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铁兽（3）
宛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
休息室里，战团成员们都抱团躺下入眠。夜深人静，在所有人入睡之后宛白轻声离开了休息室，在靠近上通道的拐角处，她倚靠着墙角坐下，手里还攥着枪。
她努力使自己变强，却抵不住害怕，害怕夜晚，害怕他人。战团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白天在沙场上英姿飒爽的首领，夜里常常难以入睡，偶尔半夜惊醒，眼角还淌着泪。
在半睡半醒的虚幻里，她偶尔会看到过去。上界的花园里，百花争艳，蜂蝶飞舞。人造假山的山涧里，溪流缓缓淌过，幽密的丛林深处，一眼泉水正汩汩冒出。没见过天亮，也就不惧夜的黑，地上的人们没有见过上界的光景，也就难以想象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可她见过，并且亲身体验过，因此她愈发厌恶世道的不公，上界人类的自私，为了一己私欲将地上搞成今天这般炼狱。
在过去里她也会再见到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接到上级的指令下到地上去支援科研，她随父母一起踏上了那片荒芜的土地。她在那个被称为“培养皿”的基地慢慢长大，直到十岁那年父母发现了“培养皿”在培育食兽的真相。父母决心揭发上界，却遭到了上界的迫害。
这致使他们一家人被迫流亡。在流亡过程中，父母托人将她塞进地堡保她一命，而他们自己则在地堡外被上界巡检兵抓获，当场毙命。隔着一扇铁门，被委托人死死捂着她的嘴巴，才使她在清晰听到父母中枪倒地的声音后没有叫出声。
血色的过往更加坚定了宛白要重新找到“培养皿”的目标，她要为父母平反，要揭露上界的阴谋，更要为地上寻求一线生机。
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宛白立刻惊醒，本能地拿起手枪指向后方，却看见了“黑布条”。
“你怎么在这?”宛白压低声音问道。
“黑布条”用手指了指上面。
“上面怎么了？”
“有人靠近。”说着“黑布条”就往通道里走去。
“不行，你现在过去他们恐怕要……”宛白赶上时，通道里的护卫已经被“黑布条”全部放倒。
“黑布条”给铁门开条缝，侧身示意宛白，“听。”
宛白贴着铁门，隐隐约约似有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靠近。
“我们恐怕得马上撤离。我记得这个地堡应该有个废弃的通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走。”宛白急促说道，同时她心底生出疑惑，堡主不像是会违背诺言的人，会是他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吗？
战团从废道里逃出没多久，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就将他们包围。
“宛白首领，不要挣扎了，早点束手就擒，你和兄弟们也好少受点苦。”熟悉的声音从人墙传出。
“岚卿！”站在宛白身侧的宴息咬牙道。
宛白依旧镇静，不见波澜，“一个叛逃的胆小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对面的手下打着油灯，在黑暗中照亮熟悉的面庞，那个以往在战场之上他们所无比信赖的人，此刻选择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人类同心，地上的资源基本上来自于上界，如今你肆意造谣，破坏人类之间的信任，人类必治你罪。”这张脸在以往战场上是所有成员除首领外最信任的靠山，而今留在上面的却只有戏谑的神情。
宛白冷笑一声，“贼喊捉贼，破坏信任的到底是我还是上界，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
“既然如此，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岚卿抬手，冷眼令下，“上！”
枪声嘶吼着扯破夜的沉寂，连带揭下人性最后的遮羞布。火光如同流星在暗夜中转瞬即逝坠下，夜幕凄厉不安地去藏匿那四溅的血色。
战斗过程中，宛白险些被一颗子弹射中，好在她身手敏捷躲过，子弹只是擦着她的脖子在衣领处灼烧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突然，岚卿有些刺耳的笑声响起，“你们看！在你们的首领的脖子上有一处编码，她是来自上界的！”
他的面庞在火光中扭曲，“你们真以为她那么伟大，会为了整个地上博弈？错了！她可是高贵的上界民，若找到机会回到上界，她第一个抛下的就是你们！”
宛白一手捂着脖子，目光凛冽。为了严格控制上界的人口，每个上界居民在出生后都会在脖子上印上一个编码，这样即便日后离开了上界，也可凭着编码再回去，这个编码就相当于出入上界的通行证。
这时，“黑布条”向她走来，一步一步靠近，举起手中的枪指向她。
宛白的呼吸在一瞬间屏住。
“嘭——”子弹射中身后靠近的敌人的眉心，敌人应声倒下。
宴息也凑了过来，“首领，你别理这家伙，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乱咬人。”
“嗯。”宛白握紧手中的枪，全神又投入到战斗中。
地堡下的人们也被惊醒，竖耳侧听，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战斗持续了整个夜晚，直至接近拂晓，宛白才带领着剩余的部下得以脱身。
逃过一段路程，他们才找到一处上世纪残留的遗址暂作停歇。宛白心里清楚，这样持续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战团现在只剩下一半不到的人数，留下的人中，大多数也都身受重伤。
看着如今的战团，宛白只觉口中百味交错，思虑许久，走到众人之中，“很感谢直到是现在大家仍愿意相信我，陪我战斗。”
成员们的目光如炬齐齐看向她，听着她讲话，如往常一般，“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凶险，即使是跨过了眼前这道关，我们后面所面对的也依旧可能是整个上界，毫不避讳地说，此行就是九死一生。”
她的目光掠过了在场的每一个面庞，与他们交汇，传递着心意，“你们都是陪我一起作战过的战友，我感谢你们的付出，但也不忍你们陪我一同下这片火海。因此，如果现在有谁想要退出的，我同意，也希望。”
成员们互相对视，却没有一个人张口。
许久，宴息坐不住了站起来。“首领，你也太不够义气了，都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他的语气依然轻松，仿佛她刚才所说的只是句玩笑话，“有错一起担，有事一起扛，你要敢擅自抛下兄弟们，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话毕，还用拳轻轻锤了一下宛白的肩。
忽然，不知战团里谁起了个头，“属下愿誓死追随首领！”
声音接着就像海浪一般在战团里扩开，“属下愿誓死追随首领！”
声音在遗迹里回荡，久久不散。
宛白抿着嘴，看着众人不断高声明志。当呼声渐渐停下，首领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笑意。在尚且昏暗无光的遗迹中她显得明艳动人，仿佛当下的她，他们，都只是平凡盛世里普通而生动的人
她扯下衣领，将自己地脖子展露在众人的面前，“既然大家选择了相信，宛白也定当不辜负大家的希望。岚卿说的没错，我确实来自上界。可我今天就在这把话说清楚，即便我来自上界，我对地上的各位也视同家人一般，我当初对你们所说的志向也没有半句谎言，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宛白，也绝对不会抛下战团的任何一个成员不管不顾！”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可我也得向你们解释清楚。凡是一个明眼人都知晓，我已经触犯到上界的底线，早已被上界踢出圈外。但我并不遗憾，与狼心狗肺之人一道偷生不如和患难与共的友人一同赴死。再说了，尚处绝境都有一处光亮可循，有你们在我们的未来又怎会都是死路！我宛白在此起誓，无论在战场上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绝不抛下战友，绝不中途退缩，我与你们同舟而行！”
即将破晓，战队还在休整，宛白独自一人来到遗迹外。微风轻捧着她的面庞，四下无声，宛白想着生活若能一直这般宁静，也无不可。
熟悉的脚步声又传来，不用回头宛白都知道是那人，“其实你大可不必留下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一开始邀你入团就是把你当成了武器。”
只听那人毫无感情地一字一字念道：“编号1084。”
宛白诧异地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原来那双眼睛并非毫无感情。
“很多很多年前，我在一个女孩的身上见过这个编号，还有那个标志。”
回溯到宛白和家人还在流亡的那段时间，他们途经沙漠的时候见到过一个昏死在沙漠里的男孩。男孩倒在沙漠里，脸上覆上了一层黄沙，再加上时间有些久远，宛白对记忆中的男孩并没有多少印象，至于紫色的印记也是后来提醒才稍稍会想起那张脸上的痕迹确实熟悉，只不过当时他们一家人暂时还不知道“死人墓”的事情，只当是救下了一个普通的男孩。
女孩一手捧着水壶往男孩的口中缓缓倒水。许久，男孩的睫毛微颤，神识收拢，睁开眼看到的是女孩欣喜的模样，以及脖子旁有一串数字“1084”。
男孩最初的记忆是从一场混沌的黑暗中走出，没有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周围是无际的沙海，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着本能，走，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一黑，倒在了沙漠中。
再次醒来就见到了女孩，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来自生命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短暂的陪伴中，他的神识逐渐恢复，也学会了生物一些基本的生存方式。
可惜的是，宛白一家当时自身都难保，留下了一些食物给男孩后就又匆匆离去。
缘分弄人，谁知在几年后，两人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听了眼前人的回忆，沉默了一会儿宛白才开口，“你一直再找我？”
“嗯。”
“为什么？”
“黑布条”眨巴眨巴眼看着宛白，“不知道，就是要找。”
宛白仔细想想，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真是造化弄人，这都能遇上。”
上界人类为了驯服和标记“猎杀者”使用了各种武器，怕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猎杀者”的标记竟然可以简单至此，仅仅只需要一壶水，一次救命之恩。
男人的目光滑落至宛白胸前的徽章，“这个图案，我之前在你身上也见过。”
徽章上绘着颗红日，欲从层层青云中喷涌而出。
宛白的手覆上徽章，指腹在有些冰凉的外壳上摩挲，“那时我的衣服上破了个口子，妈妈给我打补丁的时候绣了这个图案。黑暗与光明，差这开天一瞬。我喜欢这个寓意，后来就把它当作了战团的标志。”
过了一会儿，宛白开口道：“对不起。”
“黑布条”歪头，“为什么？”
宛白有些歉意地看向他，“都说了，我之前一直把你当成武器，可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你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更何况，昨天晚上你还救过我。”
“没关系。”“黑布条”脑里又闪过战团成员们的呼声，“我也愿意追随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宛白愣了一下才轻声说了句“谢谢”，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听宴息说你还没有名字，如果不建议的话，我可以给你去取一个吗？”
“黑布条”点点头。
宛白看向地平线的尽头，天空即将泛白，红晕即将挣脱地表。
“破晓。”她的声音不大，有些像喃喃自语，“挣脱黑暗，迎接光明。”
身旁之人点头，“好。”
宛白嘴角微微上扬，享受着日出前后的天地宁静。初升的日光为她的脸打上红晕的光圈，她伸出手，“那，祝合作愉快。”
破晓握住她的手，晨光烘托出两人的轮廓。如新起的名字一样，破开黑暗，迎接晓光。
红日高升，照着大地坦荡。
休息室里，战团成员们都抱团躺下入眠。夜深人静，在所有人入睡之后宛白轻声离开了休息室，在靠近上通道的拐角处，她倚靠着墙角坐下，手里还攥着枪。
她努力使自己变强，却抵不住害怕，害怕夜晚，害怕他人。战团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白天在沙场上英姿飒爽的首领，夜里常常难以入睡，偶尔半夜惊醒，眼角还淌着泪。
在半睡半醒的虚幻里，她偶尔会看到过去。上界的花园里，百花争艳，蜂蝶飞舞。人造假山的山涧里，溪流缓缓淌过，幽密的丛林深处，一眼泉水正汩汩冒出。没见过天亮，也就不惧夜的黑，地上的人们没有见过上界的光景，也就难以想象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可她见过，并且亲身体验过，因此她愈发厌恶世道的不公，上界人类的自私，为了一己私欲将地上搞成今天这般炼狱。
在过去里她也会再见到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接到上级的指令下到地上去支援科研，她随父母一起踏上了那片荒芜的土地。她在那个被称为“培养皿”的基地慢慢长大，直到十岁那年父母发现了“培养皿”在培育食兽的真相。父母决心揭发上界，却遭到了上界的迫害。
这致使他们一家人被迫流亡。在流亡过程中，父母托人将她塞进地堡保她一命，而他们自己则在地堡外被上界巡检兵抓获，当场毙命。隔着一扇铁门，被委托人死死捂着她的嘴巴，才使她在清晰听到父母中枪倒地的声音后没有叫出声。
血色的过往更加坚定了宛白要重新找到“培养皿”的目标，她要为父母平反，要揭露上界的阴谋，更要为地上寻求一线生机。
轻轻的脚步声靠近，宛白立刻惊醒，本能地拿起手枪指向后方，却看见了“黑布条”。
“你怎么在这?”宛白压低声音问道。
“黑布条”用手指了指上面。
“上面怎么了？”
“有人靠近。”说着“黑布条”就往通道里走去。
“不行，你现在过去他们恐怕要……”宛白赶上时，通道里的护卫已经被“黑布条”全部放倒。
“黑布条”给铁门开条缝，侧身示意宛白，“听。”
宛白贴着铁门，隐隐约约似有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靠近。
“我们恐怕得马上撤离。我记得这个地堡应该有个废弃的通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走。”宛白急促说道，同时她心底生出疑惑，堡主不像是会违背诺言的人，会是他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吗？
战团从废道里逃出没多久，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就将他们包围。
“宛白首领，不要挣扎了，早点束手就擒，你和兄弟们也好少受点苦。”熟悉的声音从人墙传出。
“岚卿！”站在宛白身侧的宴息咬牙道。
宛白依旧镇静，不见波澜，“一个叛逃的胆小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对面的手下打着油灯，在黑暗中照亮熟悉的面庞，那个以往在战场之上他们所无比信赖的人，此刻选择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人类同心，地上的资源基本上来自于上界，如今你肆意造谣，破坏人类之间的信任，人类必治你罪。”这张脸在以往战场上是所有成员除首领外最信任的靠山，而今留在上面的却只有戏谑的神情。
宛白冷笑一声，“贼喊捉贼，破坏信任的到底是我还是上界，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
“既然如此，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岚卿抬手，冷眼令下，“上！”
枪声嘶吼着扯破夜的沉寂，连带揭下人性最后的遮羞布。火光如同流星在暗夜中转瞬即逝坠下，夜幕凄厉不安地去藏匿那四溅的血色。
战斗过程中，宛白险些被一颗子弹射中，好在她身手敏捷躲过，子弹只是擦着她的脖子在衣领处灼烧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突然，岚卿有些刺耳的笑声响起，“你们看！在你们的首领的脖子上有一处编码，她是来自上界的！”
他的面庞在火光中扭曲，“你们真以为她那么伟大，会为了整个地上博弈？错了！她可是高贵的上界民，若找到机会回到上界，她第一个抛下的就是你们！”
宛白一手捂着脖子，目光凛冽。为了严格控制上界的人口，每个上界居民在出生后都会在脖子上印上一个编码，这样即便日后离开了上界，也可凭着编码再回去，这个编码就相当于出入上界的通行证。
这时，“黑布条”向她走来，一步一步靠近，举起手中的枪指向她。
宛白的呼吸在一瞬间屏住。
“嘭——”子弹射中身后靠近的敌人的眉心，敌人应声倒下。
宴息也凑了过来，“首领，你别理这家伙，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乱咬人。”
“嗯。”宛白握紧手中的枪，全神又投入到战斗中。
地堡下的人们也被惊醒，竖耳侧听，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战斗持续了整个夜晚，直至接近拂晓，宛白才带领着剩余的部下得以脱身。
逃过一段路程，他们才找到一处上世纪残留的遗址暂作停歇。宛白心里清楚，这样持续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战团现在只剩下一半不到的人数，留下的人中，大多数也都身受重伤。
看着如今的战团，宛白只觉口中百味交错，思虑许久，走到众人之中，“很感谢直到是现在大家仍愿意相信我，陪我战斗。”
成员们的目光如炬齐齐看向她，听着她讲话，如往常一般，“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凶险，即使是跨过了眼前这道关，我们后面所面对的也依旧可能是整个上界，毫不避讳地说，此行就是九死一生。”
她的目光掠过了在场的每一个面庞，与他们交汇，传递着心意，“你们都是陪我一起作战过的战友，我感谢你们的付出，但也不忍你们陪我一同下这片火海。因此，如果现在有谁想要退出的，我同意，也希望。”
成员们互相对视，却没有一个人张口。
许久，宴息坐不住了站起来。“首领，你也太不够义气了，都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他的语气依然轻松，仿佛她刚才所说的只是句玩笑话，“有错一起担，有事一起扛，你要敢擅自抛下兄弟们，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话毕，还用拳轻轻锤了一下宛白的肩。
忽然，不知战团里谁起了个头，“属下愿誓死追随首领！”
声音接着就像海浪一般在战团里扩开，“属下愿誓死追随首领！”
声音在遗迹里回荡，久久不散。
宛白抿着嘴，看着众人不断高声明志。当呼声渐渐停下，首领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笑意。在尚且昏暗无光的遗迹中她显得明艳动人，仿佛当下的她，他们，都只是平凡盛世里普通而生动的人
她扯下衣领，将自己地脖子展露在众人的面前，“既然大家选择了相信，宛白也定当不辜负大家的希望。岚卿说的没错，我确实来自上界。可我今天就在这把话说清楚，即便我来自上界，我对地上的各位也视同家人一般，我当初对你们所说的志向也没有半句谎言，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宛白，也绝对不会抛下战团的任何一个成员不管不顾！”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可我也得向你们解释清楚。凡是一个明眼人都知晓，我已经触犯到上界的底线，早已被上界踢出圈外。但我并不遗憾，与狼心狗肺之人一道偷生不如和患难与共的友人一同赴死。再说了，尚处绝境都有一处光亮可循，有你们在我们的未来又怎会都是死路！我宛白在此起誓，无论在战场上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绝不抛下战友，绝不中途退缩，我与你们同舟而行！”
即将破晓，战队还在休整，宛白独自一人来到遗迹外。微风轻捧着她的面庞，四下无声，宛白想着生活若能一直这般宁静，也无不可。
熟悉的脚步声又传来，不用回头宛白都知道是那人，“其实你大可不必留下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一开始邀你入团就是把你当成了武器。”
只听那人毫无感情地一字一字念道：“编号1084。”
宛白诧异地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原来那双眼睛并非毫无感情。
“很多很多年前，我在一个女孩的身上见过这个编号，还有那个标志。”
回溯到宛白和家人还在流亡的那段时间，他们途经沙漠的时候见到过一个昏死在沙漠里的男孩。男孩倒在沙漠里，脸上覆上了一层黄沙，再加上时间有些久远，宛白对记忆中的男孩并没有多少印象，至于紫色的印记也是后来提醒才稍稍会想起那张脸上的痕迹确实熟悉，只不过当时他们一家人暂时还不知道“死人墓”的事情，只当是救下了一个普通的男孩。
女孩一手捧着水壶往男孩的口中缓缓倒水。许久，男孩的睫毛微颤，神识收拢，睁开眼看到的是女孩欣喜的模样，以及脖子旁有一串数字“1084”。
男孩最初的记忆是从一场混沌的黑暗中走出，没有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周围是无际的沙海，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凭着本能，走，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一黑，倒在了沙漠中。
再次醒来就见到了女孩，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来自生命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在短暂的陪伴中，他的神识逐渐恢复，也学会了生物一些基本的生存方式。
可惜的是，宛白一家当时自身都难保，留下了一些食物给男孩后就又匆匆离去。
缘分弄人，谁知在几年后，两人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听了眼前人的回忆，沉默了一会儿宛白才开口，“你一直再找我？”
“嗯。”
“为什么？”
“黑布条”眨巴眨巴眼看着宛白，“不知道，就是要找。”
宛白仔细想想，叹了口气，又苦笑一声，“真是造化弄人，这都能遇上。”
上界人类为了驯服和标记“猎杀者”使用了各种武器，怕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猎杀者”的标记竟然可以简单至此，仅仅只需要一壶水，一次救命之恩。
男人的目光滑落至宛白胸前的徽章，“这个图案，我之前在你身上也见过。”
徽章上绘着颗红日，欲从层层青云中喷涌而出。
宛白的手覆上徽章，指腹在有些冰凉的外壳上摩挲，“那时我的衣服上破了个口子，妈妈给我打补丁的时候绣了这个图案。黑暗与光明，差这开天一瞬。我喜欢这个寓意，后来就把它当作了战团的标志。”
过了一会儿，宛白开口道：“对不起。”
“黑布条”歪头，“为什么？”
宛白有些歉意地看向他，“都说了，我之前一直把你当成武器，可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你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更何况，昨天晚上你还救过我。”
“没关系。”“黑布条”脑里又闪过战团成员们的呼声，“我也愿意追随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宛白愣了一下才轻声说了句“谢谢”，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听宴息说你还没有名字，如果不建议的话，我可以给你去取一个吗？”
“黑布条”点点头。
宛白看向地平线的尽头，天空即将泛白，红晕即将挣脱地表。
“破晓。”她的声音不大，有些像喃喃自语，“挣脱黑暗，迎接光明。”
身旁之人点头，“好。”
宛白嘴角微微上扬，享受着日出前后的天地宁静。初升的日光为她的脸打上红晕的光圈，她伸出手，“那，祝合作愉快。”
破晓握住她的手，晨光烘托出两人的轮廓。如新起的名字一样，破开黑暗，迎接晓光。
红日高升，照着大地坦荡。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