化区那样的组织。

    我急需情报,但是或门自由市是不知道,还是不打算给我,我甚至连这都没法弄清楚。

    但是,我隐隐约约之中察觉到了这种现状背后的庞大。我对现环境的适应之快也可以体现这一点。似乎西联净化区和或门自由市对现在的情况以及做了长期的准备。

    这让我感觉...似乎整个已知世界都在围绕着我,而且别有动机且相当地不可控。

    我需要打破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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