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卧在草里的马
“爹，哀凤，我出门咯！”
匆匆忙忙吃了一碗稀粥之后，林梦竹再一次背起扫帚，从家里往茶寮赶。
雪在昨天夜里才停，现在虽未完全融化，但太阳已经升起，走在街上也有了一丝暖意。
为了让茶客更方便地进来喝茶，一到店里，林梦竹就开始用扫帚清扫门前的积雪。
“少爷！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开店么？老爷和小姐呢？”卖饼的王老汉挑着担子路过，问道。
“呦，王老伯，你好啊！反正一早也没什么生意，现在无非就是烧水备菜这些准备功夫，我一个人足够了，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唉，真羡慕老爷，有您这么个勤快的好儿子。。来，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两个炊饼留给你和小姐当早饭。。嗯，你给钱做什么？当年老爷待我不薄，我王二牛一直记在心里，我虽然没啥本事，但不至于连两个炊饼都请不起！拿着拿着，别推辞了。”
推脱不过王老汉的好意，林梦竹也只好将两个热气腾腾的炊饼收下，然后千恩万谢地目送王老汉离开。
自从林不屈开了这茶寮之后，往日的那些家丁侍女都会有意无意地帮衬林家兄妹二人，尤其王老汉，他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过来送炊饼，并且分文不收。
“哎，这炊饼的分量比正常的又大了不少，王老伯每回送来的饼，都是加了一倍的肉馅，生怕我和妹妹吃不饱，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林梦竹捏了捏手里的炊饼，感慨地想道。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积雪中冒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林梦竹的脚。
“啊啊啊。。。！”
林梦竹大惊失色，立刻挣脱开来闪到一边，用扫帚护住胸前，望着积雪里那只手颤声道。
“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
“饼。。。饼。。。我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积雪堆里传来。
林梦竹试探性地用扫帚往手的位置一扫，赫然发现雪地下面躺着的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乞丐。
“哎呦，老人家，你怎么睡在雪地里啊？你这穿得也太单薄了，没着凉吧？”林梦竹连忙上前去扶起老头。
老头却没搭理他，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林梦竹怀里那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炊饼。
林梦竹马上反应过来，忙把饼掏出来道：“老人家，你是想吃饼是吧？给，拿着，小心烫。”
老乞丐接过饼，狼吞虎咽起来，林梦竹站在一旁看着他，觉得这老乞丐身上的衣物实在是太单薄了一些，便又回茶寮里想拿一件罩衣给他披上。
但等林梦竹拿着罩衣从茶寮里出来之后，却发现老乞丐已经不见踪影，雪地上只剩下那张包过炊饼的油纸。
咦，这老头跑得真快，看来是吃了我的饼，怕我收他钱。。
可这么冷的天，他穿得这么单薄，又没地方落脚，今晚难不成还得睡在雪地里？真冻死了怎么办？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先让他进茶寮里面歇着，大不了管他两顿饭，他只要帮我洗洗碗守夜什么的我就先养着他，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再说吧。。
林梦竹懊恼地想道，心善的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活受罪。
“小二，这茶寮现在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林梦竹的思绪。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七尺高的络腮胡大汉，面容凶恶，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劲装男子，一个背着刀，一个配着剑。三人正径直往他走来。
啊，这是江湖人士！
林梦竹瞬间兴奋起来。
从小就在茶馆里听书长大的他，对故事里的侠客一直有憧憬之情，可是苏北一带向来重文抑武，加上常熟城内治安良好，十余年来竟是从未有江湖豪客踏足此地，所以这是林梦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习武人士。
“开的。。开的。。三。。三。。三位客官。。里面请！”因为太过于激动，林梦竹竟然有些口吃起来。
三人进到茶寮内坐下后，背刀男子便对林梦竹道：“小哥，先给我们上三碗热茶暖暖身子，这天气着实有些冷了。”
“哼，老萧，你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喝茶，亏你还是个练刀的，怎么唧唧歪歪整得跟个娘们似得还喝茶？男人就得喝酒才对！老宋你说是吧。”络腮胡冷哼一声，瓮声瓮气地对背剑男子道。
背刀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扭头对林梦竹喊道：“那小哥，给我们两碗热茶即可，至于这位大爷说想喝酒，你这有酒卖么？”
“有的有的，我们店里的酒都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入口香甜且不醉人，好喝得很。”林梦竹忙回道，虽然自家店铺叫茶寮，但听书听戏的人也不尽是爱茶之辈，所以备些酒水也是正常的。
“那就来一坛吧。呐，这是给你的酒钱，不用找了。”背刀男子道，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林梦竹接过银子，大喜过望。
说书先生说大侠豪爽，果然是真的。
这锭银子少说也有5两重，抵得过他半年的营生，这下终于可以帮哀凤扯几身新的衣裳了。
林梦竹感激地看了背刀男子一眼，点头哈腰几番道谢后便下到地窖，从最底层搬出一坛黄泥封口扎着红绳的酒。
这是林不屈特意为林哀凤酿的女儿红，一共只有20坛，本来是想着哀凤出嫁时自己给夫家的陪嫁，所以藏了很多年。
他还多次叮嘱林梦竹，这几坛酒千万不能卖，一定要留给自家姑爷。
“这萧大侠出手这么豪爽，对我也这么客气，平素一定没少做行侠仗义之事。这络腮胡子虽然粗鲁了些，但能跟萧大侠一起结伴同行，肯定也是侠义之士。我们家筑梦茶寮难得来几个江湖大侠，断不能用些普通酒水招待落了面子，爹虽说这几坛女儿红不能卖，却没说不能送，宋大侠给我一锭银子，我送一坛给大侠们表表心意也是理所应当，他肯定没意见。”林梦竹这么想道，便满怀欣喜地将女儿红送到络腮胡子面前。
哪知络腮胡只喝了一口便皱了眉头，接着把酒坛子往地上用力一砸，骂道：“呸，这是什么破酒，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酒劲，不好喝，我要的是烈酒！！”
“大爷你。。。”
林梦竹看着满地的酒液和碎片，心疼得无以复加。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林梦竹怔怔道。
不喜欢喝可以不喝啊，干嘛要砸掉呢？这可是他爹酿了十年的女儿红啊。
这就是大侠吗？
林梦竹感觉心中某样神圣的东西跟酒坛一起被砸碎了。
于是他气愤地瞪着络腮胡道：“大。。大爷。。你不爱喝这酒，我帮你换了便是，何必要砸掉呢？这酒。。这酒可是我爹为我妹子酿的女儿红啊。。”
“嗯？你敢驳嘴？”络腮胡像提小鸡一样揪着林梦竹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勒得林梦竹气都喘不过来。
正当林梦竹快要窒息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久闻江南有个铁拳无敌冯凌霄，行走江湖多年，一手九星霹雳拳罕逢敌手，我还神往已久，早就想领教一番，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面容俊美非凡的白衣少年，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茶寮，身后还跟着两名佩剑女侍，一人身穿红裙，另一人则穿女裙，二人容貌虽然比不得俊美少年，但也是林梦竹未曾见过的美丽女子。
少年望着络腮胡冯凌霄，懒洋洋地摇着手里的纸扇，不屑地说道。
“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耀武扬威，小爷我实在看不过眼，我看你也别叫铁拳无敌了，改名叫脸皮无敌吧！”
冯凌霄闻言大怒，正准备发难，背刀男子起身拦住了他，
他拍拍冯凌霄的手臂，示意他将林梦竹放下，不可造次，然后拱手道：“在下萧逐云，这是我家师弟宋听涛，我二人奉师命下山办事，因缘际会下结识凌霄兄，便结伴同行至此地。在下与冯兄相处多日，知晓他只是性格鲁莽，但本性不坏，并非有意惹事伤人。在这里我代他先向小兄弟赔个不是，这锭银子算是给你的惊吓费罢。”
说完又要给林梦竹银子。
林梦竹揉了揉脖子，沙哑着声音摇头道：“我不要钱，我要这个络腮胡子向我道歉。这是我爹特意酿的女儿红，我好心好意送给他喝，他竟然砸了。。”越说林梦竹便越委屈，眼眶竟然都红了起来。
“什么？这是女儿红？多少年份的？”俊美少年闻言诧异道，注意力立刻转到地上的碎片。
“十年以上。”
“十年。。。啊呀，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少年顿时面露惋惜之色，他快步走到林梦竹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还盛有少量酒液的酒坛碎片，一仰脖，便将残留酒液尽数倒入口中，然后一脸陶醉道。
“香。。真香。。”
虽然只有寥寥几滴，少年却回味无穷。
“如此好酒，确是稀罕之物，本该细细品尝才对，结果你这个蠢货居然给砸了？”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然后他指着冯凌霄对林梦竹说道。
“小哥你莫怕，我生平最恨两种人，第一是欺压良善，第二是暴殄天物，这大胡子两样都占了，实在可恶。如果他不肯向你道歉，我便帮你出口气，定要打到他向你跪下求饶才罢休。”
“哈哈哈，小娃娃口气真大，居然敢说要打得我跪地求饶？你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行走江湖居然还带两个娘们，来，我让你三招，你能碰到我就算我输！”冯凌霄大笑道。
“哼，你也配和我动手？”俊美少年冷哼一声道。“雪若，花红！”
“奴婢在！”两名女侍异口同声道。
“你们谁来领教一下冯大侠的高招？”
“小儿欺人太甚，老子打死你。”冯凌霄见少年居然要女仆跟自己应战，觉得受到莫大的羞辱，顿时火冒三丈，也不顾江湖规矩，撸起袖子一拳向少年砸去。
少年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冯凌霄的偷袭。
“呦，大胡子，不打个招呼就偷袭，也太没规矩了吧？雪若，帮我教训一下这个粗鄙村夫罢。”
少年冷笑道，然后站到两位侍女身后，让雪若迎战。
绿裙少女得令，立刻拔出手中长剑朝冯凌霄刺去，剑势之快有如疾电，冯凌霄仓皇之下只能勉力闪躲，虽然没被刺中要害，但还是被划破了衣衫。
“这婢女的剑招居然如此之快？”冯凌霄暗道不妙，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不敢再托大，开始认真对待。
只见他站稳马步，将气劲全部聚集在拳头上，对着雪若清秀的脸便是一记杀招。
“惊雷掣电！”冯凌霄声到力到，这一拳下去，竟是凭空打出了雷鸣霹雳之声，
雪若见拳势凶猛，不敢硬接，只好运用灵动身法往后一闪，躲过冯凌霄这迅猛一击。
冯凌霄虽然首击未中，但溢出的拳劲依然“轰”的一声将雪若身后的桌子击得粉碎，看得林梦竹目瞪口呆。
头回看见真正武功招式的他这才明白，自己那些听起来响亮，但却连雪花都吹不散的招式有多么可笑。冯凌霄这一拳如果打在自己身上，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他愣愣地看着如同天神下凡的冯凌霄，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不可与之匹敌的挫败感。
冯凌霄此时虽然是用拳头跟雪若的剑法对战，但每拳附带的劲气都直接将雪若的剑法荡开，打了半天，雪若竟是无法伤他分毫。不但如此，凌冽的拳风更是带动得雪若招式变形，出剑错漏百出，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哼，洒家虽然不会使兵刃，但从来不虚任何刀剑。倘若随随便便一个侍女就能打败我的话，我冯凌霄还混什么江湖？呀喝，雷动九天！”冯凌霄瞅准机会，重重一拳打在雪若身上，雪若便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娘娘腔，你还是亲自上阵吧，洒家让你看看什么叫铁拳无敌！”冯凌霄咧着嘴狰笑道。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林梦竹连忙上去扶起口吐鲜血的雪若，然后回头骂道：“大胡子，你太过分拉，对一个姑娘家竟然也下这么重的手。”
“小哥，没事的，技不如人就活该挨打，怪不得别人。你让雪若休息一会儿便好。花红，你上！”少年没有理会受伤的雪若，继续让第二个侍女应战。
“不用了，我不要大胡子道歉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林梦竹张开双臂拦在花红面前，善良的他不愿再有任何人为他受伤。
少年叹了口气，用扇子轻轻一点林梦竹，叹道：“小哥，对不住了。冯凌霄把我家雪若打成这样，已经不是为你出气这么简单了，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花红，上吧。”
“是！”花红执剑站到了冯凌霄面前。
“姐姐不要啊！”林梦竹很想上前阻止花红，但被少年点过之后，不知为何他竟是动弹不得。
“注意，他的九星霹雳拳携带风雷之力，拳势刚猛，不可硬碰硬，但他身法薄弱，难与人近身。你先用罗烟七变与他周旋，待他力竭之后，再用幻真剑法刺他。”少年附到花红耳边支招道。
“唧唧歪歪嘀咕些啥？有什么招式尽管放马过来，这次我下手会轻点，尽量不打你脸。”冯凌霄摆好架势，催道。
“大胡子，有我家公子指点，你此番必败。”花红得了少年指点，信心大增，拔剑便往冯凌霄身上刺。
其实花红的武功跟雪若本是相差无几，若是一对一正常对招，绝难在冯凌霄手下走十个来回，但此番得到少年指点，知晓了冯凌霄的功法缺点在于不够灵动，便开始利用身法优势绕着圈子与冯凌霄缠斗，每一击也不刺实，基本上都是诱使冯凌霄出拳荡开剑刃，沾之即走。
如此几番下来，冯凌霄的内力不断消耗，拳势果然弱了许多，原本蕴藏在拳风中的风雷之声也由轰鸣衰变成砂石声响，然后变成炒豆声响，最后寂灭无声。
匆匆忙忙吃了一碗稀粥之后，林梦竹再一次背起扫帚，从家里往茶寮赶。
雪在昨天夜里才停，现在虽未完全融化，但太阳已经升起，走在街上也有了一丝暖意。
为了让茶客更方便地进来喝茶，一到店里，林梦竹就开始用扫帚清扫门前的积雪。
“少爷！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开店么？老爷和小姐呢？”卖饼的王老汉挑着担子路过，问道。
“呦，王老伯，你好啊！反正一早也没什么生意，现在无非就是烧水备菜这些准备功夫，我一个人足够了，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唉，真羡慕老爷，有您这么个勤快的好儿子。。来，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两个炊饼留给你和小姐当早饭。。嗯，你给钱做什么？当年老爷待我不薄，我王二牛一直记在心里，我虽然没啥本事，但不至于连两个炊饼都请不起！拿着拿着，别推辞了。”
推脱不过王老汉的好意，林梦竹也只好将两个热气腾腾的炊饼收下，然后千恩万谢地目送王老汉离开。
自从林不屈开了这茶寮之后，往日的那些家丁侍女都会有意无意地帮衬林家兄妹二人，尤其王老汉，他隔三差五的就找借口过来送炊饼，并且分文不收。
“哎，这炊饼的分量比正常的又大了不少，王老伯每回送来的饼，都是加了一倍的肉馅，生怕我和妹妹吃不饱，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林梦竹捏了捏手里的炊饼，感慨地想道。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积雪中冒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林梦竹的脚。
“啊啊啊。。。！”
林梦竹大惊失色，立刻挣脱开来闪到一边，用扫帚护住胸前，望着积雪里那只手颤声道。
“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
“饼。。。饼。。。我饿。。”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积雪堆里传来。
林梦竹试探性地用扫帚往手的位置一扫，赫然发现雪地下面躺着的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胡子老乞丐。
“哎呦，老人家，你怎么睡在雪地里啊？你这穿得也太单薄了，没着凉吧？”林梦竹连忙上前去扶起老头。
老头却没搭理他，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林梦竹怀里那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炊饼。
林梦竹马上反应过来，忙把饼掏出来道：“老人家，你是想吃饼是吧？给，拿着，小心烫。”
老乞丐接过饼，狼吞虎咽起来，林梦竹站在一旁看着他，觉得这老乞丐身上的衣物实在是太单薄了一些，便又回茶寮里想拿一件罩衣给他披上。
但等林梦竹拿着罩衣从茶寮里出来之后，却发现老乞丐已经不见踪影，雪地上只剩下那张包过炊饼的油纸。
咦，这老头跑得真快，看来是吃了我的饼，怕我收他钱。。
可这么冷的天，他穿得这么单薄，又没地方落脚，今晚难不成还得睡在雪地里？真冻死了怎么办？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先让他进茶寮里面歇着，大不了管他两顿饭，他只要帮我洗洗碗守夜什么的我就先养着他，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再说吧。。
林梦竹懊恼地想道，心善的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活受罪。
“小二，这茶寮现在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林梦竹的思绪。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七尺高的络腮胡大汉，面容凶恶，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劲装男子，一个背着刀，一个配着剑。三人正径直往他走来。
啊，这是江湖人士！
林梦竹瞬间兴奋起来。
从小就在茶馆里听书长大的他，对故事里的侠客一直有憧憬之情，可是苏北一带向来重文抑武，加上常熟城内治安良好，十余年来竟是从未有江湖豪客踏足此地，所以这是林梦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习武人士。
“开的。。开的。。三。。三。。三位客官。。里面请！”因为太过于激动，林梦竹竟然有些口吃起来。
三人进到茶寮内坐下后，背刀男子便对林梦竹道：“小哥，先给我们上三碗热茶暖暖身子，这天气着实有些冷了。”
“哼，老萧，你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喝茶，亏你还是个练刀的，怎么唧唧歪歪整得跟个娘们似得还喝茶？男人就得喝酒才对！老宋你说是吧。”络腮胡冷哼一声，瓮声瓮气地对背剑男子道。
背刀男子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扭头对林梦竹喊道：“那小哥，给我们两碗热茶即可，至于这位大爷说想喝酒，你这有酒卖么？”
“有的有的，我们店里的酒都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入口香甜且不醉人，好喝得很。”林梦竹忙回道，虽然自家店铺叫茶寮，但听书听戏的人也不尽是爱茶之辈，所以备些酒水也是正常的。
“那就来一坛吧。呐，这是给你的酒钱，不用找了。”背刀男子道，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林梦竹接过银子，大喜过望。
说书先生说大侠豪爽，果然是真的。
这锭银子少说也有5两重，抵得过他半年的营生，这下终于可以帮哀凤扯几身新的衣裳了。
林梦竹感激地看了背刀男子一眼，点头哈腰几番道谢后便下到地窖，从最底层搬出一坛黄泥封口扎着红绳的酒。
这是林不屈特意为林哀凤酿的女儿红，一共只有20坛，本来是想着哀凤出嫁时自己给夫家的陪嫁，所以藏了很多年。
他还多次叮嘱林梦竹，这几坛酒千万不能卖，一定要留给自家姑爷。
“这萧大侠出手这么豪爽，对我也这么客气，平素一定没少做行侠仗义之事。这络腮胡子虽然粗鲁了些，但能跟萧大侠一起结伴同行，肯定也是侠义之士。我们家筑梦茶寮难得来几个江湖大侠，断不能用些普通酒水招待落了面子，爹虽说这几坛女儿红不能卖，却没说不能送，宋大侠给我一锭银子，我送一坛给大侠们表表心意也是理所应当，他肯定没意见。”林梦竹这么想道，便满怀欣喜地将女儿红送到络腮胡子面前。
哪知络腮胡只喝了一口便皱了眉头，接着把酒坛子往地上用力一砸，骂道：“呸，这是什么破酒，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酒劲，不好喝，我要的是烈酒！！”
“大爷你。。。”
林梦竹看着满地的酒液和碎片，心疼得无以复加。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林梦竹怔怔道。
不喜欢喝可以不喝啊，干嘛要砸掉呢？这可是他爹酿了十年的女儿红啊。
这就是大侠吗？
林梦竹感觉心中某样神圣的东西跟酒坛一起被砸碎了。
于是他气愤地瞪着络腮胡道：“大。。大爷。。你不爱喝这酒，我帮你换了便是，何必要砸掉呢？这酒。。这酒可是我爹为我妹子酿的女儿红啊。。”
“嗯？你敢驳嘴？”络腮胡像提小鸡一样揪着林梦竹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勒得林梦竹气都喘不过来。
正当林梦竹快要窒息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久闻江南有个铁拳无敌冯凌霄，行走江湖多年，一手九星霹雳拳罕逢敌手，我还神往已久，早就想领教一番，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面容俊美非凡的白衣少年，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茶寮，身后还跟着两名佩剑女侍，一人身穿红裙，另一人则穿女裙，二人容貌虽然比不得俊美少年，但也是林梦竹未曾见过的美丽女子。
少年望着络腮胡冯凌霄，懒洋洋地摇着手里的纸扇，不屑地说道。
“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耀武扬威，小爷我实在看不过眼，我看你也别叫铁拳无敌了，改名叫脸皮无敌吧！”
冯凌霄闻言大怒，正准备发难，背刀男子起身拦住了他，
他拍拍冯凌霄的手臂，示意他将林梦竹放下，不可造次，然后拱手道：“在下萧逐云，这是我家师弟宋听涛，我二人奉师命下山办事，因缘际会下结识凌霄兄，便结伴同行至此地。在下与冯兄相处多日，知晓他只是性格鲁莽，但本性不坏，并非有意惹事伤人。在这里我代他先向小兄弟赔个不是，这锭银子算是给你的惊吓费罢。”
说完又要给林梦竹银子。
林梦竹揉了揉脖子，沙哑着声音摇头道：“我不要钱，我要这个络腮胡子向我道歉。这是我爹特意酿的女儿红，我好心好意送给他喝，他竟然砸了。。”越说林梦竹便越委屈，眼眶竟然都红了起来。
“什么？这是女儿红？多少年份的？”俊美少年闻言诧异道，注意力立刻转到地上的碎片。
“十年以上。”
“十年。。。啊呀，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少年顿时面露惋惜之色，他快步走到林梦竹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还盛有少量酒液的酒坛碎片，一仰脖，便将残留酒液尽数倒入口中，然后一脸陶醉道。
“香。。真香。。”
虽然只有寥寥几滴，少年却回味无穷。
“如此好酒，确是稀罕之物，本该细细品尝才对，结果你这个蠢货居然给砸了？”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然后他指着冯凌霄对林梦竹说道。
“小哥你莫怕，我生平最恨两种人，第一是欺压良善，第二是暴殄天物，这大胡子两样都占了，实在可恶。如果他不肯向你道歉，我便帮你出口气，定要打到他向你跪下求饶才罢休。”
“哈哈哈，小娃娃口气真大，居然敢说要打得我跪地求饶？你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行走江湖居然还带两个娘们，来，我让你三招，你能碰到我就算我输！”冯凌霄大笑道。
“哼，你也配和我动手？”俊美少年冷哼一声道。“雪若，花红！”
“奴婢在！”两名女侍异口同声道。
“你们谁来领教一下冯大侠的高招？”
“小儿欺人太甚，老子打死你。”冯凌霄见少年居然要女仆跟自己应战，觉得受到莫大的羞辱，顿时火冒三丈，也不顾江湖规矩，撸起袖子一拳向少年砸去。
少年不慌不忙，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冯凌霄的偷袭。
“呦，大胡子，不打个招呼就偷袭，也太没规矩了吧？雪若，帮我教训一下这个粗鄙村夫罢。”
少年冷笑道，然后站到两位侍女身后，让雪若迎战。
绿裙少女得令，立刻拔出手中长剑朝冯凌霄刺去，剑势之快有如疾电，冯凌霄仓皇之下只能勉力闪躲，虽然没被刺中要害，但还是被划破了衣衫。
“这婢女的剑招居然如此之快？”冯凌霄暗道不妙，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不敢再托大，开始认真对待。
只见他站稳马步，将气劲全部聚集在拳头上，对着雪若清秀的脸便是一记杀招。
“惊雷掣电！”冯凌霄声到力到，这一拳下去，竟是凭空打出了雷鸣霹雳之声，
雪若见拳势凶猛，不敢硬接，只好运用灵动身法往后一闪，躲过冯凌霄这迅猛一击。
冯凌霄虽然首击未中，但溢出的拳劲依然“轰”的一声将雪若身后的桌子击得粉碎，看得林梦竹目瞪口呆。
头回看见真正武功招式的他这才明白，自己那些听起来响亮，但却连雪花都吹不散的招式有多么可笑。冯凌霄这一拳如果打在自己身上，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他愣愣地看着如同天神下凡的冯凌霄，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不可与之匹敌的挫败感。
冯凌霄此时虽然是用拳头跟雪若的剑法对战，但每拳附带的劲气都直接将雪若的剑法荡开，打了半天，雪若竟是无法伤他分毫。不但如此，凌冽的拳风更是带动得雪若招式变形，出剑错漏百出，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哼，洒家虽然不会使兵刃，但从来不虚任何刀剑。倘若随随便便一个侍女就能打败我的话，我冯凌霄还混什么江湖？呀喝，雷动九天！”冯凌霄瞅准机会，重重一拳打在雪若身上，雪若便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娘娘腔，你还是亲自上阵吧，洒家让你看看什么叫铁拳无敌！”冯凌霄咧着嘴狰笑道。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林梦竹连忙上去扶起口吐鲜血的雪若，然后回头骂道：“大胡子，你太过分拉，对一个姑娘家竟然也下这么重的手。”
“小哥，没事的，技不如人就活该挨打，怪不得别人。你让雪若休息一会儿便好。花红，你上！”少年没有理会受伤的雪若，继续让第二个侍女应战。
“不用了，我不要大胡子道歉了，再打下去，会死人的。”林梦竹张开双臂拦在花红面前，善良的他不愿再有任何人为他受伤。
少年叹了口气，用扇子轻轻一点林梦竹，叹道：“小哥，对不住了。冯凌霄把我家雪若打成这样，已经不是为你出气这么简单了，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花红，上吧。”
“是！”花红执剑站到了冯凌霄面前。
“姐姐不要啊！”林梦竹很想上前阻止花红，但被少年点过之后，不知为何他竟是动弹不得。
“注意，他的九星霹雳拳携带风雷之力，拳势刚猛，不可硬碰硬，但他身法薄弱，难与人近身。你先用罗烟七变与他周旋，待他力竭之后，再用幻真剑法刺他。”少年附到花红耳边支招道。
“唧唧歪歪嘀咕些啥？有什么招式尽管放马过来，这次我下手会轻点，尽量不打你脸。”冯凌霄摆好架势，催道。
“大胡子，有我家公子指点，你此番必败。”花红得了少年指点，信心大增，拔剑便往冯凌霄身上刺。
其实花红的武功跟雪若本是相差无几，若是一对一正常对招，绝难在冯凌霄手下走十个来回，但此番得到少年指点，知晓了冯凌霄的功法缺点在于不够灵动，便开始利用身法优势绕着圈子与冯凌霄缠斗，每一击也不刺实，基本上都是诱使冯凌霄出拳荡开剑刃，沾之即走。
如此几番下来，冯凌霄的内力不断消耗，拳势果然弱了许多，原本蕴藏在拳风中的风雷之声也由轰鸣衰变成砂石声响，然后变成炒豆声响，最后寂灭无声。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